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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相惜
陆幸来之前就听闻这个工作室以往接得都是一些国际大公司的项目，基本上都是亿级费用起步的单子。她本以为这样的工作室该是如皇家宫殿一般的恢弘气派，定是要比黄金台那样的地方要绚烂更多。
不想竟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厂房，虽然面积很大。厂房立在一片巨大且清澈见底的湖泊中央，几个人是乘船过去的。进了厂房内才发现另有乾坤，里面没有任何多余地奢华的装潢，但陆幸却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可以看得出来，这一座座精雕细琢的雕塑如珍宝一般被保护了起来。
来接老阳他们的是工作室内的负责人之一宋时洲，听老阳说他们其实算是网友，当初是因为老阳画的一幅作品而结识，之后便时常会闲聊一些艺术相关的话题。算起来，竟是神交了十年的网友了。
宋时洲看上去和贺东方一般的年纪，但不知是不是搞艺术的缘故，陆幸总觉得他相当老陈。
“都是些孩子刚加入工作室时做的作品。咱们的东西刚开工，今儿也就是带你们实地参观参观，看下拍摄的本子再怎么调整下。之后就可以开工了。”宋时洲说着，就领着几人往里头走。老阳和陆幸、谢檬点了点头，跟上了步伐。
来之前，陆幸和谢檬已经输出了一版拍摄脚本，但因为没有实地考察过，基本属于是拍脑袋的分镜头畅想，今儿个参观完，还是得好好调整一下的。
另外关于雕塑大师们的拍摄，毕竟都是艺术家，都有自己的艺术理念。也得提前沟通清楚，才能知道怎么拍摄。
这也是陆幸他们本次出差的主要目的，把整体跟拍框架定下来，艺术家们的采访落实下来，之后雕塑本身的细节和全局拍摄追踪、以及全片的剪辑和成片，宋时洲他们会负责。
几人参观加开会了解工作室及艺术家的情况整整用了一天，太阳落山时分才结束。
“今晚也别加班改本子了，老艺术家们的采访给你们安排在后天开始，明天好好休整休整。今晚请你们吃大餐，必须玩得尽兴。”宋时洲见陆幸和谢檬提议回酒店加班改本子，连忙制止了她们的想法。
“是啊，本子在这期间改出来就行了。这类项目时洲他们跟得多，出不了问题。”老阳对此表示赞同，他一贯就不喜欢T公司卷得发麻的作风。
“这不是你们十年网友见面，想着你俩单独聚聚挺好。我和陆幸跟着，像什么话？”谢檬笑容洋溢，她并不想打扰到宋时洲和老阳的私人聚会。
“小丫头这说得什么话，我和老阳这可是纯洁到不能再纯洁的友谊，你可得来。你今儿不来，我们还真说不清了……”
“行，那你都这么说了，我和陆幸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个，我们可以报销，不能让宋老破费，我们请客好了。”陆幸看了看谢檬，谢檬也点头表示赞同。
“小丫头们这是什么话，哪有让你们请客的道理。到了这，断是不会让你们花一分钱的。”
“你们就别客气了，我来之前宋老就说了，这次的合作费用已经到了一半了，他今晚不花花肯定心里不舒服，使劲坑他就对了。”
敢情宋老这是非要把合作费用现场还回来的意思。陆幸和谢檬拗不过，也只得从命。
几人的笑声回荡在厂房里，宋时洲管谢檬和陆幸都叫小丫头，从他嘴里说出来，倒一点也不违和。
也是那天，陆幸和谢檬明白了宋时洲这个人，他虽然常年在国外，但他骨子里的局气还是改不了，有女生在的时候，他是当真一分钱都不会让你花。哪怕你是个有钱的可以报销的甲方。

