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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你对我真的还可以。”
世俗意义上，哪怕最苛刻的标准，温放野对她都算不错。
连最糟糕的那一月他都能解释。
“如果我永远对你还可以呢？”
安木想了想：“你在我这里信用不怎么样。”
男人肩膀倚靠着门框，身上服帖的西装折出棱角，他看上去姿态随意：“赌一把吧，安木。”
安木有些疑惑地看他，以往他这种语气，应该叫温太太的。
“我把你留在身边是想要过这一年的日子，最好是新婚那两个月的日子，如果你不配合，我也强迫不了。”他像是深思熟虑过，打了好多遍草稿，说出来很流畅，“可这么放你走，我非常不甘心。”
“赌什么？”
“我今晚去找我父亲，跟他说我和你去趟E洲散心备孕，让他来代理工作事务。”
安木皱了皱眉，不理解他说的备孕是什么意思，但按捺着没说话。
“我要你完全丢下离婚的念头陪我在E洲玩半个月，新婚时候你什么样，这次就什么样，我见你新婚的样子，别想糊弄我。”
“你怎么说得好像我新婚的新郎不是你一样？”安木觉得实在古怪，看不懂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别打岔。”温放野道，“就半个月，无论你是怀孕了还是对我产生感情了，都不准离婚。”
安木扯了扯唇角：“你这算盘打得真响，听起来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你本硕读的都是金融数学，研究领域是量化方面，等从E洲回来，不管你我如何，我都把你调去基金公司或者私募，你自己挑。不在温氏旗下也可以，我给你推荐。”
安木心动了一下，这对她来说诱惑很大，但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行：“但怀孕不可控性太大了。”
“因为我是个商人，不是冤大头。”温放野的五官在玄关明亮的灯光下很立体，“赌吗？”
安木沉默着，按照他们新婚那段时间上床的频率，她不怀孕都是两人生育功能有问题。
遗憾的是，婚前体检显示两人都很健康，甚至比绝大多数人都健康。
“这是你唯一可以和我离婚的机会了。”他补充，“你知道的，我不想离，你单凭自己离不了的。”
安木吸了吸鼻子，眼睛黑白分明，看向温放野，语气柔软：“不想怀孕。”
温放野没忍住，走过来，抱住穿了羽绒服的安木，亲了亲她的嘴角。
安木嘴角的弧度还没勾起，就听见温放野含着笑意说：“我也不想表现得这么讨厌，但宝贝，这种时候撒娇没用。”
有的男人嘴上喊宝贝，实际上油盐不进。
但他越油盐不进，就越显得机会可贵。
“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了吗？热死了。”她一把把温放野推开，还不死心，“比如上床次数这种。”
“你怎么想呢？”
“一星期一次？”
“你做梦比较快。”
“……”
“那十五天有三分之二都是你的安全期，不算很过分。”他哄她。
安木到底年纪轻，脸一下子就红了，回过神来眯起眼睛：“你算得也太尽了。”
温放野挑挑眉：“你不答应也好，我也不是很想赌这个概率。”
安木知道他在拿捏自己，但不得不道：“……我答应。”
温放野这种阴谋诡计明着给你看，软硬皆施拿捏人的手段，也不知道谁遭的住。
-
温世国骂骂咧咧了几句，最后还是同意了。
毕竟他年纪在那里了，看着别的同龄人都有孙子孙女可以抱着玩，他也很羡慕。尤其是豪门太太大多全职在家，生孩子一个比一个早。
安木拿到温放野给她的旅游行程安排，她托着下巴，抱着pad，戳戳屏幕，问温放野：“你没发错吗？”
“嗯？”
“我们蜜月不也是这套行程吗？”
温放野凑过去和她看一个屏幕，从身后抱着她的腰：“对的，重温旧梦。”
“唔，想起了一个故事，一对创业夫妻一直没度过蜜月，丈夫闹着要离婚，妻子不愿意，说只要出去一趟把蜜月补了就离婚。妻子选择了他们创业开始的地方——”
温放野猜测：“旅行结束后，丈夫改变主意了？”
