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柠申请了当交换生的名额，早就已经出发去国外了，现在应该已经上飞机了。”

陆安安的话一字一句，刺痛了裴希泽的心。

“哥哥，你知道吗？这两年来，柠柠一直是我们外语系雷打不动的专业第一名，我们学院所有的老师都特别喜欢她。这次的交换生名额，全系只有一个，老师把这个名额给了柠柠，足以证明她的优秀。”

“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辅导员一开始和柠柠提出国交换的事情时，她其实是拒绝了的。老师一直不明白像柠柠这样循规蹈矩的乖乖女，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名额。但是我知道，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想要留在你身边。”

“能以全额奖学金去全球顶尖的大学学府交换，是柠柠一直以来的梦想，但她却因为你放弃了。”

“柠柠回绝老师的那天，是你在学校打架的第二天，虽然放弃出国留学的原因柠柠没有和我明说，但我想，除了你，没有人能让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毕竟，柠柠的父母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听到这里，裴希泽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在学校打架的第二天……不就是他们之间的那一夜之后吗……？

裴希泽以前总觉得，世界上没有真的感同身受，但苏忆瑶每次在他身侧轻声安慰的时候，他总能在苏忆瑶的身上嗅到一丝同类的气息，仿佛苏忆瑶真的能读懂他的所思所想。

原来，是因为苏忆瑶和他一样，也失去了父母。

裴希泽一言不发，但电话那头，陆安安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作为柠柠最好的朋友，我是最明白柠柠到底有多喜欢你的人。因为你是我哥哥，所以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在尽我所能的去帮你说好话。但是，哥哥，我真的觉得你这次有点过分了。”

“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你都不该把柠柠对你的真心玩弄于股掌之间。从高一那年在天台遇见你开始，她偷偷地喜欢了你整整五年，对你那么那么好，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柠柠那么漂亮，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哪怕性子文静了些，但也不乏追求者。她不是只有你，但她却为了你拒绝了所有人，甚至她还总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不能与你相配。”

“哥哥，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对你的感情生活说过什么，但不代表我就认同你的做法。就算你说你不知道陆雅那天来了，那楚云染呢？那陆雅呢？你敢说你和她们什么都没有吗？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总之，这一次我是坚决的站在柠柠这边的。你不要再去影响她的生活了，她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你，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既然分手了就好聚好散，别再去纠缠了。”

说完，陆安安便挂断了电话。

裴希泽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感觉有满腹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茫然地张了张口，复而又再次拨打了苏忆瑶的电话。

连裴希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握住手机的手竟然有些微微地颤抖。

这一次，电话那端传来的不再是关机提示音，而是无法接通，无论裴希泽拨打了多少次都是如此。

裴希泽垂下了手，有一种失去了全世界的茫然失措感。

苏忆瑶居然，把他拉黑了。

所以这一次，她是真的决定要放弃他了……？

苏忆瑶和他说分手时那些决绝地语句还在他脑子里盘桓。

“裴希泽，我喜欢你，比你知道的时间还要久，我本以为我能喜欢你一辈子，但是……我太累了，所以，就让我们的记忆停留在这里吧。”

想到电话那头，苏忆瑶脸上可能会出现的受伤情绪，裴希泽的心竟然不可控地抽痛了一下。

原来，他比他想的还要喜欢苏忆瑶。

裴希泽不得不承认，和苏忆瑶在一起的这一个多月，他早就被她给打动了。

她的示弱，她的深情，她的贴心，这些都是裴希泽在其他的女孩身上所没有感受过的。

而正是这些东西，成了对付裴希泽最好的利器。他早就在苏忆瑶的一次次温柔中，褪去了那层漫不经心的外壳，向她缴械投降。

其实，自从上次在KTV，程幸提起苏忆瑶是他们高中同班同学的时候，裴希泽就想起了当年在学校天台和苏忆瑶的那次见面。

裴希泽并非真的不记得苏忆瑶和他高中是一个班的同学，只是因为苏忆瑶现在的形象和高中时期相差太大，他实在是难以把这两个形象联系在一起。

因为哪怕同班了三年，苏忆瑶和裴希泽的交集也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他们联系最多的时刻，可能就是高中三年年级排行榜的排名。

他们二人身为文科班重点班的翘楚，他们的名字总是一前一后的出现在年级排行榜的最前端。

刚刚陆安安说，他从来都不知道苏忆瑶究竟有多优秀，这句话其实是说错了的，否则他又怎么会知道苏忆瑶是乖乖女呢。

裴希泽一直知道苏忆瑶究竟有多优秀，从高一开始，她就是年级第一雷打不动的人选。

那个每天穿着洗得发黄的校服、留着有些滑稽的蘑菇头的内向女生，在裴希泽的印象里，好像眼睛里只有学习这一件事。

所以裴希泽怎么也没想到，苏忆瑶竟然偷偷的暗恋了他那么多年。

他还以为苏忆瑶这种乖乖女唯一的爱好就是学习，没想到竟然也会暗恋他这种看起来有些坏的风云人物。

虽然裴希泽的那些漫不经心，那些吊儿郎当，其实都是他的保护色而已。但裴希泽早已习惯了外界对他层出不迭的、褒贬不一的评价。

他是京大法学院的尖子生，更是京大花名在外的放荡公子，裴希泽从来不为他的任何传言解释，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他所在意的深爱的人早就已经离他而去了，他敬爱的父亲，深爱的母亲，接连将他抛在了这个世界上。

