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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歌反射弧有点长，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的确说过喜欢黑皮肤啥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无心的话会被江凡记得这么牢！
“咳咳，那个…”余歌不敢去看男生真挚诚恳的凤眸。
一个谎言要靠一百个慌去圆，人家义无反顾为自己改变，余歌内心说不愧疚是假的。
烈日下，余歌支支吾吾斟酌了半天的措辞仍旧没说个所以然来，怕直接拒绝太直白会伤人家的心，不果断解决这事又显得余歌在吊着人家。
江凡这二货到底是什么物种？咋就这么锲而不舍？
身后几个男生推推搡搡过来时你推我挤，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不知道是心怀鬼胎还是无意撞到余歌肩膀。
女生相对来说本就娇小柔弱，毫无防备这么一幢，肩膀一抖手里的手本华丽丽掉在地上。
“滴滴。”
从不远处驶来一辆电动车，身穿黄色外卖服的外卖小哥稳稳把车停住，幸好没从地上的书驶过去。
“哪个小兔崽子不长眼的？连句道歉也不会说啊？”
余歌秀眉轻蹙，撸起袖子要大干一场，却被江凡拦住。
江凡莫名其妙突然大发好心，耐心替人说话：“人家可能不是故意的，算了算了。”
那几个男生闻言看向江凡，明显一愣，随后笑得肩膀微微颤抖。
“哈哈哈哈，这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白雪公主和黑煤炭。”
“我擦……”江凡往手掌啐了口唾沫，“我不好好收拾他们我不姓江。”
他收回拦着余歌的手，脚下生风火轮似的去追那几个素质感人的大学生。
“一群幼稚鬼。”余歌小声嘟囔弯腰捡掉落的书本，余光瞥到正帮她一一把书拾起来的外卖小哥哥，眉眼间的烦躁登时化为乌有。
“当代大学生素质都还没有送外卖的小哥哥高呢。”
余歌伸手接过外卖小哥哥递过来的书，敛了敛眉眼，“谢了啊小兄弟。”
“客气。”
男子逆光戴着头盔替余歌遮住了背后炽热灼人的烈阳，身上弥漫的淡淡清香在充斥余歌整个呼吸。
清冽干净的气息宛如酷暑中兜头浇下的一盆凉水，沁人心脾。
那位年轻外卖员弯腰拾起图画本，恰巧一阵燥热的风习习吹过，带动着图画本沙沙作响，他目光随意往下一瞥。
白纸上画着一头猪，在猪头还用黑色水笔清清楚楚写着“年年”两个大字。
余歌见外卖小哥哥愣在原地，凑过脑袋去看，尴尬咳了几声后用食指和中指从他的手中抽出图画本。
“咳咳，小哥哥，偷看别人隐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她伸手要去拍附在上面的尘土，外卖小哥哥从口袋里翻出纸巾递给她。
一声不吭动作利索干脆。
“谢了啊。”
余歌毫不客气接过，柔嫩白皙的小手无意中触碰到男子骨节分明的手背，她很敏感跟异性有肢体接触，几乎是条件反射把手抽回。
与此同时眼睛被男生手上的海绵宝宝钥匙挂件闪了一下，在几串钥匙中轻轻晃动着，幅度不大，但很扎眼。
在这一瞬间，这个挂件仿佛放大了多倍，令人挪不开眼。
余歌愣住了，抬眼去打量男生。
他整个人被光笼罩着，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晕，阳光热烈刺眼，看不真切。
她极其不礼貌地把书一股脑塞到男人手里，踮起脚把男生的头盔摘了下来。
男人没料到她这令人捉摸不透的行为，五官面貌猝不及防暴露在燥热难熬的空气中。
也暴露在余歌的视线里。
她挑眉开始打量面前的这个男人，五官端正，线条干净利落，少了年少时的稚嫩，眼睛很漂亮，是少有的瑞凤眼，三分之一的瞳孔被眼睑盖住，内勾外翘，深沉的眼眸中锋利深邃。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眼睛，可却没有当初的温柔多情，此刻给余歌的感觉就像无底黑底，幽深凛冽刺骨，死寂得令人心生胆寒。
看着眼前自己心心念念有血有肉的熟悉面孔，余歌呼吸一窒，心跳得飞快，似乎要撞出身体，耳边安静得没有任何声响。
她试探性开口喊出心里想的那个名字。
那个沉淀已久，许久不曾开口、无比熟悉的名字。
“谢瑾年？”
男人闻言动作明显一顿。
但意料之外的，没有余歌想的那样，他没有像电视剧演的那般惊讶彷徨，反倒坦荡过分的自然。
就这样沉默了片刻后，他淡淡点头，“嗯。”
