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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嘉宁心里一空，身子微微发颤。
沈淮  堵住那张苍白得让他不顺眼的唇：“以后不要说这种扫兴的话。”
温嘉宁什么都来不及再说，被拉进一片黑色的漩涡沉沦。
缠绵至死方休。
事了，沈淮  起身穿好衣服，随口道。
“明天林蓓会来和我商量婚礼的事，你把婚庆公司的主题整理好传给我。”
说完，他没再理会温嘉宁，径直开门离开。
温嘉宁蜷缩在沙发上，浑身的酥麻转为一种冰冷的痛感。
“好的，傅总。”
半响，冷寂的屋里响起她沙哑的回答。
这一晚，温嘉宁睡的并不安慰，她零零散散地梦到了自己的大学时期。
一会儿是林蓓拉着她去看沈淮  打篮球，给她打气：“喜欢他就说啊，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答应。”
一会儿是宋母强行把她带到傅家，谄媚的朝傅父和沈淮  说：“等她毕业，还要麻烦沉舟  多多照顾照顾……”
在沈淮  逐渐变冷的视线里，她感觉自己一点点在坠落。
再是那场意外的大火后，林蓓声嘶力竭的哭声：“温嘉宁，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温嘉宁猛然惊醒！
大口的喘息后，她才注意到手机在床头柜上嗡鸣。
温嘉宁接起，是秘书：“宋特助，傅总让你把他落下的领带带来公司。”
她听出秘书语气中潜藏的不屑。
沈淮  从来便是这样，不吝告诉所有人，她和他的畸形关系。
“……好。”温嘉宁哑声答。
上午，傅氏总裁办公室。
一个留着挑染长发的男子，靠在办公桌边。
“真有你的啊沈淮  ，最后居然要娶林蓓，你这家伙是真心的吗？”
沈淮  瞥了唐北禅一眼：“当然。”
唐北禅啧啧两声：“那温嘉宁你还要吗？”
沈淮  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我说了你别打我，林朝找我好几次，他是真看上了温嘉宁，我想着你们的关系，就答应帮他来问问……”
唐北禅声音越来越虚。
空气一瞬冷寂。
沈淮  眼中猩红一闪而过：“他打算拿什么来换？”
办公室门口，温嘉宁攥紧了手中领带，脸色惨白的后退了几步。
耳朵满是嗡鸣，她翻找着药瓶，却想不起来自己前些天就把药拿回家锁了起来。
那些嗡鸣越来越清晰——
母亲吵架时对父亲的怒吼：“我跟着你享过福吗？你一辈子能挣几个钱？”
谣言发生时学校里的议论：“温嘉宁她妈竟然是小三啊？那她抢闺蜜对象也很正常。”
赵瑜死后同学的指责：“温嘉宁真的狠，竟然将赵瑜推进火海自己跑了！”
温嘉宁猛然蹲下抱住头，崩溃大喊：“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这时，身前传来林蓓的声音：“温嘉宁，你在发什么疯？”
温嘉宁猛地回神，怔然的看着她。
林蓓突然眼神一凝，大步走过来拉过她的手腕。
白皙的肌肤上，‘LB’两个字母纹身清晰可见。
大学有段时间，曾流行恋人互相在身上纹上彼此名字的缩写。
那时温嘉宁和林蓓好得几乎像一个人，自然也把彼此的名字纹在了身上。
林蓓动作一顿，脸色大变。
如触电般甩开了温嘉宁的手：“你还留着这个做什么？嫌我觉得不够恶心吗？”
温嘉宁抖着手想将纹身藏起来：“林蓓，我……”
她只是不舍得失去这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林蓓却不愿意听，她眼神憎恶至极：“去洗掉，还有，我不想让我未来丈夫身边有你这种贱人！”
“识相点，自己滚。”
说完，她大步离开。
温嘉宁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将头深深埋进了双臂间。
深夜。
黑暗的公寓中，只有电脑幽幽的光照在温嘉宁苍白的脸上。
她看了面前的每个字许久许久，终于，僵着手按下了邮件发送按钮。
三秒后，邮箱提示音响起。
——您的‘辞职申请书’已发送至沈淮  。
第8章
第二天，沈淮  踏进顶楼，却没在办公室外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心情莫名的烦闷。
