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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思尔看着他的眼睛。
他看她时，温和的目光甚至带着虔诚，他说我喜欢你，那你呢，你对我是什么样的？
然后就看见她下意识地往后退，身后是灶台，退不动了，她仰着上半身双手不知道放哪里才好。胸口微微浮动，眼中多少有些受惊后的不知所措，那是曾经怀疑的、不想它成真的事情有了答案，本该平和的关系就这样，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怯懦地低下了头去，俩小手紧紧搅在一起，目光所及处是两人快要靠在一起的脚尖。
男人看着她那红得快熟透的耳朵，微不可闻的轻叹，手落在她的小小肩头，“我不逼你，也不用这么快回答我。”
乔子政一向知分寸，看她这样子也是没办法再往下说的了，把空间留给她让她安静一会儿。
他转身去客厅，拿出手提电脑开始工作。
纪思尔这才抬头往那边看去，沙发挡住他大半个身影，只露出脖子以上。这会儿只看见个背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有些懊丧地皱起眉头，后悔自己那一瞬间的冲动。
看不清自己，也回答不了他，倒像个始乱终弃的渣女。
之后吃饭她一直低着头，一口饭要嚼五六七八下，乔子政看不下去了，稍一皱眉：“我是怎么你了，就一句话的事，要吃了你吗？”
她和他对视一眼，赶紧低头扒饭。
乔子政拿着筷子看她，忽而嗤笑一声：“想想你几年前对我那些行为，给你名片转头扔掉，对你好点儿，当我是职场上的性骚扰。你真行。”
“……”
纪思尔头埋得更低了，只管夹菜吃饭，一句话不敢接。
是的，她可太行了。
三年前她初入职场，和陆总去的一场酒局有他，他主动给她别人想要还要不来的名片，结果她趁去外面洗手间的功夫就扔进了垃圾桶。
后来他三番五次开车去公司接她，也经常出现在她有应酬的饭局，还送花送礼物，他第一次对一个女生这样上心，她倒好，直接把他等同于那些脑满肠肥尽想占女设计师便宜的开发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为了躲他，还去跟上司辞职，到底是有多嫌弃他！
乔子政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在得知她那些行为以后差点把自己气死，这女的不追也罢了，以后不再见面就是。
之后他就没再去找过她，纪思尔也没辞职，在鼎盛一直做到现在……
不过他怎么知道？
纪思尔弱弱抬眼看他，动了动唇也没敢问，吃完饭麻溜跑去洗碗收拾厨房。
这晚上，气氛变得格外诡异。
以往的这个时候，吃完饭两人加会儿班就滚到床上去了。
但今晚纪思尔洗完澡很久了乔子政都还没来找她，她心想，是不是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让他生气了？
生气了也好，生气了就走吧，反正这会儿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那时候他是在追她吗，她怎么觉着他就想跟她睡觉……
一个人在床上纠结得滚来滚去，突然卧室门开了，她赶紧坐了起来。
乔子政反手关门，瞧着她那眼神目的明确，纪思尔咽了咽唾液往后躲，一想到即将发生的事，腿儿就有点打颤。
这人报复心很强，纪思尔觉得自己绝对有话语权这样说。
乔子政一整晚都在变着花样折腾她，次次下狠手，次次把她弄哭，趁他停顿的功夫想跑，很快又被他抓着脚踝拽回来。
夜里九点半，苏瑞妮拎着行李包走出晋城西站。
人还有点恍惚，这云里雾里就被宋悠然撺掇来了晋城，这会儿清醒过来，倒觉得有点不应该。
既然思尔才是自己亲侄女，亲女儿一般，那就该相信她，而不是被宋悠然挑唆。
苏瑞妮觉得有些对不起思尔，不该怀疑她的。
但是想的是一回事，实际又是另一回事。证不证明什么的再说吧，既然人都来了，那就赶紧去找思尔。
来之前她给黄英杰撒了个谎，说是朋友嫁女儿她去帮忙，估计要个三两天才回去。
黄英杰也没怀疑她，还把平时攒的5000块私房钱转给她，好不容易出趟远门，让她给自己买些喜欢的。
要是黄英杰知道她听了宋悠然的话来找思尔对峙，估计黄英杰要骂她了。
苏瑞妮打了个出租车，照着宋悠然给的地址去找纪思尔。
这会儿纪思尔脸埋在枕头里正承受着，眼尾绯红，小嗓音又娇又软，乔子政很受用，动作强势。
门铃突然响起，两人皆是一顿。