余歌曾幻想过再次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各式各样，总之不是在今天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余歌笑：“好久不见。”
谢瑾年神色依旧淡漠，把手里的书又塞到余歌怀里，不动声色抱起头盔重新戴在头上。
周围的女大学生见到个子挺拔相貌还极其出众的外卖小哥哥，冒着粉色爱心的眼睛都看直了。
“妈妈，我恋爱了。”
“一分钟内我要这个外卖小哥哥的全部信息！”
“……”
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余歌开启连珠炮模式：“你咋会在这？送外卖是在做兼职吗？”
谢瑾年没回应。
余歌脸皮厚可不是虚的，自顾自说得不亦乐乎：
“既然你在江城有时间可以来我玩啊，反正挺久没见了，这样吧改天我请客你付钱。”
“有对象没啊？男的女的？老的还是少的？明恋还是暗恋？”
“你怎么不理我哩？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狗猪不食其余的余，唱歌的歌啊。”
“你还有事吗？”
趁余歌苦思冥想还准备语出惊人，谢瑾年见缝插针冷冷打断了她。
“啊？”
余歌愣了下，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但谢瑾年都主动开口了，她不由得正经起来，“没事！”
“那行，”谢瑾年语气淡漠，眉眼低低敛着，满满的倦怠尽显眼底。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没在意余歌赤裸裸再次打量他的目光，骑着电动车离去。
沉闷的嗡鸣声席卷弥漫的尘土在耳边低低回荡，直到那抹黄色背影逐渐形成一个点，最后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刚刚那个外卖小哥居然是谢瑾年诶。”余歌小跑追上江凡，“你看到了吗？”
江凡面无表情，丝毫不惊讶：“谁？”
他们来到学校花坛处，余歌走累了抱着书坐下，“谢瑾年啊，我刚刚在校门口看到他了。”
“他咋了？”江凡站着掏出一盒烟和打火机，悠悠然点上，弥漫的烟雾将他冷硬的眉骨淹没其中，错乱视线，看不真切。
余歌耐心道：“他在送外卖。”
江凡吞云吐雾：“谁啊？”
“谢瑾年啊！”
“他咋了？”
“我说了谢瑾年他在送外卖！我刚刚在校门口看到他了！”
“我靠？真的假的？谁啊？”
“……”
几番这样下来，余歌总算是看出了自己被他耍了，她怒火中烧站起身，抬书往他头上轻轻一拍。
“耍你姑奶奶，小命不想要了？”余歌揪着他耳朵，另只手还抱着书。
“把你爪子撤走。”江凡把她的手扯下来，揿灭手中泛着猩红的烟，踩上去捻了捻：“不就一个谢瑾年吗？有必要那么大惊小怪吗？”
余歌抿了抿唇，一对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我在意的不是这个，主要是他家里不是挺有钱的吗？咋就在送外卖咧？”
“有没有一种可能，”江凡盯着余歌头顶乌黑被阳光晕染出光圈的发丝，“这是他的兴趣爱好？或者大少爷闲得慌来体验生活？”
余歌抬眼就对上他这深色还暗涌着不明情愫的眼眸，撇开目光，“我要去上课了。”
既然江凡对谢瑾年的事情一样一无所知，她便没再理睬江凡，匆匆离去。
“……好吧。”
江凡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垂下眼眸，鸦羽般密长的睫毛在眼尾投下一小片阴影，如同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内心。
那次偶遇谢瑾年就像是平淡无趣的生活里一小段没什么波澜的小插曲，如同平平无奇的小石头投入浩瀚辽阔的大海中激起小小圈圈涟漪后，再次恢复平静。
华灯初上，霓虹斑斓笼罩不夜城。
酒吧。
五光十色的光影斑斓照射到舞池中央随着激昂炫酷的音乐扭着腰肢毫无章法疯狂甩头的男男女女。
晃动的大大小小人影影影绰绰闪过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小抿果汁的余歌。
“余校花？”
聒噪的耳边突兀传来一道男声，如果不是近乎贴在余歌脑袋边，余歌估计都听不到这细弱蚊蝇的声音。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眼前赫然出现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陌生面孔。
