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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散了，今晚要留宿傅家。
傅谨舟不知道去哪里了，赵柚欢哄着小惊蛰睡觉的时候，脑海中念头很多，觉得她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婚前留宿男方家里，也是挺搞笑的，当然不是因为旧时代对女性无德的攻击，而是因为在婚恋市场中，很多男方家庭都会觉得女方随便，孩子有了，还主动倒贴在男方家里，连彩礼都不用给了，根本不会珍惜。
好在，她和傅谨舟相比，她实在穷得可怜，能挨点傅家的光，也够她捞一笔了。
等小惊蛰睡着后，赵柚欢打算去找一下傅谨舟说事情，问了管家，管家说他去后面的游泳池了。
傅家有个游泳馆，走小路快一些，但会穿过一个小花园。
园子寂静，忽地传来了一声刺耳的耳光声，然后是女人的吸气声。
赵柚欢下意识地躲了起来，她看了过去，是许茵和傅冠辰，传说中两个爱得死去活来的不知廉耻的情人。
但两人之间丝毫没有旖旎，傅冠辰背对着赵柚欢，她只能看到他又高高地扬起了手，一巴掌把许茵扇倒在地，怒不可遏：“许茵，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吗，你当我傻么？阮阳给我提鞋都不配！”
“我以前就跟你说了，让你对柚昭好一些……”
许茵冷笑：“你是真的想对赵柚欢好么？还是只是愧疚？想起来就给个补偿，现在拿你儿子补偿？”


71攀附
许茵早就看到了赵柚欢，她的手撑在地上，掌心早已磨破，火辣辣的刺疼，最难堪的是她脸上红得吓人的掌印，等会要怎么跟阮阳解释，明天又要如何去见其他人，这还是在过年，她怎么可能不去见其他人。
傅冠辰还在震怒中：“阮阳想利用傅谨舟和柚昭，他们两个人是有感情的，结婚对柚昭也是有好处的，你这时候为什么要跳出来？你难道不知道，你一跳出来，就会立马激怒时舟和我太太？你是真心真意想要柚昭好的吗？”
“难道我不是吗？”许茵流下了泪，哭泣得不成样子，“她是我女儿，我怎么会不爱她，我当然想她过得更好，我都是为了她好，如果我不爱她，我当初就不会冒险生下她，她现在自己当了母亲，想必也能理解当年的我了。”
她眼睛红肿：“我当年跟她一样，只是个年轻的小女孩，阮阳又结婚了，我能怎么办？她怪我不亲自照顾她，没有陪伴在她身边，可是，她知道我过得有多累么？”她字字恳切，“后来，我一嫁进阮家，我就立马把她从老家带了过来，让她生在阮家，长在阮家，接受了好的教育，她有体谅过我么，我做后妈本就不容易，她还一直跟温岁对着来……”
傅冠辰听她这话，面色怪异，手指紧攥，脸上浮现了沉沉的冷笑。
许茵抬起泪眼，柔弱地看着他：“冠辰，如果你真的爱我们母女，你怎么会舍得放任岁岁伤害柚柚呢？我有时候也看不懂你，你说把她当女儿，可你也没有给她父亲的爱，你说你不爱她，可是你又时不时想补偿她。”
“冠辰，柚柚都开始恨我了，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现在只是想尽一个母亲的职责，她想嫁给时舟，我只想帮她，阮阳我也管不了他。”
傅冠辰胸口起伏，垂眸睨着她，忽然就明白了过来，他转过身，看向了某一处的花丛，缓和了语气：“茵茵，我今晚情绪过于激动了，是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跟阮阳做了真正的一家人，以为你们俩来算计我了。”
他回过身，扶起了许茵，将她搂在了怀中。
昏昏光线中，两人如同攀附的藤蔓彼此依靠着，他的手轻轻地摸着许茵的头发，温柔似水，在无人可见处，他的目光冷冽如刀锋。
赵柚欢见到两人拥抱在一起，她就走了，有些生理性的反胃，有点恶心，但她最恶心的还是许茵说的那一番话，她早就接受了自己不配拥有母爱，她也不稀罕所谓的母爱了，但虚伪的许茵偏偏要逢人便说她当单亲妈妈有多不容易，她有多爱多爱自己的女儿。
