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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天，苏杳不吃不喝地守在苏母的墓碑前。
她的心，也被埋葬在黑暗的土地里了。
第四天，苏杳被墓地的管理人轻轻推醒：“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苏杳睁开眼睛，茫然地抬起头打量四周：“这是哪里？”
管理人刚要回答，就见她踉踉跄跄地站起，一边喊着“妈妈”一边朝山下跑去了。
苏杳神色恍惚地走在路上：“我的家呢？我的家在哪里……爸爸、妈妈，苏杳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大雨倾盆而下，将她浑身浇透。
苏杳抱住手臂，眼睛被冲刷得生疼。
“爸爸，妈妈，你们抱抱苏杳好不好，苏杳好疼啊……”
一阵疼痛撕扯着她的神经，晕眩兜头向她袭来。
雨幕里，一辆疾驰的汽车飞奔而来，雪白的车前灯照亮了苏杳近在咫尺的脸——
“砰！”
苏杳的身体就像断线的风筝，远远飞了出去。
那一瞬间，苏杳清楚地听到了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下一刻，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
她努力地睁大眼，鲜血将她的视野糊成了一片血色。
“君亦……”
大口大口的血沫奔涌而出，呛得她咳嗽起来，拉扯着胸肺的伤口，疼得她全身发抖。
苏杳再也坚持不住，黑暗蓦地将她吞噬。
雨下得越发大了，像是老天也在为她哭泣。
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同时响起。
片刻，医生停下做心肺复苏的手，沉重地摇了摇头：“联系家人吧。”玛⃠丽⃠
警察翻开苏杳的手机，找到了置顶联系人，拨了过去。
澜都别墅。
顾君亦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苏杳”三个字，想起她将离婚协议书递到眼前的样子，心底的愤怒如火山般猛地爆发。
下一秒，他将手机狠狠摔了出去。
“嘭——！”
手机被砸在墙上，碎成了几块！



第十一章

一个月后，澜都别墅。
顾君亦面沉如水，冷冷地开口：“还没有找到吗？”
小周低着头，看起来恨不得能缩进地里面去：“少爷，绿山墓园的管理是最后一个见过夫人的人，之后就失去夫人的踪迹了。”
就像一把利刃将顾君亦的心脏捅了个对穿。
原来苏杳说的是真的，她的妈妈真的在等着自己的救命钱……
如果自己早点拿出钱，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只可惜，一切都迟了。
顾君亦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他烦躁地对小周挥了挥手：“继续找，一个大活人总不会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见。”
小周悄悄觑了顾君亦一眼，然后选了个比较婉转的方式：“是，少爷，警察局那边我也会打好招呼的。”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顾君亦只觉得心口瞬间空了一下。
“你胡说什么？小杳她不会死！”
话刚出口，顾君亦自己也愣住了。
他是那么自然地唤出了“小杳”二字。
有些东西在顾君亦的心底默默流转，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等顾君亦反应过来时，小周已经离开了。
别墅里静得可怕。
一阵风吹得窗帘轻轻飘动，餅餅付費獨家空气中好像还残留着苏杳的气息。
顾君亦拿出手机，结婚这么多年，第一次播出了苏杳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顾君亦点燃了一根烟，却没抽，直到燃尽时灼到他的指尖才回过神来。
再也没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吸烟有害健康”了。
顾君亦自己推着轮椅在屋里漫无目的地转着，只觉得房子里到处都是苏杳留下的痕迹。
“君亦，我们在这里挂上风铃好吗？也热闹一点嘛。”
“君亦，我想在花园里开一片地出来种花，你喜欢什么花？”
“君亦，我想把沙发和窗帘换成奶黄色，你觉得好不好？”
原来在不经意间，她已经悄悄留下了这么多的回忆……
顾君亦微微弯下身，好像这样就能减轻心口的疼痛。
当年车祸后林冉提出分手时，他更多的是不解，完全没有眼前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顾君亦终于明白，三年的时光，足以让她将自己的身影，深深刻进了自己的心里。
如此的不合时宜。
到了晚上，顾君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想了半天，才发现卧室里少了一股茉莉花的清香。
苏杳总说茉莉花安神，所以在花季时每晚都会在他床头插上几枝，平常也会点上茉莉香薰。
原来，习惯了一个人在身边竟是如此可怕的事情。
顾君亦静静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胸口酸涩，胀满了苏杳的名字。
整整一晚，他都没有闭上眼睛。
翌日清晨，前来叫他起床的于嫂被他眼下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见顾君亦不答，于嫂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已经一个多月没回来了，会不会……”
“我会把她找回来的。”
顾君亦转向于嫂，对她也是对自己作出承诺：“等她回来，一切都重新开始。”
于嫂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顾君亦淡淡开口：“叫白桑瑜过来。”



