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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二选一
高倩踩着细高跟鞋“哒哒哒”脚步轻快在走廊里回响。
教室外的安倾探出身子提醒还在黑板前胡作非为的两个幼稚鬼：“老师来了！”
进来的高倩瞥了眼黑板上字数一样多的“正”字，往左边一看，王浩和简家傲立正站定，脸上都灰扑扑糊了一脸的粉笔灰。
“怎么票数一样多呀，我现在时间紧迫，可没那么多精力同时培养两个。”看着扫教室的余歌和孟芷迎，高倩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
余歌握着扫把，抬头撩起飘到唇角边的发丝别到耳后，眼角瞥见从后门进来的谢瑾年。
王浩和简家傲互相对视一眼，简家傲率先举手高喊：“老师！他没投票！”指向刚进来一脸茫然的谢瑾年。
谢瑾年身穿冬季校服，他挎起单肩上的书包，在众人的目光里不明所以：“嗯？”
简家傲抓着粉笔一个箭步奔到他面前，“喊你投票呢，差你一票，就可以分出胜负了。”
本来对舞蹈大赛已经放弃的余歌闻言，不由自主看向谢瑾年，神经顷刻间紧绷起来，握着扫把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紧张得都忘记了呼吸。
谢瑾年一脸恍然，接过递来的粉笔，看也没看任何人，公事公办踱步向黑板走去。
余歌眨了眨眼睛，屏住呼吸。
天边轰隆隆沉闷作响，大风犹如发狂的野兽，蛮横粗鲁像只无形的大手拨弄窗外的枝叶乱颤，蹭到玻璃发出嘎吱声响。
谢瑾年在讲台前站定，垂眸捏了捏粉笔头，像是在沉思。
余歌之前就在扫讲桌附近，被打岔后这会儿正站在谢瑾年身边。
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或许是之前有过二选一谢瑾年选了她的前车之鉴，又或许是因为谢瑾年平时对她太温柔了，她居然有些期许，期待他会一如既往无条件选择自己。
明明几分钟都不到的功夫，但余歌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胸腔下的惊涛骇浪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似乎急不可耐愈演愈烈。
谢瑾年兀自笑了下，掰掉粉笔一头。
在众目睽睽中，在余歌满眼泛着星光的期许中，他动作利落在黑板上划了一横，粉笔触碰到黑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但没在黑板上留下什么痕迹。
他扯起嘴角，笑得并不明显：“这粉笔，怎么回事啊？”
刚刚太过于认真，几乎忘了眨眼，余歌本能眨了眨眼睛，微不可察做了几个深呼吸。还没完全放下去的心又因为男生的说话声再度提起来。
谢瑾年完全没注意到余歌的反应，撇头看向高倩，声音分外平静：“我觉得没必要投了吧。”
“孟同学舞跳的怎样我不清楚，我是比较希望余歌同学参赛的。”高倩耐心跟他解释。
雷电闪过，短短几秒的瞬间就把教室照得亮如白昼，余歌趁这间隙，抬头去看谢瑾年，他仍旧脸色平淡，光亮不过一时，又陷入昏暗中。
须臾之间，余歌看到，谢瑾年嘴唇张了张，“投票简直多此一举，大家心照不宣都是选孟芷迎。”他顿了顿，唇边的笑显得漫不经心。
“我也不例外。”
“轰隆隆——”紧随其后乍然作响的雷声，将男生后面还在说的话完全淹没。
震耳欲聋炸裂声像是要把天空撕裂一般，一声剧烈的“轰”声，吓得安倾和孟芷迎立马抱住对方，一只手还捂上了耳朵。
简家傲不知是被刚才的雷声吓到了还是同样被谢瑾年的话惊到了，手里的粉笔“啪嗒”掉在地上，瞬间一分为二。
他佯装若无其事去捡粉笔，这时候还不忘插科打诨：“又是哪个渣男在发誓了。“
王浩早在雷声响起那会儿就窜到了余歌身后，抓着余歌衣角不松，战战兢兢探出小脑袋：“哎呦我去！”
听到谢瑾年那句“我也不例外”后，周围像是自动被消音，余歌完全听不到后面任何声响，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瑾年，你这么信任我啊。”孟芷迎松开了安倾，在谢瑾年身边晃悠，或许是被人坚定选择的信任，让她说话都开始自信。
