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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颜夕晨。
头发没了还不算，颜夕晨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她的脸上，还有许多的巴掌印，有几道血痕，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她人就跟疯了一样。
根本不顾颜肃年和下人的追赶阻拦，颜夕晨直往婉月阁冲。
“颜夕月，颜夕月，你出来啊颜夕月，颜夕月……”
一到这边，颜夕晨就扯着嗓子喊。
不知道哭喊过多久了，颜夕晨声音很哑，她扯着嗓子叫嚷，就跟老鸭子叫唤一样，难听的刺耳。
颜肃年追上来，忙拉住颜夕晨，他愁眉不展。
“夕晨，你别在你大姐姐这闹，有什么事情，先跟爹说，爹来跟你大姐姐商量，好不好？”
“不用你管。”
“夕晨……”
“从前你都不管我，现在你想管，也已经来不及了。”
一边说着，颜夕晨一边推了颜肃年一把。挣脱开拉扯，颜夕晨盯着颜夕月的房间，直愣愣的冲着这边跑来了。
还没见到人，她就已经又叫上了。
“颜夕月，你别躲着我，我知道你在府上，你快出来。
我知道，之前你去二皇子府，是想要帮我的，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出来再帮帮我。就一次，就这一次，你帮帮我，我保证以后都不找你麻烦了。
颜夕月，你出来，你快出来啊。”
听着动静，颜夕月揉了揉眉心，她从小药房出来。
看着横冲直撞的颜夕晨，颜夕月冷声开口，“我在这，有事说，没事滚，别大呼小叫更号丧似的，这不是你乱来的地方。”
颜夕晨循声看向颜夕月，下一瞬，她直接冲了过来。
因为太急，她脚步踉跄，在地上跌了一跤。可纵使这样，她也没停，撑着地起来，她踉跄着到了颜夕月身边。
颜夕晨伸手，抓住颜夕月的手。
“颜夕月，你帮帮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
“松开。”
“好，松开，我松开。”
颜夕晨连连点头，她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她松开颜夕月的手，见自己手上有泥土灰尘，她在身上蹭了蹭。
之后，没有片刻耽搁，颜夕晨快速开口。
“颜夕月，不，大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辜负你的好心。
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吧。
我想要长出头发来，我想做回从前的颜夕晨。我身上有问题，我脑子有问题，我耳边一直有人叫唤，她吵的我要发疯了。
我知道你医术好，你治治我的脑子，你帮我把她赶走。
我不想死，我更不想被折磨死。
求求你了，大姐姐我求求你了。”
说着，颜夕晨忍不住又伸手，去抓颜夕月的衣袖。
她摇晃着颜夕月，涕泪横流。
“我知道，从前是我错了，我不该和你为敌的，我也不该算计你，我不该做很多事。我后悔了，你帮帮我，留我一条命，我以后补偿你好不好？
要不，我给你跪下。
我可以跪，我可以给你磕头认错，只要你帮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大姐姐，咱们是一家子姐妹，一笔写不出两个颜字来，你就念在我姓颜的份上，容忍我一次厚脸皮，行吗？
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
话音落下，颜夕晨直接跪了下来。
松开拉扯颜夕月的手，她直愣愣的给颜夕月磕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她每一下都磕的很用力。
不一会儿，颜夕晨的头上，就已经肿起了一个包。
即便如此，她还在继续。
颜夕月瞧着颜夕晨这疯疯癫癫的样，眉头紧锁。
若说心疼，那谈不上。
她跟颜夕晨之间，有太多恩怨，决不是一句道歉，决不是哭两声，就可以轻易抹平的。尤其是，她们中间还夹着苏姨娘和古氏，隔了原主一条命，她也没有资格，去原谅颜夕晨，去心疼颜夕晨。
只是，颜夕晨这反应，让颜夕月不禁想到了东方卿卿，以及蛊虫。
颜夕晨撞破了东方卿卿和东方霖的事，被下了蛊。
颜夕晨变成现在这样，必然是因为蛊。
之前在二皇子府，她有心帮颜夕晨治疗，试试东方卿卿蛊虫的威力。可惜颜夕晨不领情，夜凌云也不想让她出手。
现在，颜夕晨被折磨成这样，才反过头来求她……
那也得她愿意才行。
不过，不得不说，东方卿卿在下蛊上，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好在有浮昕在，不然，她们对上，她还真不一定能赢。
颜夕月心里寻思着这些事，她没动，也没有应声。
她由着颜夕晨闹，由着她求。
一旁，颜肃年瞧着颜夕晨的样，眼睛不自觉的发酸。