第十二章

“你的脊髓完好无损，但有轻微的神经损伤，至今站不起来大概率还和你的心理有关。”
白桑瑜——顾君亦的好友，顾氏私家医院最好的运动神经科医生。
他弹了下手里的检查报告：“虽然说无法恢复到车祸前的水平，但配合理疗和心理复建，你还是有机会站起来的。”
顾君亦躺在理疗床上一言玛⃙丽⃙不发。
白桑瑜撇了撇嘴，上前处理好设备，然后站在顾君亦身边开始八卦。
“早八百年就让你来治你不来，现在拖了这么久才来，怎么突然转性了？”
当年车祸来得太突然，顾君亦一秒从天堂摔到了地狱。
突如其来的打击之下，他心灰意冷地拒绝了好友的提议，做好了和轮椅度过一生的准备。
如果不是苏杳的离开，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去找白桑瑜。
“我要去找小杳，坐着轮椅怎么方便？”
白桑瑜楞了下，然后不顾顾君亦铁青的脸色开始放声大笑。
“小杳？你说的是苏杳吗？”白桑瑜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她在你身边三年你没发现你爱她，等她一走你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顾白两家是世交，顾君亦真的就要打人了。
不过白桑瑜也没说错，自己的确是一个大傻瓜……
虽然白桑瑜一直在说要循序渐进，但顾君亦还是坚持了三个小时。
送了白桑瑜出门后，顾君亦再次拨打了苏杳的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机械的女声不带任何感情地响起。
顾君亦竭力忽视心底的失望。
这时，于嫂带着几个佣人搬着一堆东西从二楼下来。
顾君亦无意中瞥了一眼，发现是苏杳的东西。
“谁让你们乱动夫人的东西的？”
顾君亦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楼梯上的人吓得一动不动。
于嫂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跟顾君亦解释：“少爷，我只是想清洗一下夫人房里的一些东西。”
“洗完后放回原处，每日都要打扫夫人的房间。”顾君亦挥了挥手，让于嫂下去了。
他心中一动，转着轮椅来到苏杳的房间前。
结婚三年，苏杳一直住在客卧，自己从未踏足过她住的地方。
顾君亦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足了推开门的勇气。
垂下来的窗帘上坠着小贝壳，书架上摆满了婚纱设计的书籍，床头上放着几个手工缝制的娃娃。
顾君亦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苏杳自己做的。
他又转到衣柜前，发现苏杳的衣服少得可怜。
顾君亦眼眶渐渐热了起来。
三年朝夕相处，自己没有给她买过一条裙子，也从没问过她的梦想。
回想起苏杳总是在他眼前笑着的模样，顾君亦觉得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伸进胸口，心脏一瓣瓣被残忍撕开，痛到窒息。
不大的书桌上，散落着很多稿纸。
顾君亦随手拿起一张，发现是苏杳画的婚纱。
之前苏杳说想去拍婚纱，而自己又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那一颗脆弱的心，被自己伤了多少回呢？
“小杳……”
顾君亦靠在那一堆婚纱设计稿上，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第十三章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苏杳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始终没有音信。
顾君亦还是会每天给苏杳打一个电话，即使传来的永远是同一个声音。
这天，顾君亦挂点电话，手机上就接收到了一条推送。
“归国婚纱设计师林冉，夺冠作品惊艳全国。”
顾君亦的目光落在照片里的那件婚纱上，脑海中莫名想起苏杳。
两年后。
春雨连绵，足足下了一个月，空气中布满了水腥气。
小周抖去肩上的雨水，将手里的伞放到门口后快步走入。
春末的温度还是有点低，顾君亦却是满头大汗。
他腋下夹着一副拐杖，正在努力试图向前走着。
白桑落一脸不同意地在旁边看着他。
顾君亦看到走进来的小周，示意白桑瑜将他扶回轮椅上。
“都准备好了吗？”顾君亦接过于嫂手里的毛巾，擦着满脸的汗水。
“顾总，都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出发。”
顾君亦点点头：“我先去洗个澡。你在下面等我吧。”
洗去一身汗后，顾君亦坐上车，迈巴赫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
绿山墓园。
下过雨的地面非常不好走，溅起的泥水弄脏了顾君亦的裤脚。
小周沉默地推着顾君亦往前走着，闭口不言。
因为苏杳失踪后，这个时节顾君亦的心情都不会好。
小周找到苏母的墓碑，细心地拔去周围的杂草，又拿出手巾将墓碑擦了一遍。
顾君亦有点费力地将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
他静静地凝视着苏母的照片，一言不发。
半晌，顾君亦闭上眼睛，吩咐小周：“走吧。”
顾君亦当晚就发起了高烧，跟去年去祭拜苏母一样。
于嫂反复地拿冰毛巾放在他头上，心疼地看着烧得迷迷糊糊的顾君亦一直在叫着“小杳”。
顾君亦再次梦到了苏杳玛⃠丽⃠冲出澜都别墅的场景。
“小杳，别走……”顾君亦的手无意识地在半空中抓着，“你答应过我的……”
混乱的一夜过去，顾君亦就像重新活了过来。
顾氏集团顶楼会议室，顾君亦目光盯着大屏幕里的婚纱，心不在焉。
顾郁和顾绍辰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顾君亦扫了二人一眼，没有说话。
若不是顾郁三令五申，他也不会出席这场所谓的会议。
不过是聘请一个设计师而已，弄得这么兴师动众，还要求所有顾家人都必须参加。
这时，顾郁突然开口：“薇薇安从一年前突然崛起后，就凭着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婚纱市场的走向，所以这次的合作事关顾氏服装板块下半年的利润，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要重视。”
顾君亦冷眼看着应和的顾绍辰，对顾郁的话满是不屑。
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顾郁的助理宋治走了进来：“董事长，薇薇安小姐已经到了。”
话落，他侧身退开。
一个女人缓步走了进来，Prada的墨镜遮住了她半张脸。
顾君亦莫名觉得这身形格外熟悉。
这时，女人取下了脸上的墨镜。
看到那张脸的刹那，顾君亦瞳孔骤然紧缩。
女人红唇轻启：“你们好，我是薇薇安，中文名是苏杳。”