纪思尔满面朝红地推了推身后的人。
乔子政正兴头上，自然不愿意，“这么晚了还有人找你？”
他纹丝不动，纪思尔没来由的火了，“你让开啊！”
见她这是真生气了，乔子政只得抽身。
纪思尔抓了衣服就穿，面红耳赤地直奔门口，一路都在平息呼吸，等门一开看见苏瑞妮，整个人彻底僵住。
“思尔。”
苏瑞妮是个挺迟钝的人，见着侄女只顾着高兴了，也没察觉纪思尔身上有什么不对劲，放下行李一下就抱住她，“思尔，姨妈可想你啦，你想不想姨妈呀？”
纪思尔怔了几秒，赶紧抬手抱住苏瑞妮：“想，当然想。”
想姨妈是真的，这会儿她干了坏事怕被抓现行也是真的，心头急得要命。
等抱够了，苏瑞妮这才松开她，笑得满面慈爱，“思尔，快给姨妈拿行李，姨妈给你带了好多你爱吃的特产呢。”
“……好。”
纪思尔一手拎那个包，一手揽着苏瑞妮进屋。
心虚地往卧室那头瞧一眼，也不知道乔子政穿好衣服没有。
眼下这情形真是，既尴尬又觉恐怖！
“姨妈，您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打电话跟我说一下。”
纪思尔把东西拿到客厅，回头问苏瑞妮，“而且我也没跟你说我住这里，你怎么找来的？”
苏瑞妮笑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刚要转移话题说别的，就看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了。
苏瑞妮：“……”
她有被惊到，也有被吓到。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毕竟她就是为这件事来的。看样子，宋悠然是没骗她了。

真正受到惊吓的是纪思尔，手扶着额头，闭了眼，宛若凌迟。

他衣装整齐从屋里出来，有礼貌地跟苏瑞薇点头打招呼，然后对纪思尔道：“我有事先走。”
纪思尔整个人都是傻的，直到大门合上好几秒才缓过劲儿来。
“思尔，是真的吗，你被他包养了？”
苏瑞薇已经没了刚才初见她时的亲热，语气里只剩下质问和斥责。
“姨妈。”
纪思尔伸手去拉她，想哄一哄她。
原本这招很管用的，结果苏瑞妮一抬眼看见她脖子上一团又一团的斑驳青紫，勃然大怒又臊得慌，“你别喊我！”
纪思尔小时候犯错也没被她这样呵斥过，一时间委屈得不行，眼泪就这样浮在了眼眶里，哽咽着去拉苏瑞妮，“姨妈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被刚才那个男人包养了！”
纪思尔猛烈摇头，“不是，不是的。”
苏瑞妮皱眉盯着她，“你还想骗我！悠然都告诉我了！就是她让我来的！”
“姨妈你相信我，真的不是宋悠然说的那样”
实在是没办法了，纪思尔不想再刺激苏瑞妮，流着泪撒谎道：“他是我男朋友，我们是认真在一起的。”
苏瑞妮眉头皱着，好久都没松开，她一瞬不瞬地瞅着纪思尔：“当真？”
“真的，姨妈，我不骗你，真的不骗你。”
纪思尔一把抱紧苏瑞妮，脸埋在她脖子里，“姨妈别生气了，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你要不喜欢他，以后我就和他断了……”
“信你，我信你。”
苏瑞妮耳根子软，而且她始终觉得她的思尔从小到大都那么乖，不可能做出出卖自己的事情，她抱着纪思尔安抚，“别哭了，乖乖别哭了，是姨妈的错，姨妈不该相信悠然，她太坏了！”
把孩子弄哭，苏瑞妮心里头难受得很，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断了什么断了，既然是认真谈恋爱，姨妈也不会干涉你。”
顿了顿，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宽敞的屋子，以及屋子里价值不菲的装潢和陈设，“你这男朋友，是不是条件挺好？房子是他的？”
“是他的。”
“哦。”
苏瑞妮若有所思点点头，半晌又问：“买给你的？”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如果对方真的有心要跟你好，都给你买房子了，那就是要娶你的！”
“……”
纪思尔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抱着苏瑞妮胳膊：“姨妈，你一路辛苦了，要不先去休息……”
“思尔，我觉得我今天做得不好。”
苏瑞妮坐在沙发上思考着她刚发现的重点，完全没和纪思尔一个频道：“你说我这样不请自来，刚才肯定吓到你男朋友了。”
