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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音被迫仰头看着他，顾亭远俊朗的脸一下在眼前放大。
“将……将军，这不合适……”
顾亭远突然一笑，搂着她腰的手突然松开。
“你腰带没弄好，我想替你整理一下。”
陈宝音连忙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不，不用，我自己来。”
陈宝音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腰带，心里也乱成了一团麻。
如今顾亭远还不知道她得女儿身，但是他的种种行为，却实在令人奇怪。
难不成，他真的喜欢男人？
这次的念头一出来，便如同树根，在脑海中根深蒂固。
对啊，虽然上一世她跟顾亭远有过很多次夫妻之实，但是喜欢女人，也不妨碍喜欢男人啊？！
陈宝音被这想法吓了一跳，但是顾亭远已经退回到了案桌，正借着烛火看书。
“将军，我想跟你说一个事。”
“说吧。”
“我不喜欢男人。”
这暗示够明显了吧？顾亭远这么聪明总不会还听不懂吧？
可是顾亭远的脸色越来越黑是怎么回事？
不会恼羞成怒了吧？
陈宝音有些担心，毕竟顾亭远喜怒不定，手段狠辣。
上一辈子，他都能对自己那么无情，这一辈子肯定也是这样！
“我也不喜欢男人！”
隔着距离，陈宝音也能听到顾亭远咬牙切齿的声音。
可是，不喜欢男人，为什么对她……
陈宝音觉得事情已经越走越偏，决意说清楚：“那将军，你对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亭远打断：“你是男人吗？”
什么？！
陈宝音浑身一震，他这话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顾亭远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是男人吗？陈宝音？”
陈宝音彻底僵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顾亭远：“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此刻装蒜也没用了，顾亭远那么聪明的人，装蒜不如求饶。
陈宝音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将军，此时乃我一人之意，我家人都被我蒙蔽了，还望将军处死我即可，饶过我家里人！”
陈宝音心惊胆战，冷汗都几乎要从额上流下来。
那天就那么一眼，他就看出来了？
虽然知道身份瞒不了多久，但是也从未想过这么快就被发现，还这么猝不及防。
顾亭远垂眸看着她。
连话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我要是想揭穿，招兵那日就不会让你进来。”
陈宝音心中刚庆幸没几秒，一阵寒意便从后背冒了上来。
既然他从那日便知道自己是女儿之身，那顾亭远放任自己进军营是什么意思？
他想干什么？
陈宝音直起身，静静的看着顾亭远：“我不明白将军的意思，还请将军明示！”
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答案，但是陈宝音不敢往那个方面去想。
顾亭远不可能爱她。
这件事，她上一世就明白了。
“唉~”顾亭远突然叹了口气，看着陈宝音，“你当真不明白吗？”
“我……”
陈宝音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守门将士的声音。
“将军，有人求见。”
顾亭远皱了皱眉，白梦浅？！
白梦浅进来的时候，陈宝音正打算出去。
匆匆一瞥，这次，她看清了来人的脸。
营帐外。
寒风呼啸，星光零散。
陈宝音来到前世和顾亭远分别的小山坡，眺望远方。
顾亭远的营帐还亮着灯。
陈宝音的心里淡淡的涌起一些苦涩。
无论什么时候，白梦浅一出现，她都要让位。
不知道他们要聊多久，但是陈宝音已经做好了在这外面露宿一夜的打算。
可是没过多久，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陈宝音心中警觉，脚尖勾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抬手握住，转身，反手一棍直直的劈去！
身后的人没有防备，被木棍直直的打在头上。
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哎呦，是我！”
陈宝音一顿，隔着微微的光亮，看清了来人。
顾长轩？！
陈宝音赶紧丢了木棍，带着歉意上前行礼：“少将军，对不住，我一时没看清！”
顾长轩龇牙咧嘴，捂着头：“陈军师，我看你平时瘦瘦弱弱的一个人，怎么力气那么大？”
陈宝音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连连道歉：“实在对不住少将军，是我的错！”
