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霆王府内，一片死寂。
叶辞身上的红衣被鲜血染透，连握着凤鸣刀的左手都在往下滴着血。
她记不清这是自己杀的第几个王府暗卫了。
她望着窗上烛火映出来的男人侧影，哑声喊道：“主上，叶辞求见。”
无人回应。

叶辞往前一步，再一次高喊：“主上，叶辞求见。”
静默间，书房门打开，萧辰也走出来。
“主上，你……”
“叶辞，你可想嫁给我？”
叶辞本要质问的话被打断，许是绝望与惊喜都来的太多突然，她脱口而出：“我愿意！”
下一秒，却听萧辰也说：“那便自断双手。”
叶辞不敢相信：“什么？”
“丞相嫡女沈叶辞双手俱残，不该会武。你若想嫁我，便要成为她。”
“我若想嫁您，便要成为她？”叶辞重复着这句话，喜悦褪去，只剩自嘲。
她涩然拒绝：“我是您的暗卫，我不想……做沈叶辞。”
萧辰也脸色沉了下来，他失了耐心，沉声下令，“寒熠，你去。”
“是。”
一直守在书房外的寒熠提着剑，一步步朝叶辞走去。
叶辞与他一起长大，一起习武，曾经生死交互的人，如今拔剑相向。
叶辞不敢相信：“你……也要杀我？”
寒熠面无表情：“主上之命，不敢不从。”
见状，叶辞也握紧手里的凤鸣刀对准了寒熠——
“主上，我是叶辞，我不想做其他人！您……”别逼我！
叶辞话音为完，萧辰也寒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寒熠，还不动手！”
听到这句话，叶辞也快速的拔出了刀，只是还是比寒熠晚了一步……
“唰！”
一道锋利的寒刃闷声割穿叶辞手腕的血肉，迸溅出两道刺红血线！
血涓涓流出，在地毯上晕出一条鲜艳红河。
“你……”
叶辞难以置信，手中的凤鸣刀瞬间落地。
寒熠愧疚。
可主上的命令他又不敢不从。
叶辞红着眼，忍着剧痛望着那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男人，脸上带着倔强！
萧辰也被这眼神望得烦躁，不悦道：“朕的决定，容不得你拒绝！”
高台上的男人居高临下，宛如神祗睥睨蝼蚁。
再次醒来，叶辞发现自己是在柴房。
手腕上的伤并没有被包扎，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痛，很痛，但手腕再怎么疼痛也远不及心口的涩痛！
她费力地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刚将手腕上的伤包扎好，就听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紧接着传来寒熠的问话：“主上，当真不给叶辞上药吗？她的伤很重，怕是熬不住了。”
萧辰也也在！
叶辞呼吸微滞，下意识的攥紧了手。
下一秒，却听萧辰也说：“一把刀，若认不清自己身份，死不足惜。”
 第2章
一句话，震耳欲聋！
“吱呀——”
柴房门被推开，寒熠走进来，见到清醒的叶辞后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看向萧辰也。
男人眉眼冷淡：“做好选择了吗？”
做叶辞，死路一条！
做沈叶辞，便能嫁给他！
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可回想刚刚门外听到的那句话。
叶辞却想赌一把：“我选做叶辞。”
萧辰也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女人。
四目相对，即便生死一线，叶辞也毫不退让。
萧辰也冷冷呵斥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朕成全你。”
话落，几个下人冲进来，扯着叶辞的胳膊，将人拖出了王府。
叶辞一身单薄衣衫被扔在离街最远的巷子里。
冰天雪地之中，被废的双手已经冻得麻木，感觉不到疼。
冷意钻透了四肢，渐渐的，她浑身又热了起来。
恍惚间，叶辞好像回到了十三年前那场春夜，一身月白华衫的萧辰也将一息尚存的她从死人堆里挖出来：“我救了你，以后你的命便是我的。”
至今，十三年……
不知何时，大雪又慢慢飘扬起来。
身体越来越无力，叶辞放弃了挣扎，她望着漆黑天幕，慢慢闭上了眼。
“主上，若可以，我好想做一次叶辞，而不只是你的刀……”
叶辞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活着。
入目所及更是一片陌生。
她慢慢坐起身，全身上下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忍不住痛哼。