“你们都这么信任我，我都开始紧张了，我怕我没发挥好怎么办嘛！”孟芷迎娇嗔，努力敛着唇角，眼里像是掉进了星光，泛着光。
不知道是谢瑾年本就长着双温柔的眼还是其它原因，他垂着眼帘眉目微敛，勾着唇角此刻看孟芷迎的时候真的，真的——很温柔，很宠溺。
安倾和简家傲缓过神后围了上去，异口同声：“芷迎恭喜啊。”
“别紧张，你这么优秀，怕什么？”
“是呀，就算跳不好也没关系呀，我们大家又不会怪你。”安倾笑着附和。
“行。那就这样吧。”高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简单吩咐了下孟芷迎后便踩着高跟鞋离去了。
那声闷雷过后，倾盆大雨哗啦啦斜斜拍打着教室玻璃窗，怒吼的狂风席卷着漫天树叶。这天气犹如也在余歌心里下了场雨。
在她满怀期待中猝不及防兜头浇下盆凉水，在这寒风刺骨的十二月份冷得她手脚冰凉至指尖。
她隔着几个人盯着谢瑾年看了几秒，睫毛轻颤，只觉全身发软，她用扫把在地上撑了把力才险些没有趔趄。
“余歌……打，打雷了。”王浩还躲在她后面，说话声音都带了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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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扫完后，余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教室里走到教学楼下的，她心情复杂，像是心里卷起了场海啸，海啸一退去，只留下遍地狼藉。
她心里很清楚，难过不是因为和舞蹈赛失之交臂，而是那闪电骤然照亮谢瑾年时，他看向孟芷迎的眼神那么含情脉脉，让她耿耿于怀，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直到人彻底站在楼下，被外面滂沱大雨偶尔溅到她才恍过神。
余歌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雨水，也不及心里三分之一的寒意。
“一起走吗？”耳边响起江凡的声音，同时他还有递过来的黑色雨伞。
江凡今天也值日，他刚捯饬完走廊，来到教学楼下看到在发愣，手里连把伞都没有的余歌。
余歌眨了下眼睛，伸出的手刚抬在半空中，眼前又出现一把同样黑伞，但不出自同一个人的手。这次在右边。
握着伞柄的那只手戴着黑色手表，因为瘦，骨节有些突出，十分好看。
左右两把伞？两个选择吗？
余歌顺着另一把伞柄看去，谢瑾年正好也在看她，眼神格外平静。
两个男生默契十足都不收回手，静静站在原地向余歌伸出伞。
就连平时脾气暴躁，耐心匮乏的江凡，这次也安静抿唇默不作声，等着她的选择。

第37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空气陷入凝固，但诡异的紧张感却悄无声息蔓延开，此时三人神经都紧绷着，无声胜有声。
余歌眼神顿了顿。刚刚谢瑾年二选一没选自己她并不在意，毕竟平心而论，孟芷迎比她更有参赛资格。
可是她心里就是过不了这个坎，在感情这方面，余歌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自私的。
思忖片刻后，僵在半空中的手毅然决然伸向了右边。
“瑾年！”
一道熟悉甜美的女声蓦然响起，余歌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拐了个弯，一把抓走了左边江凡的雨伞，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谢瑾年刚一口气准备下去又因为这喊声立马提上来，在看到女生拿走江凡的伞时，他低不可闻叹了口气。
三人都扭头看去，孟芷迎背着书包站在不远处，她小跑过来，马尾在脑后一摇一摆的，待她走到谢瑾年身边时，把伞撑开，“一起走吧？”
余歌佯装泰然自若埋下脑袋理了理刘海，不动声色扯了扯江凡衣角，低声说：“一起走吧？”
江凡顿了顿，虽然他不清楚刚刚在教室几人发生了什么，可是听到余歌的邀请，其他事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眼里闪烁喜悦，扬了扬眉，弯起唇角笑得很是灿烂：“好，那我来撑伞。”
