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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括突然开口，秦胭抬头看他，因为哭的太伤心，一时紧急刹车没刹住，冒了个鼻涕泡……当着沈括的面……
“……”
沈括的眉头慢慢拧紧，疏离的目光中又添加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嫌弃。
秦胭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张手帕砸到脸上，“擦干净！”
秦胭连忙抹干净脸，连带着那些雨水一起抹掉，哽着声音一抽一抽地开口，“你、你真的愿、愿意帮我？”
沈括敛去眼底的情绪，扯了扯嘴角，“当然！我毕竟是敞开门做生意的，怎么会把客户拒之门外？不过……”
瞥见秦胭眼底一亮，沈括话锋一转，“一般像这种经济合同纠纷案件的律师费用，是按照合同标的额收取，像秦小姐说的两千万的违约金，处于一千万到五千万之间，收取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的费用。”
“当然，这只是一审阶段的收费标准，单独代理的二审、再审、执行案件的，参考一审阶段收费标准。”
“那个，能不能直接告诉我，大概……要多少钱？”秦胭顶着一张红彤彤的眼睛望着他。
她根本听不懂沈括讲的这些，她只想知道一共多少钱。
“嗯……粗略估计的话，两百万吧。”
“两、两、两百万！？”
明明沈括嘴角笑得温柔，秦胭却觉得他仿佛要吃人，两百万！？
她最红的那一年，接了两百多个通告，平均三天一个通告，包括拍了四五个综艺，三四部电视剧等，一年到手才两百万不到，他居然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两百万？
沈括像是没看见秦胭惊掉的下巴，笑得斯文儒雅，“怎么？秦小姐付不起？”
“……”
男人的眼底划过一道精光，好像秦胭说个“不”字，下一秒就会被赶下车。
“没有没有。”秦胭连忙摆手，而后低头偷瞄着沈括的脸色，小声啜喏，“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友情价？”
沈括眯着眸子，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已经破例让秦小姐插队了，或者秦小姐可以去我的律师实务所登记预约，我们事务所还是有很多优秀的律师，可以帮助秦小姐……”
“不不不！”
秦胭连忙打断他，“不要别人！我只要你，我只相信你……”
不光是相信沈括的实力，也是因为两人曾经在一起多年，她相信沈括不会害她。
沈括的笑容更深了，“感谢秦小姐对我工作能力的认可，这是我的名片，等您什么时候把百分之二十的定金打到我们公司账户，可以联系我，我们聊聊案情。”
沈括从车门上抽出一张名片递给秦胭，秦胭愣愣地盯着那一串烂熟于心的数字，呐呐道，“你没换号码啊……”
秦胭不像沈括脑子好，那么枯燥的法律条文都可以背的鬼瓜烂熟，她天生记性不好，学习差，尤其遇到数字就头晕，各种账号密码没一个记得住，唯独把沈括的手机号码刻进了dna里。
以至于一提到手机号码，脑海中就浮现了一串数字。
他原来一直没换号码，会不会……他在等我打过去……
秦胭的眼底升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期翼。
沈括神色不变，“哦，这个号有很多客户，换号码还挺麻烦的，怎么了？有规定分手了就必须换号码？”
“哦，没有。”
秦胭失落地低头，眼底的亮光也跟着暗下去，不一会儿，又抬头看着他，“我可不可以今天就跟你聊聊案子？”
“秦小姐，我能理解你的焦急，但是……”
沈括上下打量她一眼，笑得不失风度，“你现在这副样子，应该回去换身衣服，喝杯姜茶，以免感冒。”
“没关系，我可以去你家喝姜茶。”
秦胭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想到什么又立马放开，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可以吗？沈哥哥？”
沈括：“……”
——
“秦小姐请进。”
“滴”的一声，玄关门打开，秦胭跟着沈括走进来，沈括自顾自脱下西装外套挂好，换上居家拖鞋，顺便从鞋柜给秦胭拿了双新拖鞋。
秦胭乖乖换上，跟着沈括走进客厅，眼见着沈括去厨房了，秦胭才敢放肆打量沈括的家。
两百多平的复式公寓既宽敞又明亮，黑白格调的欧式轻奢装修风格，也十分符合沈括低调沉稳的性格。
秦胭抿了抿唇，心中苦涩，这比他们之前住的那个三四十平的小破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秦小姐，请用水，茶叶用完了，白开水不介意吧？”
沈括递了杯水过来，秦胭连忙接过，紧张地摇头，“没事，白开水就好。”
沈括神色不变，招呼她，“秦小姐坐吧。”
“……”