看了眼时间，他吩咐秘书：“告诉温嘉宁，10分钟内不赶到公司，这个月的奖金都扣完。”
“是。”秘书笑着打开工作平板，下一秒，笑却僵在了脸上。
“傅总……”她看着邮件，不知为何有些难以开口。
“怎么？”沈淮  冷冷抬眼。
秘书递出平板：“宋特助她……辞职了。”
沈淮  眸子一瞬黑沉得吓人。
另一边，咖啡馆。
温嘉宁紧张地看着坐在眼前的人。
傅父神情泰然，甚至不忘给温嘉宁点上一杯对孕妇好的热牛奶。
“我听你妈说了，你很想留下这个孩子，也自愿做沉舟  的情人。”
“傅家不会亏待任何有功的人，但我不希望有任何事影响到两家的联姻。”
随着傅父的每一句话落下，温嘉宁只觉自己像被人塞进了一个箱子。
她想反驳，想解释，可傅父漠然的眼神，却将她喉咙间的声音死死压抑。
傅父也不在乎她在想什么，将一张支票放在桌上后便起身，一锤定音：“出国吧，五年后再回来。”
傅父说完，便径直离开。
过了一会儿，宋母从外走进。
她伸手拿起桌上的支票，眼睛都亮了：“一千万！果然是母凭子贵！”
温嘉宁看着她贪婪丑陋的笑，眼眶一点点红透。3
“我早就告诉过你，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
宋母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支票塞进自己的包里。
下一秒，温嘉宁却猛地伸手从她手里将那张薄纸夺过，在宋母惊骇的目光中撕成两半！
宋母差点疯了：“你这个贱皮子，你疯了是不是！”
“我不卖。”
温嘉宁说着，把支票撕得更碎。
宋母阻拦不及，眼都气红了，反手就给了温嘉宁两个巴掌。
纸屑纷纷扬扬，宋母脸色扭曲。
“你有什么好清高的！看不起我，谁又看得起你？我至少不像你，白给人睡！”
宋母拿起包往外走：“真是看不清自己是什么玩意儿，晦气！”
宋母的话比巴掌还真实的抽在温嘉宁心上。
随着宋母离开，咖啡厅的人也对着温嘉宁指指点点。
“真不要脸啊，这种人活着简直浪费空气。”
“我要是她，一头撞死得了，丢女人的脸……”
温嘉宁耳边又开始嗡鸣，她攥紧手一步步离开。
回到公寓，她却楼下遇见个出乎意料的人。
林朝换了个无框眼镜，显得斯文儒雅。
说的话却和儒雅没有半分关系：“宋特助，沈淮  把你给我了，不请我上去坐坐？”
温嘉宁心口一绞，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我是我自己的，和沈淮  无关。”
林朝心中一喜，嘴角不觉一翘：“那我现在追求你，你答不答应？”
温嘉宁皱起眉：“林总，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行不行。”
林朝被她的神色逗笑：“温嘉宁，我喜欢的就是你拒绝我。”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道急促的刹车声。
温嘉宁回头一看，心口便是重重一跳。
是沈淮  的车。
突然，温嘉宁感觉手腕一紧，接着便被林朝拉着上了车。
然后，林朝的车子飞快的开出了小区。
沈淮  面无表情的松开手刹，猛地将油门踩到底。
直到车上了马路，温嘉宁才回过神：“林总，你这是做什么？”
“带你私奔。”林朝说着打了下方向盘。
“林总，这个玩笑不好笑。”
温嘉宁看着后视镜里沈淮  的车飞快逼近，心越跳越快。
林朝正要接话，瞳孔中却映出路口逆行而出的大货车。
“小心！”
在温嘉宁的惊叫声中，他猛打方向盘。
但已来不及。
“嘭——！”
猛烈的撞击声响彻公路。
第9章
温嘉宁呆呆的站在急救手术室门口。
她好几处绑着纱布，隐隐透出血迹，但并没有性命之忧。
这是因为，两车相撞时，林朝刻意避开了她那一边。
身后传来高跟鞋急促的‘嘟嘟’声，温嘉宁转头，一瞬间，却愣在原地。
来人竟是林蓓！
林蓓看见温嘉宁，眼神赤红，下一秒，她扬起手狠狠就是一巴掌！
“先是赵瑜，再是我哥，温嘉宁你这个害人精！你要把我重要的人都害死是不是！”
林朝竟是林蓓的哥哥！
温嘉宁捂着脸，看向跟在林蓓身后的沈淮  。
这么久了，他从未告诉过自己林朝是林蓓的哥哥。
林蓓见她不说话，情绪更加激动。
“滚！你给我滚！”她挥着手中的包砸向温嘉宁：“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
