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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初棠拉开书包拉链，从包里拿出笔，翻开语文课本的第一页，行云流水地签下自己名字。
她看了自己名字片刻，又侧头看池宴北。
男生此时也没再睡觉，像没骨头似的，懒散地靠着墙，样子像在听课。
冷白又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放在课桌上，一只黑色的钢笔在他修长的指节间转动。
察觉到女生的目光，池宴北掀起眼皮，侧眸。
明明是多情的桃花眼，眼底却沉淀着淡漠的冷意，眸子似黑曜石，像他人一般，好看又耀眼。
季初棠毫不遮掩地欣赏。
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本崭新的素描本，笔走龙蛇地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放在迟宴北的课桌上。
迟宴北垂眸看了看。
手中的钢笔停止转动，他用大拇指按着笔帽，轻轻上推，调转笔向，迅速在季初棠的下方写下自己的名字。
季初棠的视线挪在白纸页上。
季初棠。
迟宴北。
两人的字都遒劲有力，洒脱又不羁。
不过迟宴北的字笔尾更锋利，由此更显得狂妄。
字也好看。
字比人还好看。
季初棠在心中点评，人比字收敛太多。
季初棠瞬间觉得人有点索然无味了。
迟宴北敏锐地察觉到季初棠骤然冷下来的态度，有些疑虑地瞥了她一眼。
不过也只是一眼，再没过多在意。
*
语文课后，教室的喇叭里才开始通知学生下楼参加开学典礼。
大雨刚歇，操场上的塑胶跑道还反射着水灵灵的光，学生穿着整齐的制服式校服，三三两两成团在操场上聚集，整个世界都透着被雨水洗刷过的清新。
“静栩的妹子质量很高啊。”顾霄泽双手搭在阳台上，看着满操场的人。
“这会走出教学楼那个，还不错。”
迟宴北侧靠着阳台，顺着顾霄泽的视线看过去。
同样是静栩的制服，齐耳短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走路时发丝飞扬。
迟宴北却是突然想到了在教室里看见季初棠第一眼的样子，青春洋溢。
迟宴北了无兴趣地将视线挪到操场上。
“差点意思。”
顾霄泽秒懂，赞成地点头，“比起你同桌来说，确实还差点。”
“身高低了点，身材平了点，长相素了点....”
顾霄泽的话让迟宴北听着莫名升起一股子烦躁。
他眉心微蹙，声音沉沉道，“闲得？”
“我就对比对比，这怎么碍着宴大爷您了。”顾霄泽耸了耸肩，换了话题，“感觉静栩怎么样？”
迟宴北仍旧看着操场上的某处，神色淡淡。
“还行。”
“嗯？”顾霄泽有些惊讶，侧头看迟宴北的神色，“昨天不是还很烦？”
迟宴北冷冷觑了顾霄泽一眼，“我烦什么你还不知道？”
“哎。”顾霄泽收起玩笑的神色，还想说点什么，迟宴北却是已经站直身子，双手插兜，向楼梯口走。
“走了，下楼。”
顾霄泽连忙跟上，“到了新地方这么配合啊。”
“嗯，权当踩点。”
*
操场很大，迟宴北与顾霄泽下来时，班级队伍已经站好。
两人转学第一天，没有穿校服，直接站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恰巧，季初棠也站在女生队伍的最后，迟宴北与她又正好并排。
两人的站姿异常相似，都没站直，懒懒的，垂着头。
迟宴北双手插兜，季初棠玩着指甲。
没一会，四周偷偷的喵看就演变成了低声议论。
“那个和季初棠并排，没穿校服的男生，就是迟宴北吧？”
“真的和传闻一样，很帅。”
“传闻他也很拽，看不出来。”
“怎么看不出来，你看他和季初棠站在一起，弱了气势吗？”
“有什么气势？我只看见了两个人都很懒淡。”
四周的议论声自然也传进了季初棠的耳中，她连头都没抬一下，顺口就接了一句某位不知名同学的话。
“王八气势。”
轻灵的女声传进耳中，迟宴北嘴角微勾，微侧了头看着季初棠，“王八女王？”
季初棠也侧头看向迟宴北，“又不ꎭ꒒ꁴ꒒是说我。”
“他们不是说我俩气势一样，你不也是王八。”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谁也不让谁。
“卧槽，干上了！”
“好久没人挑衅棠姐了，有看头。”

“棠姐一挑四的名场面啊，好期待再现。”

人群中顿时喧闹了起来。
连迟宴北身后的顾霄泽都看得津津有味。
“无聊。”
“嗤。”
两人同时掉正头，看向主席台。
“嘘...”
人群中嘘声一片，没好戏看。
不久后，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升旗仪式结束，校长讲了十多分钟话，就到了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穿着整齐好看校服，背脊挺直的少女步伐沉稳地走上主席台。
微风徐徐，少女的裙摆跟着风扬起，马尾在脑后轻轻地荡。
季初棠背着手，腿站得笔直，眉眼含笑地站到话筒面前。
此时乌云散去，雨后阳光穿透云层，照向大地，也照在季初棠身上。
她身上又发着光。
比迟宴北清晨见到的样子还要纯，还要亮。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上午好....”
“我今天演讲的主题是：红日初升，其道大光，少年自有少年狂...”