秦胭站在原地没有动，藏在拖鞋里的脚趾不安地蜷缩在一起。
她浑身湿淋淋的，衣服还在往下淋着水，从玄幻走到客厅沙发，一路都是她留下的水渍。
她看了沈括那张一看就超过五位数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又看了看自己还在滴水的衣服，垂在身侧的小手用力揪紧了衣摆，抬眼，眼巴巴地望着沈括，小声嗫嚅，“我、我能先去洗个澡吗？”
说完还十分应景的打了个喷嚏。

“……”

——
一楼客房卫生间的灯亮起来，哗啦啦的水声落进沈括耳朵里，一下一下，骚动着他绷紧的神经。
沈括坐在厨房和客厅之间的吧台上，白色的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看起来既斯文又慵懒。
他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袖子被卷起几厘米，露出健硕结实的小臂，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放在嘴边深吸一口。
烟雾缭绕，原本俊逸的脸庞平添几分缱绻性感。
烟雾散尽，沈括皱着眉陷入沉思，仿佛在纠结自己该不该为了两百万，接下这个大麻烦。
麻烦的不是案件，而是秦胭。
“沈哥哥……”
女人苍白又委屈的小脸在他脑海里闪过，与记忆中娇憨明艳的少女逐渐重合——
“沈哥哥，你又欺负我！”
“沈括，你站住！”
“沈括，我喜欢你！”
“沈括！你混蛋！”
“沈括……”
“沈哥哥…我洗好了。”
一道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回忆戛然而止。
沈括下意识地回头，秦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只见女人穿着宽大的明显尺寸不合的白色浴袍，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有些滑稽可笑。
一头黑直及腰的长发如水一般倾泻下来，还带着几分潮湿，白色的浴袍下露出两天纤细笔直的长腿，颇具诱人的资本。
记忆中娇俏动人的脸蛋也褪去了婴儿肥，下巴变尖了，五官也更加精致立体。
皮肤是天生的白皙如玉，吹弹可破。弯弯且细长的双眉下，那双眼睛像是浸润在水里的黑曜石，晶莹透亮。
不可否认，五年过去了，她更加出挑了。二十五岁的秦胭，还没有褪去二十岁少女的天真娇憨，又颇具几分三十岁成熟女性的风情摇曳，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的自然又和谐。
沈括的喉结上下一滚，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薄唇微掀，“叫我沈括就好，我们还是去客厅说说案件吧。”
“哦，好、好的。”
秦胭脸上飞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乖乖跟着沈括去了客厅沙发。
沈括拿出录音笔放到茶几上，又拿出笔记本和一只钢笔，准备就绪，刚要提问，就见秦胭正盯着他的右手发呆，沈括目光一转，继而笑道，“秦小姐，不介意我抽烟吧？”
秦胭连忙回神，摆了摆手，“不、不介意。”
秦胭咬着下唇，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捏紧，她有资格介意吗？她早就已经没有资格介意了吧……
“那好，那我们开始吧。”
沈括清了清嗓子，进入到工作状态，说话也变成公事公办的口吻，“麻烦秦小姐跟我描述一下大致情况。”
秦胭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些手足无措，“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因为和公司的合同到期了，想跟他们解约，结果反而被他们告了，让我赔两千万！说我违反合约私自接戏！”
“可她们之前又不给我资源，那我为了生活，为了养活自己，只能出去接戏，这有什么错！”
“情有可原，但法不容情，秦小姐违背合同私自接戏，确实属于违约行为。”
“那我该怎么办？！”秦胭顿时紧张起来，“就算我自己在外面接的戏，赚的都不够赔的。”
“秦小姐不知道私自接戏是违反合约的吗？”
“知道是知道，可是我毕竟要生活，而且头两年接戏的时候，公司也没说什么，现在却突然让我赔违约金，一开口还是两千万，简直欺人太甚！别说我没有，就算有，我也不想赔。”
沈括点点头，很正常，猪都是养肥了再杀，前期告她违约，公司又拿不到几个钱，还浪费时间。
沈括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当即轻笑着安抚她的情绪，“秦小姐放心，虽然你确实违约了，但不代表他们没有违约，你想想当时的合同，他们有什么违约行为吗？”
秦胭似乎有被沈括温柔的语气安抚到，垂着眸子认真想了一下，忽然面露窘色，“我、我不记得.......”