于是就和余歌肩并肩前行，合并一把伞，踏着满地雨水离开了谢瑾年视线。
直直目视俩人离开方向的谢瑾年这才注意到孟芷迎正歪着脑袋在他眼前晃着手，他舌尖顶了顶唇角位置，眉宇间难得闪过一抹不耐烦。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余歌表面看上去没心没肺，不懂矜持，但她内心淳朴，始终保持着对舞蹈的热爱。
如果是平时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她，看她笑得天真烂漫他自己心里也开心。
可是这次不一样，是省大赛，他不能任凭他家小青梅乱来。
“一起回家呀。”孟芷迎十分有耐心，再一次重复问话。
谢瑾年垂眸看了她好一会儿后才应声，然后将手中的伞撑开，径直走进绵绸的雨幕中。
他身高腿长，走得慢条斯理，轻轻松松精准避开深浅不一的水坑，反观身侧火急火燎的孟芷迎，为了追上他，不仅鞋子进水裤脚也沾了不少水，黏腻的湿意令她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谢瑾年吃错药了。
江凡把人送到家才回去，余歌回到家里放下书包闷头“蹬蹬”跑到二楼自己房间，想也没想就抓起摆在床头早已泄气的海绵宝宝和章鱼哥气球，步履匆匆伞也没来得及拿就开门跑了出去。
一路冒雨跑到广场大型分类垃圾箱前才止步，雨水顺着发丝从额角流到下巴，她挣扎着在雨中睁开双眼，盯着手上的俩气球看了好久。
布满褶皱且泄气的气球并没有隐退海绵宝宝和章鱼哥一如既往憨态可掬的笑容，雨水混着泪水滴滴答答砸在上面。
啪嗒啪嗒的雨声里，男生满眼含笑看其她女孩子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像时刻在提醒她就是个小丑，做不到像孟芷迎的矜持淑女，谢瑾年永远不会在意她。
女生吸了吸鼻子，像下了重大决心似的，果断把气球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头也不回离开。
耳机里曾经循环很多遍的“海绵宝宝”也在那天后就没再被主人播放过，歌单里新添了其它歌曲，日积月累，那首歌就像被主人遗忘了。
那天过后，余歌收起没必要的情绪，埋头苦读，让刷题和背单词将自己淹没，就是不让自己有空下来胡思乱想的功夫。
偶尔谢瑾年从她面前经过，她都会目不斜视强压下心里的波涛汹涌像陌生人一样和他擦肩而过。
寂寞愁苦的不眠夜晚，独孤被无声放大数十倍，往往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起谢瑾年的好，可是她总会爬起来刷题，试图以这种方式麻痹自己。
谢瑾年也很心有灵犀，那天过后没来找过余歌。
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始终是余歌的独角戏。不清不楚的开始，不明不白的结束，漫天酸涩劈头盖脸向她倾倒，而他永远像个局外人置身事外。
即使无数遍告诫自己放弃，可肌肉记忆是无法删除的，偶尔和江凡聊天吐槽到谢瑾年时，余歌还是会忍不住下意识往身后看去。
以往谢瑾年就像是给她安了定位一样，总会趁其不备在自己形象被余歌添油加醋抹黑时准时出现。
可是，这次她身后没有人，空空如也，冷风掺着孤寂卷过，同时心里也空落落的，余歌眸光瞬间暗淡下来，微不可闻叹了口气。
江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搓了搓被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怎么了？”
余歌摇摇头，拢了拢围巾，露出白皙尖下巴。
林荫道上学生都裹紧校服，顶着刺骨寒风前行。
江凡抬头瞅了眼，再次开口：“考完试后，寒假去哪玩？”
“在家待着呗，这么冷的天出门简直就是找虐。”余歌答的不应心。
江凡笑：“这次寒假不好好玩，下次寒假就得为高考忙得连轴转了。”
快走到食堂时，谢瑾年和班里一个男生聊着天迎面而来，不知是没看到他俩还是看到了不以为意，笑着侧身和余歌略过。
弹指而过的呼吸间有短暂属于男生的味道。还是那股熟悉的淡淡薄荷掺杂干净的洗衣粉味。