这时，门被推开，
寒熠走了进来。
叶辞一怔：“怎么是你？”
寒熠将手里的药递给叶辞：“是主上命我救的你。”
叶辞瞳孔一颤，原本死寂的心突然又跳动了下。
命人杀了她之后又命人救她？
她不明白，她要去找男人问个清楚！
“主上在哪，我要见他。”
见叶辞眼神如此坚定，寒熠以为她还是看不清目前的状况。
寒熠眼神复杂，不忍地劝道：“叶辞，听我一句劝，别再忤逆主上，下次你不一定会如此幸运了！”
叶辞不以为然。
寒熠叹了一口气，告知她：“主上在长春宫，你若要见，便去吧。”
一路上，张灯结彩，红绸遍布。
这俨然就是一副办喜事的景象，可自己不是拒绝做沈叶辞了，那主上要娶的又是谁？
叶辞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越靠近长春宫，越红，叶辞心里那个不安的念头也愈加深重。
直至殿门前，她刚想抬手去推。
却听半掩的门缝里传来男女纠缠的靡音。
下一秒，就听那道女声娇唤了声：“霆哥哥……”
叶辞眼睛下意识闭紧，殿内，萧辰也在和一女子……
冷风吹来，叶辞瑟缩了下。
她紧盯着半掩的殿门，片刻后，抬手推开，迈步走进……
越靠近，叶辞越能透过那薄如蝉翼的轻纱，瞧见那纠缠在一起的男女。
终于，还差最后一道帘幔。
叶辞的脚却怎么也迈不出去，她声音艰涩：“主上……”
“啊！”
随着她声音响起的，还有帘幔后女子的惊呼。
“别怕，我在。”萧辰也安抚的语气那么温柔。
转瞬，他抄起一样东西朝叶辞砸了过来——
“砰！”
木雕砸在额头上，也带落了隔档在三人中间的最后一层帘幔。
萧辰也眼神冷凝，他沉声呵斥：“谁准你进来的，退下！”
温热的血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叶辞第一次没有从命，直直站着与萧辰也对视。
视线交融间，好像有什么情感在碰撞。
直到那女子开口：“霆哥哥，她是谁啊，叶辞好怕！”
叶辞浑身血液霎时逆流——
那女子也叫……叶辞！
 第3章
她震惊地看着男人，终是没能忍住发问：“她是叶辞，那我是谁？”
面对叶辞的质问，萧辰也脸色阴沉。
“放肆，滚出去！”
怎么走出的长春宫，叶辞不记得！
她只记得，那一刻她才跳动的心，又沉寂了下去，简直是一场笑话！
殿门外。
“那个叶辞……是何人？”叶辞对着寒熠苦涩发问。
寒熠淡声告知：“她叫温洛缈，十四年前，主上将她带回别院，赐名‘叶辞’。”
十四年前。
而自己，是十三年前来的。
叶辞呼吸发窒：“那主上又为何让我也叫这个名字？”
闻言，寒熠眼里涌上股怜悯，但最后他只回：“你到王府时，温小姐已经被陛下养在别院一年。”
“你在外完成任务命悬一线，温小姐被陛下护在身边，无微不至。”
“孰轻孰重，早就分明，你争不过。”
冰冷的雪花落在肩头，叶辞苦涩地笑了笑。
她从没想过争，这些年的努力，不过是为了能留在萧辰也身边报恩，仅此而已。
三个时辰后。
温洛缈春风得意地从殿内走出来。
眼见着叶辞要进去，她嘲讽道：“一把废了的刀，还纠缠不放，只会让人厌烦。”
叶辞脚步一顿，回怼道：“你刚在里面卖弄的模样，更让人生厌！”
温洛缈被气得一张小脸变得通红：“你不过是我的替身……”
叶辞没有理她，径直进入殿内。
殿内，冷风从敞开的窗吹进来。
萧辰也一身明黄龙袍，烛火掩映下，眉目深邃。
见叶辞进来，他没提刚刚的事，就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直接下达命令。
“明早之前，朕要听到中书令崔耀一家被灭的消息。”
过往十三年，叶辞不知听过多少次这样的命令。
但现在，她双手俱残，武功尽废，过去无异于送死！
可明明寒熠说是萧辰也要救她的……
叶辞喉咙发紧：“主上，我伤还未愈……”
“叶辞，继续做暗卫，是你自己的选择。”萧辰也打断了她的话。
叶辞目光染上了悲凉：“主上，我只是想单纯的留在您身边而已！十三年，我为您出生入死，您就不能成全我吗？”
萧辰也只一句：“我手下，不养废物。”
“一把废了的刀，还纠缠不放，只会让人厌烦。”温洛缈的话同时涌上脑海。
一瞬间，一种无力感爬山心头。
她望着萧辰也，慢慢单膝跪地：“叶辞……遵命。”
不过是用命相搏罢了，这十三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叶辞劝说着自己，起身走了出去。
她打算先回去取凤鸣刀，然后再出发。
不料，屋内却站着一个不速之客——温洛缈！
视线相对，她微微一笑，随后晃了晃手，她拿着的，赫然是叶辞的那把凤鸣刀！