“没有，妻子把钱全部拿走，自己飞回家了。”安木拍拍温放野搭在她小腹上的手，“你要记得把我丢在E洲呀。”
自从安木答应了这场赌约后，一直比较愉悦，对温放野也态度良好。
像个甜妹。
温放野很受用这种语气和小动作，懒得计较这种莫名其妙的故事是不是安木现编的。
他的吻落在安木的肩膀上，她的肩颈很漂亮，他有私心，买了很多吊带睡裙，稍微一勾就整条裙子往下掉。

第二天一早，温放野把人捞起来收拾行李。
安木没什么起床气，迷迷糊糊地被抱到衣帽间坐着，但是脊背靠在冰冷的玻璃门上，冷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叫了一晚上的嗓子仍然哑得厉害，黏黏糊糊地抱怨：“你干什么呀？”
温放野已经拉开行李箱了，转头问她：“有什么要带的吗？”
安木坐直身体，不让裸露在外的肌肤碰到玻璃：“我记得当时度蜜月的时候行李不是我收拾的。”
而且他们度蜜月的时候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哪用现在这样大衣羽绒服塞行李箱里？
“那个时候你睡过了，上飞机都是我抱上去的。”
安木哼了一声：“你怎么不说那天晚上我婚纱还穿着，你非要新婚夜——”
他们的婚礼流程非常大众，婚礼领证安排在一天，最后洞房花烛夜。
温放野显然也想到了那晚上。
那时候安木远没有现在这么坦率，能把床上那点子事拿出来说，她非常纯和青涩，像是半开的水中芙蕖，涟着水珠，含苞待放。
期期艾艾地坐在艳色婚床上给自己摘耳环，肩胛骨突起，抬手后露出被紧致包裹的腰肢，线条窈窕。
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手都来不及放下来就去看，看见是温放野，眼眸露出含羞带怯，拖着层层叠叠的婚纱要去扶他。
身上涂了高光和亮片，在灯光下摇曳起来，一瞬间就勾起了男人的欲望。
那条手工定制装饰了无数水晶钻石，价值连城的婚纱被扯得一塌糊涂。
穿着婚纱的新娘抱着男人委屈又疼，咬他的食指，呜呜咽咽了半个晚上，最后也没把人推开。
-
温放野想，她当时很情愿的，安木似乎从来不抗拒跟自己鱼水之欢，无论是刚开始两个人不算太熟悉的时候，还是后来每天盼着离婚的时候。
安木被他的目光看着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道：“别这么看我，快点收拾。”
目的地定在南欧，坐私人飞机，安木在飞机上补眠，中途又被不识相的男人闹起来吃饭。
她再没起床气，也被闹得有些不开心，戳着温放野的胸膛：“不吃。”
“不吃要得胃病的。”他看安木还是没反应，补充道，“胃痛要口臭的。”
安木拧着眉毛爬起来吃饭。

她吃完饭擦干净嘴，没那么困了，就觉得刚刚睡得不太舒服，她换了好几个姿势也没找到自己喜欢的，于是朝温放野伸手：“抱抱。”

安木大概是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答应过他回到新婚那时候的模样，就不打折扣地变回过去那时候的样子，柔软又不设防。
温放野动作顿了一下，有种很浅淡的后悔蒙上心头。
他把人抱在怀里，任由她找个喜欢的舒服姿势。
这趟旅程还未开始，他就有预感，如果最后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心中积攒的后悔足以让他背弃承诺。
私人机场落地，安排好的车辆把他们送到市中心，温放野在这里有套房子。
安木彻底清醒后把行李箱的东西拿出来，温放野在生活细节上并不挑剔，就是有些习惯不愿意改变，电动牙刷、牙膏、毛巾牌子都不能变，只能随身带着，安木一一放好，洗了个手到客厅，发现温放野在打电话。
“我现在在q国了，后天去俱乐部。”他朝安木招了招手。
安木本来要坐在他身边，被他拦腰一用力，坐在他腿上，安木就把手伸到他光裸的脖子上，狡黠地眨眼，用口型问：“冷吗？”
男人应该是冷的，但他没什么反应，语调都一点变化都没有地讲完了电话。
“还要工作吗？”