余歌往后隔着重叠人影看了眼，男生背影颀长清瘦，臃肿的冬季校服也没能遮盖男生蓬勃的少年气，目光追随他直到消失在转弯处。
“所以这次寒假我们一起去看电影，你看行吗？”江凡笑着扭头问她，见她直愣愣的神情，也下意识顺着她视线看去。
回过神的余歌微抿唇角，有些愧疚：“不好意思，我刚走神了没听到，你刚说什么？。”
微风习习，刮在脸上生疼得就像被刀割，少年盯着前方虚空某处，半响才开口：“我说……”
他顿了下，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人这一生总要释然，既然无果就放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沉溺于过去是看不到前边盛开的花的，你说对吧？”
这话说得晦涩难懂，像是在内涵些什么，余歌低着头佯装不懂将僵硬的手放在唇边哈气取暖。
第38章：想为他留长发
高二下学期，余歌成绩突飞猛进，每次月考语文和英语跟最近一次考试相比更是提高了十几分，尤其是期中考试令人大跌眼镜，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冲进了年级前十。
久而久之，大家都把她的努力看在眼里，不用余歌主动去社交，越来越多的人都想挤进她圈子，想从她这里获得学霸的学习心得。
步入高三后，班里一部分学生陆陆续续成年了，谢瑾年也在其中，余歌精挑细选买了球鞋和一个海绵宝宝钥匙扣送给他。
他的十八岁生日是在他家小别墅过的，去的人不算少，送礼人很多，余歌说了生日快乐后没等他说话便离开了。
这茬过后，俩人一如前段时间那般继续当着熟悉的陌生人。
五月份，余歌一篇作文在市里获了一等奖，在周一升旗仪式时还被校长选去当众演讲。她的声音不同于年龄的女生的甜美软糯，而是独特的空灵清澈。
少女亭亭玉立，过肩的长发随意扎在脑后，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她声情并茂演讲时吐字清晰，慷慨激昂，令底下上千学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平日板着脸，像别人欠了她钱一样的方如雅乐得合不拢嘴，在班上夸她敏而好学，冰雪聪颖，就连余歌自己也差点信了。
“砰！”在方如雅不嫌疲倦继续对余歌赞不绝口空当，教室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这突兀的声响硬生生阻断教室里女教师的声音。方如雅在看清门口人影后，恨铁不成钢：“哟，大作家佚名回来了？”
走在时尚顶端的丁诩成年后把头发染成绿色，发型仍旧是两边长短不一的双马尾，唯一能证明她学生身份的校服也难逃此劫，被她用各种笔写着伤感语录。
方如雅走过去，看到衣服上龙飞凤舞的——爱过了，伤透了。心碎；本人已死，有事烧纸。心碎；我爱你，可你却在利用我，呵呵。心碎等字样时，没好气揪着她耳朵把人拽到教室外头 。
“你别以为成年了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在教室里一天你就还是我学生。”
“老师，疼疼疼，轻点啊。哎呦！”
“……”
教室里坐着的学生捧腹大笑，少年们爽朗的笑声在教室里回荡久久不停息。
都说大笑的时候会下意识看向喜欢的人，余歌也不例外，她坐在笑声里，撇头去看谢瑾年，好巧不巧，他也正在看自己。
冷战一年多的人在这一瞬间毫无准备目光隔着人影触碰到一起，就像被烈火灼烧般，俩人刚对视没几秒，便匆匆挪开视线。
怦然心动，余歌脖子连着耳朵那块透着浅浅的绯红，虽然删掉了和谢瑾年有关的所有东西，但她不能昧着良心否认自己的心的确没腾干净——自己的长发是为他而留的。
自己能不能有点出息，说好放弃不再喜欢的！脸红又是几个意思！
果然，在放弃谢瑾年这件事上，余歌始终心有余而力不足，强压下掩藏于胸膛下的不安生，她在心里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才舒服。
下午吃过午饭后第一节是体育课，听说要跑一千米，女生们叫苦连天，在看到嘴里衔着口哨的体育老师黄珂后，立马生理期提前，一个个哭着脸去请假。