第十四章

一时间，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凝固。
顾郁满脸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干练的女人，不敢相信她就是两年前那个沉默内敛的苏杳。

苏杳微笑着跟他握手：“顾先生，好久不见。”
顾郁开门见山：“既然都是熟人，那就不用介绍了，会议现在开始吧。”
苏杳的助理小俞把PPT投屏，正要开始解说。
顾君亦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苏小姐，身为设计师不该是对婚纱更加了解吗？为什么还要让别人来讲解？”
闻言，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苏杳。
她愣了瞬，从成名开始，她已经很久没有亲力亲为地讲解过了。
苏杳看向顾君亦深邃的黑眸，神色平淡地起身，看向小俞：“我来吧。”
“沅兮工作室本季获奖的山茶花系列婚纱，采用的是质地更加轻薄，手感更加柔软顺滑的真丝面料，不仅光泽度更高而且垂感更好，可以更好地打入高奢市场……”
顾君亦看着眼前光芒万丈的苏杳，心底一时间百感交集。
解说完毕，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
顾绍辰看向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真的给了顾氏很大的惊喜。”
苏杳点头致谢：“谢谢顾总对我的肯定。”
闻言，顾绍辰看向顾郁：“爸，和沅兮的对接不如交给我……”
他话音未落，就被顾君亦打断：“你是有未婚妻的人，如果被冉冉知道恐怕不太好吧。”
顾郁朝顾君亦投去警告的目光，随即看向众人：“既然大家对这次的合作都没有异议，就散会吧。”
会议结束，所有人鱼贯而出。
苏杳回到会客室，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准备离开。
门刚拉开，她就看到顾君亦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苏杳缓步走了过去，伸出右手：“好久不见。”
顾君亦只是冷冷看着她。
她收回手看向顾君亦，语气淡然：“顾总，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听到她生疏的称呼，顾君亦眉心一拧：“苏杳，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苏杳淡淡一笑：“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已经离婚了。如果不是公事，那我的确没有什么要跟您说的。”
顾君亦被她冷漠的态度刺激了一下，讽刺的话语脱口而出：“难道你以为我和你还有私事可说？”
苏杳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
顾君亦心里突然生出抹烦躁，他明明不想这么说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少陪。”
话落，苏杳转身就走。
看着头也不回的女人，顾君亦面色阴沉。
顾氏大厦外，一个男人靠在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上，不时抬腕看着时间。
苏杳掩好情绪，朝着男人走了过去：“久等了。”
顾裴之接过她手中的包：“累了吧？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苏杳刚要回答，身后突然传来顾君亦冷冽的嗓音。
“你当初离婚，就是为了他？”



