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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锦琛紧紧盯着舒清妩，只觉得胸口一阵郁结。
舒清妩抬眸冷视着面前的萧锦琛，反问：“那是如何？”
萧锦琛紧了紧拳头，到嘴的解释也觉得苍白，半晌后才开口闷声说道。
“六公主曾以臣的名义赠药，此等恩情，臣不过是偿还罢了。”
萧锦琛话音刚落，舒清妩竟大笑起来，萧锦琛皱紧了眉头看着舒清妩。
“萧锦琛，你还真是荒谬啊，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以为，那药是舒明珠所赠？”
萧锦琛一顿：“什么意思？”
舒清妩云清辞嗤笑一声，双眸染上寒霜：“你可知那药何其珍贵？又珍贵在何处？”
“那药是以本宫剖开心头之血熬制炼成，莫说是那舒明珠，这天下除了本宫，没人能制成。”
萧锦琛闻言，猛地一颤，心头微微刺痛，他竟不知那药是舒清妩以心头血所制！
“你……为何从来不说？”
萧锦琛艰难开口。
“说？萧锦琛，扪心自问，你可曾信过我？我嫁入你萧家三年，你又可曾正眼看过我？不过是为功名利禄便可当众休妻，你如今又有什么脸面来求我！”
舒清妩怒声斥道，眼里的厌恶被萧锦琛看了个彻底。
不知为何，萧锦琛竟觉得那目光格外的刺痛他心。
萧锦琛垂下眼，遮住眼中情绪，沉吸口气，低声道：“舒清妩，我真的不知道……我知你怨我，我愿意留在你身边赎罪。”
舒清妩冷哼一声，甩袖看着萧锦琛，一字一句说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陪在本宫身边，凭你也配！”
萧锦琛的心猛地一颤，只觉胸头一口淤血堵塞，喉管似被人扼住。
舒清妩甩袖转身，上了轿辇，不再看那萧锦琛一眼。
只留萧锦琛一人在原地，看着舒清妩消失的背影。
……
七日后，皇宫。
宣政殿内。
舒清妩身着一身朝服，批阅着奏折，太子舒灼走进殿内，一把折扇拿在手中摇了摇，打趣般对舒清妩说道。
“那肖嫔已解了禁足，今日父皇恩赦，已经放了出来，你可要当心她找你来寻仇啊。”
舒清妩抬眸看着舒灼摇着折扇，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舒清妩勾了勾嘴角，反问道。
“兄长何时学的这般爱听后宫琐碎？”
舒灼笑着收起折扇，舒清妩放下奏折，问道：“这才不过几日，肖嫔如何解得禁足？”
舒灼折扇一敲手掌，对舒清妩笑说。
“那肖嫔以舒明珠被贬为由，声称自己急火攻心，告病不起，狠了心四五日不碰吃食，硬生生把自己磨的消瘦，总归是生了位公主，父皇自不会狠心她死在寝殿里。”
“要我说，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几句话就将那舒明珠送去了乡野，她怎会不记恨你。”
舒清妩冷笑一声：“倒也不是什么滔天罪责，她倒真狠得下心对自己，不过兄长今日前来，不只是为了肖嫔的事吧？”
舒灼敛起笑意，对舒清妩说道。
“朝中有一党子文官说你身为女子不懂朝政，不能坐拥暗皇之位，联合上奏御史台，逼父皇贬你。”
舒清妩抬起头看着舒灼，面色淡然。
“就为这事？”
舒灼摇着折扇对舒清妩道。
“你是不知道那党子文臣嘴里讲的什么风骨，今日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就敢逼父皇说要辞官，父皇气的一连摔了七八个折子让他们滚了回去。”
舒清妩冷笑一声，眼里带着不屑，说道。
“父皇虽面上严苛，但却是位仁帝，那帮文官就是看准了父皇这一点，父皇仁心，那恶人便由我来做。”
舒清妩唤来内侍宣旨，冷声道。
“传本宫旨意，凡以罢官辞官不参朝政者，无论官员大小，皆准其告老还乡，京中张贴皇榜，凡是有能学者，皆可参加科试，为官为政！”
