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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曦宁好端端的，为何房中会出现这种药物？
这些天来，一个接一个的疑团重重涌了过来，哪怕顾霁渊也找不出丝毫头绪。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淡淡道：“多谢，来人，送老大夫回去。”
寒星当空，顾霁渊却出了公主府，朝着天牢而去。
半个时辰后，他站在呼明浩面前，字字如刀：“给你一个机会，说出你知道的，关于迟曦宁的一切，不然我不介意将所有刑罚在你身上用一遍。”
呼明浩不屑的笑了一声，半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顾霁渊站起身来，嘴角勾了勾：“很好，我相信天牢里的狱卒，会很喜欢你这样的硬骨头。”
他没有任何心思跟呼明浩多说，挥了挥手，让人将其带了下去。
整整两个时辰，顾霁渊如同一尊雕像坐在那里，心里呼啸的海浪却没有任何人可以窥见。
直到天色发白，才有狱卒跑过来：“将军，那个人愿意招了。”
顾霁渊这才动了动，眼神阴鸷的踏入了刑讯室。
忽略鼻尖萦绕的味道，顾霁渊看着如同一条死狗的呼明浩，冷声开口：“说吧。”
呼明浩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却也知道，只有坦白才能免除这种软刀子磨人的痛苦。
他痛的吸气，声音极轻的开口：“当年顾肃国带着你出征北疆之前，我便让丁敏找机会将北疆皇室独有的毒药对你用了。”
顾肃国便是顾老将军的名字。
“本来……本来那毒是要对付当时的少将军也就是你哥，但丁敏找不到任何机会对他下手，我们便将目标放在了你身上。”
“中原向来重文轻武，顾家是唯一让我们忌惮的家族，我们先是让丁敏偷到了部署图打败了你爹和哥哥，只剩下了你了。”
“下毒之后，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死在今年的初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呼明浩有些扛不住，竟白眼一翻，生生疼晕了过去。
顾霁渊站起身来，周身泛着冰冷的寒意，对狱卒说：“把人给我弄醒！”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当时所有人都说丁敏医术过人妙手回春，只因为他身上的毒就是她下的！
与此同时，一个猜测，也缓缓在顾霁渊心中成型。
若不是丁敏救了自己，还能有谁？
脑海中浮现的那张日益虚弱苍白的脸，顾霁渊狠狠按住了胸口！
若真是那样，这三年，他自以为是的怨恨，从未变过的冰冷态度……依譁
顾霁渊，你到底做了什么！
狱卒看着他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驸马，您……”
“去，把丁敏给我带来！我要一同审问！”顾霁渊突然道。
他向来温和，此时脸上的神情却带着浓重的残酷之色，令人胆寒到了极致。
狱卒不敢多说，赶紧跑出了牢房。
没过一会而，丁敏便被狱卒从牢房中带了出来，她一身囚服，发髻凌乱，整个人狼狈的像是刚从山里逃难出来。
看到顾霁渊俊美非凡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的看着自己，再看晕在一边被人正准备用手段弄醒的呼明浩，丁敏眼中删过了惊慌失措的光芒。
顾霁渊冷声道：“丁敏，你现在看见我，为什么如此害怕？”
丁敏低垂着头，咬着唇，眼中有泪花在滚动，她出声道：“渊哥哥……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呵，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傻，”顾霁渊冷笑一声：“呼明浩已经交代出来当年是你往我身上下了毒，你真以为能仗着一份虚假的救命之恩，逃脱惩罚吗？”
丁敏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惶然无助，她拼命摇头：“不，不可能，呼明浩绝不可能告诉你……”
“有什么不可能？”顾霁渊朝不远处还昏着的呼明浩看了一眼，嗤笑道：“我早就料到你不肯说实话，所以我跟他说，只要他把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我，我就会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
这句话，便是假话了，但顾霁渊说的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自从呼明浩说出丁敏给他下毒的事情之后，顾霁渊再看着眼前的女人，只觉得恶心。