温嘉宁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一把刀狠狠扎进心里。
生生将她最后一点强留下的美好搅碎！
“好了，这是医院。”沈淮  将情绪激动的林蓓揽在怀里，看向温嘉宁冷声呵斥，“你还不走。”
温嘉宁撑住墙壁站起来，低着头慢慢离开了这里。
沈淮  看着她瘦削的背影，不由皱了下眉。
晚上，沈淮  回到家，却发现傅父还在客厅。
傅父问他：“林朝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傅父放下报纸：“那就好，你那个特助让她早点出国，别让林家知道你这个私生子的事。”
沈淮  浑身一僵，忽的想起那次温嘉宁问他怀孕的事。
原来如此！6
沈淮  齿间森寒：“知道了。”
第二天，温嘉宁出门，准备去医院探视一下林朝。
但她才走出小区，就被几个黑衣人带到了一家私人医院。
惊慌中，她竟看见了沈淮  。
没等她想明白，便听沈淮  冷笑道：“以为有了孩子就能绑着我一辈子？”
温嘉宁心口一颤，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
“我只是……”她想解释，却不知怎么开头。
一个护士迎上来：“傅总，引产手术已经准备好了。”
温嘉宁浑身一震，抓住沈淮  的手臂：“沈淮  ，不要！”
她什么都顾不得，拉着沈淮  的衣角惊慌失措的哀求：“求你了，这是你的孩子，我会带他走的远远的，不会打扰你结婚……”
话未说完，沈淮  一把钳住温嘉宁的下巴：“看看你这幅为了一千万连尊严都不要的样子，真叫人恶心！”
他厌恶的一甩手：“孩子如果能选择，知道有你这样的母亲，只怕恨不得自己没生过。”
温嘉宁猛地跪倒在地！
孩子……不会想要她这个母亲吗？
这句话，让温嘉宁浑身如被雷击！
这时，护士将手术告知书拿了过来：“宋小姐，请签字。”
温嘉宁看向沈淮  。
那冰冷嫌恶的视线在这一瞬似乎变成了腹中孩子的目光。
痛得温嘉宁无法呼吸。
见温嘉宁依旧不肯动，一旁的秘书上前拉住她的手，强行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看着被拉进手术室的女人。
不知为什么，沈淮  突然觉得烦闷至极。
都怪那个女人，实在太会作戏……
手术台上。
头顶的无影灯亮的刺眼，温嘉宁睁着眼睛望着。
麻药好像生效了，又好像没有。
她竟能感觉到冰冷的器械停留在她腹部。
这一刻，温嘉宁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从老人那听来的一个传说：被打掉的孩子是没有归处的，也不能转世投胎，最终沉入海底。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一下抓住离得最近的护士。
所有人都惊的停下了动作看她。
明明打了足量的麻醉，这女子怎么还有意识？
温嘉宁拼了命从喉间挤出声音：“医生，求你取出孩子后把她还给我……”
医生瞬间捏紧了手中的工具，朝温嘉宁点头。
麻醉的劲终于上来，温嘉宁的手一点点垂下。
一片麻木中，她感觉有什么从身体里剥离。
有个细细的声音在她耳边喊着：“妈妈……我好痛……”
温嘉宁眨了下眼，一行清泪突然流下。
……
手术室外。
沈淮  正准备要走，就在这时，‘手术中’的红灯，一下熄灭了！
一个医生匆匆走出：“傅总，病人有轻微凝血障碍，如果继续手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沈淮  看了眼手机上宋母发来的短信：沉舟  ，檀檀肚子里可是个男孩，一千万可有点少了。
他冷笑道：“继续。”
第10章
温嘉宁再次醒来时。
窗外天色黑沉，大雨滂沱。
她转头，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盒子。
她眼眶骤然红透，小心翼翼伸手将盒子捧在手里，喃喃开口：“别怕……别怕……”
说着，温嘉宁不顾浑身疼痛起身，慢慢的挪出了医院。
街道上，行人寥寥，急雨一滴滴砸在温嘉宁身上。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知多久，才终于回到家。