反正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他们高中生涯最后一节体育课了。
而真正处于生理期的余歌，也要去请假时，听到聊得热火朝天的男生堆里几个男生的对话。
“我真是服了，每次上体育课这些女的就找借口。”说话的寸头男生叫刘小洋，看了眼把黄珂团团围住的女生，不屑撇了撇嘴。
另一个男生很快接话：“你这叫羡慕，大不了你重开吧，当女的只要你想，天天生理期都可以，哈哈哈哈哈！”
刘小洋笑骂：“林则你滚，老子有这么不堪一击？”
男生聊着聊着，趁女生还没请完假很快就顺着这个话题聊到游戏，再后来聊到国家大事，外星入侵等悬殊话题。
站在不远处的余歌抿了抿唇，捂着肚子的手放下了。
最后，跑一千米的男生除了一个生病没来学校的陈栖，其他都要跑，而女生只有寥寥几个，余歌也在其中。
哨声一响，紧绷着的神经像到了极限，“叮”一声便断开。余歌和其她女生也在一瞬间飞一般冲出去。
在酷热难耐的夏日里迎着满面无拘无束微风，刚开始只觉得清爽，光圈在眼前浮动。
一圈跑完后，腹部的痛楚越发明显，阵阵坠痛加之小腿也像被灌了铅一般沉得抬不起来，余歌额头很快就冒了饱满的汗珠，呼吸也逐渐加重。
想到刚刚男生的对话，要强的她咬了咬牙，调整呼吸后又加快速度，耳边的风阵阵，却消除不了燥热。
身边除了粗重的喘息声，什么都听不到了。
余歌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以第一的名次跑完一千米的，在跑到终点时，只觉身体失去了平衡。
头重脚轻，眼前一开始的黑点逐渐放大，直至最后变成一团，学生和老师满脸着急向她跑过来，世界就像被消音般，余歌只看到大家嘴唇一张一合，急促说些什么，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医务室。
余歌坐了起来，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窗边的轻纱帘子被风轻轻吹起，散了几分燥热，清爽怡人。
“呀，你醒了。”安倾听说余歌晕倒后刚下课就跑来医务室看她，没想到人这么快就醒了。
余歌没回话，她在努力思考着晕倒前发生了什么，可就像断片似的，琐碎的画面浮光掠影快得她捉不住。
安倾拿起一次性杯去给她接水，在咕咚咕咚的水声里还不忘帮余歌找回记忆。
“高二那会儿我们就在羡慕王浩会陪他喜欢的女孩长跑，没曾想这谢瑾年一个王炸，哎，现在全校女生都在羡慕你呢！”
“什么谢瑾年？我晕倒和他有什么关系？”余歌还很懵。
“对哦，你晕倒了不知道。”安倾把水杯端给她，拽过一旁椅子坐下，娓娓道来：“听说你一晕倒他就把你抱起来了，好多人都拍照发到论坛上了。但是被校长强制要求删掉了。”
看到余歌依旧面无表情，安倾无奈叹口气：“你别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不知道他当时抱着你那个神情，担忧中又带着小心翼翼。”
余歌嘴唇动了动，准备说些什么，安倾下一秒突然凑近她，低声说：“而且，他还因为这件事被处分了。”

第39章：疑似恋情
高三学习氛围浓重，压抑得人喘不过气。这不，自习课刚结束，班里大部分人昨晚都熬夜看书，这会儿再怎么精力旺盛，也经不过这一番折腾，趁几分钟的课间休息陆陆续续趴在桌上打盹。
余歌放下笔，打算远眺放松眼睛，她揉了揉有些泛酸的胳膊，视线触到班里趴在桌上的几十个脑袋，揉肩膀的动作渐渐放轻声音。
她往谢瑾年位置看了眼，原本那里该坐着意气风发努力学习的少年，这几日却空荡荡的。
因为那节体育课昏倒后知道是他把自己抱去医务室，余歌再一次不负众望在谢瑾年这棵树上垂死挣扎。
死要面子的她主动缴械投降。
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持续已久的冷战好不容易裂开条可以容纳阳光穿透进来的细缝，再一次因为谢瑾年的消失重新愈合。
这几日，班里人对他的行踪众说纷纭，有说他爸妈创业成功让他回去继承家业的，有说他出国了等各种版本，五花八门，个个都是道听途说，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后面越来越离谱。
窗外吹来的几缕风将堆积如山的试卷吹得哗啦作响，试图将教室里的沉闷气氛吹散。
