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玉佩……

是当年救他的那个小女孩身上的玉佩！

楚瑶身上怎么会有她的玉佩？

卫珣冲上去，颤抖着双手，拿起玉佩，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

的确是当初的那枚玉佩。

玉佩的材质是他亲自挑选，上面的雕花，也是他不眠不休，亲手刻上去的，送给他白月光，那个小女孩的礼物。

就连玉佩背面，他因为眼花而不小心刻坏的一个边角，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一个恐怖的，足以颠覆卫珣认知的猜想缓缓浮上脑海。

卫珣猛地站起身，疯了似的往外跑，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来到碧荷院，来到柳烟面前，咬着牙问，“当初我送你的玉佩哪里去了？”

柳烟被他阴鸷的表情吓了一跳，娇滴滴的抱住他的手臂，“之前人家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在流亡途中，玉佩被贼人夺走了，我后来再找，也找不回了。”

卫珣定定的看着她，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装作若无其事的说，“烟儿，我突然怀念起我们幼时的相遇，那时候我与你在两国交界的桃花村相遇，你救了我，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你就往我嘴里喂了个酥饼。”

柳烟眉眼弯弯，“当然记得啦，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卫珣深深看她一眼，忽然抬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柳烟被打得歪过头，半边脸上一个红色掌印。

“你为什么要冒充她？！”

卫珣双眼猩红，尾音发颤，带着铺天盖地的剧烈恐慌。“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喂我吃酥饼，而是给我沏了茶喝。她说玉佩会贴身佩戴，人在玉在......”

柳烟脑子嗡的一声，如同被人打了当头一棒，一片空白。

她跪着爬到卫珣脚边，抱住他的腿，哭喊道：“王爷、王爷......”

卫珣双眸充血，胸膛起伏不定。他抬起长腿，直接把柳烟踹开。

“当初在桃花村救我的小女孩，不是你对不对？”卫珣扯开一抹狠戾的冷笑。

柳烟被他浑身的煞气给吓到了，连哭闹都忘了，瑟瑟发抖的解释：“王爷，是我啊，真的是我......”

卫珣闭了闭眼，“那你告诉我，当初桃花村里，她教我唱的歌，叫什么名字？”

柳烟结结实实的愣住了，张着嘴，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一个音节。

卫珣用仿佛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一字一句说，“柳烟，我此生最厌恶的，就是有人骗我！”

“王爷！我错了，我错了！”

柳烟看都不敢看他的眼神，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当初我只是在旁边看到她救人，一直跟在你们后面而已......后来、后来她走了，我一直都喜欢王爷，等王爷回桃花村找人的时候，我恰好对上了一句诗，没想到王爷直接把我带回来了......”

卫珣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怪我找错人了？”

“不，不！烟儿没有这个意思！”

“柳烟，若是当初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能够将一切和盘托出，我也不会再纠缠你！”

柳烟一边摇头一边哭泣，头发散乱，整个人姿态狼狈卑微，哪里还有当初趾高气扬的半点影子？

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在战场上杀伐果决，以一敌百的卫珣大王爷，心底一直住着一个小女孩。

那是他罕为人知的白月光，此生心心念念的初恋。

在他小时候，就开始跟随父亲上战场，增长见识，锻炼胆量。

一次在敌军的围剿中，他被迫与父亲走散，在近卫的掩护下，九死一生逃了出来。

然而他却发了烧，差点死在路边。

没人愿意管一个倒在肮脏小巷里奄奄一息的小孩。

直到遇见了她。

小女孩明显是背着家里偷溜出来玩耍的，一身贵气，温柔良善，把他救了回去。

疗伤期间，他们日夜相处，感情越来越好。

小女孩教他唱自己家乡的歌，和他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教他辨别那些星星的名字。

可唯独不肯告诉他，她的名字。

卫珣沉默寡言，但心却越来越烫。

听小女孩要走了，他慌忙的送出自己熬了几夜，亲手刻出来的玉佩，只为图个好兆头，保她平安无虞。

一眨眼，就过去了许多年。

他也从毛头小子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手握军权，在皇帝面前也有一席之地。

这些年无数人想给他塞各种各样的女人，都被他拒绝了。

在卫珣看来，他对那些胭脂俗粉根本不会产生丝毫的情愫。

等到他有权有势了，卫珣也终于在桃花村找到了当年的小女孩。

卫珣惊喜坏了，赶过去，见到了柳烟。

柳烟自称是医者世家的后人，家族没落后孤身一人来到桃花村，并且当年的事情她能说得上来。

过去了太久，小女孩的面容在卫珣心里早已经变得模糊，再加上柳烟擅长装扮，心机深沉，愣是瞒过了卫珣，让卫珣以为她就是当年的救命恩人。

把柳烟带回去后，卫珣还没来得及好好对她，就听闻了她患上罕见奇病的消息。

为了治好她，卫珣费尽心思，暗中满世界寻找九阴之人。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得知黎国，公主正是世间仅存的九阴之人，于是，卫珣策划了这场战争。

接近楚瑶，引诱她爱上自己，都是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后面取血、折辱，卫珣完全的铁石心肠。只要能救活他的小女孩，无论背负怎样的孽债，都是值得的。

可是，为什么要让他亲手害死她以后，才发现那枚玉佩？

老天爷为什么要对他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卫珣倚靠在墙边，身形摇摇欲坠，喉间一片腥甜。

蓦地，他吐出一大口血。

无穷无尽的悔恨与自责，涌入他内心，针扎一般的刺痛。

崩溃、绝望，蔓延四肢百骸，不断的折磨着他。

卫珣差点当场发疯。

当初的楚瑶也是这么难过吗？她也跟自己一样，痛不欲生吧？

一想到自己对楚瑶做的那些事，他就难受得无法呼吸。

卫珣咬着牙，叫来亲卫卫毅，一字一句吩咐：“让柳烟跪着，把她押到偏院门口，对瑟瑟磕头谢罪！”

亲卫面露震惊，“王爷，您......？”

王爷可是最宠爱柳烟的啊，现在怎么突然转了性？

然而，目光触及卫珣手中的玉佩时，他脸色一变。刚刚听太医说，死去的楚瑶身上掉了块玉佩。

身为卫珣最信任的属下，他自然知道玉佩的事。他叹口气，对柳烟的印象也跌落至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