纪思尔摸着额头暗自叹气，有没有被吓到不知道，但他应该比她更尴尬吧。
“这样吧，明天晚上如果他有空的话，我们见个面吧。”
苏瑞妮笑着捏捏纪思尔的小手，因着高兴，嘿嘿笑两声：“既然都是男朋友了，还奔着结婚去的，那就该见见家长。”
“……”
“明天你把他带回来，姨妈给你们做几道好菜。”
“姨妈我……”
苏瑞妮点点头，“就这么定了。”
……
纪思尔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干得不少，但像这种把自己坑得这么惨的还是第一次。
趁姨妈洗澡，她迅速溜回房间给乔子政打电话。
那头很快接起，周围很安静，也不知道他回自己家没有。
“那个，乔总。”
纪思尔站在床前，手指一下一下抠着窗台，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乔子政：“说。”
酝酿片刻，纪思尔硬着头皮道：“我骗我姨妈，说你是我男朋友了。”
“然后呢？”
“需要你帮忙演一下。”
“就只是演一下？”
“……”
“行，答应你。”
这头，乔子政挂了电话，愣了好一会儿才继续看手里的牌。
刚才纪思尔在电话里讲的话，在座几个坏东西都听见了，一个个儿的脸上都写满不怀好意。
向锦森弹了弹烟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打趣：“看来被长辈抓现行倒也未必是坏事。”
乔子政唇角勾了勾，没吭声。
到底是有些不甘。
因为他表白了，纪思尔却没有回应。
就连当个男朋友，都是配合她去演的。
“那是，演着演着就把关系彻底坐实了，趁热打铁结个婚，完事儿！”
玩笑开过了，周佑南扔出一张牌，不知想到什么，皱了下眉道：“思尔家里的情况你也调查清楚了，她那样儿的不愿意谈感情也正常，你给她点缓冲时间。”
乔子政牌好，打了一串连子出去，手里仅剩三张牌，没人接得住，他瞧一眼桌面，又扔出一张单牌。
他似乎不是很想谈论纪思尔。
一把牌打到最后，他觉得没意思极了，起身出去抽烟。
几人中话最少的是程源，往阳台那头瞧一眼，回头皱眉瞪周佑南：“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他不爱听这些。”
周佑南呵呵笑两声：“旁观者清，他这人死要面子，看看这都三年了才告诉人家他喜欢人家。”
向锦森也瞪他，“少说两句。”
乔家的事情大家都清楚，乔子政也不是一个容易动真情的人，遇到纪思尔他才栽了跟头。
三年前思尔拂了他面子，打击了他的自尊心，三年后的今天他还能不计较那些跟她表白，也实属不易。
向锦森只是觉得，两个不易动情的人偏偏走到了一起，双方博弈，彼此抗衡，先陷进去那一方必定难受。
想到什么，向锦森突然笑了。
也好。
子政这辈子除了父母那点事能打击他，其余任何事都是顺风顺水，傲慢，清高，做事不留情面……有个人来收拾他也是好的。
次日上午。
纪思尔吃完姨妈做的早餐就上班去了，一路上很是开心。
在她的世界里，和亲人在一起的快乐是所有一切都不可比拟的，如果可以，她想让姨妈一直住下来，天天给她做早餐。
等她出门了，苏瑞妮才背着她给妹妹打了电话：“瑞薇，我在晋城呢，你方不方便出来，咱们见个面！”
苏瑞薇接到姐姐电话，得知苏瑞妮在晋城，一时有些惊讶。
家里佣人很多，电话里也不方便说，苏瑞薇随便找个借口就让司机邓明带她出门了。
和苏瑞妮约在一个可以喝早茶的茶楼，姐妹二人见面，心里都是很亲热的，但是苏瑞妮对妹妹还有意见，别别扭扭也不和她亲近。
苏瑞薇知道自己早年犯的错姐姐一时半会儿还原谅不了，也不勉强，能来见她，已经是值得高兴的事了。
进了包厢，门关上了，苏瑞薇才开口问苏瑞妮：“姐，你怎么突然就来晋城了？”
苏瑞妮喝了口茶，没好气地哼了声：“还说呢，要不是你那个继女成天搞事情，我能大半夜摸黑赶过来吗？”
“……”
苏瑞薇皱了皱眉，表示不理解。
苏瑞妮把昨天的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说完没忘了骂一句：“她实在是太坏了，我活到这年纪，真的，她是个我见过最坏的！”
苏瑞薇双手握着茶杯，从听姐姐讲这件事开始，眉心就没松开过。
她万万想不到悠然这么沉不住气，竟然一而再地跑去昭县找家姐，还挑唆她来晋城抓思尔和乔子政现行。
苏瑞薇才去找过了乔子政，他态度明显，任何人都干涉不了他和思尔的事情，即便姐姐来了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