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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景槐看着她，眼波淡淡动了动，“哭什么？”
黎鸢摇头，想解释，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叶景槐看着她哭得略微发红的鼻尖，湿漉漉的睫毛，第一次见识到她的脆弱。
他印象里的黎鸢是狡黠的，坚定的，勾人的。
从未哭得这么凄惨过。
叶景槐在过去的二十六年人生里，不是没见过女人哭。
可黎鸢的眼泪很不一样，轻飘飘的就揪住了他的心脏。
第84章
他拿过手帕，轻轻擦拭她的脸颊。
她脸颊的皮肤很嫩，或者说全身的皮肤都嫩，这样的她，就该被权利和金钱滋养着。
窗外打了一个雷，闪电也劈了下来。
噼里啪啦的雨滴很快倾倒进这个城市。
叶景槐坐在床边，天快亮时，缓缓来到落地窗前。
那些雨滴打在窗上，如一层碎钻，像是要把外面的霓虹灯收集。
早上十点，简洲轻轻推门进来。
“总裁，线上会议已经安排好了。”
叶景槐点头，抬手揉着太阳穴，走出了卧室。
接下来将有三场会议，本该是他亲自去现场的，结果昨晚放了所有高层鸽子。
叶景槐的眼里深了些，嘴角淡淡抿紧。
这种错误决不能再犯。
*
而另一边的柳家，柳如是昨晚收到消息后，并未马上采取行动。
她看了一眼桌上满满当当的早餐，躬身坐下。
再过十分钟，聂衍的人就会上门，送来这个季节最流行的东西，这几乎成了这些年的传统。
昨天聂衍差人将那块腕表送过来了，圈子里的众人无不羡慕。
自从和聂家订婚以来，聂衍的送礼就成为了习惯。
柳如是的身体不好，从小就弱。
一方面她很享受聂衍对她的好，一方面她又有些不甘心，为何偏偏是自己身体差呢，差到连一次欢爱都不能承受。
她咳嗽了几声，拿过帕子擦拭嘴角，低头喝了一口温汤，这才询问。
“是叫黎鸢？池家的小姐么？我这些年都没去参加过宴会，她很有名么？柳涵为何要对付人？”
一旁的佣人摇头，“柳涵小姐性子冲动，听说是为了给风笙小姐出气，她们平日里的关系不错。”
柳如是并不想参与进这些事情，觉得麻烦，而且她也挺烦女人之间的伎俩，上不得台面。
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能解决，那么众人就会知道，聂衍有多听她的话。
“柳涵小姐昨晚就去警察局了。”

柳如是点头，指尖轻轻捏着勺子，“等柳家其他人求我帮忙，我再给聂衍打电话。”

毕竟涉及到霍氏那位，她的面子可不够，还得是聂衍出面。
她的脸色苍白，忍不住又皱眉，“知道风笙为什么要对付黎鸢么？两人有过节？”
佣人想了一会儿，老实回答。
“两人都在霍氏，估计就是工作上的事情吧。”
柳如是点头，并未放在心上，反正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
过了半小时，柳涵的父母果然低声下气的打电话来求她了。
柳如是没和聂衍订婚的时候，因为这不争气的身子，没少受这些人的白眼。
但自从聂衍将她捧在掌心，一副非她不娶的姿态后，昔日里落井下石的众人也就转了态度。
就连她在柳家的地位都一日比一日高，不然就她这副身子，估计早就被打发去旁系了。
柳如是故意没接电话，假装自己忙。
等第八个电话打来时，才接听，轻声细语的与那边说话，一副温软的姿态。
“嗯，我会给聂衍打电话的，既然是黎鸢弄丢了东西，那就该黎鸢自己负责，至于柳涵转账，你们花点钱就能解决。”
那边夸了她几句，就挂了电话。
柳如是的心里得到了满足，但她一向谨慎，所以又问了佣人几个问题。
“风笙为何去霍氏？”
仔细想想还是有些说不通，风笙无缘无故去霍氏，还与黎鸢发生了矛盾？
“黎鸢还有其他身份么？”
柳如是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极少出门，所以对黎鸢是霍明朝未婚妻的事儿，还真不清楚。
“柳小姐，黎鸢与霍明朝有婚约。”
听到佣人这么回答，柳如是觉得麻烦了。
既然是和霍明朝有婚约，那霍明朝肯定会参与进来。
“不过柳小姐不必担心这一点，她与霍明朝的婚约鲜少有人知道，而且柳涵那边说得很清楚，霍明朝在霍氏公开表示过，他不喜欢黎鸢，早晚会退婚。”
柳如是松了口气。
既然与霍家没关系，又只是一个池家的小姐，那么这件事就很好解决。
她喝了一杯茶，打算待会儿掐着时间给聂衍打电话。