轻易放过呼明浩，是绝不可能的。
他身为残害中原百姓的罪魁祸首，下场只会比丁敏凄惨十倍！
想到这里，顾霁渊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你想好了吗？说，还是不说？”
闻言，丁敏甜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双黑眸里突然流转出浓烈的恨意：“是我做的，那又如何！若不是你枉顾我与你的情分，对迟曦宁流露出爱慕之色，我怎么会上了呼明浩的贼船！”
自那天起，她便成了丁家唯一一个，知道与北疆真正关系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在被抓之后，注定了必死无疑的结局。
而此时，她本想带进棺材里的真相被顾霁渊知晓，也不愿意再装无辜与可怜了，而是准备说出所有的事情。
“当年明明我听见顾伯伯跟我爹说要给我们定下娃娃亲，但你呢？你当时的抗拒之色在场众人谁看不到？你明知道迟曦宁喜欢的是你兄长，却仍然不顾我的面子，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人拒绝我！”
“顾霁渊，你以为你什么错都没有吗？你最错的便是在不能得到她的时候拒绝了我，却又在得到她之后不屑一顾。”

“你这样的人，也配得到幸福？我告诉你，是你，亲手害死了迟曦宁！”

顾霁渊冷眸透出狠厉的光：“你说什么？”
丁敏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你知不知道北疆下的毒，这世上无药可解，中毒之人只能一点点从内里腐败，然后日渐衰亡，当初你昏迷不醒，我喂下的那颗药只能暂时遏制。”
“可你活的好好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迟曦宁，用了渡毒之法，用她的命换你的命！”
“你知道每次我看到她那副冰冷的脸色，想到她为你做的事，我心里觉得多可笑吗？”
“明明你不爱她，明明你身为驸马却从未给过她任何尊重，她还是蠢到了那种地步！……啊！”
丁敏带着讥讽不屑的声音陡然消失在最后的那声惨叫中。
顾霁渊掐住她的下巴，让丁敏瞬间感到了一种骨裂的痛楚，眼中带着冰冷的杀意。
可此刻的顾霁渊，却久久没有下一番动作，无论他再怎么想眼前的人死，也要顾念着之后的审问。
另一个原因，便是丁敏嘴里的迟曦宁，让他心疼到了浑身轻颤。
一时间，气氛沉寂起来。
良久之后，顾霁渊松了手，随意将丁敏丢在一边，朝醒过来的呼明浩走去。
他现在只想弄清楚一件事：“你说迟曦宁没死，那她去了哪里？”
呼明浩眼神闪了闪。
顾霁渊眼神陡然阴沉：“你骗我？”
“没有……”这话他说的心虚至极，嗫嚅道：“当日玄清找我要迟曦宁的尸首我并未多想，但后来觉得，若只是一个死人，他必定不会付出那么大代价与我交换，所以才有了猜测。”
玄清用黄金十万两和数不清的奇珍异宝作为交换，由不得他不动心，毕竟一个迟曦宁，能换这么多财报，已经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了。
“玄清？”顾霁渊皱了下眉，又问：“他将人带去了哪里？”
“不知道。”这回呼明浩回答的很快，似乎并没有说谎。
“你真的不知道？”顾霁渊突然声音变得平静，再次问道。
呼明浩斩钉截铁的回答：“真的！我虽然不清楚玄清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他既然敢从我手中带走迟曦宁，就绝对不止要一个死的迟曦宁，你们中原难道会倾尽所有，只换回一具尸体吗？”
呼明浩的却是让顾霁渊无法反驳，沉默片刻后，他站起身来：“既如此，你们二人就在这天牢里享受死前的最后时光吧。”
他说着，便从一旁拿过写好的供词，朝外走去。
呼明浩眼里闪了闪，突然道：“你不想知道玄清的身份吗？”
顾霁渊顿了一下，微微侧头，刚好看见呼明浩幸灾乐祸的眼神：“他跟南靖皇室关系匪浅。”
若是中原要寻回迟曦宁，就要跟南靖对上，这世上谁不知道南靖的神秘和强大。
若是在他死前在中原皇帝面前种下这根刺，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等百年之后北疆重新崛起，依旧有再战之力。
不得不说，呼明浩对于北疆的归属感，实在是深的很。
顾霁渊第二日入宫后，便将呼明浩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迟明稷，只是下意识略去了迟曦宁为救他，不惜以命换命之事。
倒不是顾霁渊害怕迟明稷责罚，只是他怕眼前这个看重姐姐的帝王一怒之下将他驸马的身份真正剥夺，若是迟曦宁真的活着回来，自己便跟她再无可能了。