第十五章

顾君亦的突然出现，让两人愣住。
顾裴之将苏杳挡在身后：“顾先生……”
顾君亦打断他：“我没有跟你说话。”
苏杳抿抿唇，看着顾裴之：“你先上车，我跟他说。”
顾裴之皱眉，眼底满是担忧。
可见苏杳一脸平静，他也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车。
当空阔的空间只剩下两人时，气氛反而更加紧张。
顾君亦眸光渐沉：“你要跟我说什么？”
冷淡的语气刺得苏杳呼吸微滞：“离婚是我自己的决定，请你不要牵扯他人。”
顾君亦冷笑一声：“婚还没离，就急着维护别的男人。”
苏杳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底满是无奈：“我们明明两年前就已经签了协议。”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跟我撇清关系？我告诉你……”
顾君亦话未说完，就听到宋治焦急的声音响起：“顾总，董事长一直在找您。”
“你的号码没变吧。”顾君亦斜睨了苏杳一眼，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跟着宋治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苏杳心里莫名不安。
直到上车，她依旧心神不宁。
车外的景致飞速倒退，苏杳看着窗外出神。
突然，久违的眩晕感袭来，
苏杳煞白着脸从包里翻找出药瓶，倒出几颗药丸赶紧吞了下去。
顾裴之忙靠边停下车，给她递了瓶水。
见她满脸苍白，顾裴之不免心疼：“苏杳，你在国外过得也很开心，你为何执意要回来？”
苏杳咽下嘴里的苦涩：“可我已经走了两年，不想再把爸妈丢在这儿了。”
顾裴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可我希望你能过得轻松些。”
苏杳浑身一僵，莫名想到了当初从顾家离开时的画面。
在离婚和母亲离世的双重打击下，她晕倒在路边，幸好顾裴之及时出现，又救了她一次。
后来她远走Y国，只身闯入时尚之都。
在无尽的质疑和嘲讽中，她终于拿到了ANGAM国际的冠军……
刚回到家，电话就响了起来。
苏杳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心里百味杂陈。
犹豫良久，她接通电话。
顾君亦低沉的嗓音传来：“来澜都别墅。”
苏杳愣了瞬：“顾总，有事可以在电话里说。”
顾君亦冷冷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离婚协议我撕了，你过来重新签一份。”
看着黑下去的屏幕，苏杳心里百转千回。
一个小时后，澜都别墅。
苏杳按响门铃，于嫂看到她时，眼底满是震惊：“夫人？快进来。”
苏杳跟着走进别墅，看着熟悉的一切，心里突然有些伤感。
这时，于嫂端了杯水过来，她道了声谢，问了句：“君亦在哪？”
于嫂低声道：“先生在楼上，不过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你要不等会儿再上去……”
“没关系。”
顾君亦的脾气，苏杳早就见识过了，不差今天这一回。
沿着台阶缓步而上，很快她就站在顾君亦门前。
苏杳犹豫着敲响了门，里面传来他低沉的嗓音：“进来！”
推门而入，温暖的阳光洒在坐在窗前的顾君亦身上。
苏杳呼吸一窒，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爱笑的阳光学长。
心脏微微发痛，她收回视线：“协议书在哪？拿过来吧。”
“苏杳！”顾君亦眸色一沉：“你还记得当初自己说过的话吗？”



