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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最毒辣的那几天过去后，下了一场暴雨。雨落在荷叶上，淋谢了一湖的荷花。
随着暴雨而来的，还有一道圣旨，圣旨上说谭妃怀了孕，赐号楚，六宫中人不得惊扰楚妃养胎。
“楚妃……”方婵窝在我怀里，吃着橘子，若有所思:“以前倒是没怎么注意这位娘娘，不想竟会一鸣惊人。”
我摸着她细软顺滑的头发，道:“楚妃的父亲是从一品江南八州都统，她的出生可比其他三妃都要高。我看倒不像一鸣惊人，像是养精蓄锐了许久。”
方婵咂舌:“从一品，啧啧啧，可比我父亲高三品呢。”
正说在兴头上，忽听枝子的声音在外报到:“小主，蟹兰姑姑来了，请您去凤仪宫一趟。”
皇后的人？我眼皮一跳，应了一声:“知道了，我梳妆，片刻便去。”
方婵坐起来，担忧的问:“皇后叫你去做什么？”
我摇摇头，但心中略有猜想。
凤仪宫虽说是皇后的居所，却并不是一味的覆盖金红之色。整个宫殿皆用金丝楠木做梁，琉璃瓦采光，显得清雅贵气。
比起四妃金碧辉煌、高调庸贵的宫殿，凤仪宫如同不染烟尘的仙宇。
蟹兰领着我进了偏殿，这是我第一次来偏殿，原先请安训话之类都在正殿。
一进门，里面的景象出乎我意料:皇后今日没有着令人胆怯的凤袍，而是穿了一身茉莉色千纱裙，裙上零零星星缀着几只丝绒捏成的白蝴蝶，栩栩如生。她的头发也没有高高挽起，随意的坠在腰间，眉眼烁动如星辰。
“参见皇后娘娘。”
我虽心里震惊，但面上还是镇定，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皇后挑了挑眉，屏退了所有人宫人，然后亲自扶我起来，“现下无外人，无需多礼。随意坐吧。”
“谢娘娘。”
皇后问到:“外面还在下雨吗？”
我不明所以，如实答到:“回娘娘的话，风中带着一层细雨。”
皇后又问:“你这身衣裳挺好看，是烟水色？”
她让我来就是为了闲聊？我心中疑惑，却一丝不苟的答了话。
如此几个来回无关痛痒的问答，已渐渐让我放松警惕。
直到她冷不丁说出那句:“杜贵人身上的香味倒像是合欢香，但合欢香一向是虞贵人偏爱的，杜贵人和虞贵人走的可真近呐……连香味都混在一起了。”
我顿觉背后起了一层冷汗，又听她缓缓说到:“本宫听说当初本该是杜家大小姐入宫，不知怎的换成了杜贵人。杜贵人看着清清冷冷的模样，难道也贪图皇宫的富贵？还是说，为了虞贵人进的宫呢？”
我抿了抿唇，沉住气，道:“嫔妾自幼与虞贵人一同长大，亲如姐妹。嫔妾受够了家宅姐妹内斗，豁出心进了宫，不争不抢，只求衣食无忧，甘愿陪她老死宫墙下。”
皇后不好对付，想来早就查过我们的家世，所以半真半假的话才能让她信几分。
她听完直直的看着我，笑而不语，美眸中横生几分玩味。
“慢些……慢些……”
身下的方婵一丝不挂，娇喘连连，我爱极了她这副模样，动作又加快了几分，迫得她不得不紧紧的拽着床帘。
正在山河即将崩塌之即，忽听外面传来当头一棒:“皇后娘娘驾到。”

方婵吓得脸都白了，慌慌张张的要推开我。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她现在穿衣服也来不及了。我迅速将衣服塞进床底，然后抱着她一同滚到床下。
与此同时，门被叩响了。
候在前门的枝子连忙去开了门，声音都在颤抖:“皇……皇后娘娘金安。”
来人径直进了屋，似左右踱步，问到:“你家小主呢？”
枝子急中生智，答到:“小主方才说屋里太闷，出去散心了。”
“哦……是吗。”皇后声音似带着笑意。
方婵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我看着她如受了惊的兔子的模样，忍不住起了玩心，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在她胸口游走，她登时瞪大了眼，一副想杀了我的架势。
我做了个嘘声的眼神，一本正经的看着那双凤鞋忽远忽近。
只见她走到书桌前停留了片刻，然后对枝子说:“等你家小主回来，把这个交给她。”
然后便离开了。
确定人都走了，枝子试探着喊我。
我低声说到:“你先出去吧，我们片刻便出来。”