余歌没怎么在意收回视线，捏起笔继续做题。
换做以前她会怅然若失，莽撞又毫无章法去找寻谢瑾年，但现在贴在黑板上的白纸黑字高考倒计时不允许她分散注意力。
余歌很清醒，她可不会为了喜欢的人放弃前途。
炎炎夏日的午后宁静又聒噪，此起彼伏的蝉鸣声顺着燥热的空气回荡在翻滚着热浪的路面。
昏昏欲睡的余歌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沉重得抬不起来，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又一下，她猛然摇了摇头，站起身去厕所洗了把脸。
六班两个女生手挽着手站在余歌旁边聊天边拧开水龙头。
“你刚路过老梁办公室看到了吗？那俩人怎么高考前还有心思谈恋爱啊。唉，不得不说那男生挺帅的，想不到居然也是恋爱脑。”短发女生咂舌摇头叹息。
“万一人家保送呢，你这叫来自单身狗的嫉妒。”
余歌半睡半醒间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显得不那么真实，捧了一把扑在脸上，果然清醒了不少，就连平日深恶痛绝燥热的风吹在脸上都那么亲切。
就当余歌折身要回教室时，在那俩个女生的聊天听到了让她怦然心动的名字，刚迈出去的脚顿住了。
“我刚刚就觉得那男生好眼熟，有点像谢什么年，就是佳佳经常说打球很帅的那个。”
“谢瑾年？理科五班的吧？”
短发女生拧紧水龙头，“那不是重点班吗？果然是学霸，都快高考了还不慌不忙谈了个恋爱。下辈子让我体验下当学霸的滋味吧！”
女生还仰天长叹，毫无防备被身边一脸坏笑的同伴把手上的水甩到脸上，立刻结束话题骂骂咧咧去追同伴。
俩人扭打在一起，撞到魂不守舍的余歌，道几声歉后又继续你追我赶跑开了。
“办公室？恋爱？”缓过神来的余歌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原本朝向教学楼的脚尖转了个方向。
还未走到班主任办公室门口，站在不远处就看到吃瓜群众早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大部分都是自己班同学。
“我只是来找老梁问问题而已，跟姓谢的没关系。”余歌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扎进人群里踮脚朝门里边看。
这个角度看得不太清楚，但是站在梁启面前的那两个背影余歌再熟悉不过了。
谢瑾年和孟芷迎。
光从背影并不能看出谢瑾年的神态，他长身玉立，头微微低垂着，只给外面的吃瓜群众露出一个后脑勺。
梁启不知道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满脸的无奈。
孟芷迎同样垂着脑袋，小声啜泣着，时不时接过梁启递过来的纸巾擦眼泪。
前面的人突然踮脚，黑不溜秋的后脑勺遮住了还想一探究竟的余歌。
“孟芷迎不会是被骂哭了吧？”一个女生话音刚落，一抬头就看到一脸黑线的梁启人高马大伫立在门口怒视这群吃瓜群众。
吓得众人纷纷瑟缩脖子，立马影帝上身装作路过。
“我刚刚干啥来着，哦对了，要去厕所。”
“走走，回教室复习去。”
几人闹哄哄离开，余歌有些心虚，跟着人流打算回教室，却被梁启叫住，喊她进办公室拿几套卷子，显得这群兔崽子太闲。
她走到办公桌上数卷子，眼角快速偷瞄谢瑾年，距离近了，能看到他那一脸淡漠的神情下隐隐约约隐藏些阴郁，几日不见，眼睑下方有淡淡的青灰色，整个人瘦了很多。
可能是察觉到有目光在打量他，谢瑾年蓦然抬头朝余歌这边看过来，深色的瞳孔在光影下色泽更深，眼神空洞冰凉像无底黑洞，吸附世间万物。
余歌惊了下，慌忙撇开视线低下头继续数卷子。
孟芷迎还在哭，本就安静的办公室因为她时断时续的哭声听得人头疼。
数完卷子，余歌从办公室出来，但没走远，她从半掩的窗外蹑手蹑脚从外往里看。
抱着保温杯的梁启痛心疾首握着谢瑾年肩膀，唉声叹气：“我没想到会在高考前发生这种事，瑾年，你和孟芷迎都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不希望你们两个因为这事影响考试。”
谢瑾年没吭声。
“同学，你找谁？”九班班主任刚从教室回来，就看到办公室窗前时不时踮脚朝里张望的余歌。