她并不认为自己的选择会给受害者黎鸢带去多大的麻烦，京城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要怪只能怪黎鸢命不好。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第85章
黎鸢是在十一点醒的。
看到这熟悉的天花板，她连忙撑起身子。
昨晚不是梦，叶景槐真的没出差，而是出现在了警察局。
是为了她？
她缓缓下床，但脚掌接触到地板的刹那，直接跪了下去。
被划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她强撑着起来，瞥到一旁的拐杖，知道这是为自己准备的，连忙拿过。
门外没人，她极不熟练的拄着拐杖来到书房门口。
叶景槐果然在，他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开会。
黎鸢轻轻推开门，正要进去，就听到视频内传来高层的声音。
“全新的文件已经发下去了，原先的管理体系里加入了池总监在会上提过的8120原则和2N原则，第一版的内容也发到了总裁您的邮箱。”
叶景槐没说话，他这边的麦克风是关闭的。
察觉到身后有声音，他的指尖顿了顿，并未回头，仿佛知道是她。
黎鸢一瘸一拐的上前，“小叔昨晚原本是打算出差谈收购么？”
“嗯。”
叶景槐还在浏览邮件，觉得没问题，敲字回复那边。
“那小叔回来做什么？其实我一个人在警察局也能解决。”
黎鸢的语气故作轻松，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你所谓的解决就是任由自己的伤口流血不包扎？”
若不是去得及时，恐怕脚掌都得发炎。
黎鸢心口一阵热，不敢与他对视。
“当时感觉不到疼。”
因为更疼，更惶恐不安的是内心，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如锯齿一样紧紧磋磨着心脏。
“小叔，昨晚算不算冲冠一怒为红颜？”
她说话的时候，睫毛浓密纤长，仿佛雀鸟的尾羽。
太脆弱的事物，极容易让人心软。
叶景槐努力忽视心底的那抹异样，视线继续落在屏幕上，快速交代了几句，便结束了会议。
冲冠一怒为红颜？
昨晚情绪确实有起伏，但还达不到冲冠一怒的地步。
叶景槐正想回答，便听到了敲门声，说是聂衍来了。
黎鸢挑眉，几乎瞬间就知道聂衍为何而来。
她拄着拐杖起身，扶着一旁的墙往外走。
叶景槐看她没有要来倚靠自己的打算，脸色沉了下去，索性大踏步的先出门了，将她甩在了身后。
黎鸢并未察觉到他在生气，等好不容易到楼下时，聂衍已经喝上了咖啡。
看到她这副模样，聂衍的眉毛挑了挑，最后轻笑。
“小金丝雀这是腿被打折了？”
黎鸢摸索着在一旁坐下，“你是为了柳家的事情来的？”
“是，这次的事情是柳家柳涵做的，她和如是的关系比较好，如是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来找你。”
黎鸢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可我听说这件事不止与柳家有关，还和风家有关。”
昨晚在警察局已经说得够清楚，这件事风家也参与了。
但她从未得罪过柳家和风家的人，为何这次会突然对付她？
聂衍将背往后靠，懒懒点头。
“你应该知道她的名字，风笙，风家小姐，听说在霍氏工作。”
黎鸢恍然大悟，这两天确实感觉到了来自风笙的敌意，但她并未过多关注。
她和风笙没有说过几句话，这仇恨来得实在莫名其妙。
“我与她们都没接触过，她们身后应该还有人。”
聂衍轻笑一声，懒懒的扫了一眼旁边安静喝咖啡的叶景槐。
看样子叶景槐是打算把这件事全权交给黎鸢说了算。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为了如是来的。”
如此笃定的语气，让黎鸢心头闷了一下。
不为自己，为聂茵。
第86章
“我很好奇，柳如是小姐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这次涉及到霍氏的商业机密，如果我放弃追究，就得由我来承担责任，柳如是小姐难道没想过作为受害者的我，应该怎么办么？”
黎鸢的语气淡淡的，嘴角牵起嘲讽的弧度。
虽然没和柳如是接触过，但用轻飘飘的一个电话就给别人定了生死，又能是什么善茬？