裴希泽爱他们，也恨他们。

恨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嘴上说着永远不会离开他，会爱他一辈子，可还是被流言蜚语所打倒，选择自我了断离开了他的身边。

如今，又有一个曾对他许诺过永远的人离开了他。

他是该恨的，恨为什么有人再次对他许下承诺，又再次食言。

但……这一次，裴希泽终于意识到，是他错了。

第十五章

裴希泽的父亲死于三年前的一个雨夜，那时候他刚刚上高一，从此以后裴希泽特别讨厌下雨。

高中时期的裴希泽，遭遇了这样重大的家庭变故后，就养成了特别喜欢一个人在学校天台看天空的习惯。

因此，当年苏忆瑶被班上的同学欺负以后，跑到天台来流泪，才会遇到裴希泽。

虽然裴希泽当时不知道苏忆瑶究竟受了什么委屈，但他也能猜到个大概。

班上那群爱嬉笑打闹的男生，时常会拿苏忆瑶来打趣，说她家境不好，连学费都掏不出来，校服早就已经洗的发黄。

裴希泽向来是对这种恶意终身他人的行为感到很不齿的，所以他这个向来不爱管闲事的人，难得从天台的角落现身，出言安慰了苏忆瑶一句。

他说，“眼泪没用，只有让自己变优秀，才可以去争取你想要的一切。”

这是裴希泽对苏忆瑶的安慰，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对自己的要求。

因为只有足够优秀，才能漠视一切的不公。

裴希泽不知道的是，当年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安慰，究竟给苏忆瑶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这是苏忆瑶对他一见倾心的开端，也是他们这段孽缘的开始，更是苏忆瑶这些年来稳扎稳打不断努力的最大动力。

此时的裴希泽，终于意识到了，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苏忆瑶。

可这一切已经太迟了，苏忆瑶早就坐上了飞往国外的航班。

今天是裴希泽的生日，他这时候往校外走，原本是要去赴几个好友的约，他们在校外给他准备了生日派对。

但是在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裴希泽抱着苏忆瑶送给他的礼盒，飞快的往外语学院的教学楼跑去。

他知道陆安安和苏忆瑶此时都在气头上，从她们身上是不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的，但他此时迫切的想要知道苏忆瑶究竟去了哪里，要去多久。

之前他陪陆安安去找过一次她们的辅导员，裴希泽还记得她们辅导员的办公室的位置，此时裴希泽倒是真的有些感谢自己的好记性。

他抱着礼盒一路狂奔，面上是罕见的慌张神色。

裴希泽作为京大的风云人物，一路上没少有人对他行注目礼，但他统统都不在乎，他现在只想第一时间得知苏忆瑶的消息。

一路狂奔到了苏忆瑶和陆安安辅导员的办公室，向来以礼待人的法律系才子裴希泽，第一次冒失地闯进了老师的办公室，甚至都忘记了敲门。

猛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后，一屋子的老师纷纷看向了门口，见到是裴希泽，老师们都有些意外。

在座的老师多多少少都是听说过裴希泽的，倒不是因为他的花名在外，是因为裴希泽的的确确是非常优秀的一名学生。

所有大型的校级活动上，一定会有裴希泽的身影。

就连前一段时间京大的招生宣传片里，裴希泽都因为外形过于出众而担任了男主角。

虽然只是即将大三的年岁，但裴希泽恍若是京大的一张烫金名片一样，没有人会不认识他。

没有老师会不喜欢优秀的学生，他们也不例外。

苏忆瑶的辅导员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见到裴希泽的瞬间，他便想起来，裴希泽是陆安安的表哥。

此时见裴希泽如此着急忙慌的闯进来，他下意识的就觉得是不是陆安安出了什么事。

于是他一脸紧张地问道：“裴希泽同学，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陆安安同学出什么事了？！”

裴希泽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平复了一下因为一路奔跑所急促的呼吸，“没有，安安她很好。”

“陈老师，我想问你，苏忆瑶去了哪所大学当交换生，要去多久？”

听见裴希泽说陆安安没出事，辅导员陈靖康这才松了口气。

但听见裴希泽后面的问题，陈靖康又忍不住蹙了蹙眉，但他还是回答道：“苏忆瑶同学作为我们系的尖子生，已经去斯坦福大学做交换生了，交换的时间是两年。”

“两年……”听见陈靖康的回答，裴希泽的身影忍不住摇晃了一下。

也就是说，在大学毕业之前，苏忆瑶都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