第十六章

空气沉默几秒。
苏杳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半晌才说了句：“我记性差，已经忘了。”
顾君亦咬牙切齿：“简单一句忘了，就想抹消一切。”
苏杳心里泛苦，这几年她的病情虽然控制得不错，可记忆也出现了不可修复的空白。
她的沉默，像印证了他的话。
顾君亦五指逐渐泛白，半晌他吐出一句：“像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活着可真轻松。”
他的冷嘲让苏杳眼眶渐红：“那顾总到底想听我说什么？”
她泛红的眼眶让他一时语塞，他心里莫名生出抹烦躁：“过来！”
苏杳愣了瞬，并没有迈步。
他们都已经不是夫妻了，他为什么还要用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顾君亦幽沉的黑眸看向她：“别让我说第二次。”
苏杳犹豫了瞬，缓步走了过去。
看着这个毫无防备的女人，顾君亦眸色一暗。
苏杳刚走近顾君亦，却被他猛然扣住了手腕。她整个人毫无准备，被顾君亦拽得一个踉跄，朝他怀里跌去。
触不及防的肢体接触，让两人都愣怔了瞬。
苏杳甚至能闻到着顾君亦身上清爽的薄荷味，和大学时他救起自己的那次好像……
这一刻，她察觉自己的心又乱了……
“苏杳，这两年，你也是这样对那个男人投怀送抱的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话里的讽刺瞬间拉回了苏杳飘远的思绪。
她手忙脚乱的起身，却对上顾君亦幽深的黑眸。
苏杳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似的，她堪堪吐出一句：“我改天再来。”
话落，她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留顾君亦一个人在屋里出神。
半晌后，屋里突然响起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
顾君亦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发现是苏杳落下的手机。
他拿起来，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的“顾裴之”三字，点开接通的手指用力得在屏幕上划出一道白痕。
顾裴之愉悦的嗓音传来：“苏杳，城南新开了一家T国料理，今晚我们一起去尝尝吧。”
顾君亦冷冷开口：“顾裴之，你知道苏杳是有夫之妇吗？”
顾裴之毫不客气地嘲了回来：“顾先生，苏杳说过你们已经离婚了。何况，她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空气骤然凝窒。
顾君亦黑眸里凝结着冰霜：“我和苏杳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话落，他直接挂断电话，顺手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苏杳离开澜都别墅，才发现手机落下了。
她犹豫再三，还是回到了别墅里，毕竟她手机里还有很多重要资料。
来到二楼，她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顾君亦手里的手机。
这时，顾君亦扫了她一眼：“走了就不要回来。”
他一语双关的话语，如根根利刺，深深扎进苏杳的心里，一时竟让她痛得无法言语。
“我只是来拿手机……”
“那今天就把话说清楚。”顾君亦目光瞬间凌厉，“苏杳，我并没有签离婚协议。”
苏杳脑海轰的一声，眼底满是震惊。



第十七章

顾君亦嘲弄地勾起唇角：“所以，你还是我合法的妻子。”
苏杳嘴唇微张，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为什么顾君亦明明不爱自己，却没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重获自由呢？
“怎么这么震惊的样子？”顾君亦讥讽地说：“是因为不能再和顾裴之明目张胆地卿卿我我了是吗？”
“为什么？”犹豫半晌，苏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顾君亦却沉默了下来，房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良久，顾君亦挑起一边的眉毛，冷冷地开口：“大约是因为我还没玩够吧。”
他的话如同一柄利剑，直直插入苏杳的心口。
“可惜，恕我不能奉陪了。”苏杳用力眨去眼中的湿意，尽量平静地说：“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顾君亦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回哪个家？你和顾裴之的家吗？当初是谁说的会一直留在这里照顾我，绝对不会离开的？”
苏杳愣了愣，努力回想了片刻，脑海中却仍是一片空白，毫无关于这句话的记忆。
看来自己的病并没有如期待的那般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也许，自己很快会连顾君亦也忘掉……
苏杳对上顾君亦冷漠的眼神，压抑住内心的伤感：“对不起，我真的忘记了。”
顾君亦凝视着苏杳，神色复杂，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苏杳感觉自己的心变成了一团乱糟糟的毛线，但脸上看不出一点烦恼的意思：“顾总，我可以走了吗？”
顾君亦心里一阵烦躁，自己推着轮椅转过身背对着苏杳。
苏杳刚下楼，却听到楼上“砰”的一声巨响。
“君亦！”
她脸色一白，快步跑回二楼。
刚推开门，就看到轮椅翻到在一旁，而顾君亦就摔倒在离门不到一米的地方。
“你怎么不叫于嫂……”
苏杳试着把他扶起来，却被他一把推开：“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嘛，看我笑话？”
顾君亦的质问，如同一柄利刃，瞬间洞穿她的心脏。
这一刻，她眼前闪过大学时阳光帅气的顾君亦，而眼前这个无助又痛苦的男人，瞬间击碎了她刚刚筑起的心防。
苏杳扶着顾君亦躺回床上，用袖子擦去他额上的薄汗：“不管你信不信，我永远都不会这样对你。”
话落，她刚要抽身离开，一股巨力将她拽回床上：“不许走。”
苏杳慌乱地想要站起身，却被顾君亦搂住了腰，他闷闷地重复着玛⃠丽⃠刚才的话：“不许走。”
语气里难以察觉的渴求让苏杳的心在那一刻软成了糖浆。
她不再挣扎，顺着顾君亦的力道躺在了床上。
顾君亦的下巴抵在苏杳的头顶上，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萦绕在鼻尖。
她好像换洗发水了？顾君亦默默地想着，眼皮慢慢沉重起来。
苏杳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是顾君亦的心跳声在自己耳边有规律的跳动着，好像催眠的音乐。
两人交颈而眠，就和普通的夫妻一样。