沈括，“......”
见男人沉默，秦胭忍不住羞恼，“当初的合同都是你帮我看的，是你说没问题我才签字的，我哪里懂这些......”
那时候她才大一，哪里看得懂那一沓文件合同，沈括看过说没问题，她当然不觉得有问题，反正沈括又不会害她。
“......秦小姐的意思是在怪我咯？怪我让你签了霸王条约？”沈括颇为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而秦胭知道，沈括一般这么笑的时候，就表明又人要遭殃，而现在这里除了他就是自己——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没有好好看合约！”秦胭慌忙解释，情急之下一把拉过男人的胳膊，沈括一时不察，捏着笔的右手在本子上“哗啦”一声，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秦胭倒吸一口冷气，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沈括没有回应，垂着眸子看向秦胭抓着自己不放的手。
秦胭顺着他的看过去，连忙松手，又干巴巴地说了声对不起。
沈括敛了敛神色，方才开口，“没关系，那秦小姐能说说这几年在公司的待遇吗？公司有没有按合同履行向你承诺过的义务？比如答应给你什么样的资源，却没能做到？我刚刚似乎听到秦小姐的待遇并不好？”
“哪里有什么待遇？”秦胭轻哼一声，忍着心中的苦涩道，“几年前因为得罪了人，被他们雪藏了，两年都没拍戏，后来实在......实在没钱了，才不得不跑出去接戏，无论是角色还是广告，都是我自己争取的，跟公司一点关系没有......”
秦胭的声音越来越小，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十指紧紧纠缠在一起，微微泛白。
她既羞耻于向沈括坦白自己不堪的生活，又渴望向沈括倾诉，然后企图得到他哪怕一星半点的安慰。
“那请问秦小姐具体是什么时候被公司雪藏的呢？”
沈括公事公办的语气叫秦胭失望，低着头小声回答，“五年前冬天......具体时间不记得了。”
可笑吧，他们刚分手，她就被雪藏了，把自己的生活过程一团糟，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没有他就不行的废物？
沈括扫了眼女人衰败的样子，眼底划过一丝讽刺，再一抬眼，神色已经恢复如初，“既然这样，那麻烦秦小姐明天带着合同等相关文件，去律所找我，我帮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对方的漏洞，降低违约金。”
秦胭咬着下唇，眼巴巴地望着他，“你、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赔钱？”
沈括笑得温柔，“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帮秦小姐降低损失。就算最后秦小姐要赔的话，他们也要支付给你一定的违约金，甚至要赔偿秦小姐名誉损失费。”
眼前温柔的男人仿佛和记忆中的沈括重合在一起，秦胭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好、好的 ，谢谢。”
这样温柔的沈括似曾相识，仿佛曾经那个对她百般宠溺的男人又回来了，秦胭鼻头一酸，忽然想抱着沈括大哭一场，想告诉沈括自己这几天过得是什么地狱般的生活——
她不仅被公司起诉导致银行卡冻结，公司还买通稿在网上黑她，导致一些合作方都要求赔偿违约金，她被公司、被经纪人、被网友都骂惨了！
所有人都在骂她、在笑她，她连哭都不能哭，她现在好想趴在沈括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秦胭怀着几许期翼看向沈括，只见男人慢条斯理地收起录音笔，放好笔和本子，然后看向她，黑眸微微眯起，眼尾也跟着染上两分笑意。
“既然案子已经了解完了，那么相应的费用……秦小姐是不是也该支付给我了？”
“多、多少？”秦胭小脸一白，舌头也开始打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