顾长轩看陈宝音确实一脸真挚，也不好再怪她：“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陈宝音讪讪笑了笑：“这么晚了，少将军为何来此？”
“我看你来了，我就来了。”
顾长轩的理由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他和顾亭远虽为亲兄弟，但性子实在相差甚远。
顾亭远性子阴沉，不爱说话，顾长轩活泼开朗，跟谁都能处得来。
还没等陈宝音说话，顾长轩又道：“这么晚了，你不回我哥的营帐，在这里干什么？”
陈宝音有些语塞，眼神闪过一丝暗淡。
总不能说是以为白梦浅来了，她被赶出来了吧？
“那个，有人来了，我暂时回避一下。”
顾长轩皱眉一想，凑上前：“谁？是白梦浅吗？！”
陈宝音一愣，下意识说露嘴：“你……你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奇怪！”顾长轩不屑的撇了撇嘴，“她经常这么混进来，仗着自己是白太师的嫡女，我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每惩罚了那些放她进来的人，下次依旧还是如此。”
“惩罚？”陈宝音疑惑，“顾将军和白姑娘关系不好吗？”
陈宝音可是记得上一世顾亭远用免死金牌救了白梦浅，又替她赎身，还力排众议要娶她。
顾长轩自然的搭上陈宝音的肩膀，皱眉想想：“嗯……怎么说呢，她跟我哥是青梅竹马，但是……”
顾长轩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传来一个将士的声音。
“少将军，陈军师，顾将军请你们去营帐。”
营帐内。
陈宝音和顾长轩撩帐进去的时候，白梦浅已然不见。
顾亭远见两人回来，顺手拿过一旁烘热的披风，递了过去：“外面寒气重，穿着这个暖一暖。”
顾长轩顺势就要去接，却见顾亭远的手微微一偏：“不是说你。”
说完，顾亭远将披风直接递到陈宝音的面前。
陈宝音瞬间察觉到顾长轩死亡凝视的目光。
原本想拒绝，但是一想到自己还有把柄在顾亭远手里，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披风。

“谢顾将军体谅属下体弱。”

“长轩，你若不去，这么多的将士和羌谷城的百姓可就真的没有了希望。”
顾亭远一番话，顾长轩彻底没了拒绝的理由。
国难当前，数万的将士，他不能做任何自私的决定，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兄长。
顾长轩默了默，接过玉佩：“我会用最快的时间赶回来，你们一定要撑住，等我回来。”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
“长轩。”顾亭远突然叫住了他。

顾长轩回头，只见顾亭远拿过一旁的一杆红缨长枪。
这是他从战以来，从不离身的武器。
“哥，你这是……”
顾长轩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顾亭远将自己的长枪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不是一直喜欢我这杆长枪吗？拿去吧。”
顾长轩有一些摸不清头脑，谁不知道这杆长枪是自家兄长最贴身的宝贝。
如今这么轻易的给了自己？
“你给我了，你用什么？”
顾亭远没有回答，顾长轩的视线却看到了另一边放着的另一杆长枪。
那是陈宝音的长枪。
顾亭远把他的武器给了自己，却留下了陈宝音的武器。
顾长轩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接过武器，忍不住问了一句：“哥，我想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没有爱过宝音吗？”
顾亭远闻言皱了皱眉，侧过身去：“家国之前，没有儿女情长。”
闻言，顾长轩没有说话，连飘在一侧的陈宝音也沉默。
她知道他心里没有他，可是却还是不愿意听他亲口说出来。
“哥，我比不上你，没有那样的大义，我喜欢陈宝音，很喜欢。可是她的心里从来只有你，哪怕你不爱她。”
顾长轩低声的说，顾亭远默默听着，手却暗自攥紧。
“哥，如果我能早点遇到她就好了，如果当时我们没有去晚一步就好了。哥，如果这一切能重来，我不会把她让给你的。”
说完，顾长轩不想再停留，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顾亭远再次叫住他。
顾长轩等了很久身后才传来一句：“一路平安。”
营帐外，冷风夹杂着黄沙，生生扑在顾长轩的脸上。
他的眼里突然涌起一阵酸涩，泪水滚滚而下。
这边境的风沙，可真厉害。
陈宝音跟了出来，看着顾长轩，神色复杂。
他的一片赤忱，终究是被她辜负了。
可是这一世，毕竟已经过去。
她已经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消失于这世间，可是他却年轻，未来一片晴好。
