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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歌茫然抬眼，“为什么？”他避开她的视线，脸色淡漠，“我许诺过阿锦，会给她名分。
”凝歌哑然而笑。
苏锦，苏幻蕊，那个他最爱的女人。
她的兄长，是卫国重臣，一早便与萧容渊里应外合，传递军情，这才导致卫国覆灭。
凝歌想明白了这一点，心中悲戚更甚。
苏幻蕊才是真正通敌叛国之人，世人却看不见。
因为。
她一直被萧容渊藏在最干净的地方，从未染上一丝污秽。
“你爱她么？你是因为爱她，才娶她么？”凝歌嗓音嘶哑，却有种谁都看不懂的执拗。
蓦地被萧容渊不耐打断。
“是又怎样？”“幻蕊身世清白，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我靖国的大仇，更不知何时能报。
”他眼里的神色，已经清楚地回答了她，他爱的，一直都是苏幻蕊。
那才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而自己，只不过是他推出来，立在人前的靶子。
如今，没有了利用价值，便可以推倒在地，随意践踏……心脏痛到麻木，一片冰冷，凝歌死死咬住唇，拉起被子，盖住了脸。
“萧容渊，你若娶她，以后，都不要来见我……”萧容渊身子一僵，蓦地冷笑一声，大步离去，将门摔得震天响。
直到室内重归寂静，凝歌才抱着被子，哽咽出声。
她该怎么办……父皇，风眠，谁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办……昏沉中，凝歌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如愿以偿嫁给了萧容渊，离开卫国，隐居山林，不再过问这凡尘中事。
那个梦太美好，太美好，差一点就沉浸在其中，不愿醒来了。
睁开眼，仍旧是空荡荡的房间，没有第二个人的气息。
萧容渊一直将她关在这里，除了日常的饮食供应之外，不让她接触任何人。
每次用完饭，总感觉昏昏沉沉的，全身提不起劲，饭菜里面，肯定被人动过了手脚。
在床板上又刻下一道划痕，抚摸着那些刻痕，默算着日子，她真的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忘记了昼夜，忘记自己是谁，也忘记了卫国的仇。
她想过寻死，可下一刻，脑海里却又冒出晋滁说的话。
风眠，还在地牢，他还活着。
她一定要将他救出来。
这一天，凝歌正在用饭，窗外，忽地传来一阵礼炮齐鸣声。
“外面是什么动静？”仆人沉默地摆着碗筷，没有回答。
晋滁的笑声又来了，他一脚踹开房门，得意道：“当然是苏幻蕊的册封大礼！”沈凝歌看他一眼，没有搭理，镇定地端着碗，将一切情绪埋藏在面具之下。
晋滁气极反笑，伸手打翻，“不信，我带你去亲眼看看！”饭菜浇在身上，顿时间狼狈不堪，手腕被他捏的发疼，一路挣扎着，却被他拉到了僻静处。
这里，一眼就能看见大典举行的广场。
凝歌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
原来，亲眼看到，与听说，终究是不一样的。
萧容渊一袭红衣，果然如她所想，俊逸非凡。
那温婉的女子，凤冠霞帔，笑意嫣然，与他携手对望，正是苏幻蕊。
“举国皆知，苏幻蕊，才是师兄心中挚爱，至于你，又算什么？”“当年，师兄差点冻死在寒玉山下，是苏幻蕊救了他，情谊非比寻常。
”“而你，不过是师兄用来迷惑卫帝的棋子罢了，如今，也只能像一条躲在石头下的虫豸一般，苟活在宫中，还在痴心妄想些什么？”晋滁肆意嘲讽着，忍不住想看她崩溃的样子。
凝歌闭了闭眼，扶着柱子，晶莹的泪水顺着下巴滴落。
“说完了吗。
”她转过身，脸色惨白得可怕，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一双眼却清澈依旧，透着高傲与倔强。
