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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南舒站在门后，手不自觉紧紧攥起。
下一刻眼尖的女儿一下子看到她：“妈妈！”
宋野也顺势看来，蒋南舒只好推门而入。
宋野神情依旧淡漠，就好像刚刚让孩子做选择的人不是他一样。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来？”
“刚回。”
蒋南舒将手里的缴费单连同钱包一起交给他，欲言又止片刻，最终到底也没有当着女儿的面跟他吵。
她俯身去看女儿，语气温柔：“莹莹，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不难受啦！”莹莹轻轻牵住她，又将宋野的手牵过来握在一起：“爸爸妈妈都在莹莹身边，莹莹的病就全好咯！”
听着女儿可爱的话语，两人都不禁流露出笑意来。
蒋南舒心里更多的，却是心酸。
上辈子宋野很少回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后来宋野回来了，孩子却也不在了……
笑容慢慢淡去，蒋南舒将手收回，给女儿掖好被子：“好啦，别乱动。”
暖色灯光下，这样恬静的她让宋野有些陌生。
再想想刚刚自己那句问莹莹的话，是有些过分了。
他想了想，刚要开口，病房门被人急促敲响——
“喻营长！紧急任务！速归！”
军令如山，宋野一秒钟都不敢耽搁，快速离去。
病房重归宁静。
蒋南舒看着孩子熟睡的面容，有些失神。
她本以为重活一世，要守护家庭，只要不离婚就好了。
可刚刚宋野问孩子的话才让她明白，离不离婚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只要宋野想，她就只能答应。
在这段婚姻关系里，宋野才是天。
既是如此，那就守住女儿才是最重要的！
一周转瞬即逝，宋野没有回来，之前缴的病房钱也已经用光了。
蒋南舒再三确认女儿无恙后，收拾好东西，带她离开了卫生院。
“妈妈，我们去哪儿呀？”莹莹在她背上揉着刚睡醒的双眼。
蒋南舒颠颠她，眸中含笑：“回家。”
“可莹莹记得家在那边……”女儿小小的手指朝反方向指了下，十分疑惑。
莹莹说的家是宋野给她们租的房子。
与其说那是家，倒不如说是宋野给她们的安置处。
宋野在军区家属院有一套两室一厅的分配房，平时他都是住在那，但从来没有要带她和女儿进去住的意思。
甚至上一世，她还是离婚后才知道有这么个房子。
蒋南舒垂了垂眼眸：“那是你爸爸的，今天带你回妈妈的家。”
她身上没钱，硬是背着女儿走了五里路，才看见前方熟悉的村口。
蒋家村。
自从嫁给宋野，跟他去了新午村，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爷爷看见她回来，肯定会吓一跳吧！
蒋南舒想着，脚步也越发的快。
走到快接近家的路上时，有人认出了她：“心云丫头？”
蒋南舒也一眼认出了对方：“宋大婶！您还认得我？”
哪知道脸上的笑还没扬起，对方狠狠朝她吐了口唾沫，厌恶道：“我当然认得出！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全村也只找得出你这一个！”
“可怜你爷爷，养你这么大，到头来自己死在茅草屋里三天才被发现！”




第3章
仿若有道惊天巨雷打在她的脑内，蒋南舒生生僵在原地。
爷爷死了？怎么可能！
上辈子离婚后她无处可去，只有爷爷接纳她，爷孙两相依为命了好几年……
蒋南舒按捺下心里的不安：“宋婶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乱说？”宋婶子好似听见笑话般，叉腰怒骂，“派去的人可说是亲口告诉你男人的！村上特意等了你三天才入土！你个没良心的不来送终就算了，现在还怪我乱说？！”
唰地一下！蒋南舒脸上刹那血色全无！
宋野知道，却从没跟她提过！
蒋南舒的心没有哪刻比此时更冷，也不得不接受爷爷离世的事实。
“宋婶，我爷爷他……葬在哪了？”
宋婶子见她像是真不知，又带着娃娃，心软的指了指山头：“就埋在后山西南那儿。”
“谢谢！”
忙不迭道谢完，蒋南舒抱起女儿就朝后山去。
山地泥泞，她深一脚浅一脚找了很久，才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爷爷的墓碑。
一块木板，上面用炭灰写着爷爷的名字。
似乎被雨打过，字迹都开始模糊。
蒋南舒鼻头狠狠一酸，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爷爷，不孝孙女回来了。”