他的情谊，她承受不住，亦不敢承受。
陈宝音呆呆的看着顾长轩的背影离去。
“少将军，谢谢你，愿你平安归来。”
陈宝音重新飘回营帐内，顾亭远已经在闭眼小憩。
他这两天气色很不好，眼底乌青一片，嘴唇也毫无血色。
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可是即使这样，他依旧决意和陈国拼死一战。
陈宝音能微妙的感受到，顾亭远似乎已经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身体了。
这样的心态，陈宝音很熟悉，就像她当初死守城门的时候一样。
一边咬牙死守，一边又想着死了也好，再也不用受人生的苦。
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求死，因为求死也需要勇气。
但是看淡自己的生命却很容易，不想死，也没有多想活着。
天色将亮的时候，顾长轩便带着一队人马从小路悄悄出发了。
陈宝音跟在顾亭远的身侧，目送着他们离去。
她看了看身侧的顾亭远，只见他眼底深沉一片，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顾长轩的身影消失，他才转身离去。
而后的几日，顾亭远越发沉默，几乎只有商议军事的时候说话。
陈宝音知道他在难过，却不知道在难过什么，总之不是为了自己。
第二日。
陈国还没有动作，顾亭远也先决定按兵不动。
陈宝音跟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穿戴好盔甲，拿起长枪，像往常一般。
天空此刻沉得厉害，黑云笼罩，似乎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可是外面驻守的将士们依旧背脊硬挺，站在寒风中，眼神中毫无畏惧。
他们的身后是他们家园，是他们的家人。
这一战，要么胜，要么死，绝无退路可言。
陈宝音荡在他的身边，发现自己的力气似乎已经越来越弱。
自从变成幽魂之后，她一直觉得非常累。
她不需要睡觉，也睡不着，而那种累，并不是睡眠缺乏，而是不知从何而的疲惫。
现在，她居然很难集中精神，偶尔回想自己和顾亭远的过往也有些困难。
她知道，离开的日子快要来了，不会太久了。
她在一点点消失，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先是她所有的记忆一点点模糊，然后就是她的存在。
原本就是悄然出现在顾亭远的身边，如今悄然离开，也挺好的。
陈宝音蹲在顾亭远的脚边，看着他研究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和陈国的一战，也来到的最紧要之处。
顾亭远修长的手指顺着地形图，缓缓摩挲。
“羌谷城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唯有一处平地……”
陈宝音刚念完，顾亭远的手指也滑到了那处平地。
江卫见状，问道：“将军可是要在此处设置埋伏？”
“不。”
顾亭远拒绝，陈宝音的手也顺势滑到了羌谷城最险峻的一座山边。
果然，两人的想法还跟从前一般默契。
“我带兵坚守他们最易进攻的的平底处，江卫你和蒙哲带队从山边包围。”
“好。”江卫点了点头，“如今我们还剩五万人马，分成两队……”
江卫的话还没说完，再次被顾亭远打断。
“我只要五千人马。”
“什么？五千人马？”
此话一次，江卫和蒙哲都惊讶不已。
蒙哲吓的上前一步：“将军，你这话是何意啊？”
“五千人马？这不是送死吗？”
蒙哲说完，就被江卫呵斥：“怎么跟将军说话？”
蒙哲不吭声了，但是脸上还是不解。
陈宝音面色沉重的看向顾亭远，她大概猜到了顾亭远的想法。
只见顾亭远不急不缓的开口：“如今我们已经被包围，若没有援兵，必死无疑。五千人马只是一个障眼法，目的就是为你们包抄拖延时间，只要你们那边能成功，我们就保住羌谷城。”
“可是，那和又不傻，能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马吗？再说了，难道那山边他们就不会设置防备吗？”蒙哲直言不讳。
江卫也投来疑问的目光。
“还记得，开战前，我嘱咐过留下四万人马，隐藏踪迹，不得跟随大部队吗？”
江卫和蒙哲点了点头，而后瞬间明白。
“原来那藏起来的四万人马，就是为了混淆那和的视线，让他们误以为我们只有六万人马，从而懈怠？这样不仅我们成功拿下三座城池，还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做了铺垫？！”
顾亭远点了点头：“如今那和以为只有我们五千人马，这五千人由我带着，其余的你们带走。至于山边如何攻破，只有二字。”
“强攻！”
话落，江卫和蒙哲都没有再说话，而是面色沉重的看向顾亭远。
陈宝音一直知道他的打算，但是没想过他居然要用五千人马单挑对方数十万的人马。
此招极险，但胜算也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