迟明稷看着供词上的南靖，喃喃自语：“怎会如此？”
顾霁渊抬起头来，迟明稷看着他说道：“前日，南靖派人传了话，说已派出使臣来我中原。”
“为什么？”
迟曦宁看着面前的玄清问道。
她也是今日才得知南靖要派出使臣去中原，顿时心中警觉起来。
这段时间，她在南靖皇宫住下，也被玄清带出宫出去看过。
南靖百姓真正做到了安居乐业，不是中原可比，在这样的情况下，南靖隐藏的兵力必定不容小觑。
而中原刚经过跟北疆的战争，实在经不起另一场战乱了，南靖难道想趁火打劫？
看着她防备的眼神，玄清不由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他伸手倒了杯茶，将之推向迟曦宁：“你想什么？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不顾情谊的人？”
迟曦宁脑子里这才转过弯来，看着玄清有些抱歉的笑了。
是啊，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南靖唯一的继承人，不仅是她的朋友，还是心怀苍生的佛子。
若说谁最不想开战，玄清应该首当其冲。
玄清正色道：“去中原，只是为了建交，南靖不问世事太久，长此以往，过惯了和平日子的百姓，面对战争将会毫无胜算。”
迟曦宁点了点头，在心里微微对比，与玄清的未雨绸缪比起来，中原臣子掩耳盗铃的行为，实在可笑。
玄清看着她：“现在你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再过两日，我们便启程吧。”依譁
迟曦宁怔了怔，随即眼里浮起怀念之色，南靖虽好，但中原才是她的家乡，即使有不好的回忆，但也有她此生唯一的亲人。
她重重点头：“好。”
玄清瞥见她眼中飞速闪过的一抹黯然，心里如同明镜，却什么都没说。
两日后，玄清带着迟曦宁以及使臣队伍朝着中原出发。
另一边，呼明浩和丁家众人的惩罚迟明稷也做出了决定：
呼明浩身为敌军首领，势必要斩首示众，而丁家中，除了主犯丁郑、丁敏二人，其余人念在其不知情，流放千里，本人及其后代，永生不得入京。
处理完这一切之后，迟明稷将顾霁渊叫到了御书房之内。
“朕其实很早就知道，你与皇姐并不是真的恩爱，但当时皇姐执意如此，朕也只能依着她。”
顾霁渊心中发紧，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果不其然，迟明稷又说道：“如今，朕经过认真考虑，决定下旨你和皇姐和离，从今日起，你便是顾大将军。”
“陛下，臣……”
“朕意已决，不必多说！顾霁渊，三日之内，搬出长公主府！”
顾霁渊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无言。
迟明稷并没有因此责罚他，缓缓说道：“朕就皇姐这么一个亲人，从前我由着她，她却并不幸福，等她走了，朕才知道错的离谱。”
顾霁渊心里一震，想起那封和离书来，迟曦宁愿意为他做到那般地步，却还是写下了和离书。
怕是在她心里，也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的吧。
想到此处，顾霁渊心中闷闷一疼，他拱手，声音仿佛从牙缝里寄出：“臣，遵旨。”
宫中的旨意几乎是跟顾霁渊前后脚同时到了公主府。
宁公公笑眯眯的：“大将军，您慢慢收拾，杂家等您，收拾好了，再去将军府。”
顾霁渊知道他没有恶意，只是心里的不舒服却浓重不休。
他从未有一次，觉得离开公主府的脚步那么沉重。
这一日，尘封已久的将军府入驻了新主人，而长公主府，也失去了最后一位主人。
走出公主府，顾霁渊站在门口威严精致的拴马石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缓缓关闭的公主府大门，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当初他有多想离开这座长公主府，现在就有多后悔。
是他自己没有珍惜，只是万事都没有重来的机会。
他转头看向宁公公：“公公，陛下可还有回心转意的余地？”
宁公公摇了摇头：“奴才也不清楚，只是皇上的旨意不可违抗，大将军请吧。”
顾霁渊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知道了。”
见他没有过多追问，宁公公心里松了口气，他朝身后的马车挥手，有些感慨的对顾霁渊说道：“当年大将军和公主年幼时一起玩耍的时候，奴才想起来，恍若昨日。”
顾霁渊一怔：“年幼时，我与她玩耍？”
宁公公脸上带出惊讶之色：“大将军？”
顾霁渊苦笑一声：“我竟对此完全没有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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