*
赵柚欢走大道去游泳馆，路上遇到了管家，管家有些惊讶她到现在还没去游泳馆，以为她是迷路了，便让人带她过去。
她到了游泳馆，一眼见到了岸边坐着的温岁，而恒温池里游泳的人正是傅谨舟。
看来她今晚是注定要一直看到、听到别人谈话了。
温岁说：“你真的要跟赵柚欢结婚么？你以前答应我妈妈会娶我，这个诺言不算数了么？”
傅谨舟的头探出水面，他黑发湿润，甩了两下水珠，又抹了一把脸，他看着温岁，脸色淡然，笑了一下：“澜姨是担心在她走后，你会过得不好，不管我跟谁结婚，我都会看顾着你的。”
“你以前说喜欢我。”温岁很笃定，“你现在也喜欢我。”
傅谨舟很淡地笑了下，语气平静：“这么自信啊，岁岁。”
温岁眨了眨眼：“当然，时舟，你是不是生气我跟别人在一起呀，我是为了跟你赌气的，你跟赵柚欢在一起，我也知道你只是赌气。”
她目光落在傅谨舟的锁骨下，不高兴地撅了下嘴：“你为什么要洗掉纹身？”
傅谨舟漆黑的瞳仁暗了暗，神情复杂，不知想起了什么，眉眼间还有些阴鸷，他抿直唇线，语气淡漠：“想洗就洗了。”
“爱一个人才会想在身上留下对方的名字，你洗掉了，是不是就不爱我了？”
他觉得好笑：“你的爱就这么浅薄？那你那个小男友有没有让他纹身？”
“我又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也知道，你现在心里最喜欢的人还是我，你跟赵柚欢只是玩玩。”
傅谨舟沉默地看着她，良久，才叹气：“岁岁，快快长大吧。”
温岁眉眼弯弯：“我长大了，你和舅舅该多伤心。”她不服气地站了起来，“算了，你不愿意，我就去找舅舅，他肯定会帮我的，我跟他说，我要嫁给你。”
傅谨舟拧紧眉头，想叫住她，但是她捂着耳朵，喊她不听，很快就跑了。
远远地只回头扔了一句：“新年快乐，时舟哥哥！”
赵柚欢脸上的笑意也很淡，她想起那天她也祝福了傅谨舟，也是这样的话，傅谨舟果然不缺祝福的人，她还是走进了游泳馆，像刚刚温岁那样，但又不一样，她脱了鞋，把脚放进了泳池中。
傅谨舟看着她进来，他从水下绕了过来，直接握住她的脚踝，本想将她拖下水，忽然想到，她身上穿着厚重的外套，一迟疑，就变成他的脸被她的脚重重地踢了下。
他气笑，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拉下水，吓得她紧紧地抱着他，而他拽住了泳池的扶手杆，撑住了两人。
他的湿发湿眸，他这样抱着她，正如大二那年元旦。
他忽然来学校找她，下了雨，两人都没伞，原本在屋檐下躲雨，偏偏他不耐烦，给她拉起了衣服的帽子，就拉着她闯入了雨雾中。
她跟不上他的步伐，踉踉跄跄，他耐心告罄，将她抱了起来，她轻呼一声，就趴在了他的肩头，没忍住笑，怕雨弄湿脸，还拿傅谨舟的头当遮挡躲了躲。
明明冬夜的雨打在脸上并不好受，溅到小腿上也是冰凉的，但她却不觉得冷。
傅谨舟也气笑了：“没良心的，也不知道给我遮一下雨。”
他没有帽子，头发全湿透了，英俊的面孔上也挂满了雨珠。
但后来她就知道了，那晚傅谨舟原本是打算和温岁一起跨年的，他们闹得不愉快，才想到找她。


072订婚
赵柚欢觉得自己是第二选择，她没有办法被人坚定地选择。
这么说也不准确，她的小惊蛰一直都把她当做第一选择。
她有些冷，外套都湿了，生气倒也没有，这就是有钱人的好处，如果没有钱，这会就该想到这外套湿了，不管是衣服不能再穿了，还是衣服需要自己清洗，又或者现在得自己去找套新衣服，都让人火大。
但在傅家，这些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家里有好多备用衣服，打个电话就会有人送来。
赵柚欢脱了沉重的外套，扔上了岸，说：“我刚刚看见温岁了。”
傅谨舟扬了下眉，脸色淡漠：“然后呢？”
“以前我说，她欺负我的事情，你信么？”
傅谨舟薄唇微动：“欺负，说的好像你没欺负她一样，你把她推下去的事情都忘了么？”
“麻烦你搞清楚，我那是正当防卫。”赵柚欢回得风轻云淡，好像只是在开玩笑。