聂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女人？
聂衍的眉心皱紧，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黎鸢的弦外之音。
“黎鸢，我不了解你，但我肯定了解寒辞，他不会把所谓的百亿商业机密随手放在西装口袋里，我相信柳涵确实找了人来对付你，但是其余的事情，应该都是你的杜撰。”
“就算是我的杜撰，那又如何，若不是我知道如何保全自己，这张脸就被毁了，你应该知道容貌对于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聂衍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要怎样才能不追究？”
“那就得看你能为了柳如是做到什么地步了。”
“黎鸢。”
聂衍的眼里划过冷意，若不是一旁还有叶景槐，他估计已经拔枪了。
“你别不识好歹。”
黎鸢笑了一下，“这件事全场就我一个受害者，现在我不肯妥协，就是不识好歹？”
聂衍不是第一次在黎鸢身上吃瘪，气得鼻子一歪，转向叶景槐。
“你不管管？”
这只金丝雀有些恃宠而骄了，不过是一只宠物罢了。
叶景槐的指尖捏着杯子，察觉到他的视线，缓缓抬头，“如果有人要毁了柳如是的脸，你会怎么做？”
“我当然要弄死对方！连带着他的家人都不会放过！”
聂衍的眼里都是狠厉，反应过来后，嫌弃的皱眉。
“小金丝雀怎么能与如是比，如是是我的未婚妻，是我要结婚的女人，小金丝雀不就是一只宠物？你养不过两年。”
当着黎鸢的面，聂衍说话也丝毫不顾忌。
这没什么好遮掩的，毕竟不是什么秘密。
黎鸢本人肯定也是知道的，叶景槐就是玩玩而已，只是现在还没腻味。
黎鸢心头短暂的被刺了一下，放在一侧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
“聂衍，这件事无关我这只金丝雀在小叔心底的地位，只是男人的尊严问题。”
她不敢承认自己只是害怕听到叶景槐的回答，害怕那个回答与内心的期许相差甚远。
所以开口打断了聂衍的话，巧妙的转移到了尊严问题上。
她决不能在个别的人和事上寄托太多希望。
因为人和事的有限性，根本无法承受她对这种希望的期待。
不如不要。
叶景槐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似在打量。
黎鸢浑身一僵，竭力绷住面上的表情，甚至还轻描淡写的笑了出来，“小叔若是连我这只金丝雀都护不住，传出去不是有损他高大的形象么？”
聂衍没想到黎鸢会这么回答，眉心皱紧，“黎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黎鸢垂眸，忽略心底的难受，“让柳涵和风笙亲自来我面前道歉，我也还有问题想要问她们，至于警察局里的那个混子，必须让他坐牢，不然他出来会继续对付我。”
她的要求并不高，也并未提到所谓的商业机密。
本就不存在的事情，经不起深究。
何况聂衍与叶景槐关系好，她也不能真的把事情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聂衍点燃一根烟，眉目张扬，“行，我会让她们过来的。”
接下来他说了什么，黎鸢并未用心去听。
等人走了，她才扭头看着叶景槐。
他的神色淡淡，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聂衍的话受影响。
黎鸢自嘲的抿唇。
感情这种东西在他看来大概太廉价了，廉价到不值得花费心思去深究。
不管是商业上的机会，还是生活里的机会，对叶景槐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有百分之三十把握去做的时候才能赢得更大，因为几率太小会亏本。
有百分之五十把握的时候，赢了也只是小赢。
而有百分之八十把握去做的时候，基本就是红海了。
如果等到百分之百把握，世界上可能根本没有这种生意。
而感情在这些机会里，可能连路边的垃圾都不如，这种赢面太大的东西攥在手里，毫无成就感。
第87章
黎鸢起身，拿过一旁的拐杖，“小叔，要不让简洲送我回去吧。”
趁脑子还清醒，趁一切还没有失控到无法挽回。
叶景槐抬头看了她一眼，起身，将人揽进怀里，“我送你。”
说的不是留下，而是我送你。
