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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注定要结婚的两人来说，这顿饭吃的注定也不愉快。
赵铭坐在对面，指尖轻轻晃动红酒杯，如血液般的液体在杯中转了个圈。
他笑着：“顾小姐以前在国外哪所学校上学？”
顾然嘴上也噙着一抹笑：“斯坦福。”
赵铭微微压下唇角：“上次赵某有事，未能亲自到场恭贺顾小姐回国，还望见谅。”
顾然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对于他的惺惺作态更加反感厌恶：“少装了，我刚回国，可能您对我还不是太了解，其实我天生反骨，最不喜欢被人拘束，您赵氏太子爷也不缺我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女人做妻子。”
她坐直身体往前凑了凑，眸光灼灼：“要不您还是高抬贵手，另寻贤内助？”
她挑挑眉，上下扫视打量他：“反正您对我不感兴趣，我对您也不感兴趣。”
赵铭笑了一声，不甘示弱般直直回视她的眼睛，嗓音含着戏谑：“顾小姐怎么确定我对你没兴趣？”
赵铭这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笑面虎，即便是笑着的，笑意也不达眼底。
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随时都可能在猝不及防间取敌人性命。
顾然气结：“你！”
赵铭悠然拿起餐巾擦嘴，动作优雅从容，后才开口：“顾小姐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们的婚事已经在准备，”他抬眼看顾然，嗓音阴沉沉的：“不会黄。”
顾然恨恨开口：“顾沉还真是自信啊，就不怕引狼入室。”
赵铭又笑了：“我和你哥哥是一块长大的好兄弟，而你从小在国外长歪了，哥哥代为管教，也在情理之中。”
顾然冷哼一声：“牺牲我壮大他自己，真是‘管教’的好啊。”
她咬着牙才吐出那两个字。
她再努力又怎么样？顾沉永远比她更加优秀，从小就是。
顾沉永远压在她头上，他的哥哥做什么都是第一，她永远比不过。
比成绩比不过，长大之后玩手段也耍不过。
赵铭看着她的脸，也不装了，淡淡开口：“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饿死，顾家为你提供了你所拥有的一切，你该做出回报。”
顾然依旧不服：“都快2017年了，你少拿这样的话来教育我！顾家让我温饱不愁，我应该感恩戴德，然后牺牲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乖乖回国成全儿子，巩固家业？你是这个意思吧？”
赵铭皱眉，这却正和顾然的意，她继续说：“凭什么啊？就因为我是女的，就应该为哥哥让路？”
赵铭看着她因情绪激动而微红的眼角，沉默片刻之后摇摇头。
小姑娘始终还是太稚嫩，要想比过顾沉，异想天开。
顾沉是顾沉。
顾然也只能是顾然。
京圈权贵之间斗争激烈，当联姻双方有一方弱了，真的不能考验人心。
简随如愿住进了她自己买的公寓里，一百多平的公寓她住的舒适。
只是她才搬出去的第二天，宋意琛就打电话来，说要去度假山庄看她。

一路南下，南方的气温明显要比北方高。
即便是入了秋，天气依旧暖洋洋的。
简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东莞一家流水生产线工厂里，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于欢。
灰色的工人衣服套在女孩的身上，松垮宽大，胸前挂着她的工人牌。
于欢见到她，眼睛睁大了，喃喃出声：“.......简随？”
简随微笑着微微颔首：“嗯。”
于欢推了推头上的帽子，不可思议道：“你怎么来了？！”
简随笑道：“当然是来找你的。”
好多年前在京都，那时简随去上了珐琅的兴趣班，在那个兴趣班结识了作为老师助手的于欢。
白发苍苍的老师早已经身居高位，为着退休后的兴趣爱好才来为兴趣班授课。
这位博学的学者曾经特别夸赞过于欢，于欢对珐琅器非常有天赋，但因为某些原因，不能从这条路走下去。
再后来，于欢离开北京，简随再次去她租住的地下室寻找她时，她已经搬走了。
这次能够再次找到她，也是简随拜托杨舒绵帮忙。
在一家清净小店，啤酒烧烤味美飘香。
简随问她：“当初怎么走都不说一声？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于欢干下一杯啤酒，眸光饱含歉意：“对不起。”
简随点点头，不再追问，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刷了层层辣椒油的烤鱼。
太多年没见，即便是再好的朋友，也相顾无言。