晋滁心里的火苗瞬间点燃，燃成了熊熊的烈焰，他捏紧拳头，阴沉着脸，步步逼近。
“你想做什么……”凝歌脸色发白，徐徐后退，却被他捂住嘴，猛地抵在了柱子上。


第5章
凝歌脸色发白，徐徐后退，却被他捂住嘴，猛地抵在了柱子上。
------------------------撕拉……衣衫破碎，凉意袭来，凝歌的身体颤抖不已，霍然望向萧容渊的方向：“救——”容渊哥哥，救我……声音被骤然响起的礼炮声淹没。
而她，也被晋滁反剪双手，摁在了地上。
萧容渊仿佛感应到什么，忽地抬眸，看向远处，却只见碧瓦飞甍，方才听见的那一声，似乎只是错觉。
“怎么了？”苏幻蕊轻声问。
萧容渊摇了摇头，握紧她的手。
恍惚间，晋滁听见了女子痛苦的啜泣，还有哀求。
细若蚊呐，却挑动了某根神经，让他心底的邪火更加肆虐，喘息愈重。
终于，他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缓缓抽身。
凝歌软倒在地，雪白的肌肤遍布青紫，双目紧闭着，虾米一般蜷曲起身体。
腿间一滩鲜红的血，深深刺痛了双目。
晋滁心中一跳，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动了动嘴唇，“喂，你……”她唇上血迹斑斑，过了许久，眼眸微睁，只吐出一字，“滚。
”晋滁一僵，随即冷哼一声，整理好衣冠，羞辱道：“原来凝歌公主，冰清玉洁的表面下，也不过是个肮脏的女人。
”她的身体剧烈一抖，晋滁分明看见，她眼底的光，一瞬间消失了。
恼意大炽，晋滁不愿再管她，拂袖便去。
凝歌面上泪痕干涸，没有一点力气，就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
她呆呆看着天空，如果死了，那个时候就死了，该有多好，为什么，要救她……不知躺了多久，凝歌艰难站起，拖着残破的身子，回到房间。
将身上的痕迹清洗干净，她眉眼平静，仿佛白天那场施暴，从来都没发生过。
夜晚，宫人掌起灯，有脚步声漫进。
她知道是谁，却没有抬头，等人走近，径直伏地而拜。
“求陛下开恩，赐死罪女。
”“死？”萧容渊解开大氅，随手放在一边。
望着伏倒在他脚底的女子，探手，钳住她的下巴。
“朕已经放过了全城百姓的性命，至于你，你没有选择。
”他指腹冰凉，拇指上温润的扳指，抵住她的唇瓣，缓缓擦过，眸光微暗。
“你要留在宫中，为你父亲赎罪，你可明白？”心中骤然抽痛，凝歌双肩一颤，哑喊道：“陛下那样待我，也是赎罪吗？”说罢，紧盯着他。
说啊，说不是……哪怕，只有一点迟疑，也好……没有萧容渊的授意，晋滁怎会那样待她？他怎么敢？凝歌枯井般的眼神，令他心中一刺，猛地将她推开，漠然道：“你没有资格质问朕。
”头嗑在床角，尖锐的疼痛传来，她疼得浑身震颤，鲜血流进眼中，死咬了唇，才制止那声泣音。
眼底一瞬间，暗如死灰。
原来……他是这样恨她，甚至不惜，让人毁了她。
没多久，萧容渊就冷脸离开了。
皇帝夜探冷宫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后宫。
凤仪殿内，苏幻蕊满脸愤怒，命人带上她要的东西，走进凝歌的院子。
她如今，是陛下新封的宠妃，风头正盛，没有人敢阻拦。
沈凝歌刚睁开眼，一个耳光便刮了过来，伴随着女子尖利的怒喝。
“臭丫头，竟敢勾引陛下！”

第6章
盯着她衣领下那些痕迹，苏幻蕊指甲掐紧掌心，眼中恨得滴血。
“沦落到这般田地，还如此不知廉耻！”沈凝歌身体无力地歪倒，嘴角漫出血丝，脸庞肿起，却在笑。
那笑声嘶哑，宛如老妪。
“你笑什么？”苏幻蕊大怒。
“我笑，不过是红粉骷髅，也值得娘娘如此动怒。
”她轻声说，整理了衣襟，重新坐好，仿佛还是那个高贵的公主。
苏幻蕊露出深恶痛绝的脸色。
她是苏家庶女，看着沈凝歌，就好像看见了那个，总是瞧不起自己的嫡母。
亦是出身皇室，通身风度，一下子将她比得连泥土都不如。
不过，那个女人，如今已经被她砍断手脚，毁了容貌，做成了人彘。
苏幻蕊掐起凝歌的下巴，蓦地轻笑。
