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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柠申请了当交换生的名额，早就已经出发去国外了，现在应该已经上飞机了。”
    陆安安的话一字一句，刺痛了贺北溟的心。
    “哥哥，你知道吗？这两年来，柠柠一直是我们外语系雷打不动的专业第一名，我们学院所有的老师都特别喜欢她。这次的交换生名额，全系只有一个，老师把这个名额给了柠柠，足以证明她的优秀。”
    “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辅导员一开始和柠柠提出国交换的事情时，她其实是拒绝了的。老师一直不明白像柠柠这样循规蹈矩的乖乖女，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名额。但是我知道，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想要留在你身边。”
    “能以全额奖学金去全球顶尖的大学学府交换，是柠柠一直以来的梦想，但她却因为你放弃了。”
    “柠柠回绝老师的那天，是你在学校打架的第二天，虽然放弃出国留学的原因柠柠没有和我明说，但我想，除了你，没有人能让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毕竟，柠柠的父母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听到这里，贺北溟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在学校打架的第二天……不就是他们之间的那一夜之后吗……？
    贺北溟以前总觉得，世界上没有真的感同身受，但初夏每次在他身侧轻声安慰的时候，他总能在初夏的身上嗅到一丝同类的气息，仿佛初夏真的能读懂他的所思所想。
    原来，是因为初夏和他一样，也失去了父母。
    贺北溟一言不发，但电话那头，陆安安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作为柠柠最好的朋友，我是最明白柠柠到底有多喜欢你的人。因为你是我哥哥，所以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在尽我所能的去帮你说好话。但是，哥哥，我真的觉得你这次有点过分了。”
    “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你都不该把柠柠对你的真心玩弄于股掌之间。从高一那年在天台遇见你开始，她偷偷地喜欢了你整整五年，对你那么那么好，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柠柠那么漂亮，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哪怕性子文静了些，但也不乏追求者。她不是只有你，但她却为了你拒绝了所有人，甚至她还总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不能与你相配。”
    “哥哥，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对你的感情生活说过什么，但不代表我就认同你的做法。就算你说你不知道陆雅那天来了，那楚云染呢？那陆雅呢？你敢说你和她们什么都没有吗？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总之，这一次我是坚决的站在柠柠这边的。你不要再去影响她的生活了，她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你，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既然分手了就好聚好散，别再去纠缠了。”
    说完，陆安安便挂断了电话。
    贺北溟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感觉有满腹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茫然地张了张口，复而又再次拨打了初夏的电话。
    连贺北溟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握住手机的手竟然有些微微地颤抖。
    这一次，电话那端传来的不再是关机提示音，而是无法接通，无论贺北溟拨打了多少次都是如此。
    贺北溟垂下了手，有一种失去了全世界的茫然失措感。
    初夏居然，把他拉黑了。
    所以这一次，她是真的决定要放弃他了……？
    初夏和他说分手时那些决绝地语句还在他脑子里盘桓。
    “贺北溟，我喜欢你，比你知道的时间还要久，我本以为我能喜欢你一辈子，但是……我太累了，所以，就让我们的记忆停留在这里吧。”
    想到电话那头，初夏脸上可能会出现的受伤情绪，贺北溟的心竟然不可控地抽痛了一下。
    原来，他比他想的还要喜欢初夏。
    贺北溟不得不承认，和初夏在一起的这一个多月，他早就被她给打动了。
    她的示弱，她的深情，她的贴心，这些都是贺北溟在其他的女孩身上所没有感受过的。
    而正是这些东西，成了对付贺北溟最好的利器。他早就在初夏的一次次温柔中，褪去了那层漫不经心的外壳，向她缴械投降。
    其实，自从上次在KTV，程幸提起初夏是他们高中同班同学的时候，贺北溟就想起了当年在学校天台和初夏的那次见面。
    贺北溟并非真的不记得初夏和他高中是一个班的同学，只是因为初夏现在的形象和高中时期相差太大，他实在是难以把这两个形象联系在一起。
    因为哪怕同班了三年，初夏和贺北溟的交集也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他们联系最多的时刻，可能就是高中三年年级排行榜的排名。

    他们二人身为文科班重点班的翘楚，他们的名字总是一前一后的出现在年级排行榜的最前端。