离得近，几乎与余歌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吓得她立刻往身边挪了挪，坐得远了才看清这男人的长相，余歌并不认识他。
因为这家伙长得真的太普通了。
怎么说呢？
简直就是普通到随便丢到人群里眨一下眼就找不到的那种。
男人敛眉笑了笑：“还真是余校花啊，刚大老远就看到这里坐着一个美女，我还寻思我朋友里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呢。”
今天是余歌室友的哥哥生日，为了不扫朋友的兴，余歌在人家的好说歹说加软硬兼施下被迫前来的。
余歌冲他笑了笑，而后不动声色又往旁边挪了挪。
男人也跟着挪动，也不管余歌对自己感不感兴趣自顾自介绍：“我叫李子俊，计算机系的，你可以喊我李学长。”
“学长好。”余歌表面客套了下。
李子俊脸上满满的骄傲与自信：“有车有房有存款，一米六八，平常喜欢健身，有十六块腹肌。”
他说着再次凑近余歌，如果说一开始是无意识的靠近，这次更显色胆包天。
这……到底是如何从自我介绍发展到相亲现场的？
不过这玩意挺奇葩，先不说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还十六块腹肌。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余歌百思不得其解，越思越不得解，只是又往旁边挪了挪。
李子俊跟着挪，“你呢小学妹，男朋友怎么没一起带过来？”
喋喋不休的同时，一双大手猛然抓紧余歌搭在腿上的小手，力道极大不容反抗，温热黏腻的汗意伴随着沾染上被包裹在里面的余歌的手。
余歌反应迅速极快地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手从令她恶心的大手里抽出来，眉眼间堆满了些许厌恶。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先回学校了。”余歌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包对李子俊说道。
李子俊嘴唇蠕动，目光追随着离去的余歌，不要脸地舔了舔唇，随后迈开小短腿一个箭步跟着追了出去。
从酒吧出来耳边总算是清静了不少，夏夜的风直扑面门，越吹越热。
余歌单肩挎着包，低着脑袋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正在为你寻找合适车辆”的文字。
身后凌乱复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混入湍急的车流中，却异常清晰稳稳落入余歌的耳朵，此刻这不明目的的脚步于她而言，更像是催命符。
额上豆大的汗珠顺着白皙紧绷的小脸滚滚滑落。
能不能赶紧打到一辆车！！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身后的李子俊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余歌纤瘦的手腕，不分轻重企图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学妹，还没给个联系方式就想走么？”
李子俊咧嘴笑，身上的酒味浓烈刺鼻，余歌心中一阵作呕。
“你放手啊，不然我咬人了！”余歌奋力挣扎。
李子俊紧紧攥着余歌的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我不信我这么恶心你敢咬。”
好嘛，原来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二货。
“加个微信聊聊天嘛，我这么帅气多金你别不识好歹，就不想认识认识？”
不是大哥，请拿出你刚刚的自知之明OK？
余歌想到这里才反应过来问题不是这个，她再次试图去掰李子俊的手指，无奈男女力量悬殊，无论余歌生拉硬拽，他的五根粗手指仍旧紧攥着她。
李子俊蹬鼻子上脸，咸猪手要拉开余歌肩上的包包拉链。
漆黑朦胧的不远处闪过车灯，明亮刺眼的光芒径直破开空气，如此强烈不禁令正在争执的二人下意识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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