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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看着她的各项检验结果，脸色凝重了几分。
“你这个病遗传因素影响较大，一定要尽早治疗。”
姜晚青想起当年母亲去世也是这个癌症引起，心底五味陈杂。
“治愈的几率，有多大？”她轻声问道。
秦牧神情透着一丝爱莫能助的悲悯：“不管几率大还是小，你都不要放弃任何希望。”
话说到这里，姜晚青心里也有数了。
身为医护人员的自己，也清楚这样希望渺茫的治疗，在费用方面是个无底洞。
想起父亲那边每个月还要源源不断的医疗费，她心底的弦绷紧了几分。
“谢谢秦医生，我再想想。”
从肿瘤科大楼出来，姜晚青思考再三，还是去跟科室主任请了假。
今天的她实在无心工作。
一堆糟心事无处宣泄，搅得她心神不宁。
看着手机屏保上自己和父亲的合影，姜晚青蜷紧了手指。

老年医院。

姜晚青在护士的引领下，在医院外面公园里，看到了一瘸一瘸散步的姜父。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曾经宽阔的背已经佝偻消瘦，像夕阳映照的西山。
姜晚青正要走去，却看到花坛边，有两个五六岁的小孩正在学着他跛脚走路。
“瘸子瘸子，略略略……”其中一个小孩无所顾忌的大声嘲笑。
姜晚青心底被狠狠刺痛，她大步走去，站在了小孩的跟前。
“道歉！”
小孩受了惊吓，连忙一溜烟的跑开，一哄而散。
姜晚青攥紧拳头，气得微微颤抖。
父亲的腿是为救人出车祸而落下终生残疾，小时候她的同学也常常不懂事地讥讽她有个跛脚爹。
但她从未自卑过。
因为她知道，她的父亲是英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姜晚青深吸一口气，敛去心底翻涌的情绪，一步步朝姜父走去。
“爸，我来看您了。”她轻声唤道，脸上带着微笑。
姜父转过身子，沧桑面容上挂着与他年龄不相符合的茫然。
“你是谁？”
闻言，姜晚青心底一阵闷疼。
每来一次，父亲都会忘记她一回。
姜晚青抿了抿干涩的唇，强挤出一丝浅笑。
“爸，我是您的女儿青青呀。”
姜父浑浊的眼眸渐渐清明了几分，若有所思地看着姜晚青。
“青青……我的青青长这么大了……”
刹那间，姜晚青的眼眶无法抑制地泛红。
她拉着姜父的手慢慢往病房方向走，像小时候父亲牵着她一样。
“青青啊，你妈好久都没来看我了，你回家记得问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姜父叹着气，像做错事的小孩。
姜晚青喉头哽了哽：“妈在家给您做您最喜欢吃的椰子鸡呢。”
“那我就天天盼着她来……”姜父笑得眼角堆满皱纹，转而又有些失落，“淮晨那孩子也不来看我，是不是学习太忙了。”
姜晚青僵了僵，轻声道：“我下次带他一起来。”
姜父摆了摆手：“他高考要紧，等他考个好大学再说。”
闻言，姜晚青一时更为心涩。
父亲的记青，一直都在过往十年间错乱，从没恢复清醒过。
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时日无多的最后几个月时间，能不能和父亲做到真正的父女相认。
送父亲回病房休息后，姜晚青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阿兹尔海默症目前没有办法治愈，我们只能尽量延缓病情的加重。”医生语重心长说道，“记青退化是无法避免的事，你们家属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姜晚青有些紧张问道：“会不会有一天，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医生叹气：“我没法给你做任何保证，一切只能看患者自己。”
从医院离开，姜晚青站在街上，一时有些恍惚。
车如流水马如龙，人来人往并肩行。
唯有她，一身寂寥伴身，浑噩凄凉。
公交站牌下。
姜晚青正要坐车回家，却看到沈宴祁的黑色越野车停在路边。
一个身穿红裙子高跟鞋的高挑女人上了副驾驶，沈宴祁绅士而又悉心地为她系上安全带。
两人相视一笑，刺得姜晚青心脏刺痛。
这一刻她大概知道，沈宴祁说腻了的真正原因。
车上，沈宴祁似是觉察到了异常，朝公交站牌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最终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启动引擎驱车离去。
姜晚青看着远方已经变成黑点的车影，有些呆滞地收回了视线。
‘嘀嗒’鼻血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
她抬手挡住，刺目的血水却还是顺着指缝流淌而出。
“姑娘，你没事吧？”有好心人递来了纸巾。
姜晚青摇头，心底的苦涩泛滥成海。
止住血，她看着一辆辆公交车驶过，却始终没等来能带她回家的那一趟。
马路对面巷口的照相馆，霓虹灯如星光般闪烁着，吸引了姜晚青的目光。
她起身，顺着斑马线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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