到底是他宝贝了许多年的女儿，别管颜夕晨闹出多少事，可当初的宠爱不是假的，而今若说对她没有一点感情，那也是假的。
颜肃年心里不是滋味。
看向颜夕月，颜肃年的唇瓣下意识的动了动。
“夕月……”
听着颜肃年的声音，颜夕月抬眸看他，只一眼，颜夕月就知道颜肃年在想什么。
颜夕月淡淡的勾唇，“爹，我想救人的时候，别人不领情，别人想让我救人的时候，我也可以不愿意。别用‘医者仁心’四个字绑架我，更别说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的，我不吃这一套。”
见颜夕月这么说，颜肃年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毕竟，当初颜夕月去二皇子府时，颜夕晨说过的那些刺耳的话，还犹在耳畔。
打感情牌……
这不适合颜夕晨，也不适合他。
手心手背都是肉，颜肃年这碗水不知道要如何端平，他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开口，由着颜夕月自己拿主意。
颜夕晨把一切看在眼里，她心里更慌了。
她跪着，一步步挪向颜夕月。
“大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知道你怨我，你不想管我，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在难受，我痛苦挣扎，没有人能帮我，二皇子府的那些人，只会落井下石，包括夜凌云，他也不管我。只有你能救我了，大姐姐，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我没有那么善的心，也不会轻易可怜人。”
“不。”
泪水盈盈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颜夕月，颜夕晨快速回应。
“你心善，你是个善良的人，你嘴硬心软，这我清楚。
我求你可怜，也不轻易，我可以跪，可以磕头，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帮帮我，给我一条活路，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大姐姐，杀人不过头点地，人死了一了百了，就没有意义了。
你帮我一次。
以后我就当你的棋子，我当你的狗，我任你驱使，行吗？”
“狗？”
呢喃着这个字，颜夕月垂眸看向颜夕晨。
“说实在的，颜夕晨，就你这样的人，怕是还真抵不上一条忠心的好狗。”
颜夕月的话像是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了颜夕晨的脸上。
若是从前，颜夕晨一定会恼怒。
可是，最近经受了太多的折磨，颜夕晨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再去跟颜夕月斗了。她知道，她斗不过颜夕月，眼下她什么都不想，她只想活命。
所以，哪怕是羞辱，她也不在乎。
抓着颜夕月，颜夕晨不松手。
“大姐姐，我知道错了，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保证以后都……”
“歇歇吧。”
打断颜夕晨的话，颜夕月看向一旁的颜肃年。
“爹，找人把她带走吧，什么时候她冷静下来了，你们再好好聊聊。想让我出手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是有条件的。我不会跟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谈交易，什么时候她正常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话音落下，颜夕月扒开颜夕晨的手，转身回了小药房。
颜夕晨想追，却被颜肃年拦下了。
“爹……”
回眸看向颜肃年，颜夕晨一脸委屈。
颜肃年紧抓着她不放手，“夕月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冷静点，才有谈的可能。”
“可是我……”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已经成了现在这样，想来事情也不可能更糟糕了。既如此，那等一等又何妨？越是到绝境的时候，就越要平静，不然不但可能会把路走窄了，更可能把路走死了。”
这话，颜夕晨其实根本听不进去几分。
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颜夕晨没有再挣扎，她强忍着身上的不适，随着颜肃年离开。
人走了，婉月阁才安静下来。
知夏和锦姑姑，匆匆的去了颜夕月的小药房，看着没事人一样，依旧平静的忙活自己的事的颜夕月，知夏忍不住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小姐，你怎么这么平静？你不高兴吗？”