舒灼看着自己这个妹妹，心道不愧是太后从小养大的，连那威严，都学了个十二分相像。
“妹妹，你这般，怕是要将那些老顽固气煞。”
说着，舒灼便准备告退，前脚刚要走，便想起些什么，折扇一敲前额，转身又对舒清妩说道。
“光萧着说正事，倒是把旁的给忘了。”
还未等舒灼开口，舒清妩便挑着眉打趣道。
“兄长不愧身为储萧，这前朝后宫的事听得就是全面些。”
舒灼也不恼，走近了些对舒清妩说道。
“听说萧锦琛向父皇主动辞去侍郎一职，请旨去了你的铁骑营。”
舒清妩闻言，皱紧了眉头，脸上露出不悦之色，问道：“父皇答应了？”
“那厮嘴上会说，父皇本就为那些老顽固的事发愁，又不知你们之间恩怨，此时有个愿意于你一派的，管他是什么官，当即便答应了。”
舒清妩面色阴沉下来，冷声开口。
“萧锦琛在哪？”
“今早便去了玄甲殿，估计这会儿还在军营呢，听说尚书府的那老婆子哭得唉声怨地，就差找个歪脖子树了。”
舒灼说的绘声绘色，舒清妩的脸却越来越冷，话音刚落，便开口唤道。
“随我去玄甲殿，我倒要看看他萧锦琛耍什么花招。”
舒灼跟在舒清妩的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宣政殿。
宣政殿外。
两人疾步离去，谁都未注意到，角落里走出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
肖嫔怒视着舒清妩的背影，将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语气十分阴冷。
“舒清妩，珠儿所受的磨难，我定要在你身上一一地讨回来！”
……
玄甲殿内。
舒清妩疾步走进殿内，身后的玄甲兵跪在地上，高声道：“恭迎我主！”
萧锦琛闻言，向殿门口看去，正对上舒清妩冰若寒霜的视线。
萧锦琛此时身着铁骑营的铠甲，舒清妩冷着脸看着萧锦琛，眉目如霜。
“滚回你的尚书府去！”
萧锦琛也不恼，低声说道：“皇上已经特赦我进玄甲殿，舒清妩，朝中都是文臣非议，我可以留在铁骑营辅佐你。”
舒清妩闻言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般看着萧锦琛。
“萧锦琛，你区区一个尚书之子，连侍郎的官位都是我为你得来的，莫说是辅佐我，就算是在这玄甲殿内给人当牛做马，你都不配！”
萧锦琛呼吸一窒，心中一阵钝痛。
萧锦琛听着舒清妩那些锥心刺骨的话，方才意识到，这三年来，自己是如何伤害舒清妩的。
这些话，刺耳又熟悉……
【你不过就是个市井医女，竟也敢异想天开，给予我权力地位？】
【你一个妇人在外行医，如此低贱，同你绵延子嗣，我嫌脏！】
想到此，萧锦琛竟觉得一阵揪心地痛。
半晌后，萧锦琛才回过神来，开口说道：“舒清妩，我有皇上旨意在身，他已准我进入铁骑营。”
舒清妩眯起眼睛看着萧锦琛：“萧锦琛，本宫平生最痛恨他人威胁我，本宫身为暗皇，就是这天下，本宫也分的一半。”
“舒清妩，我并非威胁你，我只是想留在铁骑营辅佐你，就当是我为了弥补你这三年……”
“够了！”
舒清妩厉声打断萧锦琛，不愿再听他狡辩之词。
“你愿留便留，我玄甲殿也不介意多个人吃饭，可你记住了，萧锦琛，我这玄甲殿，可不是好待得。”
说罢，舒清妩便甩袖离开，冷着声音对殿内的众将士说道。
“即日起，给本宫好好招待这位‘萧统领’！”
众将士跪地，齐声喝道。
“是！”
……
另一边，城郊乡野。
舒明珠手提着施肥的木桶，在农田里步伐踉跄，一旁的嬷嬷们紧紧盯着。
日头晒得舒明珠额上出了一层层的薄汗，舒明珠满脸涨红着，脚下一个不稳，便摔在了农田里。
身后的嬷嬷见状，垂眼看着舒明珠，冷冷地说了句。
“八公主今日若是干不完活，可就没饭吃了。”
舒清妩咬紧了牙，看着手心中勒出的红印子。
她身为一国公主，千金之躯，从未做过如此肮脏粗活！
舒清妩起身，看着那嬷嬷怒骂道：“就算是父皇贬我来此，我也还是公主！你怎敢如此对我！”
那嬷嬷鼻尖发出一声冷哼。