于欢笑着看坐在对面的女人，依旧是那么不染世俗的清纯美丽，唇红齿白，皮肤嫩得能掐出水，一双如宝石般的眼睛干净内敛。
兀自又干了一杯，见简随不怎么动筷，她笑了笑：“多吃点，你远道而来，我请客。”她的眼睑颤动，“毕竟我可是为你放弃了加班的机会，少拿了加班的钱嗷。”
简随抬眼看她，那双能说话的漂亮眼睛黑白分明：“我想请你帮忙。”
这才是她这趟南下的目的。
于欢也不吃了，放下筷子，问她：“什么忙？”
简随说：“我想重新走珐琅这条路，想邀请你和我一起。”
于欢握着膝盖的手指微微收紧，只是犹豫片刻，她缓缓摇头，眸光明灭：
“对不起。”
言下之意，不可以。
简随扯了扯唇角笑了：“我见到你没两个小时，你已经对我说了两次‘对不起’，我来找你你不高兴吗？有什么困难可以提。”
她暗暗看向她破旧的衣领：“一旦这条路成功了，只有功成名就。”
功成名就——财富地位一切都会顺势而来。
简随依旧是微笑着，一张清纯的脸上是和煦的笑意：“我不会亏待你的。”
于欢似乎总有一种不能言说的顾虑，她低垂着脸，摆手摇头，鼓足勇气再次抬眼看简随：“简随，我和你不一样。”
简随的食指与拇指相互摩挲，面色清淡：“洗耳恭听。”
于欢的眸光泛起水色，在这样路边小店不算明亮的灯光映照下，也明亮得触动人心，饱含一腔真诚。
“我的试错成本很高，你的一顿饭钱，可能就是我全家人一年的生活费。”
她说：“我不能像你一样下赌注，我输不起。”
简随眨了眨眼，长舒一口气，向前靠近她：“可是你的人生统共就那么几十年，你甘愿一辈子都待在工作间那小小的一方天地吗？”
这双眼睛真是太有蛊惑力了。
没有人能够拒绝利益的诱惑，如果有，那只能说明你给的诱惑不够大，要么不是他想要的，要么是有他害怕承担的风险。
*
匆匆南下两天，一回到京都度假山庄就严阵以待。
简随之前为了摆脱宋意琛，胡说了一家度假山庄的名字。
之前和宋意琛约好了时间，现在回去准备好一切，早早和前台服务员等人打好关系，确保万无一失。
宋意琛来的时候，简随贴心带他转了转。
好在宋意琛的时间匆忙，也只能赶得及这样来看她一眼。
简随暗暗想着，他真是一个大忙人啊。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站在高处的亭子里，能看到下面度假山庄开发出来的温泉池，大大小小形状不一，乳白的池水在冒着濡湿热气。
景色宜人，漫山的绿意与红意交杂，层层叠叠，风吹过，像仙女层层繁复掀不尽的裙摆。
简随想起了简恺，曾经的简恺长相帅气，热爱运动。
——特别是爬山。
总是喜欢像这样爬到顶端，从上面往下俯瞰。
看过曾经多么意气风发的简恺，到最后病来如山倒，看到医院病床上像一具枯骨的男人，难免心生唏嘘。
宋意琛站在她的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简随从回忆中抽身，脸上挂着顺从的柔情笑意。
只是心下厌恶，似乎宋意琛越来越喜欢和她有肢体接触了。
宋意琛低头看她，她与他近在咫尺，他的瞳仁漆黑深邃，呼吸喷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他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虔诚极了。
他们都没说话。
就这样利用仅剩不多的时间享受温存。
终于送走宋意琛，车身消失在视野中，简随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弭，指尖厌恶地擦了擦那块额头。
只是刚送走宋意琛，又来了林玥。
林玥站在她的套房里，四周环绕打量了一圈客厅，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嫌弃与嘲讽。
“简随啊简随，你还真是可怜呐。”她嗤笑一声，“才和宋意琛结婚没多久就被赶出来了？看来这‘宋太太’不好当啊。”
她特意咬牙强调了‘宋太太’三个字。
转完客厅，她想进去卧室，简随眸光一闪，在她迈进卧室之前狠狠推了一把。
劈里啪啦，林玥摔倒在地，撞到了一边的桌子，桌上的摆件碎了一地。
林玥睁大着眼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你居然推我？”她坐在地上，仰头看简随，“你个贱人居然推我？！”
简随冷冷看她，目光森然：“你之前不是陷害我推你？”她勾唇冷笑：“我现在不是正在坐实这个罪名？”
“你这个小贱人。”林玥嘴上呢喃着，从地上爬起来，抬起手就要给她脸上一巴掌。
简随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反手回扇。
响亮的一记耳光贯彻屋子上空，简随皱着鼻子甩了甩手：“脸皮怎么这么厚？”
林玥的眼睛通红，泪珠要掉不掉，就要冲上前跟她拼个你死我活时，简随冷然说出的一句话却是叫她不敢再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