逼急了，就说你要花你就是不给他面子。当真让谢檬和陆幸受宠若惊。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懂人情世故的人，他常年醉心艺术，无暇去顾及如何去圆滑地处事。
他便是当真喜欢老阳，钦佩老阳的才华，才对他带来的人爱屋及乌。而他骨子里对女性的尊重与照顾，可能更多源于家庭里母亲和姐姐们的教养。
那一日，宋时洲带几个人去了当地最热闹的地方——没错，是华人街。
陆幸只是在那古风古韵的扇子面前看了一眼，后头就收到了来自宋时洲送的礼物。她和谢檬一人一把，老阳没有。按照宋时洲的说法，礼物这东西就应该送姑娘们，大老爷们收什么礼。
“这个太贵了……怎么好让宋老破费。”陆幸是真的觉得有点贵，刚才瞧着是欢喜，但一看价格也并不是很想买。她推辞着没敢收。宋时洲直接塞到了人手里。
“你这小丫头，再客气跟你生气了，钱赚着就是用来花的。一点小意思，你要是不要，就给老阳。”宋时洲将扇子送出去了，双手往后一别，便是决计没有收回的道理。
陆幸看看老阳，老阳笑了起来。
“收着吧。他这人就这样。别看他平时这一副视金钱为粪土的做派，跟人公司谈合作时没少叫过价，那些个甲方看着他，整一个跟掉钱眼子里似的。”
“那你就不懂了，不赚资本家的钱，哪有实力视金钱如粪土。”
几人说说笑笑，夜色已逐渐浓厚，行至一桥头湖畔，见可以游湖赏夜景，宋时洲连忙与几人说道：“你们站在看一会儿，我进去问问怎么个玩法。”
后来陆幸才知道，他哪里是问问怎么个玩法，分明是问问怎么才能花最多的钱。
几人在湖边的小摊子前等宋时洲，人出来的时候带着浩浩汤汤一队伍的人，直接给陆幸、谢檬整蒙了，倒是老阳对于他的这些举措都习以为常。
几人租了一条最大的船，点了十二个随船管家，宋时洲还要了这儿最好的好酒好菜。本以为这已经够奢靡了，谁曾想，几人刚坐稳，一个抱着琵琶的美女在两个小姑娘的陪同下上了船。
不得不承认，确实很美，那风姿，那身骨……她每走一下，陆幸都觉得白花花的钱进了水里。
几人扭头看向宋时洲。
“据说是这儿最牛的琵琶女，给大伙助助兴。”
“……”
令陆幸和谢檬意外的是，本以为这种地方的生意主要是圈钱为主，谁知道那琵琶女弹得确是极好，酒菜也很好吃。
直到很多年后，陆幸依然能想起，那日桥头温暖的夜风，清扬温婉的琵琶声里，宋时洲和老阳灿烂的笑脸，以及号称千杯不醉的谢檬，醉趴在桌上的样子。
“陆幸，国外的好酒，真烈啊。你尝尝……”
“不行，陈离不让我喝酒……”自从那次醉酒，陈离婚后更是明令禁止她只能在自己跟前喝酒。眼下看这酒谢檬都扛不住，她哪里敢喝。
“他又不在，我不说，你不说，天不说，地不说，谁知道？”谢檬举起了面前的酒杯，在陆幸面前晃来晃去，没一会儿人就又趴了下去。
“这丫头，还喜欢劝酒。跟老宗混久了罢……”老阳伸手拿了一侧的毯子盖在了谢檬身上，伸手将身侧的果汁递了过去。
“陆幸，你就喝果汁吧，别都喝醉了，晚些我可没办法弄你们两个回去。”
“嗯嗯。”陆幸接过果汁，船慢悠悠地在湖中行驶，她一杯一杯喝着，一会儿听听宋时洲和老阳说话，一会儿又仔细听听琵琶女更换的曲子，一会儿又让随行的管家撤掉空盘子上新菜。
这个国家，她待了八年，毫无归属感。而这一刻，她竟然爱上了这里。
她忽然就理解了风蒹葭。
她以前十八九岁的时候，总是会跟风蒹葭吵架。她总是不明白，国外有什么好的，风蒹葭宁愿抛弃国内的一切，来这边发展。她总觉得她是在逃避，她是输给了陆展鸿和她后妈的爱情。
而此刻，她忽然明白过来。人生哪有什么输赢，风蒹葭选择呆在国外，大抵还是因为她找到了真正喜欢的感觉罢。
她记起十八岁以来偶尔能从风蒹葭脸上瞧见的笑容，那是她在国内不曾瞧见的幸福。