“不是温氏的工作。”
“那是什么？”
温放野眼眸里闪过细碎的光芒，像是回忆些什么，最后只说：“消遣。”
“什么消遣呀？”安木重音放在消遣二字上，听起来让人遐想。
“足球俱乐部。”
听到答案后无聊的撇撇嘴，但想想也合理，q国可是足球联赛价值最高的E洲国家，按温放野商人本性投资也合理。
安木对足球兴趣不大，只在年少时陪舒心看过半场比赛，只记得足球运动员好像挺风骚的。
冬天缘故，行李箱塞不了多少衣服，安木提议出去逛街。
温放野没什么意见，但他和安木所知的大多数男人差不多，进一家店就搁沙发上坐着，无论安木挑什么都说好看，都会刷卡。
逛到后来，安木已经完全不会过问温放野看法了，买了件貂毛外套。
商场二楼是珠宝配饰，圈圈层层地围着很多人，安木有些好奇，拉住路人问：“上面发生什么了？”
她说的是英文，但是被询问的路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在问什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说的反正不是英语。
安木一个字没听懂。
温放野拉着她走到人比较少的空地：“她说上面有个明星在站台活动。”
从某个角度来说，温放野在安木眼里无所不能，所以她很快接受他会这门外语，继而兴奋地问：“哪个明星？”
“你几岁了？”温放野兴致不高，看着不想在人堆里凑热闹。
“这么多人凑着看，应该很红吧。”安木眼睛都没看温放野，打量着扶梯上面，“来都来了。”
温放野手腕一转，和安木十指相扣，语气很平淡：“嗯，很红。”
整座商场突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紧接着组织好的应援声此起彼伏。
“Ashley！”
“Ashley！”
“Ashley！”
安木愣住，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温放野。
温放野也在抬头，看向了商场中央悬挂广告的背面，那是个极其美艳的女人，甚至视角的局限和夸张的放大也无损那张面容给人带来的心悸，岁月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完全看不出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他已经将近十几年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主持人模糊嘈杂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惊醒了怔愣的男人，他被抱住腰，怀里的女人有些担忧地喊阿野。
“我没事。”他听见自己如此说道。
但安木从没见过温放野这个样子，像是回不过神。
Ashley是个无论关不关心娱乐圈都如雷贯耳的名字，二十岁出道，红遍全球，却迅速嫁人退圈，徒留惊叹，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是一颗流星骤然而逝时，她又离婚复出，之后的事业坎坎坷坷，一直被抨击美貌大于演技，但私生活比她的作品更惹人注目，男友换了一个接一个，最新这位奉子成婚，孩子今年一岁。
这些东西娱乐杂志都有写，安木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只惦记着万一自己怀孕岂不是小叔和孩子同岁数？
怪不得温世国一直极力抹去Ashley的存在。
她回握温放野的手：“要上去看看吗？”
温放野收回目光：“不用了。”
于是安木道：“那我们走吧。”
可温放野脚步一动不动。
真是别扭，安木想。
“老公，我想买首饰。”她给个台阶，“陪我去挑一挑吧。”
男人依然不动，但安木拉着他往扶梯方向走的时候，他被拉动了。
Ashley应该来了有一会儿，来看她的人都已经找好了位置，扶梯上人不多，安木觉得温放野走神得有些厉害，她只能更加注意周边，别让他一脚在扶梯上踩空。