黎鸢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打精神，“那就麻烦小叔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回到公寓，黎鸢拄着拐杖进门。
看到他并没有马上走，也就摸索着去厨房烧了水。
“我这里的咖啡都是速溶的，你应该喝不惯，喝点儿白水。”
叶景槐就坐在沙发上，也没说要帮忙，看着她拄着拐杖忙前忙后，又洗了点儿水果出来。
黎鸢说不气闷是假的，自己好歹也是个病号。
她坐下，郁闷的将拐杖丢在一旁，轻轻喘气。
“家里没其他东西了，小叔别嫌弃。”
叶景槐收回视线，看到她累得鼻尖出汗，脸颊也有了血色，也就收回视线。
“霍氏的管人体系里加入了你的两条原则，你可以跟财务那边申请年终奖翻倍。”
话题跳转的太快，黎鸢一时间接不上。
“什么？”
反应过来后，她差点儿吐出一口血。
自己在这郁闷纠结了半天，结果叶景槐本人竟然还在考虑生意上的事情？
不愧是人间佛子啊，果然不会将精力放在女人身上。
她气恼的咬唇，又想着这不就是自己希望的么？
他公事公办，自己也能喘口气。
“好，那就谢谢霍总了。”
她拄着拐杖起身，将洗好的水果重新端上，“就不留霍总了，你应该还有会要开，慢走。”
叶景槐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黎鸢一眼就看到了这串黑色的佛珠，只觉得衬得他整个人更没有烟火气了。
果然，人间佛子就该好好在云端待着。
“你生气了？”
难得，竟然看出她生气了。
黎鸢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端着的水果。
端出来又端回去，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蠢太幼稚。
她深吸一口气，将水果放下，“没，小叔平日里吃的水果应该都是国外空运来的，我怕你嫌弃。”
“你要是喜欢，我让刘叔每天差人送过来。”
他的语气淡淡的，似乎有些疑惑她为何纠结这种事。
黎鸢心口又是一闷，她纠结的根本不是水果！
她看向他腕间戴着的珠子，莫名想到靳明月也有一串，应该是他送的。
送这种东西给女方，也难怪人家对他念念不忘。
她雪白的指尖伸出，在那串珠子上勾了勾。
“小叔，这串东西可以送我么？”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黎鸢一愣。
等反应过来后，她有些慌，顾不得腿上的疼痛，直接堵住了他的唇。
叶景槐揽住她的腰，微微侧头，“这么急，腿不要了？”
黎鸢心脏狂跳，又循着他的唇吻了过去。
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怎么会想要那串珠子，真是疯了。
她低头，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叶景槐掐住她的下巴，眼里幽深，“你昨晚还在发烧，现在最好不要玩火。”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人大力敲门。
“嘭嘭嘭！”
霍明朝恨不得将面前这扇门直接撞烂。
黎鸢闹去警察局，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霍明朝向来要面子，得知消息后看了好几眼自己的手机。
按理说黎鸢现在正是无助的时候，应该打电话跟他求助才对。
但是手机上并没有她的未接来电。
从什么时候开始，黎鸢就不再主动给他发消息，打电话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霍明朝很愤怒，愤怒自己竟然有些在意。
她这种只会出去勾搭男人的贱人，有什么资格让他放在心上？
他和池潇潇睡了有错么？也许在这之前，黎鸢早就和别的男人有过关系，只是一直瞒着罢了。
不是他对不起她，而是黎鸢先对不起他。
第88章
“黎鸢！你给我开门！！”
愤怒，难堪，这些情绪在胸腔内翻涌。
黎鸢坐在沙发上，并未起身去开，而是双手勾住了叶景槐的脖子。
叶景槐看着她，将她的手拿下来，“不开门？”
黎鸢觉得好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让他知道高高在上的霍总亲自下凡体恤员工？”
“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