身边的莹莹见状也学着磕，沾得满脸都是土。
蒋南舒将她脸擦干净，哽声介绍：“爷爷，这是莹宝，我跟你提起过的……”
准确来说是上辈子提的。
上辈子爷爷没来得及和莹莹见一面，她原本想这辈子可以好好见面的，没想到还是没能见上。
这一晚，蒋南舒在后山陪了爷爷很久。
直到莹莹熬不住，睡了过去，她怕女儿再着凉，才擦掉眼泪下山。
爷爷的家就在山脚下。
泥胚房屋内结满了蜘蛛网，保温壶和搪瓷杯都许久不曾有人动过，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看见这一幕，蒋南舒的泪水就又一次忍不住无声滑落。
她强忍着泪，麻利将卧室收拾出来，哄着被吵醒的孩子睡下。
翌日，公鸡鸣晨。
蒋南舒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外面灰蒙蒙一片，显然是天刚亮。
还能再睡一会儿。
她想着翻个身正打断继续睡，却在余光看见屋门时，陡然清醒！
蒋南舒清楚记得睡觉前大门是合上，这会儿竟大开着，前厅隐约传来些动静。
有人进来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女儿，悄悄起身捡起一根柴火棍捏在手里，小心翼翼朝门口走去。
屋内隐约见到一处高大身影，蒋南舒心提到了嗓子眼，闭上眼扬起棍子就打了下去。
却落了个空。
紧接着，就听一声不悦的喊声：“蒋南舒！”
蒋欣荣一怔，睁开眼，就看到宋野那张熟悉的俊朗面庞。
她松了口气，整个人差点腿软的摔坐在地。
多亏宋野眼疾手快，将人扶到板凳上坐好。
宋野看她这副胆小的模样，沉声发问：“为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带着孩子来这种地方？”
蒋南舒一滞，抬头看着男人眼里的不悦：“我爷爷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野闻言诧异：“什么？”
看他装傻的样子，蒋南舒却不敢信。
宋婶子说传信那人是亲口告诉宋野的，还能有假？！
她垂下眼眸，攥紧双手：“宋野，我们离婚吧。”





第4章
蒋南舒转身从柜里翻出纸，递给宋野。
“我不会写字，离婚报道你来写吧。我不要钱，也不要房子，只要莹莹！”
这辈子，她只要和女儿好好生活就够了。
见她来真的，宋野眸色一沉，大手拍在桌上：“你当离婚是儿戏吗？”
“是你先问莹莹要爸爸还是要妈妈的，我现在让你如愿还不行吗？”
蒋南舒忘不了卫生院那天他问女儿的那句话，如一盆冷水，直直浇灭了她想挽回婚姻的心。
僵持之际。
里屋虚掩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莹莹小小的身影跑出来，手在身上不停抓着。
“妈妈！莹莹身上痒！有虫虫咬！”
一听到女儿的哭腔，蒋南舒顾不上离婚，当即奔向女儿。
却比不过宋野腿长脚快，两三步就将女儿抱起在怀里：“哪儿有虫虫？爸爸看看！”
他边问着，边检查，却在挽起莹莹的衣袖后，面色骇然！
只见女儿娇柔白嫩的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
掀开衣服一看，背上身上全都是！
蒋南舒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怎么会这样？”
而宋野的眉头更是皱成了川字，眸光似冷箭射向蒋南舒：“就你这样还敢管我要女儿？！”
“带上莹莹的诊疗本，跟我去卫生院！”
撂下这句话，男人抱着女儿大踏步朝外走去。
来不及想太多，蒋南舒立马拿上诊疗本跟上去。
到了卫生院。
“没什么大事，过敏，”医生说完，顿了下又问，“是不是突然换了环境睡觉？”
蒋南舒红着眼睛忙应声：“是的，之前都是睡床垫，昨晚睡了凉炕……”
“那就是了，你家孩子皮肤娇嫩，一下换了环境免不得适应不了！”医生确认下来，不免又笑了下，“我说你也是的，怎么让孩子放着好好的席梦思不睡，带着去睡棕垫床？”
医生一句玩笑话，却让蒋南舒霎时无地自容。
是啊，她口口声声说要好好守护女儿，到头来连给女儿维持现状的能力都没有。
宋野在这时出声，替她解了围。
“以后不会了，谢谢医生。”
检查完，医生给开了几支药膏。
一路从卫生院出来，蒋南舒都安静得有些过分。
宋野抱着孩子，下颌线始终紧绷，迈着大步走得飞快。
全然不顾身后蒋南舒的脚步是否跟得上。
不知走了多久。
宋野远远丢下蒋南舒一大截。
来到驻守严格的家属院门口。
“喻营长！”守卫兵朝他严肃敬礼。