第十八章

一夜好眠。
阳光透过窗帘，轻柔地在地上留下一条光带。
苏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愣了瞬，赫然对上顾君亦那双如墨的黑瞳。
她下意识往后退去，没注意身后的悬空。
要不是顾君亦将她拽进怀里，她整个人差点从床上跌了下去。
苏杳迅速挣开他，光着脚就跳到了地上，慌得语无伦次：“我怎么会在你床上……”
顾君亦看着她不似作伪的疑惑，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你不记得了？”
良久，苏杳深吸了口气：“对不起，我睡蒙了。”
顾君亦看着眼前满脸沮丧的女人，心里莫名烦闷。
见她一言不发，他拽住苏杳的手腕拖到身前：“你这两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杳心脏一紧，对上顾君亦的黑眸，真相卡在喉咙口，即将脱口而出。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离开你，可我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很快就会忘记你了……
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轻轻挣开顾君亦的手，低头避开他的视线：“我走了。”
说完，她不再管顾君亦在身后的呼唤，拿了手机就往楼下迅速跑去。
直到坐进出租车，苏杳的心脏还在嘭嘭直跳。
她隐隐约约觉得顾君亦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了，或许顾裴之说的对，自己不应该回来的……
苏杳回到沅兮工作室，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画了一半的设计稿出神。
这时，敲门声响起，顾裴之探头进来，笑眯眯地说：“在忙吗苏杳？”
苏杳把稿子收起来，好笑地替他拉开门：“不是说最近很忙吗？怎么过来了？”
顾裴之眼底的担忧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散去：“我打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刚好开完会，就顺路过来看你。”
苏杳愣了瞬：“你找过我？”
她打开通讯录，才发现顾裴之被拉进了黑名单。
应该是她手机落在别墅时，被顾君亦拉黑了。
她看向顾裴之，眼底满是歉意：“抱歉，我手机昨天……”
顾裴之温柔地把她颊边的乱发拨到耳后：“你没事就好。最近有个研讨会，我明天需要带队出国，你有想要的礼物吗？”
苏杳愣了瞬，不知为何，她的眼前突然闪过顾君亦讥讽地说着没签离婚协议的样子。
她掩饰般地别好微乱的青丝，假装不经意地站起身：“这么突然？那提前祝你会议顺利。”
顾裴之的手愣在了半空，眼底浮上一层浅浅的失落：“苏杳？”
苏杳满眼歉意地看着他，但终究能说一句“对不起”。
毕竟正如顾君亦所说，自己仍是他的合法妻子。
顾裴之想摸摸她的头，抬起的手还是慢慢放下了，他走到苏杳的身前，柔声道：“苏杳，我说过，你永远不必对我有歉意，我对你永远没有底线。”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
苏杳忽视掉小俞暧昧的眼神，送顾裴之出了大楼。
汽车安静地驶去，苏杳站在台阶上，心底一片怅然。
身后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响起：“顾裴之？医学界的新星，你这两年的生活看起来挺刺激的嘛。”
苏杳转过身冷冷地看着来人：“你来干什么？林冉。”