旭日初现，阳光普照，青春洋溢的少女在台上侃侃而谈。
季初棠的演讲是再正常不过的官方式发言，没有特意的标新立异，却能引得人认真地倾听下去。
站在台上的季初棠似有无尽的吸引力，吸引着台下的每一个人。
迟宴北仍旧懒懒的站着，头却是抬了起来，眸光看似淡漠地落在季初棠身上。
她站在光里，散发着自己的光芒。
早已习惯被注视的季初棠，在成百上千的目光中，与那道懒淡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她明明已经刻意移开，它却似有什么吸引力一般，让她再次移回那里，再次碰撞。
男生穿了一身黑，在一整片整齐的白衬衫中格外扎眼。
加上其本身自带的桀骜气质，四周的一切都成了白色的背景板，世间万物只剩下一个他。
直到演讲进行到尾声，迟宴北身后的顾霄泽才回神说话。
“阿宴，你同桌真的，太正了一点。”
迟宴北闻言，垂眸哼笑了一声，也不知是赞同还是嘲笑。
顾霄泽却是没有在意迟宴北的态度，自言自语似的继续道，“没想到静栩一个私立，竟然学风如此纯正。”
迟宴北微侧了头搭话，“怎么说？”
“余梓萌同学不是说你同桌是静栩女王吗，就这乖乖妹，还能当女王？那只能说静栩都是乖宝宝。”
迟宴北想到少女每次看他时那肆无忌惮直白的眼神，唇角微勾，“乖？没看出来。”
“这还不乖？”顾霄泽微微倾身，胳膊放在迟宴北肩上，视线仍旧停留在台上鞠躬敬礼的季初棠身上，“完全是老师的三好学生，学生的女神。”
迟宴北挑眉，“所以她又是你新晋女神了？”
顾霄泽点头，“是啊。完美。”
“哼”，迟宴北看着下台的季初棠的背影，语气淡淡，“换一个吧。”
“为什么？”
“怕你塌房。”
“？？？”
*
开学典礼之后。
季初棠与余梓萌并肩走进教室。
教室里正在分发练习本，给季初棠他们组分发练习本的是一名女生。
与季初棠一样，扎着高高的马尾，也同样是肤白貌美，不过整个人散发的气质却和季初棠截然不同。
更偏清丽与素雅。
季初棠在女生发到她座位之前，快走了两三步先到座位坐下，等着女生发过来。
女生到了最后，将一摞本子放在季初棠桌面，低着头拨动着练习本的一角，仔细地数。
季初棠就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等她将本子数够才开口，“季初棠。”
听见声音，女生微怔，抬头对季初棠露出浅浅的笑容，“许亦梦。”
“中午一起吃饭吗？”
许亦梦又是一怔，点头，“当然可以。”
女生将季初棠与迟宴北的练习本数够就回了自己座位，季初棠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拿着笔开始在每一个本子上笔走龙蛇写名字。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余梓萌一脸惊奇，“棠棠，你真喜欢女生啊？”
季初棠写字的手一顿，抬眸，“你有病？”
余梓萌与季初棠高一就认识，很熟，闻言只是抿嘴笑，“不然你干嘛主动和人家搭讪？”
季初棠垂眸继续写名字，“相看儿媳妇。”
“嗯？”
“就是儿媳妇。”
余梓萌眼珠子一转，“她就是盛鹤汀的女神啊？”
季初棠终于写完最后一本，满意地欣赏了一阵，“盛儿子喜欢的能叫女神？”
余梓萌拇指摩挲着下巴，“嗯...大概应该叫禁腐？”
“咿....”余梓萌说完之后连忙摩挲着自己的臂膀，“有被吓到。”
季初棠手支在课桌上，头微靠着小臂，视线再次落到不远处已经回座位的许亦梦身上，“真的，挺好看呀。”
“哎~~卿本佳人，奈何要做登徒子。”
上课铃声适时响起，迟宴北与顾霄泽从后门走进教室。
季初棠止住话题，只用笔在余梓萌的脑袋上轻敲了两下，“萌宝宝，少皮，认真上课。”
*
中午下课。
教室里的人陆续走出，季初棠与余梓萌早叫上许亦梦走了。
直到走廊上的人也少了，盛鹤汀才到三班教室门口。
顾霄泽见到他就走上去，对着肩膀锤了两拳。
“鹤子，许久不见，壮实不少啊。”
盛鹤汀，“......”
盛鹤汀因为早产，从小身子骨不好，在大院生活的时间并不多，大都在他外祖家。
不过与迟宴北与顾霄泽还算熟悉，再加上家里还专门交代了要他好好与他俩结交，因此开学第一天他就主动和他们约在一起。
三人一起走出教室。
“月月，你快点啊，等下买不到糖醋排骨了。”
女声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他们三后方响起，不过三人都自顾自走着，谁也没在意后方的声响。
季嘉月被朋友拖着一路小跑到楼梯口。
下阶梯时脚步不稳，整个身子都前倾下坠。
“啊！”
慌乱间，季嘉月脑子一片空白，吓得紧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倒是胳膊上有一股力，强行稳住了她的身体。
等她站稳，手臂上的力就消失了。
季嘉月睁眼，正对上一双漆黑似墨的眼瞳，瞬间将她所有心神都吸引住。
愣怔住的季嘉月，完全忽视了黑瞳中包含的不耐与烦躁。
刚刚走到阶梯上的迟宴北，听见一声女生的惊呼，眼角黑影闪过，就本能地伸手拉住了女生。
待女生稳住身形，他便松手，一刻没停地继续下楼。
倒是顾霄泽回头看了女生好几眼。
“英雄救美的好事怎么就轮不上我。”
盛鹤汀轻笑，“反应不够快。”
“哎，这妹子也不错耶。我上午在阳台就注意到她了。”
“季嘉月。”盛鹤汀说出女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