僵硬地站了许久，温嘉宁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盒子打开。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平安符，一个酸梅钥匙扣，还有一张三人合照。
平安符是宋父出车祸前一天给她求的，钥匙扣……是她喜欢沈淮  的开始。
那是温嘉宁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了喜欢的人后，心脏可以跳得那样快。
而照片……是林蓓拉着她在沈淮  篮球比赛获胜后拍的，照片里的他们，是这么的快乐。
回忆仍然闪闪发亮，可现实却已经冰冷得她承受不住。
眼泪涌出眼眶，温嘉宁轻抚照片，找来纸笔，写下一封信。
——给林蓓：我最亲爱的朋友，让我最后叫你一声蓓蓓……
写完信，温嘉宁叫了同城快递，将照片和信一起寄了出去。
最后，她抱紧小盒子，将平安符拿起放进口袋，独留下那枚钥匙扣，转身走出公寓。
……
洛城海岸，海浪阵阵。
一个女人站在冰冷刺骨海水里，海风咸湿，确是当初林蓓暑假最爱来的地方。0
她站了很久，才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那边响了很久，终于传来林蓓冷漠的声音：“你还敢打电话给我？”
温嘉宁唇畔颤了颤，哑声缓缓开口：“蓓蓓……我，给你寄了个快递，能不能不要拒收。”
“你又要搞什么东西！”林蓓语带厌恶。
海浪拍打在膝盖，温嘉宁死死攥紧手机：“当年学校的谣言都是假的，我跟赵瑜唯一单独的交集，就是帮你送了圣诞礼物。”
“蓓蓓，你是我最珍视的人之一，哪怕你后悔认识我，我也想说，遇见你是我最幸运……”
电话那头的林蓓再也听不下去，直接呵斥：“温嘉宁，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温嘉宁心一颤，可无论林蓓怎么对她，在温嘉宁心里，她依旧是那个曾为了她亲手做生日蛋糕，会去图书馆给她送饭，跟她分享一切好事坏事的女孩。
回忆又一次席卷，她有些哽咽：“没有我以后，你一定要幸福。”
温嘉宁说完就挂了电话，泪水砸在了海面上。
是啊，所有对她好的人，都因为她遭受灾厄。
而她在乎的人，也都对她嗤之以鼻恨入骨髓！
也许，自己活着就是个错误。
温嘉宁站起身，抱紧了小盒子，一步步朝着海中走去。
冰冷的海水没过温嘉宁的下巴，她声音轻柔：“宝宝，妈妈来陪你了。”
海底太冷，太寂寞了。
她舍不他一个人孤零零地。
海岸线一丝日光乍破，一个浪头打来，温嘉宁沉入海中。
眼泪融化在海水里，她一直疼痛的心终于不痛了。
另一边，林蓓看着挂断的电话，心里莫名涌起一阵不安。
她再回拨，却是无人接听。
听着机械的电话播报声，林蓓紧了紧手，却是将手机一丢：“真搞笑！我的幸福早就被你毁了个干净！”
她起身，刻意将这件事丢在脑后，连带心中那份莫名的烦躁。
直到两天后，她真的收到了一份来自温嘉宁的快递。
拆开快递，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张合照。
林蓓冷着脸拆开信，冷冷注视着上面有些扭曲的字体。
看着看着，她却呼吸一窒。
——……有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你。赵瑜当年是自己返回火场自杀的。
他被抑郁症已经折磨了十年，当时我不能理解他的选择，但我如今明白了他的心情……
林蓓脸色难看到极点，破口大骂：“满口雌黄的骗子！以为我会信吗！”
她愤怒地将快递盒扫落一地，照片飘飞。
上面的温嘉宁笑脸羞涩，一下刺入林蓓的眼，她胸口一口气堵着，可不知为何，还有一种难言的恐慌。
林蓓将信揉成一团。
“别想再骗我，温嘉宁，我不会信的。”她说着，却不敢去捡那张照片。
“想阻止我和沈淮  订婚是不是？我早就看透了你！”林蓓嘴角强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就在这时，她手机突然响起。
是温嘉宁的号码。
林蓓心一松，冷笑着接起了电话：“温嘉宁，你又有什么废话要讲？”
电话那端，却是一个陌生的低沉男声：“你好，这里是洛城天星街道警察局，昨天我们打捞上一具浮尸，根据手机数据复原，她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