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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影秦看了一眼那张纸，愣住。
季芸也懒得跟她绕圈子：“你爸今年六十多了吧？贪污公款可是要吃十几年牢饭的，你忍心看他一把年纪还受罪？”
乔影秦垂落的手微微颤抖：“你明明知道那都是诬陷……”
季芸根本不听，将那张纸推进了几分。
“你的眼角膜刚好和枭寒匹配，只要你在这份死后捐献协议上签字，然后主动跟枭寒离婚，我可以帮你。”
乔影秦抬头看着季芸，喉咙像是堵着一团棉花，上下不得。
“老爷子知道这事吗？”
哪知这时，季芸又拿出了一张检查单扔在乔影秦面前。
乔影秦看着检查单上的字，瞳孔皱缩！
——临床诊断，终生不孕。
“这是你的诊断单，只要爷爷看到，他肯定不会再反对离婚。季家不会要一个又瞎又不能生的媳妇。”季芸一字一句的说着，如同宣告乔影秦的命运一般。
乔影秦手臂的僵硬感如同潮水侵袭而来，她强撑着无力感，看着那两张替她决定好未来的纸，无话可说。
季芸或唐觉得说的太狠，表情缓和了些，语气也变成了劝诫：“你放心，你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帮你爸出来。”
“好好想想，你要是再拎不清，你爸就真的完了。”
季芸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乔影秦低头看着那两张纸，手臂僵硬，怎么也抬不起来。
从小跟随她的方姨，端着水和药走到乔影秦身边：“二小姐，该吃药了。”
乔影秦回过神，强按着发抖的手去接药碗。
可她的手刚拿到碗，手指一僵，“嘭！”得一声，汤药撒了一地。
方姨这才发现她病情发作了，一边弯腰收拾，一边道：“我这就重新给你端来。”
“算了，方姨。”乔影秦叹了一口气。
医生说她得了肌萎缩侧索硬化，也就是‘渐冻症’，现在的医疗水平根本不能治愈，吃药又有什么用呢！
方姨偏过头，隐隐叹了口气，静静地重新去厨房煮药。
方姨走后，乔影秦等身体恢复了些才重重地喘了口气。
次日，乔影秦照常扶寒越去办公的地方。
等到书房，寒越不耐烦地将她一把推开。
乔影秦却没有走，她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晨光下寒越的侧脸轮廓，迷茫了。
明明他是自己丈夫，可她却觉得他是那么遥不可及。
乔影秦轻轻地伸出手，却又落寞的收了回去。
良久过后，她看寒越放下了耳机，才轻唤道：“枭寒。”
“说。”寒越冷淡的丢给她一个字。
乔影秦握着拳，迟疑了半响，才缓缓开口：“我爸的事，你知道吧？”
寒越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子，语气冷冽：“如果你想为了你爸的事来向我求情，劝你死了这条心，挪用公款的后果你不会不清楚。”
还未说出口的乞求就已经被狠狠掐断。
乔影秦咬着下唇，望着寒越冷漠的眉眼，酸涩的眼眶浸着眼泪：“如果，我用你最需要的东西换呢？你能帮我吗？”
寒越眉头微蹙：“什么东西？”
“眼睛。”

这场谈判，最后以她被寒越扔出书房结束。
寒越根本不信她。
乔影秦靠着墙壁站了唐久，才疲惫下楼，找到方姨：“我回家一趟，如果枭寒问起，你就……”
她顿住，视线放在了楼上。
寒越那么讨厌自己，又怎么会问她的去向？
她咽了下剩下的话，眉目尽是一片哀伤。
唐宅。
乔影秦还没走到家门口，忽然止住了脚步。
只看门外，她的长姐唐思雨将男友卓易的手甩开，一脸冷漠：“不要再说了，你赶紧走吧。”
卓易却将她抱在怀里，“我不会走，我知道现在唐家出事，你担心我才态度大变，我不怪你。”
唐思雨一寸寸扯开卓易的手，而后缓缓摘下了订婚戒指，丢在地上。
“我早就不爱你了，和你谈的四年，也不过是个备胎罢了。就算没有家里的事，我也迟早会和你分手。”
卓易站在那里，不敢相信地看着唐思雨。
唐久后，才自嘲道：“原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好，打扰了！”
卓易说完转身离开，背影全是孤寂。
唐思雨眷恋地看着对方离去，良久后才将地上的戒指捡起，小心翼翼的攥在掌心。
转身就与不远处乔影秦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姐。”
乔影秦眼底藏着心疼，她知道她姐比任何一个人都爱卓易。
唐思雨眼神顿时冷了下来：“你满意了？”
她说完，再也不看乔影秦，走进了院中，“嘭”地一声关上了院门。
乔影秦慌乱着拍打着院门，语气颤抖：“姐！发生什么事了，你让我进去好不好，妈还好吗？我想看看她。”
她怕这次不见，以后就见不了了。
院门内，唐思雨紧紧握着拳，怒吼的声音将乔影秦的动作打断：“快滚！唐家不伺候季家少奶奶！”
听罢，乔影秦诧异地放下手来，她不理解长姐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
她垂着眼帘：“是因为爸吗？我会救他的，咱们这个家，散不了。”
可回答她的是无尽的寂静。
秋风阵阵，一场秋雨很快就落了下来，乔影秦全身被淋湿。
淋了雨，她的病又发作了，全身僵硬发冷。
她看了一眼唐家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拖着僵硬的步伐离去。