    刚刚陆安安说，他从来都不知道初夏究竟有多优秀，这句话其实是说错了的，否则他又怎么会知道初夏是乖乖女呢。
    贺北溟一直知道初夏究竟有多优秀，从高一开始，她就是年级第一雷打不动的人选。
    那个每天穿着洗得发黄的校服、留着有些滑稽的蘑菇头的内向女生，在贺北溟的印象里，好像眼睛里只有学习这一件事。
    所以贺北溟怎么也没想到，初夏竟然偷偷的暗恋了他那么多年。
    他还以为初夏这种乖乖女唯一的爱好就是学习，没想到竟然也会暗恋他这种看起来有些坏的风云人物。
    虽然贺北溟的那些漫不经心，那些吊儿郎当，其实都是他的保护色而已。但贺北溟早已习惯了外界对他层出不迭的、褒贬不一的评价。
    他是京大法学院的尖子生，更是京大花名在外的放荡公子，贺北溟从来不为他的任何传言解释，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他所在意的深爱的人早就已经离他而去了，他敬爱的父亲，深爱的母亲，接连将他抛在了这个世界上。
    贺北溟爱他们，也恨他们。
    恨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嘴上说着永远不会离开他，会爱他一辈子，可还是被流言蜚语所打倒，选择自我了断离开了他的身边。
    如今，又有一个曾对他许诺过永远的人离开了他。
    他是该恨的，恨为什么有人再次对他许下承诺，又再次食言。
    但……这一次，贺北溟终于意识到，是他错了。
    贺北溟的父亲死于三年前的一个雨夜，那时候他刚刚上高一，从此以后贺北溟特别讨厌下雨。
    高中时期的贺北溟，遭遇了这样重大的家庭变故后，就养成了特别喜欢一个人在学校天台看天空的习惯。
    因此，当年初夏被班上的同学欺负以后，跑到天台来流泪，才会遇到贺北溟。
    虽然贺北溟当时不知道初夏究竟受了什么委屈，但他也能猜到个大概。
    班上那群爱嬉笑打闹的男生，时常会拿初夏来打趣，说她家境不好，连学费都掏不出来，校服早就已经洗的发黄。
    贺北溟向来是对这种恶意终身他人的行为感到很不齿的，所以他这个向来不爱管闲事的人，难得从天台的角落现身，出言安慰了初夏一句。
    他说，“眼泪没用，只有让自己变优秀，才可以去争取你想要的一切。”
    这是贺北溟对初夏的安慰，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对自己的要求。
    因为只有足够优秀，才能漠视一切的不公。
    贺北溟不知道的是，当年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安慰，究竟给初夏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这是初夏对他一见倾心的开端，也是他们这段孽缘的开始，更是初夏这些年来稳扎稳打不断努力的最大动力。
    此时的贺北溟，终于意识到了，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初夏。
    可这一切已经太迟了，初夏早就坐上了飞往国外的航班。
    今天是贺北溟的生日，他这时候往校外走，原本是要去赴几个好友的约，他们在校外给他准备了生日派对。
    但是在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贺北溟抱着初夏送给他的礼盒，飞快的往外语学院的教学楼跑去。
    他知道陆安安和初夏此时都在气头上，从她们身上是不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的，但他此时迫切的想要知道初夏究竟去了哪里，要去多久。
    之前他陪陆安安去找过一次她们的辅导员，贺北溟还记得她们辅导员的办公室的位置，此时贺北溟倒是真的有些感谢自己的好记性。
    他抱着礼盒一路狂奔，面上是罕见的慌张神色。
    贺北溟作为京大的风云人物，一路上没少有人对他行注目礼，但他统统都不在乎，他现在只想第一时间得知初夏的消息。
    一路狂奔到了初夏和陆安安辅导员的办公室，向来以礼待人的法律系才子贺北溟，第一次冒失地闯进了老师的办公室，甚至都忘记了敲门。
    猛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后，一屋子的老师纷纷看向了门口，见到是贺北溟，老师们都有些意外。
    在座的老师多多少少都是听说过贺北溟的，倒不是因为他的花名在外，是因为贺北溟的的确确是非常优秀的一名学生。
    所有大型的校级活动上，一定会有贺北溟的身影。
    就连前一段时间京大的招生宣传片里，贺北溟都因为外形过于出众而担任了男主角。
    虽然只是即将大三的年岁，但贺北溟恍若是京大的一张烫金名片一样，没有人会不认识他。
    没有老师会不喜欢优秀的学生，他们也不例外。
    初夏的辅导员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见到贺北溟的瞬间，他便想起来，贺北溟是陆安安的表哥。
    此时见贺北溟如此着急忙慌的闯进来，他下意识的就觉得是不是陆安安出了什么事。
    于是他一脸紧张地问道：“贺北溟同学，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陆安安同学出什么事了？！”
    贺北溟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平复了一下因为一路奔跑所急促的呼吸，“没有，安安她很好。”
    “陈老师，我想问你，初夏去了哪所大学当交换生，要去多久？”
    听见贺北溟说陆安安没出事，辅导员陈靖康这才松了口气。
    但听见贺北溟后面的问题，陈靖康又忍不住蹙了蹙眉，但他还是回答道：“初夏同学作为我们系的尖子生，已经去斯坦福大学做交换生了，交换的时间是两年。”
    “两年……”听见陈靖康的回答，贺北溟的身影忍不住摇晃了一下。
    也就是说，在大学毕业之前，初夏都不会再回来了。
    贺北溟朝陈靖康道了谢，如行尸走肉般离开了外语系辅导员的办公室。
    陈靖康望着贺北溟明显有些颓废的背影，不由得有些疑惑。贺北溟不是陆安安的表哥吗？怎么这会儿又开始关心起初夏了。