枝子大大的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我拉着方婵从床下钻出来，她急忙穿好衣服，一边穿一边低声骂到:“杜曼珠你好大的胆子，方才那个节骨眼儿上，你还敢……呸，真是个衣冠禽兽。”
我讨了好，自然不还嘴，只低低笑开。
我的目光随即落在书桌上，上面有一张被翻过来的纸，我翻开便看到纸上写着一行行云流水的字:“床下两份香气，一份合欢，一份君子兰。”
我愣了片刻，继续看下去:“床头丑时，君子兰方可活命。”
我蹙了蹙眉，对方婵道:“往后我们要更加收敛了。”
当夜，丑时初。
蟹兰接我到了凤仪宫，然后进了皇后的寝殿，一路畅通无阻。
寝殿里一片漆黑，蟹兰只说了一句让我等着，然后就退了下去。
我不安的站在原地等，忽然有一只纤柔冰凉的手拉住我的手，我顿时背后汗毛树立，却听皇后的声音响起:“随本宫来。”
她拉着我，似乎坐在了……床上？
随即忽感一团香软覆上我身，我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推开她:“娘娘！？”
她似是不满:“你这是做什么？莫非不想活命了？”
我扑腾一声跪下，坚定的道:“娘娘开恩，嫔妾不可做僭越之事。嫔妾心有所属，不敢污了娘娘。”
黑暗中，她发出一声冷笑。
“杜贵人，本宫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能懂怎样在深宫中活的风生水起，却不想比之前那些人都愚蠢。若非你生的有几分姿色，本宫早就关你进慎刑司了，你可知嫔妃私通可是杀头的死罪？”
“堪堪守着个虞方婵做什么？在宫里待久了，连茶都是凉的，何况是人。过不了几年，你们也会迷失在阴谋诡计中，到那时希望你不要后悔。”
“这是本宫给你的第二次机会，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说出的话令我全身发冷。
次日，雨停了。
方婵穿了一身荷叶色的宫裙，踩着水花来到我身边。
昨夜皇后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得我清醒了几分，我跟着方婵进宫真的是对的吗？若某一天我们被揭穿了，我岂不是害了她？
我这般想着，情绪复杂，说出的话也不禁冷了几分:“你怎么来了？我昨日不是说过最近要收敛些吗？”
方婵看着我愣了片刻，一噘嘴，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回去便是了。”
说罢便转身做要走势。
换做平时我定会把她拉回来好一顿哄，但今天我脑子里很乱，只能道:“阿婵，皇后已经发现了我们的事，我们最近少见面为好……”
“知道了，”她冷不丁打断我的话，“我不来了便是。”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知道她是小性子又上来了，现下再怎么说她都听不进去，只能让她自己先冷静冷静，便没有再追出去。
夏季多雨，淅淅沥沥连着下了三天，这三天方婵都没有过来。
不过倒发生了一件轰动后宫的事，芳妃意图谋害楚妃的胎儿，被夺了封号，降为嫔。
各宫都在看笑话，我却不在意这些，我只在意方婵。
可是往后的几天她也没有来。
我不禁开始懊悔，反思自己那日态度不好。
第七天清晨，我做了方婵最爱吃的桂花糕，带着枝子去了争艳殿。
争艳殿主位是贤妃，不过她性格孤僻，不喜欢见人，整日待在自己宫里，不怎么出来。所以我没有去拜见她，只托她的宫女带了几块桂花糕进去，就当知会主人一声了。
我刚进东偏殿，便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我脚步一顿，这几天她不在，我日夜难挨，她倒是没心没肺，欢喜得很。
我无奈的笑笑，还是跨步进了东偏殿。
令我意外的是，月答应也在殿里，见我来了，月答应连忙起身给我行礼。
我还了礼，看向方婵，她没看我，微微偏着头，似乎还没消气。
月答应识趣的离开了。
我把食盒打开，一阵清甜的桂花香飘了出来，我压柔自己的语气，道:“阿婵，那日是我语气不好，别生气了好吗？”
她拧过头，不肯理我。
我又说了几句，她还是不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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