“学了法律，就是让你来杠我的，是吧？”傅谨舟轻笑，漫不经心，“你们那个教授不是经常说，法律是道德的最低底线，什么都讲法律，就是丧失人性么？”
“那温岁都没有人性了，不说她污蔑我偷东西的事了，我高考前夜，她把我反锁在家里的地下室，我报考了院校，她偷走了我的录取通知书，要让阮家送我回去。”
傅谨舟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说：“都过去的事情了，而且，她妈妈不在了之后，你身份特殊敏感，她有时候的确会过激。”
赵柚欢说：“我小姨对她可比对我好多了。”
“你小姨越对她好，她只会越难受，她本性不坏，只是被宠坏了，按照我对她这么多年的了解，跟她好好说，她会改的。”傅谨舟又道，“而且有些事情，你确定是她做的么？还是只是你胡乱猜测便给她定罪了？学法律的还不懂要看证据？”
赵柚欢抿了抿唇，若无其事地对他笑了笑：“那还是得谢谢延少教我法律了。”
傅谨舟：“挺晚了，我让人送衣服过来，回去休息吧。”他顿了下，又扔了一句话，“我跟你的事情，就只关于你和我，我是否跟你结婚，跟温岁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在意她，也别跟她过不去了，你就一个人，她的背后却有温家。”
赵柚欢没说什么，不管是法学院还是律所，大家一致都认为，律师不能再找圈内人了，因为有些学法律的人特别爱装又爱杠，什么事情都要扯到法律身上，好像这样就能显得高人一等，夫妻俩一个人杠就够了，要是两个人都杠这还了得，天天都在家里吵架，什么新阮都能扯上两条法律来炫耀。
她现在觉得，这跟职业都没关系，只跟人的性格和偏心有关。
傅谨舟的心已经偏到不知哪里去了，他想给她安罪名的时候，提到过证据么？还不是随意污蔑她，轮到温岁了，便是万事讲究证据。
他跟许茵一样讨厌，偏心且还自认公证客观，冠冕堂皇得让人恶心，还不如阮阳，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她有多好，直接表明他不爱女儿，只爱儿子。
*
第二天，傅冠辰在客厅里遇到了赵柚欢，他对着小惊蛰招了招手。
小惊蛰现在不怕生了，见着他满脸笑容，也觉得亲切，便走了过去，任由他抱起了自己。
傅冠辰眸光柔软，嘴里道：“真像。”
像什么，他也没说清楚。
他说：“柚柚，孩子还小，感情需要培养，你们还没跟她讲清楚，我们大人也不会逼着她去改口，傅伯伯只想问你，你是真的想嫁给时舟的吗？”
他抬起眼眸，漆黑的眼底里是万丈深渊，叫人瞧不明他的想法，他又补充了句：“我不管你背后的原因，我只问你，你真的想嫁吗？”
赵柚欢沉默了半天，回了句：“嗯。”
*
这个年在兵荒马乱中结束了。
那天和傅冠辰谈完后，赵柚欢就带着小惊蛰回了自己的公寓，而傅谨舟则留在了傅家，傅家传承多代，自认体面讲究的家族，这样的节日总是有一堆的人情往来和祭祀礼仪要办，除了男丁回祖地祭祖外，女眷还要大宴宾客，承办宴席。
有些远房亲戚隐约听说了傅谨舟有了个女儿，但又不敢确认，便旁敲侧击：“二嫂，听说家里最近添了喜事？”
“能有什么喜事？”夏云初脸色不好，一看又是个打秋风的破落户，更是不客气，“知道的是觉得你想讨好本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来找事呢，别听风就是雨。”
那人被怼得脸色难堪，偏偏还要迎着笑脸：“我就问问，因为咱们这种家庭，多了个孩子也不是养不起，就算联姻，其他家的女儿也是不敢说什么的，多子多福。”
另一人道：“那话不是这么说的，孩子母亲的基因是很重要的，一个不善良的女人能毁了家里好几代。”
“温家那位不就是吗，说是招婿，结果除了孩子跟温家姓，别的称呼也没变，把阮家捧了上去后，自己没了，老公立马找了个狐狸精，好在还有个好大哥替她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