第十九章

林冉缓缓走到苏杳身前，目露讥诮：“你不该回来的。”
苏杳愣了瞬，她想到那张被林冉剽窃的作品，那件她为自己设计的婚纱。
无形的硝烟将两人笼罩。
林冉对她上下打量片刻：“两年不见，你变化不小嘛，不知道君亦如今能不能看得上你？”
苏杳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出言讥讽：“彼此彼此。不知道两年前那个奖，你拿着烫不烫手？”
闻言，林冉凑到苏杳耳边，高挑的眼线露着毫不掩饰地挑衅：“有本事你就去告我啊。”
苏杳退开一步，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微笑：“不需要。因为你这辈子也就只能靠着我的作品拿个奖了，但也仅限于此了。”
林冉抱起双臂，眼底尽是嘲讽：“口气不小，那半年后的Fantastic大秀我就拭目以待了。”
Fantastic大秀是三年一届的盛事，只有收到举办方的邀请函才能有入场资格，届时所有顶尖的婚纱设计师都会带上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进行展示，由专业评委和观众选出“年度最美婚纱。”
作为婚纱届的新秀，苏杳自然已经收到了邀请函。
她懒得再和林冉虚与委蛇，径直转身走了。
林冉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顾裴之远去的方向，脸上浮起一个危险的笑容。
另一边，顾家老宅。
顾君亦看着悠然喝茶的顾郁，眼底闪过抹不耐。
他突然被顾郁叫到这里来，但被整整晾在旁边一个小时。
顾君亦耐心告罄，正要叫佣人过来送自己出门，顾郁突然开口：“我听说苏杳昨晚住在别墅里。”
顾君亦看了他一眼，恰好对上他探究的眼神。
顾君亦声音微凉，浑不在意地说：“是又如何？”
顾郁重重放下茶盏，眯起双眼：“我们只需要跟她合作，但不必扯进你们俩的私情，我不希望因为你让公司蒙受损失。”
顾君亦勾勒一下唇角，眼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顾郁叫住他，尽量做出一个慈爱的样子，“你需要有人照顾你，李总家的女儿留学归来，你想去见见吗？”
“我没有和苏杳离婚，所以我有人照顾。”顾君亦眼底尽是讥讽，刻意提高了音量：“我对我的太太绝对忠诚，不打算婚外情。”
顾君亦快意地看着顾郁瞬间难看起来的脸色，挥手示意佣人推着他离开。
这时，林冉走了进来，她温柔地和顾君亦打招呼：“君亦，怎么不多坐会儿？”
顾君亦看了她一眼，随口应付了两句。
林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顾郁脸色几变，终于压下满腹怒火：“冉冉，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绍辰还没回来。”
林冉给顾郁面前的茶杯添上水，笑着说：“我是来看您的。您怎么了？看起来不开心的样子。”
顾郁想起刚才顾君亦的讽刺，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不孝子，为了苏杳竟敢当面顶撞我。”
林冉眼神闪烁，她对上顾郁充满怒气的眼神，轻笑着开口：“叔叔，您知道顾裴之吗？”



第二十章

深夜，沅兮工作室灯火通明，只有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苏杳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满意地放下了笔。
一幅婚纱设计图在纸上慢慢显出雏形。
她的手指慢慢地划过设计稿，突然，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感猛地袭来。
苏杳连忙从包里翻找药瓶，倒出几颗药片吞下。
干涩的药片划过喉咙，难以控制的苦涩在心底蔓延。
眩晕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忘记一切……
巨大的恐慌如潮水般将她吞没。
苏杳从包包的最底下拿出一本厚厚的素描本，封面上顾君亦的眉眼撞入眼帘。
她缓缓翻开，整整一本，全是她画的顾君亦。
有大学时期阳光开朗的顾君亦，也有成年后的神色阴郁的顾君亦……
苏杳细白的手指划过顾君亦的眉眼，泪意渐渐在眼里凝聚：“对不起，君亦。但是我这个样子，怎么还能留在你的身边？”
素描本的最后一页，是一张自己画的、和顾君亦的婚纱照。
画上的男新郎俊美如神祇，新娘幸福得好像杳窝里都盛满了笑意。
苏杳眼中酸涩汹涌，到最后，自己还是和顾君亦连一张婚纱照都没有。
她再也支撑不住，眼泪“滴答、滴答”地顺着眼角流下，在纸上洇开一个个小圆点。
翌日。
小俞推门进来，看到伏在办公桌上的苏杳愣了一下，随即上前拉开窗帘：“薇薇安，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阳光吻上苏杳红肿的眼睛，她难受地抬起头揉了揉：“太累了就趴桌子上睡着了。唔，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小俞高兴地跳到她面前：“因为我刚刚收到通知，顾氏让我们今天下午过去签约。这可是我们打入大陆市场的最好契机。”
闻言，苏杳动作一顿：“把资料准备好，我们等下出发。”
虽然自己也不想和顾君亦再有瓜葛，可顾氏到底是海市最大的服装集团，想要在短时间内实现自己的梦想，那么和顾氏合作是最好的办法。
“好的。”小俞应声退了出去。
仲夏烈日炙烤，热浪席卷大地。
苏杳赶到顾氏大厦时，一个年轻男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客气地给苏杳引着路：“苏小姐，我是顾总的特助，您叫我小周就可以。签约马上开始，请跟我来会议室。”
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几近无声。
苏杳有点疑惑：“顾总？”
小周笑笑，岔开话题：“苏小姐，会议室到了。”
苏杳整理好心情，推门而入：“抱歉，让诸位久等了。”
“确实让人久等。”
男人凉薄的嗓音响起，苏杳下意识抬头，视线恰好和面色沉郁的顾君亦撞上。
她眼底闪过抹惊诧：“怎么是你？”
顾君亦十指交叉，泰然自若地撑着下巴：“我代表顾氏和沅兮签约，接下来的合作项目将会由我全权负责。”
霎时，苏杳心猛地一沉。
没想到项目的负责人，居然会是顾君亦！