叶辞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却不能不上前。
凤鸣刀是她第一次完成任务时萧辰也赐给她的，陪了她整整十三年，意义非凡。
“看来，你接了任务。”温洛缈说着，走到叶辞面前。
叶辞不想和她纠缠：“把刀还我。”
“还？”温洛缈笑了声，抬手便将凤鸣刀摔在了地上！
“当啷！”一声，如同敲在叶辞心上。
“温洛缈！”叶辞喊着，慌忙捡起凤鸣刀，就要教训温洛缈。
下一刻，却被人拽住，她回头，就见萧辰也冷着张脸。
叶辞刚想说什么，温洛缈却突然出手将凤鸣刀抢了回去。
然后抽出侍卫的剑，重重的朝着凤鸣刀砍了下去——
“不要！”叶辞喊着，想要阻止。
可手被萧辰也拽着，挣脱不开。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温洛缈，将凤鸣刀一片片摧毁，再无回还！
 第4章
与此同时，萧辰也也放开了叶辞的手。
“为什么？”叶辞的一双琉璃眸子，此时第一次对他浮起了一丝怒意。
她不明白萧辰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知道凤鸣刀对自己的重要性！
而萧辰也却只是淡淡的说：“凤鸣刀本就是缈儿的东西，如何处置，她说了算。”
扔下这话，他便带着温洛缈离开。
屋内，只剩下叶辞一人。
她蹲在地上，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断刀，想要拼合，却怎么都做不到……
这一刻，她再也压抑不住那喷涌而出的泪水，尽情的哭了起来！
夜凉如水。
叶辞完成任务回来时，满身的血。
胳膊上，背上，又添了不知道多少道伤。
她没说，萧辰也看到了，也没问。
直到她转身要走时，萧辰也才开口：“朕留你一命不是让你胡乱妄为的，日后莫要招惹叶辞。”
他唤的叶辞，是温洛缈。
叶辞心里清楚，又在转念间想起了寒熠的话。
她垂眸看着腕间崩裂的伤口，情绪怎么都压不住：“主上既这般喜欢她，为何不让她做沈叶辞，娶她为后？”
闻言，萧辰也皱了皱眉：“她是叶辞，为何要做旁人？”
一句话，堵得叶辞心要炸裂。
萧辰也什么都明白，却偏偏为难她去做不愿做的事。
她眼眶发红：“那我呢？我也有名字，我也有心……”也有爱的人！
然而，萧辰也听完，却彻底冷下了脸：“你如何与她相比？！”
冷，好冷，像是被人扔在冰雪里，寒气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要不然怎么明明身处暖房，还觉得浑身都冻到发麻。
叶辞望着眉眼清冽的萧辰也，走上前一步：“主上，感情没有先后之分，我也不过只比她晚了一年而已！”
一年的缺失，为何就抵不过十三年的陪伴呢？
然萧辰也只是说：“没有她，就没有你。”
叶辞脑袋浑噩，反应不过来。
只听见萧辰也说：“你该退下了。”
像是被支配的木偶，叶辞转身一步步走出了大殿。
冬夜，雪色铺满了长街。
天际还有焰火绽放，她瞧着，却升不起半点情绪。
她满脑子，就只有萧辰也的那句“没有她，便没有你。”
叶辞走不动，便蹲在地上，手紧抓着心口的衣衫，仿佛这样就能从窒息的绝境中自救。
这时，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停在叶辞身旁。
寒熠扫过她身上还未处理的伤，将人搀扶起：“我带你回王府。”
叶辞没拒绝，也没力气拒绝。
霆王府。
寒熠将叶辞带回了她曾住的屋子，里面一切都未改变。
她看着，情绪却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伤药落在伤口上，一阵一阵的刺痛，叶辞这十三年却早已习惯。
她看着桌上跳跃的火烛：“你是何时知道温洛缈的存在的？”
寒熠上药的动作一顿：“很早之前。只是后来你来了，主上便不让人再提及。”
原是故意隐瞒。
叶辞回头看向寒熠：“你之前说孰轻孰重早就分明，我争不过，是吗？”
闻言，寒熠微微蹙眉，意识到了什么。
不待他开口，叶辞继续说：“可我……还是想试最后一次！”
 第5章
闻言，寒熠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上好药后离开了。
叶辞就这样枯坐了一夜，天亮了。
她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背上数不清的伤疤，目光又落到一旁的红衣上。
停留很久，她换上了一身白，去往了丞相府。
成为沈叶辞，嫁给萧辰也做皇后，是离他最近的一条路。
不想半路，却被人拦住。
几步外，三五个身着黑衣，脸蒙黑布的男人拦在路中，周身戾气凛然。