“高兴？”
“是啊，”知夏连连点头，“想当初，颜夕晨搞了多少事，让小姐受了多少委屈啊？她现在又丑又疯，一点傲气劲儿都没了，还在小姐面前又磕头又求饶的，这就是报应。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奴婢瞧着都觉得痛快，小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边说着，知夏一边目光灼灼的盯着颜夕月，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兴奋来。
可惜，什么都没有。
颜夕月知道，在她面前知夏从不藏着掖着，知夏的小兴奋，她也理解。
看着知夏，颜夕月不禁笑笑。
“小丫头，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后去了，也不怕被人瞧见了，说你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名声不好，以后婆家可不好找，你这是想赖在我这，当一辈子老姑娘吗？”
“小姐，你说什么呢？”
知夏跺跺脚，扭头跑到锦姑姑身边，她挽着锦姑姑，害羞的直念叨。
“锦姑姑，你瞧瞧小姐，她欺负人。”
瞧着知夏的小模样，锦姑姑也勾唇笑笑，她拉着知夏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姐那不叫欺负人，那叫有远见有眼界，会未雨绸缪。小姐说的对，你们几个小丫头，都要到出阁的年纪了，得谨言慎行，不能在些小事上，被人揪住了小辫子，影响了名声。”
“锦姑姑，你怎么也这样？人家就是高兴嘛，姑姑，难道你就不高兴？”
“高兴。”
善恶到头终有报。
虽然颜夕晨和颜夕月之间，有很多事情，锦姑姑都不了解，可自从她到颜夕月身边，颜夕晨找颜夕月的麻烦，已经找过多少次了。
眼见着颜夕晨一点点把路走窄，自取灭亡，锦姑姑也高兴。
不过，这不是重点。
锦姑姑看向颜夕月，“小姐，你真要帮她？”
颜肃年把颜夕晨带走了，有颜夕月的话在前，想来，凭着颜肃年的本事，大约是有办法劝颜夕晨冷静下来，好好跟颜夕月谈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锦姑姑并不觉得，颜夕晨有多值得同情。
同样，颜夕晨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锦姑姑也看不到她身上，还有什么价值，值得颜夕月去付出。
这一步，有必要吗？
颜夕月明白锦姑姑在想什么，她放下手中的药材，缓缓走向小药房门口。
外面没有人，颜夕月望着院子，淡淡的回应。
“颜夕晨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疯疯癫癫的，是因为蛊虫作祟，她头上的伤我能治，她身上的蛊虫浮昕可以处理，想要解决她的问题，对于我们而言不难。她的确没有什么价值，可是，她身上的蛊虫，是东方卿卿的手笔。我需要留下她，让她成为我的一枚棋子。”
谁知道东方卿卿和东方霖，会不会放弃夜天极？
她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更何况，颜夕晨身边，还有一个夜凌云呢。就算对付东方卿卿用不上颜夕晨，那利用颜夕晨，去搅乱夜凌云，甚至搅乱其他几个皇子的博弈局势……
这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是送上门来的棋子，不用白不用。”
颜夕月承认，在颜夕晨这件事上，她有些过于攻于算计了。
毕竟，颜夕晨现在的确挺惨的。可是，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什么帮颜夕晨的理由。
再者说，身在局中，又有几个不攻于算计的？
她不后悔。
见颜夕月心里有盘算，锦姑姑也不再说什么。
倒是知夏，低声嘀咕，“小姐，就颜夕晨那种人，求你的时候，她什么都可以答应，可真当你把她治好了，你需要她办事的时候，她指不定就换了个心思了。要奴婢说，小姐就算帮她，也得想办法拿捏住了她。不然，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就反咬了你一口。”
知夏这话颜夕月十分赞同，她给了知夏一个赞赏的眼神。
“小丫头可以啊，成长了。”
“那是。”
知夏嘚瑟，颜夕月瞧着，笑而不语。
浮昕的本事，颜夕月早就见识过了，让她给颜夕晨解蛊，轻而易举。但她并不想这么做，她想要浮昕做的，是压制。
条件交易的前提，是双方互信。
而对颜夕晨，知夏用的词挺准确的，应该是……
拿捏！
心里想着，颜夕月看向知夏，“知夏，你安排个人，去帮我做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