“之前，卫帝把你保护的很好，可惜，他们都死了！小公主还没有尝过，宫里的阴私手段吧？”摸着凝歌娇嫩的脸庞，她眯起眼睛，一丝恶毒闪过。
一个失去了庇佑的亡国公主，空有倾城之姿，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有时候，美貌也是刺向自己的利刃。
新朝初立，萧容渊根本没空顾及她的死活。
沈凝歌并不感到害怕，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她的冷静，彻底激怒了苏幻蕊。
“若是……公主高热不退，毁了嗓子，会怎么样呢？”苏幻蕊阴冷一笑，一挥手，就有人捧着碗，递到她的手里。
沈凝歌，你就带着那个秘密，永远地，下地狱去吧。
她无声说着，捏开沈凝歌的嘴，将黑乎乎的药汁灌了进去。
“咳咳咳……”毒药入喉，沈凝歌捂着脖子，试图开口。
喉咙里却仿佛插着一把刀，发不出半点声音……翌日，沈凝歌被人丢进掖庭。
众人探出脑袋，好奇不已，“这不是凝歌公主吗，怎么会来这里？”“还能为什么，被厌弃了呗，就她那副狐媚的模样，能得几时好？”“进了掖庭，可就是宫里最低贱的奴隶！”凝歌沉默着，对那些议论充耳不闻。
她提着水桶，木桶灌满了水，沉重不堪，她纤细的手腕青筋突起，一步步艰难走着。
忽地，有人伸出脚，将她绊倒。
凝歌没有防备，摔在地上，下巴嗑到一块石头，一颗牙齿跌了出来。
半天站不起来，满嘴是血，疼得眼泪汹涌，却连痛哭也做不到。
蜷缩着，发出一声呜咽。
众人指指点点。
“她的嗓子怎么了。
”“据说是烧坏了，可怜。
”“唉，一个公主，活得连猪狗都不如！”凝歌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强忍着疼，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临近傍晚，她蹲在湖边，拿着木槌，奋力敲打着。
这些衣物又重又大，布料也粗糙，必须用上大力气，才能洗干净。
才没几天，她的手便磨破了。
凝歌看着，却不在意，等长出茧，就好了。
她要活下去。
她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再见到风眠。
宫里的苦役，只要到了二十七岁，就可以得到出宫的机会。
如果表现好点，还能够被提前释放。
忽然，“砰！”一声巨响。
水桶被人踹倒，刚洗干净的衣服掉出，水流了一地。
凝歌抬起头，一个宫女抱着手臂，冷笑着。
“哟，哑巴，洗衣服呢？”是以前在公主殿伺候的翠儿，早上绊倒她的，也是她。
翠儿身边的另一个宫女，灵儿一脸为难，拉了拉她的袖子，“算了吧，好歹主仆一场。
”翠儿满不在乎道，“公主？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她就是一个下贱的奴婢，怕什么？”说着，狠狠瞪了灵儿一眼，“你要是再劝，我连你一块打！”灵儿一咬牙，忽地张开双臂，挡在凝歌面前，闭上眼睛。
疼痛却迟迟不来，她睁眼，却看见一道消瘦的脊背，直直挡在自己面前。
灵儿一呆，蓦地湿了眼眶。
“公主……”“啪！”凝歌硬生生接下翠儿的一耳光，正好打在苏幻蕊之前打过的位置。
脸庞破皮，迅速红肿起来。
“公主，公主你让开！”灵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拉着凝歌的衣服。
凝歌轻轻摇了摇头，眼眸温柔。
灵儿读懂了她想说的。
公主……要保护他们。
“你不能这样对公主！”灵儿扑上去，抓住翠儿。
翠儿气不打一处来，甩开她，毫不留情地抬起脚，对着凝歌的腹部就是一脚！“唔……”凝歌被她踹倒在地，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呵，真是主仆情深，都不是公主了，还装善良呢……”翠儿抬脚，还想再踹，一道尖利的嗓音突兀响起。
“陛下有旨，宣沈凝歌御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