或许她结束一段感情的时间会比较快，但她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这一刻的释然，让陆幸心中似是有暖流淌过。
月色清冽，她对着天空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还有模糊的琵琶女和船只的身影。
发给了风蒹葭，回了一条信息过去。
陆幸：我知道了，我回国就跟爸爸说清楚。眼下正在这边出差呢，就不打扰你了。以后我老公要来这边留学的，到时候有机会的话介绍你们认识。记得叫上你的新男朋友。
陆幸这方消息刚发出去，风蒹葭的消息就来了。
风蒹葭：！！！
风蒹葭：老公？？？你也能结婚？？？你不是最讨厌结婚么？？
陆幸看着消息发愣，她记起以前跟风蒹葭吵架的时候确实说过“我最讨厌结婚了！没男人你活不下去了是吗？”这样的话。
风蒹葭：不会是陈离那个穷小子吧……
陆幸：……
知女莫若母啊，陈离就来过她家两三次，风蒹葭竟然还记得他。
风蒹葭：哈？还真是？你爸知道了？
陆幸：他不知道。
风蒹葭：你妈我是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你这先斩后奏，陆氏集团那股份你爸怕是要收回了。
陆幸：收回就收回吧，我本来也没动过。
风蒹葭：还是那句话，缺钱找你舅去，妈先约会去了。不跟你说了。
陆幸：……
陆幸对于她亲妈的这种“大多数事都比女儿重要”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她眼下听她这个不太负责任的妈说不反对她和陈离结婚，竟有些开心。
一开心就拿错了酒杯，才抿了一口就呛得不行，那酒当真是辣的呛嗓子，也不知道谢檬刚才不动声色闷了大半斤是怎么做到的？
宋时洲问随从管家要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
“喝点水顺顺，这酒好是好，辣嗓子。”
“谢谢。”陆幸接过，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才算缓过气来。
“哇！这还有卖臭豆腐的！”老阳突然起身指了指岸边的一处摊子，确实船只飘得越近，味道约浓厚。连醉意朦胧的谢檬都坐了起来。
“臭豆腐！在哪？？？我也要吃！！陆幸，你去买！”
陆幸抓着人到处乱指的手，连连答应下来。
“好好好，我去买，你别起来了，趴好。”陆幸担心谢檬起来站不稳摔进河里，连忙将人按了下去。
“我陪你一起去吧。”宋时洲有些不放心陆幸一个女孩子自己去，虽然这摊子也就在附近。
船只寻了一处岸边停好，宋时洲和陆幸下了船，前往摊贩处买臭豆腐。
陆幸小时候其实是不吃臭豆腐的，一开始她闻不惯这个味道。也是后头跟陈离在一起了，被迫吃了一回，吃完后发现“真香”。
眼下想起这事，倒是有些想陈离了。他这几天好像一直很忙，消息也没有一条，想到这里，陆幸就抬手拍了拍臭豆腐摊子。
宋时洲笑了，女孩子们吃喝玩乐总爱先拍照，跟他妹妹一样。
“怎么，要发朋友圈啊？”他妹妹每次都是拍好修图发朋友圈，于是他问了一嘴。
“不是，发给老公看看。”
“你都结婚啦？看着还是个小丫头。”宋时洲有些诧异。
“我都23了。”
“23也是个小丫头，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我听老阳说，你们T公司的女生结婚可都是晚的很。”T公司这几年名声大噪，国内外都有所耳闻。他们公司是出了门的只要事业不要生活和感情的。
“对，我也没想到。”
宋时洲笑了笑，点了几份臭豆腐就和陆幸一起站在摊子旁等着。船上的琵琶声传来，两人又朝老阳挥了挥手。