余歌做贼心虚般被这突兀的一声吓得顿时不知所措，她瞅了瞅里面的人，确认他们没注意到这边动静后挠挠头，不太自在说了句：“我……我来拿卷子。”
说完匆匆离开，须臾之间，里边传来谢瑾年平淡的说话声。
“老师，麻烦您帮忙保密。”
余歌瞬间停止脚步。
男生像是顿了下，“别在班上提我和她的事。”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谢瑾年和孟芷迎迟早有这么一天，余歌以为自己早已可以坦然接受了，可真正发生时，心就像被紧紧扼住。
她抱着卷子抬起沉重的脚步颤抖着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只觉得昏天暗地，恐慌和无助席卷宕机的大脑，凉意从心底蔓延流遍四肢百骸。

第40章：告白
再一次见到谢瑾年是高考后那场散伙饭。
老梁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气定神闲扎老师堆里聊天去了，刚考完试的孩子此刻似卸下重担，在酒桌上生龙活虎，笑得猖狂。
除了孟芷迎去比赛没来，其余人都到齐了。
余歌端起桌上的果汁小抿一口，从这个角度偷偷打量着对面的谢瑾年。
他穿着简单，黑色宽大T恤显得他很白，斑斓的灯影偶尔照到他脸上，他安安静静的模样像被迫混入这伙人，朋友揽着他肩哈哈大笑他仍旧一脸平静。
众人喝得酩酊大醉，酒壮人胆说些有的没的，起劲的时候两个男生各执一词差点因为宇宙外的事情打起来。
谢瑾年看得无趣，拿起手机，“少喝点，我先回去了。”说完便站起身往包厢外走。
视线一直紧随着他的余歌眼疾手快，在他前脚刚踏出门时拿上包连忙跟出去，“谢瑾年！”
那道清瘦高大背影听到喊话停了下来，谢瑾年扭头看向余歌。
她今天难得穿了件白色过膝长裙，细小蛮腰清晰明了，如瀑的黑长直随意垂落至腰间，头戴他以前送的粉色发箍。
但幸亏她脸长得清秀漂亮，粉嫩嫩的发箍被她衬托得不像非主流，更像是邻家小妹妹。
“怎么了？”谢瑾年问，略微沙哑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薄凉。
余歌愣了下，早已在心里演练无数遍的台词在看到男生一脸淡漠的神情时，顿时丧失思考能力，唇瓣动了动，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包厢里那几个好事者看热闹不嫌事大，探着脑袋往他们这边投来八卦目光。
“那个，我……”内心小鹿又开始乱撞，凑不出完整的话。
“嗯？”
余歌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澄澈得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明亮大眼睛定定盯着谢瑾年，一字一句，坚定认真缓缓开口。
“谢瑾年，我喜欢你。”
曾经隐匿在内心深处无法言喻的暗恋在女孩悦耳令人沉醉的嗓音回荡在过分安静的包厢走廊里，包厢里看热闹的几十个人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
谢瑾年垂眸看着余歌，等了许久仍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略显憔悴的眼神平静得像毫无波澜的大海。
余歌开始有些慌了，“我知道我以前大大咧咧的，从小跟男生混在一起，没个女孩样，不懂矜持还喜欢怼人。”
想到自己曾经穿着高跟鞋踩直线，努力脱胎换骨想变淑女，以及找各种借口，制造不期而遇等愚蠢的行为，余歌微不可察扯了扯嘴角，继续说。
“但是为了你我可以去改变！我可以变得更好！你看我现在作文都提高了很多。”
絮絮叨叨将憋在心里的话一鼓作气袒露后，余歌带着期许的目光看向谢瑾年，空气像是陷入了紧绷的紧张氛围，连彼此均匀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股沉重像是成数倍叠加，触碰着余歌神经末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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