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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会过血液逆流的感觉吗？
楚兮苧此刻正拼命压抑这种情绪。
她一眼就认出女人是季颜——君颜琤的初恋。
当年季颜出国，她曾亲眼见到君颜琤疯了似的冒雨在校园操场上跑了一夜。
楚兮苧藏起胆怯，露出得体笑容：“老公，你回来了。”
“嗯。”黎承点头，转头却冲季颜温柔道，“站稳，别又摔倒。”
这视若珍宝的对待，楚兮苧从未拥有。
一时间，她心头百般苦涩，在他们经过时，她甚至不由自主朝旁边退让。
跟在两人的身后，听着别人毫不避讳的赞许，说他们郎才女貌，叹着可惜。
楚兮苧竭力保持平静。
直到季颜拿出礼物：“伯母，这礼物是我和言寻一起给您选的，祝您生日快乐。”
她抬头望去，顿时如遭雷击。
季颜送的这丝巾分明和自己送的一模一样。
她猛地扭头盯向君颜琤，她知道今天来赴宴会遭受难堪，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着最狠的一击竟然来自他。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强烈，竟引来君颜琤回头一顾。
两人对视，却见他眉头微蹙：“不舒服就上楼休息。”
楚兮苧心口一刺，他这是……要赶她走？
环顾四周，大家谈笑风生，她站在圈外就像个异类，和他们格格不入。
楚兮苧踉跄后退，逃也似的奔上楼，伤腿因为快步而刺痛，但她无暇顾及，只想快点离开那个窒息的地方。
“嘭”的一声关上门后，她才松开唇大口呼吸。
房间很安静，安静到她能听到楼下的欢声笑语，嘴角忽然尝到了一抹苦涩。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伸手揉着伤腿，良久，才哽咽叹了一句：“这腿，可真疼……”
下意识去拿包里的止疼药，可触及包包拉链之际，楚兮苧忽然发现，从她进门到离开，竟然连放下包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个家，她连个佣人都不如。
心口一阵阵钝痛，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楚兮苧埋在腿间崩溃大哭。
要是没有那场车祸就好了，那自己一定会比现在幸福很多。
难过的时候她会有妈抱着，她可以放肆大哭，而不是像现在……躲在无人的角落才敢出声。
妈绝不会让爸爸跟自己断绝往来。
婆婆也不会见她一次就骂一次跛子。
……
可惜，这世上没有假如。
许久后，楚兮苧擦干眼泪，缓缓站起身。
她想，她不适合待在这里了。
扭开门正要出去，却听见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小姑子的声音随之而来。
“哥，季颜姐现在回来了，你是不是想再续前缘？”
楚兮苧心中发紧，屏住呼吸听着。
未几，就听到君颜琤回答：“说话注意分寸，我结婚了。”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楚兮苧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却听到一句让她世界坍塌的话——
“哥，就算你不小心撞了楚兮苧，可这三年的补偿也够了，你没必要为那场车祸赔上一辈子的幸福！”



======第四章 噩梦======
原本到了门边的脚步声忽而杂乱，而后渐渐远去。
楚兮苧握着门把的手在抖，牙关在颤，她的灵魂仿佛都在哆嗦。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黎宅。
瓢泼大雨浇在身上，她好像分不清冷热。
“滴滴——”，车喇叭声突兀响起。
楚兮苧却宛若未闻。
直到车上有人下来，拦住楚兮苧着急问：“简小姐，你的腿不能淋雨，要去哪儿我送你？”
楚兮苧脸色苍白如纸，愣愣的盯着来人没有反应。
“楚兮苧，你发生什么事了？”
楚兮苧的视线终于有了焦距，她认出了来人是自己的主治医生宋霁，可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宋霁蹙眉：“我带你去医院！”
楚兮苧拼劲力气才挤出两个字：“……我疼。”
宋霁这才看清，她的伤腿已经肿得红紫，浑身控制不住的发着抖。
宋霁一惊，将伞收起：“冒犯了，我抱你上车。”
医院。
一剂镇定剂下去，楚兮苧昏睡后才止住颤抖。
她昏昏沉沉，宛如掉进深海，苦涩腥咸的海水不断涌入喉间，她奋力向上游，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窒息。
心口忽然的一阵刺疼，楚兮苧猛然惊醒。
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医院病房，手上正输液，是熟悉的止疼药水。
清醒后，记忆回归。
楚兮苧默默拔掉针管，鲜血涌出，可她却没眨一下眼。
她的疼，药水是止不住的，就不浪费宋医生的好心了。
主任办公室。
宋霁捏着血检报告单，神色难看：“这不可能！楚兮苧的腿伤我全程跟着，怎么可能会恶化成骨癌！”
“宋医生，血检是不可能出错的。”
话落，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宋霁一抬头，和门外的楚兮苧四目相对……
一个小时后。
楚兮苧手中的报告单几乎被她捏碎，电话又响起。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这一次，终于接起。
接听后，就听见一句：“你在哪？”
君颜琤语调平静，一点也不像连着打了十八个电话的人。
楚兮苧只觉自己又开始发抖，她颤声问：“君颜琤，你为什么娶我？”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楚兮苧又问：“是因为爱吗？”
还是沉默。
这沉默是压垮楚兮苧最后的稻草，她再也忍不住痛哭。
原来，君颜琤娶她，真的只是因为愧疚。
可她要他的愧疚有什么用？
“君颜琤，我好羡慕你，有一个一心维护你，关心你的妈妈。”
妈妈两个字，仿佛打开了最不能触碰的开关。
她极力忍耐，可声音却依旧破碎：“从前我也有个好妈妈，她是着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车祸那天，我们是要去西双版纳旅游。”
“她辛苦了一辈子，眼见可以享福了，却为了保护我被玻璃刺穿了心脏，她流了好多血……”
“你说，她该有多疼？”