这些年刀尖舔血，叶辞已经习惯了被人追杀。
“你们是何人？”
黑衣人没回，直接拔剑攻来——
叶辞本就残了手，连剑都握不住，更何况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片刻后，就被黑衣人重伤。
生死之际，叶辞视线略过黑衣人身后的冰潭，不退反进——
在剑身划破心口的那刻，她也跌进了河流。
冰冷的池水动的人浑身僵硬，却也清醒。
闭气间，叶辞只听那黑衣人说：“这怎么办？陛下说了，死要见尸！”
陛下！
叶辞脑海嗡鸣，抠着桥墩的手骤然一松，整个人朝下坠去——
再醒来，窗外传来的小贩叫嚷声。
叶辞坐起身，身上的伤口都已经上好了药。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走进来。
叶辞看着他清俊的面容，陌生又熟悉：“你是？”
男子温柔一笑：“师妹，你也太没良心了吧！你当真把师兄我忘得彻底，亏我日日记挂着你。”
师兄……
脑海中那场以为被遗忘的灭门惨案重新浮现脑海，叶辞也终于想起了眼前人！
“沐安师兄！你还活着！”叶辞喜不自胜。
“我是还活着，不过小师妹，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为何会跌进河里？双手又为何残了？”
沈沐安问着，语气也染上了薄怒。
叶辞想起昨晚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落在被子上的手，默默收紧。
最后，只挑拣了些不重要的告知沈沐安。
听到萧辰也的名字，沈沐安眼底闪过抹异样。
叶辞却没瞧见。
片刻后，他刺重新开口：“那你可还要回去萧辰也身边？”
叶辞一愣，很久才说：“回去。”
执念难消，有些事，总要画一个结局。
沈沐安没有阻拦，只是说：“保护好自己，受伤很疼的。”
叶辞点了点头，两人又聊起了别的。
直到天色昏沉，她才与沈沐安分别。
念及今早之事，叶辞没有再去丞相府，而是进了宫。
不想刚靠近御花园，就听里面传来一道对话声。
沈相进言：“陛下，您一开始救叶辞本就是为了给温姑娘铺路，如今这颗棋子可以弃了。”
叶辞脚步一顿，耳畔嗡鸣。
紧接着，就听萧辰也说：“不急。我废了这么多年心血，她总要死的有价值。”
一场暖冬，叶辞却如置身数九寒天。
十三年刀尖舔血，立下累累功勋，只为能被萧辰也看见，为他信任。
却不想他只是拿自己为她人铺路，就连要她死，都要步步算计。
苦涩上头，她知道现在应该狠心的离开，可是脚步却一点都迈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深深看了眼隐约可见的身影，转身离去。
“噼！啪！”
乍起的鞭炮声在长街响彻。
鹅毛大雪飘落，不消片刻，便铺盖了满路。
叶辞仰头看着那高挂门上的匾额，眼眶微红。
曾几何时，她以为这里会是自己的家，却原来……
这时，车轮滚压声响起。
萧辰也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背对自己而站的叶辞。
他微微皱眉：“你在这儿干嘛？”
闻声，叶辞眼睫颤了颤，她回身看向萧辰也：“我这条命，主子打算何时取？”
萧辰也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你听到了。”
“是。”叶辞承认，本以为痊愈的手腕又开始断断续续痛了起来，“如果不是我凑巧听到，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像温洛缈一事那样一瞒就是十三年？”
“还是直到我死的那刻，还傻傻蒙在鼓里，不知道要杀我的竟是我最信任的主上！”
萧辰也没说话，就那么冷淡的看着她失控。
这样的目光刺进了叶辞的心。
“唰——”
她猛然拔出了萧辰也身侧的剑，将剑柄递向他：“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寒夜里，萧辰也拨开她手，嗓音凉淡：“你的命，你没资格做主。”
叶辞浑身血液似乎被冰冻。
她凝视着萧辰也，字字沙哑：“你错了，我可以。”
 第6章
“萧辰也，你的救命之恩我早就还清了，如今我仍留在你身边，只是因为我爱你。”
“但这份爱……好像就快耗尽了。”
说完，叶辞将剑扔下，转身离去。
她身上不再是那件熟悉的红衣，反而是一身素色，在纷白的雪景中，渐渐融为一体。
萧辰也站在原地望着她背影，心里无端升起些异样。
客栈。
沈沐安见叶辞回来，愣了下：“你不是去见萧辰也了吗？怎么……”
话没说完，他想到了什么：“他又欺负你了？”
叶辞摇了摇头，脑海里都是萧辰也的一字一句，字字如刀。