    待到贺北溟离开办公室后，陈靖康旁边的一位老师立马八卦地说道。
    “陈老师，我前段时间听学生说，咱们京大校草和你们班的初夏同学在一起了，我还以为他们是开玩笑的，这下看来，是真的啊。”
    “不是说贺北溟是个渣男吗？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么失魂落魄的表情，没想到初夏同学平常看上去文文静静的，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陈靖康闻言没有接话，忍不住想起了初夏前两天找到他的模样，是和贺北溟此时如出一辙的失魂落魄。
    之前他还不明白，初夏为什么要拒绝这么好的交换生机会。
    初夏的家庭条件不好，他是知道的。
    但这次交换是学校全额出资的，更何况初夏从入校起就是京大最高额奖学金的拥有者，所以这次一定不是因为钱的问题。
    好在初夏虽然看起来状态不好，但最终还是决定去美国交换。
    如今看到贺北溟，陈靖康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初夏的反常。
    他叹了口气，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初夏和贺北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对于学生的感情问题，他作为一个辅导员，的确还是不好插手。
    此时贺北溟已经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外语学院的大楼，他漫无目的的在京大校园里走着，仿佛被谁抽走了灵魂。
    两年……两年的时间实在能改变太多的事情，贺北溟也深刻的意识到，这一次初夏真的放弃他了。
    是他亲手推开了她，把她越推越远。
    贺北溟想起了陆安安对他说的话，“哥哥，柠柠之所以在放弃了出国的名额后又选择出国，还是因为你。”
    “柠柠说，在京大，无论怎么回避，总是会遇见，会听到你的名字。所以她决定，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你根本不知道柠柠有多喜欢你，更不知道你对柠柠的影响能有多大。”
    贺北溟曾经觉得，后悔和眼泪是这世上最没有用的两样东西。但如今，他居然因为初夏的离开，觉得眼眶有些泛酸。
    直至过了生日派对约定好的时间，贺北溟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欣喜的拿了出来，可惜来电显示上却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名字。
    贺北溟原本亮起来的双眼，在看见来电显示上程幸两个字后，黯淡了下去。
    他接通了那个电话，“喂，什么事？”
    那头的程幸听见贺北溟明显不对劲的语气，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喂，贺北溟。什么什么事？我还想问你发生什么事了呢？不是约好了六点钟在夜色KTV见面吗，现在都六点多了，你这个大寿星怎么还没来？”
    贺北溟顿了顿，这才想起来，他刚刚是要去参加程幸他们给自己准备的生日派对的。
    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原本想推辞说不去了，但想着不能让朋友们白跑一趟，所以还是松了口。
    “知道了，我马上来，给我十五分钟。”
    贺北溟在校门外的路边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和出租车司机确认完目的地后，他便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这些年来他孤独惯了，散漫惯了，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生动过真感情，也向来不相信爱情。
    所以在初夏之前，他对于恋爱，对于异性，的确是有些随便的。
    看着顺眼就答应了表白，顿感厌烦就会提出分手。
    但这一切并非是因为贺北溟真的是个玩弄感情的渣男，只是因为那些人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但他从没有从她们身上感受到过真切的喜欢。
    或许她们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他，她们喜欢的只是那个拥有俊美皮囊的、拥有优秀学生标签的人。这样的人她们都会喜欢，就算那个人不是他贺北溟也一样。
    围绕他的人多入牛毛，能让他感受到真心的人却少的可怜。
    但……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初夏对他的喜欢，甚至是爱。
    她对他的喜欢，和他的皮囊和他的光环都没有关系，她喜欢的是原本的他，完完全全的他。
    贺北溟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或许迟迟不和初夏分手，并不是因为想要气走楚云染，只是因为他是真的很喜欢初夏。
    在他和初夏的这一段不算长的恋爱里，他早就认真了。
    贺北溟承认，他一开始的确是想要利用初夏摆脱楚云染，因为他以为初夏和之前那些虚荣的女生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早就被初夏的真心所打动了。
    不管是冒雨给他送胃药，还是日复一日的给他做爱心便当，甚至是没日没夜的熬夜，就为了复刻那件母亲没来得及给他织完的黑色毛衣。
    想到这里，贺北溟不由得抱紧了怀中那个装着黑色毛衣的礼盒。
    从来没有人像初夏这样对他好，正如从来没有人像初夏这样，真正的走进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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