回忆似刀，一字一句，疼得楚兮苧心神俱碎。
电话这头，车内的君颜琤神情逐渐僵硬，楚兮苧的话又传来。
“我好恨那个肇事司机，他让我失去了那样好的妈妈，失去了健康的腿，以及我仅有的幸福。”
“……别哭了。”
君颜琤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鼓起，他压下内心的煎熬和莫名抽痛，又说：“你在哪？我接你回家。”
话落，他却只听“嘭”的一声，电话挂断。
病房内。
楚兮苧自嘲着埋进臂弯，任由泪水湿透衣袖。
家？
从三年前起，她就没有家了。
她失去妈妈，爸爸不要她。
她活在鼓里，和杀母仇人结了婚，难怪妈妈三年都不肯入梦。
现在她得了要命的绝症。
这都是报应啊……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宋霁匆匆进来，神色着急问：“简小姐，经过精细检查，我们发现你血液中有致癌药物残留，除了我给你开的药，你近来还有没有吃别的？”
楚兮苧先是摇了摇头，可下一秒却猛然顿住。
她颤手拎过包包，掏出一个白色药瓶：“你看这是不是备孕用的维生素？”
宋霁接过药，倒出药片一看，药片上的MTX印字让他脸色大变：“这药是谁给你的？这可是高剂量抗癌药物！普通人服用致癌几率百分之百！”
楚兮苧瞬间被冰冻。
那药，是婆婆吩咐她吃的。

======第五章 我错了======
悄无声息要人命。
原来人真的会恶毒到这个地步。
一夜未归。
楚兮苧回到住处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耳边还萦绕着宋医生的劝告：“简小姐，你要马上住院治疗，骨癌后期发作会痛到生不如死。”
楚兮苧苦笑。
不用等以后。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已经生不如死。
回到住处。
楚兮苧站在别墅外，这住了三年的地方，她竟然没有勇气再次跨进去。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君颜琤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门走了出来，正望着她。
他的视线下移，触及楚兮苧裹着绷带的伤脚，微微皱眉。
紧接着，他走出来伸手揽上她的腰：“脚疼？我抱你——”
“不用！”
楚兮苧踉跄转身，避如蛇蝎。
君颜琤神色一暗，楚兮苧才后知后觉自己反应太大。
可她没办法继续保持平静。
她只要一看见他，脑海就止不住浮现那场漫天血色的车祸。
就会想起妈临死前微笑着说的：“瑶瑶，好好活下去……”
可她活不下去了。
楚兮苧朝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君颜琤，死死咬唇，无声哭的汹涌。
君颜琤凝着她拒绝的背影，双手不自觉握成拳：“那你好好休息，我去上班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楚兮苧没有回应。
却没想到，他竟又补充了句：“冰箱有你小姨从C市寄来的饺子，你记得吃。”
楚兮苧这才点了点头，径直进了屋。
君颜琤望着她一瘸一拐的身影，脑海回想起她昨晚撕心裂肺哭着说的话。
【我好恨那个肇事司机，他让我失去了那样好的妈妈，失去了健康的腿，以及我仅有的幸福。】
心口闷堵让他有种脱离掌控的失态。
君颜琤转身离开，他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别墅里，楚兮苧打开冰箱，见到透明盒子装的“长寿饺子”，这才记起明天是她的生日。
可这种“长寿饺子”，只有爸爸会包，他只在她过生日的时候才会包。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楚兮苧立刻端着饺子去了厨房。
十分钟后。
她夹起一个饺子，小心翼翼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口腔漫开。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猛地流出。
她一边吃一说着：“爸，我错了……”
“……我想回家。”
她多想，再回到三年前。
饺子吃完，楚兮苧抱着装饺子的透明饭盒，就这样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背着书包放学，妈妈微笑着站在校门口接她。
很奇怪，她竟然知道这是在梦里。
三年来，她第一次梦见妈妈。
“妈！”
她欣喜奔过去，眼见就能碰到妈妈的手，可下一秒她却一脚踏空！
楚兮苧猛然醒了过来。
这才发现她被人从沙发上拽了下来，她的婆婆周曼月一脸厌恶坐在沙发上。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周曼月就把一份文件砸在她面前，命令道：“把离婚协议书签了！”
“你也知道你配不上言寻，如今颜颜回来了，他们青梅竹马又两情相悦，你但凡有点自知之明，就该知道退位让贤。”
若是从前，楚兮苧一定会忐忑，会痛苦。
但如今，她对周曼月唯有恨意。
楚兮苧缓缓站起来，把离婚协议书反扔了回去。
她实在不明白，一个人到底黑心到什么程度，才会一边颐指气使，一边下毒要人命？
周曼月就不拍遭报应吗？
“反了天了，你个跛子竟敢瞪我！”说着，周曼月拎着包就要砸来，可楚兮苧却不闪不避，只冷冷道。
“婆婆打人也是家暴，你猜，我要是瘸着腿，一身伤去妇联告状，你儿子的名声会变成怎样？”
周曼月立马撤回手，可脸上的恶毒却掩饰不住：“死跛子，扫把星！不签是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周满月离开之后，楚兮苧才跌坐在沙发上。
说不上是脚疼，还是心疼，她总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倒出止疼药吃掉，又缓了一个小时，心口的闷堵感还是不见少。
楚兮苧便不再管，她俯身捡起地上的手机，刚解锁就见到一条新信息。
来自君颜琤——
【我要出差，今晚不回。】
楚兮苧扫了一眼就按下锁屏，而就在这个时候，小姨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点开接听，刚要问候，就被对面慌张的声音打断：“瑶瑶你快回来，你爸被人打进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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