这是马德里最大的商场，为了容纳巨大的客流量，扶梯上下一共设计了四条，安木注意到身边那条扶梯和他们差不多位置的一个人佝偻着身体，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看着颇鬼祟。
她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们很快就到二楼，她提醒温放野要抬脚，就把这事忘到一边。

第56章 油漆
他们距离还是很远，只能隐隐看见Ashley，她穿着皮草露出莹白的肩膀，为了珠宝品牌站台，项链和耳环非常夸张，在镁光灯的闪烁下，晃得看不清脸。
“不看了。”温放野突然道，拉住安木的手。
他脸上的神色隐隐落寞，唯独看着安木的眼神很认真，牵手的地方也很用力，莫名地让安木觉得起码这一刻，她对他非常非常重要。
温放野亲了亲安木的嘴角：“我们回去吧。”
亲吻时，安木下意识地闭眼，熟悉的柔软唇瓣擦过，她带了笑意：“好啊——”
余光瞥见之前那个古怪的鸭舌帽男人，他似乎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看起来甚至有些分量。
刹那间关于西方世界血腥的新闻一幕幕地跳跃，安木以为是枪，尖叫被堵在嗓子里。
同时间，无数人开始尖叫，像是受到了惊吓，最清楚的是来自站台透过麦克风放大的那声。
她被反应极快的男人扣进怀里，眼前瞬间漆黑，耳朵也听不分明，巨大的担忧害怕笼罩了安木，有什么鲜红的黏腻的东西从温放野的肩膀上流下来，带着刺鼻的味道。
“你怎么样了？”安木声音抖得很厉害。
“别哭啊，温太太。”温放野把人拉远一点，发现拉不开，“是油漆。”
粘稠的劣质油漆淋透了黑色大衣，温放野动作飞快地把那件衣服扔在地上，又把安木身上的貂毛扔开，眯着眼睛去看泼油漆的鸭舌帽。
鸭舌帽也脱了外套，露出里面黑衣白字的衣服，是动物保护组织的标语，他这样的人有很多，零散在场地四处，找到机会就朝——
——Ashley从头发到高跟鞋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肤色，像一只红色的尖叫鸡，不停地尖叫。
安木也顾不上刺耳的音响爆破声：“那万一是枪怎么办？”
她依旧在后怕，已经从声音抖动都变成了身体。
“万一是枪，你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跟我提离婚了。”男人甚至有些遗憾，“怎么不是枪呢？”
“温放野！”
“别哭了温太太。”他低头吻去安木脸上的眼泪，“怎么这么容易哭的，我可没两只手给你擦眼泪。”
像他说的那样，他伸出自己的左手，上面都是红色的油漆。
商场警卫控制住乱泼油漆的暴徒，此刻依旧有很多闪光灯闪烁，只是这次是很多观众，保镖不停地斥责，叫嚷着不要拍。
Ashley被助理包上大衣，颤抖着往回走。
安木犹豫了一会儿，拉着温放野的衬衫衣袖，问：“我们要去看看吗？”
温放野指指袋子，让安木从手里的袋子里找出件大衣套上，好在一直都是他拎袋子，他抱住安木的时候这些袋子都在安木身后，没被油漆弄脏。
安木抖出来两件，她刷男人卡讲基本法，不至于全部花在自己身上，只是温放野没认真陪她逛，估计都没发现。
现在发现了忍不住去亲她，问道：“你从前也给我买衣服吗？”
“买的，我一件你一件。”
“怎么从来不跟我说？”
因为本意也不是给你买，备着等温放野哪天问她今天逛街花了多少钱，结果温放野从来没问过。
“你左手握拳，都是油漆，别沾上了新衣服。”安木一边躲，一边给他套衣服，“估计水是洗不掉了，待会去店里问问怎么洗。”
“那就不要了。”两件衣服而已。
“我是说你的手。”
“我口袋里有纸巾，你擦擦眼泪。”
安木听话地弯腰从全是油漆的大衣口袋里找出来一包纸，先拿出来一张让温放野擦手，随后又给自己擦脸，刚擦好就听温放野说：“走吧，去见见你想见的明星，嗯，很红的明星。”
人家现在都那样了，我们上赶着去看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