陆幸把照片发了过去，听到宋时洲说话，便将手机放在了兜里，侧头迎上他的目光。
“那你老公也是T公司的么？下次有机会合作的话，我也照顾点。”宋时洲平时也不是爱八卦的人，今日这两个小丫头给他的感觉倒是极好的，不谄媚不虚伪，再加上老阳对她俩的态度，让他也不自觉将人当自家妹妹看待了。
“不是不是，我老公是高中同学。不是我们公司的。”
“高中同学好啊，知根知底的。现在小年轻网恋多，闪婚闪离的太多了，你这好啊。”
虽然知道宋时洲只是客套地说一嘴，陆幸在听到“知根知底”的时候心里依然打了鼓，而且她好像也是闪婚……
她不太敢继续聊这个话题，只随意应了应，宋时洲也很识趣没有继续打探下去。
好在臭豆腐已经炸好了，美女摊主给他们打包好，两人就提着臭豆腐回了船上。
几人一边吃臭豆腐一边聊些风花雪月的琐事，好不惬意。陆幸看陈离还没有给她回信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社交平台，本来她想去暴风俱乐部官方账号看一下这人最近到底在忙啥。
结果一进社交平台，就被热搜上火红的热搜词条吸引了目光。
#人气职业选手三生官宣加入恋综《今晚月色很美》#
陆幸心一惊，这个恋综是T公司今年重点打造的一档栏目，主PM好像是殷荀和柳姐那边的慕容娇娇。
陈离是不知道殷荀会在，还是他已经不介意与他共事了。
陆幸记得之前这人名字他都不乐意提，就因为那张殷荀搭着陆幸的肩膀拍的师徒合照而疯狂吃醋。
陆幸打开暴风俱乐部的官方账号，看到了官宣的内容，知道陈离是观察嘉宾，同期的还有几个女演员、男主持人。眼下好像正在直播中。
陆幸点进去看了一眼直播，看到了陈离。镜头前的他还是那般清清冷冷的，一点也不像在她面前的那般可爱。
不过，怎么隔着屏幕对着这张苦大仇深的冰块脸，自己也会心动不已呢。
糟糕，沦陷了！
陆幸拍了拍脸，赶紧关掉了直播。她怕宋时洲看过来的时候又得八卦，赶紧心虚地继续吃她的臭豆腐。
夜风渐渐轻柔了起来，谢檬也逐渐醒了酒。
回酒店的路上，陆幸收到了来自陈离的信息，刚平息下来的心又像是要奔涌而出一般闹腾起来。
陈离：一直在想你。我最近有些忙，才看到信息。
陆幸听谢檬说过，陈离本来的工作状态就很饱和很忙碌的，也是因为她回国这段时间稍微推了一些工作才看起来没那么忙。她不太明白暴风俱乐部的经营模式，但她心底是相信陈离的。但她却隐隐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太累了。
她想起谢檬说的他为了娶她，一直拼命赚钱置办房产的事情，突然有些心疼起来。
陆幸：不想看到你那么忙。你要是一直这么忙我可是会生气的。
陈离：老婆别生气嘛，我现在闲了，要不要打视频？
陆幸：不要，檬檬在我怀里睡觉呢。还没回酒店，路上。
陈离：这一刻，我也想当“檬檬”。
陆幸：少贫。你早点去休息吧。她喝醉了，我晚点得照顾她。
陈离：？？？
陆幸：放心，我没喝。
陈离：那就好。你最好乖一点。不然……
陆幸：知道了知道了。快去休息吧，大忙人。
陈离：好的，别太想我。回家了再想。
陆幸：……
陈离：好了好了，老婆晚安~爱你~
陆幸：镜头前看着冷冰冰的，怎么手机上这么甜呢？我都要跟手机恋爱了……
陈离：……你敢！
陆幸：好的，不跟你说了，檬檬要吐了……
陆幸将手机收到怀里，顺了顺谢檬的背，又开了一瓶常温的矿泉水灌了几口，人才又安稳了下来。
月光从车窗外洒进来，陆幸弯了弯唇角，看着怀中的人儿，原来谢檬也有这般柔软的一面。
当真是可爱。
陆幸在内心感叹，辛亏自己不是个男的，不然，这一刻，定然是要动心的。
她可太吃反差萌这个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