“这话八公主尽管去同太后说去，太后发了懿旨，何时八公主学会了教养二字，才能重返皇城，到时候老奴自等着八公主才教训！”
舒明珠想到了那太后，心下便一阵发虚，咬着唇将怨气咽了回去，紧紧握着拳，愤恨地看着那嬷嬷，半晌后，将那木桶重新拎了起来。
舒明珠咬紧了牙，心中记恨起了那舒清妩。
若不是那舒清妩，她何至于落得如此田地，任人欺凌！今日之耻，来日必报！
直到日落后，舒明珠回了破屋，那嬷嬷抱手看着舒明珠，撂下一句。
“八公主早些休息，明日还有马棚的恭桶要刷！”
待那嬷嬷走后，舒明珠气得桌上的茶盏尽数挥到地上，气的浑身发抖。
门外响起两声轻叩声，舒明珠随声看去，一侍萧推门而入，看着舒明珠跪地说道。
“八公主，肖嫔娘娘派属下来看望公主！”
舒明珠连忙上前对那侍萧问道：“我母妃如何？”
“回八公主的话，肖嫔娘娘已解了禁足，让八公主稍安勿躁，沉住气方有出路，娘娘定会在宫中为八公主讨回公道，接您回宫！”
舒明珠听着那侍萧的话，暗暗下定决心，她定然会回那皇城，将她失去的一切，一一从舒清妩身上抢回来！半月后，玄甲殿内。
舒清妩与舒灼并肩从殿外走来，身后还跟着个男子。
那男子一身月白色长衫衣袍，腰间是凤鸣柳玉腰带，高束着发，白玉珠冠，手中还拿着一把红檀柳枝戏鱼图的折扇，一双桃花眼满是笑意。
“你可注意了今日朝堂上那帮老顽固的脸色？你一道皇旨，逼得他们不得不上朝不说，还真的亲自科举挑选官员，那个被你赶着回去告老还乡的丞相，可是气得不轻！”
舒灼看着舒清妩，低声说道。
舒清妩勾唇一笑：“我早便说，既以辞官为由逼迫，那就让他们回去，我大梁多的是杰出人才能顶他们的位子。”
萧锦琛闻声看去，舒清妩眼里微微浅笑。
她今日穿着一件玄绿色孔雀东南图常服，金丝蔓延，黑发垂蔓，一双红唇微启，勾人射魄。
萧锦琛一时有些看呆了。
舒清妩已有半月未来这玄甲殿，倒是愈发的美艳了。
一旁的男子笑弯了那双桃花眼，垂首说道：“也多谢暗皇如此的明智之举，才能让程胤能有为大梁效力的机会。”
萧锦琛这才看到舒清妩身后的男人，朝中之事他一直有所耳闻，他虽平日在军营，在今日朝堂之事，自然也听说了些许。
舒清妩将那些向御史台递弹劾折子的文官一一统计，下令城中科举，应征那些文官的官职，将其取代。
不肖半个月，那些文官便全部以‘告老还乡’之词被舒清妩逼的退位。
而他们先前为了弹劾舒清妩，逼迫皇上，早就没了靠山，皇上自然准许了舒清妩这么做。
如今朝堂之上，已再无人敢弹劾舒清妩暗皇之位。
舒清妩注意到萧锦琛的目光，冷眼扫过去。
萧锦琛身穿玄色长袍，褪去铠甲，舒清妩早就听玄甲殿的人来报，这半月来，他们遵照着舒清妩的意思，将所有脏活累活都丢给了萧锦琛。
就连马厩中的马都由萧锦琛亲自喂养。
玄甲殿的人看他油盐不进，使着劲儿的欺负他羞辱他。
萧锦琛闷声干了半个月，竟也没逃回他那尚书府去，如今玄甲殿的人再拿他没辙，只能任由他干些杂活。
舒清妩高坐在殿上，垂眼睥睨着萧锦琛，笑说道。
“萧锦琛，本宫还当真是小看了你的厚脸皮，你怎么也算得上官臣之子，落得如此，也不怕朝中之人笑话。”
萧锦琛撇过头，淡淡说道：“我说了，我会留在玄甲殿，弥补曾经的过错，如今你已坐上暗皇之位，只求你网开一面，不要再刁难八公主和那些无辜的人。”
舒清妩闻言，霎时间变了脸色，眸色阴沉，面若寒霜，看着那萧锦琛道。
“刁难？我还当你萧锦琛寡情薄幸，没想到你还有个圣人之心，自己沦落至此，还惦念着那八公主，当真是专情！”
萧锦琛抬起头看着高坐的舒清妩，低声道。
“并非如此！我只是不希望你再错下去！”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变了脸色，舒灼眸中满是冰霜，冷冷地看着萧锦琛。
“放肆！你岂敢如此跟暗皇说话！”
程胤大喝一声。
舒清妩沉着眉目，低声道：“让他说！”
舒清妩直直地看向萧锦琛，冷声问道。
“你说，本宫错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