宋野回之颔首礼后，直接抱着孩子往里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蒋南舒娇小气喘吁吁的身影才渐渐出现在入口处。
她下意识跟着就要进去，被门口的守卫兵拦下。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随便乱闯？”守卫兵厉声呵斥。
蒋南舒眼色焦急，眼看着宋野已经消失在家属院的某处，她只好解释：“我叫蒋南舒，是你们喻营长的妻子！他刚刚抱着我们女儿进去的！”
一听这话，守卫兵眼色狐疑打量起她，表示要打电话确认。
蒋南舒连连点头。
座机接通需要好一段时间。
随着嘟嘟几声过后，那头传来宋野接起电话的声音。
守卫兵忙道：“喻营长，门口有位叫蒋南舒的女同志说是您妻子，能放行吗？”
对面沉默几秒，蒋南舒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半晌，她听见宋野熟悉的嗓音。
“未登记在册的人，不必放行。”





第5章
一句话，让她如坠冰窖。
这家属院，他竟连她踏入一步都不让！
蒋南舒在原地望眼欲穿，最终在守卫兵的催促下，不得不一步三回头远离家属院大门。
由于担心女儿，在之后的每天，她都要过来一趟。
怕再次被驱赶，她后面没敢再上前，始终徘徊在不远处的树下，想着看能不能碰上宋野带着女儿出来。
只是一连三天，都无功而返。
直到这天中午，她又一次来到家属院门口时，正好撞上买菜归来的几名女人。
其中一位一眼认出她来。
“营长夫人！”对方热情凑上来，欣喜拉住她的手，“您是来找喻营长的吗？是不是今后就也来家属院住啦？”
蒋南舒记起来，她是宋野战友的妻子。
之前跟宋野结婚时，有过几面之缘。
“陈夫人你好！叫我心云就好了！”
蒋南舒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她，对方已经热情拉着她向身边人介绍起来了。
“姐妹们，这是宋野喻营长的妻子，蒋家村的蒋南舒！以后咱们家属院的姐妹团又多一人了！”
她说完，身边剩下几个人皆热情地凑上前来，跟蒋南舒纷纷交好。
蒋南舒笑笑一一跟她们认识完。
她们就直接领着她往家属院走去了。
越靠近家属院大门，蒋南舒心里就越害怕，生怕再次被驱赶。
好在这次，换了守卫兵，而在身边人的热情介绍下，对方更是直接将她放行。
陈夫人拉着她的手一路送到宋野的家属楼下。
“喻营长就住这二楼201，心云妹子，那咱们下次再见！”
蒋南舒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谢谢！”
“谢什么，以后常出来一起去买菜！”陈夫人是位爽朗的性子，挥挥手就回了家。
道别众人，蒋南舒抬头看看单元楼。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女儿了，她的心紧张得提起来。
也许等会见面，宋野会将她赶出去。
但她此刻一心惦念着女儿，什么都顾不上。
深吸一口气，她抬脚上楼。
到达二楼。
从走廊一路找到201的门前，蒋南舒屈起手指叩叩敲门。
“宋野，让我看看莹莹！”她对着门里喊。
里面安静无声。
没人给她开门，也没人回应她。
蒋南舒又敲了几下门。
倒是隔壁的邻居开了门，告诉她：“喻营长早上抱着女儿出门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你在门口等等吧！”
“好！谢谢！”蒋南舒收回原本准备继续敲门的手。
隔壁的邻居还好心给她递来小矮凳，让她坐着等。
再次道谢后，邻居友善笑笑，挎着菜篮子出门去了。
蒋南舒坐在矮凳上，时不时将目光从走廊护栏往下看，等待着宋野带女儿回来。
不知等了多久。
楼下隐隐传来熟悉的笑声。
是莹莹！
蒋南舒眼里一亮，立马站起来，趴在护栏上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转角很快出现女儿欢快跳动的身影。
还不等她高兴喊女儿的名字，紧接着出现的一幕让她所有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莹莹，你走慢点，小心摔了！”李晴捏着嗓子提醒前方的身影。
而就在她身边，宋野高大的身影不疾不徐走着。
俊男靓女，并肩而行。
宋野手里提着菜篮子，李晴打扮时髦，娇媚可人。
过了会儿，莹莹走累了等着两人。
宋野和李晴分别牵起莹莹的左右手。
他们有说有笑，欢声笑语不停。
远远看着，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生生刺痛着蒋南舒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