“师兄，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将别人的感情都当做利用的砝码？”
闻言，沈沐安眼中涌上些复杂：“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便总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最是无情……帝王家。”叶辞轻喏着这句话，似乎明白了什么。
沈沐安见她如此，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最后只在离开时说了句：“小师妹，跟我走吧。”
“江南也好，漠北也好，天大地大，只是别留在这儿，在这儿你活得太苦了……”
刹那，叶辞的心像是被烫了下，眼泪倏然涌了出来。
有些伤，未愈时不觉痛，却在旁人关心时，锥心刺骨！
叶辞就这么望着天上的繁星，坐了很久很久，终于在凌晨时做下了一个决定。
沈沐安说的对，是该离开了。
只是在这之前，有些东西还需要做个了断。
城南，杏林馆。
“你身上的伤疤太多，太久，若要除去，怕是要受极大的痛苦，你受的了吗？”
医者还在劝说，叶辞却直接进入药桶：“开始吧。”
受的了如何，受不了又如何，这疤……是一定要祛除的。
既然决定离开，就不该再保留和萧辰也有关的任何痕迹。
痛，一波接着一波。
叶辞被折磨的神志不清，甚至记不清时间。
等到一切结束，她带着满身的冷汗，强撑离去。
可还没来得及回到客栈，半路就被温洛缈拦住。
四目相对，她眼里满是恶意：“叶辞，你为什么还不死呢？”
叶辞没有力气，也不想再和他们产生纠葛，绕过她便想走。
温洛缈却不罢休，她从怀中拿出一张字条，慢慢展开在叶辞眼前：“这个东西，你比我更熟悉吧？”
叶辞当然熟悉，这是十三年来萧辰也每次下达任务时特用的纸，不可伪造。
然而，等看清上面的任务目标时，叶辞瞳孔一缩！
——沈沐安！
“不可能！”叶辞下意识否认。
沈沐安不在朝堂，根本不会对萧辰也的大业产生影响，他为何要杀他？！
温洛缈笑得肆意：“你是不是很疑惑霆哥哥为什么要杀他？因为他是沈沐安，是十三年前那场灭门案里不该活下来的人。”
十三年！
这个时间让叶辞骤然想起了被深埋的记忆。
下一秒，只听温洛缈说：“难道你从来都没想过，十三年前霆哥哥为什么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你师门死的只剩下你一人时才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你和沈沐安相认这么久他竟没告诉你，害你师门被灭的凶手，就是萧辰也！”
 第7章
这一刻，像是有雷劈在身上。
十三年前，春夜，大火，师父，同门……
她脑海中浮现起那一切的一切，还有这十三年间自己对萧辰也的听命，感恩，爱慕……
温洛缈看着她惨白的脸，眼底流露出满意：“爱上自己的灭门仇人，奉为主上，叶辞，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可怜的人吗？”
扔下这句讥讽，她扬长离去。
叶辞一个人站在窗边，凄冷的月光倾泻在身上，冻得人无法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皇宫。
等回过神时，人已经站在了殿门前。
窗上烛火，映出萧辰也棱角分明的面庞，她攥紧了手中剑，迈步走进。
“十三年前，灭我师门的人，是你吗？”
萧辰也眸色一沉：“谁告诉你的？”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再问：“是沈沐安？”
他这话便是承认了。
叶辞心脏一阵阵泛凉：“那你为什么要独独留下我？就是为了温洛缈？”
“是。”萧辰也起身走向叶辞，“叶辞，你该感激朕。如果没有我，你活不到今日。”
“感激？”叶辞忍不住发笑，“感激你杀了我满门，让我年幼失亲？还是感激你培养我十三年，让我日日担惊受怕，命悬一线？”
“如果没有你，我会拥有最安稳，最幸福的生活，萧辰也，是你毁了我的一生，你凭什么还敢让我对你心存感激？！”
她情绪激动，萧辰也脸色也越来越沉。
他视线掠过叶辞含恨的眼，扫过她手里的剑：“所以你今日来是想做什么？”
“弑主吗？”
萧辰也声音愈加冷凝，也一下子戳中了叶辞心里最隐秘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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