第二十一章

苏杳心乱如麻，一旦顾君亦成为了项目负责人，那两人就不可避免地需要经常见面。
这与苏杳最初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原本她以为以顾君亦对她的厌恶肯定不愿意掺和到这里面来，没想到……
见她站着不动，顾君亦长眉微挑，好整以暇地开口：“怎么，苏设计师还有什么顾虑吗？”
苏杳平复情绪，微微一笑：“既然以后由顾总负责，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她客气疏离的态度，让顾君亦心里没来由生出股怒意：“没有异议就签字。”
他话音刚落，小周把合同递给苏杳。
她翻开看了眼，目光触到‘估值调整协议’几个字，顿时眸光一凝：“为什么是对赌协议？”
“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利益。”顾君亦锐利的目光朝她扫了过来：“我相信苏设计师的作品值得我冒这个险。”
苏杳的心抖了一下，半晌，她才淡淡开口：“合同可以签，但必须增加一条，不可抗力因素必须除外……”
顾君亦抬眸扫了她一眼，没有表示拒绝。
小周按照苏杳的意思重新做了合同，苏杳拿过签字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顾君亦接过合同，随手塞给了小周，他出声叫住要走的苏杳：“明晚陪我参加一场晚宴。”
苏杳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尽量平静地开口：“抱歉顾总，我不合适，您还是另请他人吧。”
小周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火药味，连忙扯着一脸茫然的小俞走了。
会议室只剩下两个人。
轮椅轻轻滚过地毯，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顾君亦转到苏杳面前，黑眸里凝聚着些微冷意：“时尚界泰斗苏玥的金婚晚宴，被邀请的人都需要带上自己的伴侣，你想让我沦为全场的焦点吗？顾太太。”
苏杳浑身一僵，恨不得落荒而逃，她嘴唇动了半晌，最后还是小声吐出了几个字：“知道了，我会去的。”
顾君亦满意地靠回椅背，薄唇微张：“记得穿漂亮点。”
苏杳迅速拉开门走了，连自己的包掉在地毯上都没注意。
顾君亦费力地弯下腰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这个姿势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吃力，一没留神一本厚重的素描本又重新摔到了地上。
顾君亦看着摊开的纸页上的自己，不由得顿住了。
与此同时，苏杳正将脸贴在车窗上降温。
脑子里炸烟花般响起顾君亦那句“顾太太”，她觉得胸口的小鹿都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
小俞在旁边不停偷瞄她，几番欲言又止。
苏杳察觉到她八卦的眼神，无力地开口：“求求你了，什么都别问好吗？”
“来嘛说说嘛，”小俞假装没看到苏杳的死亡视线，“我觉得顾总和你之间怪怪的，前有帅气斯文的顾裴之医生，现在有顾氏集团的二公子顾总，薇薇安，你这桃花也太让人嫉妒了吧。”
苏杳看着故意夸张地捧着自己胸口的小俞，有点好笑：“顾君亦，他是我的初恋。”
在小俞睁大的眼睛中，苏杳又慢悠悠地补上了一句：“也是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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