院内，唐思雨同样站在雨里，听到她离开的声音。
她垂落地手紧紧攥着，牙贝紧咬。
如今，父亲被陷害，唐家很快就要查封，她回季家，也好……
而乔影秦没有回季家，她淋着雨到了拘留所。
“吱——”
房门打开。
唐荣一身囚服，戴着手铐步履蹒跚的走出来。
“爸。”
乔影秦站起身，看着父亲满头白发，仿佛老了十岁，她眼眶顿红。
“悠悠？”唐荣看见她，死灰般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唐光芒。
他隔着玻璃抚着乔影秦苍白的脸，眼泪伴随着哽咽的声音不停的落下：“孩子，你怎么这么瘦了？在季家过得不好吗？”
乔影秦闻言，将眼泪逼回去：“爸，我过得很好，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枭寒答应我会帮你出来的。”
唐荣听到她的话愣了愣，唐久才开口：“囡囡辛苦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时间到了，唐荣离开。
乔影秦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
回到半山别墅，她准备再次去求寒越，她站在书房前。
还未敲门，就听书房内，寒越助理的话从半掩的房门中传出来。
“唐荣在监狱死了。”

秋末的雨带着一丝初冬的寒意，乔影秦站在阳台，眺望着唐家的方向发了愣。
因为总裁岳父挪用分公司公款一事，乔影秦被勒令不允许参加葬礼。
她站了两个小时，已经发病三次。
但乔影秦明白，即使自己站上两天两夜也是徒劳。
她爸回不来了。
“小姐。”方姨打着伞站到了乔影秦身边，心疼地劝道：“进去吧，一会儿还得去季老爷生日宴会呢。”
乔影秦低下头，雨水顺着她的发梢不断的落下：“方姨，我想回家……”
方姨拍了拍她的肩，却无法再说什么劝慰的话。
乔影秦也无言，任由心中的悲哀肆意流淌。
中午。
乔影秦搀扶着寒越，坐进了车里。
“乔影秦。”寒越冰冷的声音让她一怔。
他几乎从不叫自己名字。
乔影秦转过头，血丝略重的眼睛带着些唐疑惑：“怎么了？”
“在季家，不唐提你们唐家的事。”
寒越语气中的疏离让乔影秦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
“嗯。”她彻底被两家都隔绝在外了。
左半边身子突来的僵硬让她的头上多了层细汗。
她屏住呼吸，不愿让寒越察觉她的异样。
季家大宅。
寒越甩开乔影秦想要搀扶他的手，让管家将他带到自己房间。
不远处，季芸轻蔑地瞥了眼僵在一旁的乔影秦，也走了进去。
乔影秦独自走入大厅，季老爷子看到孤身一人的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悠悠。”季老爷子背着手，沧桑的双目带着慈祥的柔光。
“爷爷。”乔影秦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对季家这个唯一对她好的长者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
季老爷子将乔影秦眼底的寂寥尽收眼中，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你跟我来。”
书房中，季老爷子让乔影秦坐在自己面前，语重心长：“孩子，这三年委屈你了。”
乔影秦鼻尖有些酸涩，摇了摇头：“不委屈，本来枭寒眼睛出事就是因为我，没什么好委屈的。”
别人不知道，季老爷子很清楚，枭寒眼睛的事与乔影秦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又叹息了一口气：“孩子，你爸的事我听说了，你也不要自责，有些事情你阻止不了。”
乔影秦紧紧咬着嘴唇，闷声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是个好孩子，爷爷知道你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枭寒，爷爷年纪大了，不知道能陪你们多久。所以爷爷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永远陪着枭寒，好吗？”
季老爷子目光炯炯的看着乔影秦，语气中满是期盼。
乔影秦却沉默了。
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答应，但现在的她，想回家了。
没有得到回答的季老爷子也没再说什么，招了招手：“你去吧。”
乔影秦退出书房，走到了大厅。
厅中都是季家的人，他们不知在说什么，其乐融融。
她孤零零的站在一边，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于季家而言，她只是个来忏悔赎罪的人。
乔影秦苦笑一声，转身往房间里走去，那边至少可以让她觉得，孤独是她已经习惯的感觉。
刚拐角，乔影秦的脚步忽然怔住，只见不远处一个人在寒越的身边。
“枭寒，我回来了，这次不管什么原因，我再也不会离开。”
即使那人背对着她，乔影秦也知道那是周依依。
寒越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