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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昨天的成绩，今天莫新月先上场。
临上冰前，莫新月不怀好意的走向魏橙兮，挑衅开口：“脚没事吧，林姐，你可要看着我踩着你上领奖台呀。”
魏橙兮没有回话，只是攥紧了手。
她抬起头，秦鸣一正看着这边，两人目光交错，他的目光冷得像冰。
魏橙兮一言不发，又低下头继续舒缓脚踝。
她心里压着一口气，想要爆发。
可实际上，现在的她浑身都痛，就连额头都渗出了细汗。
莫新月得意的离开。
她上了场，冰场上响起的音乐正是《春之祭》。
魏橙兮面无表情，听着解说员感慨。
“魏橙兮和莫新月师门情深，让师妹使用了自己的成名节目！”

魏橙兮无心在意，她只看着冰场，眼里满是祈求。

——上天啊，求求你，让我坚持下去吧，至少坚持到世锦赛……
最后上场的是魏橙兮，她的自由滑曲目是《迁徙的鸟》。
飞鸟南迁，辗转应如。
表达的是迁徙之路的困难重重。
冰面上，魏橙兮用尽全力，身体却越来越沉重。
她抬脚转体，跳了一个三周，落冰的时候，昨日扭到的脚踝又一次发出哀鸣。
魏橙兮心下一惊，越发拼尽全力，在冰上旋转。
但就像曲子里那只想要起飞的鹤——飞向太阳，最终重重陨落。
魏橙兮在下一个跳跃时重心扭曲，直直就摔在了冰上！
她踉跄着爬起来，却再一次狠狠摔倒。
这一次，她挣扎着，却怎么爬不起来了。
全场寂静一片，裁判席响起哨声，医生前来抬着魏橙兮下场。
担架上，魏橙兮蜷缩着，痛得不停的抖。
可比身体更痛的，却是她的心——她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世锦赛的机会了。
秦鸣一就站在护栏后，看着魏橙兮被抬下场。
担架从他身边经过，魏橙兮听到他不带感情的说道：“退役吧。”
医院。
医生垂眸看着诊断书，有些不忍：“林小姐，你的脚韧带拉伤，髋部再次受损，必须马上住院手术。”
魏橙兮却似乎充耳不闻，只是沉默的望着窗外的飞雪。
良久，她才开口：“我还能滑吗？”
魏橙兮也不清楚，她问的到底是医生，还是她自己。
医生叹息一声。
魏橙兮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麻烦医生了。”
半夜。
魏橙兮突然睁开了眼睛，额上冒出细密的汗。
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她清楚，止痛药又失效了。
她挣扎着用力撑在床沿，伸手去够床头铃。
终于按响了床头铃，医生很快过来。
检查了一会后，医生皱眉道：“你以前用过太多止痛药，导致身体对止痛药有了抗药性，而且……”
医生迟疑片刻，还是说：“我有些怀疑是止痛药的副作用，才导致了你的骨髓癌。”
魏橙兮靠在床边，后背传来的冷意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她沉默半晌，唇边只溢出一抹苦笑。
第二天，秦鸣一来到病房。
他看着魏橙兮苍白的脸色，神色晦暗不明。
他在病床前坐下，下意识将她的药水调慢了一些，调到她以前觉得舒服的速度。
魏橙兮沉默的看着秦鸣一的动作，心中一酸。
可秦鸣一开口，第一句话说的却是：“魏橙兮，俱乐部已经决定让你退役了。”
魏橙兮愣了，急忙撑起身子说：“我还能滑的，等我出院就好了……”
秦鸣一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黑沉一片。
他冷声开口：“不需要了，莫新月可以代替你成为更优秀的运动员。”
魏橙兮紧攥着床上的被褥，眼中悲凉一片。
她干哑着喉咙，声音带着一点她自己也没察觉的祈求。
“我不想退役。”
秦鸣一却只是沉默的看了她几秒，便转身离开了。
窗外皑皑白雪，这一刻她的心也结了冰。
魏橙兮看着秦鸣一高大欣长的背影，眼眶一下便红了。
动手术需要家属签字，医生无奈通知了魏橙兮的双胞胎妹妹林曼。
林曼赶最早的航班从国外飞回冰城。
医生办公室。
林曼听着医生说了魏橙兮现在的病情，又说了魏橙兮骨髓癌的事，脸色霎时白了。
她紧攥着一旁的办公桌，才稳住身形。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浑浑噩噩的出了办公室。
……
病房。
魏橙兮又一次从睡梦中痛醒，却看见妹妹林曼坐在病床前，面无表情。
一时之间，她有些心虚。
林曼就是这样，越生气脸上才越没有表情。
魏橙兮哑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林曼却仿佛变了一个人，没有她想象中生气。
她轻轻说：“姐，你的病情，我已经知道了。”
魏橙兮微愣，心中有些慌乱。
但林曼没有再说下去，她从床头袋子拿出保温壶，从里面倒了什么递给魏橙兮。
魏橙兮接过碗，钻入鼻尖的是鸡汤的香气。
她捏着碗，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林曼动作没有停，从那袋子又拿出一个两个巨大的保温饭盒，升起病床前的饭桌。
魏橙兮嗫嚅了唇瓣，开口：“曼儿……”
林曼却递给她一双筷子，打断了她的话：“先吃饭吧。”
魏橙兮垂眸望着饭盒，有些食不下咽。
可林曼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只得硬逼着自己吃了几口。
她才放下筷子，林曼就拿过来她的饭盒，把她剩下的饭拨到自己碗里，沉默的吃起来。
魏橙兮惊讶的望着妹妹。
本以为是林曼长途跋涉有些饿，可她看了许久才发现林曼是吃不了，还在逼着自己吃。
魏橙兮皱着眉，按住妹妹的手说：“吃不下就别吃了……”
林曼却不肯。
她语气平淡的说：“姐，我问过医生了，要骨髓移植最好要110斤，我还得再多吃点。”
魏橙兮愣住了，刹那眼睛一酸。
她想说些什么，喉间好像又哽住了，什么也说不出口。
林曼平静的望着魏橙兮，声音微颤：“妈走后，我就只剩下你了，姐，你难道想要丢下我一个人？”

第六章 道歉

魏橙兮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垂下头低声说：“我只是……想要拿到世锦赛的金牌。”
林曼看着这样的魏橙兮，眼睛一涩。
她上前抱住魏橙兮，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们先治病，等你的病好了以后，我们再上冰。”
魏橙兮回抱住林曼，一直压抑着的眼泪，止不住的突然落了下来。
过了三天，魏橙兮做了髋部手术，沉沉睡去。
黑沉的夜里，朦胧的月色弥漫。
林曼坐在魏橙兮的病床边，仔细翻阅着魏橙兮的检查报告。
看着上面一行行冰冷的铅字：髋部损伤，左侧髋关节附近肌肉部分坏死，腰背肌肉严重劳损……
她看着看着，眼中泛起了雾。
以前每一次受伤，魏橙兮都说只是小伤。
不管伤得多重，面对她时总是带着笑。
可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姐姐早已经伤痕累累。
第二天。
林曼照顾完魏橙兮吃过饭，看她睡下后，便去冰心俱乐部找秦鸣一。
她回来这么久，一直都没有见过他来医院。
林曼心里有些许猜测，在走进俱乐部的时候被一点点印证。
俱乐部大厅的墙上，不知何时没有了魏橙兮的照片，取而代之的是莫新月。
前台看见林曼望着墙上的照片，笑着介绍：“这里的都是金牌花滑选手的相片。”
林曼指着莫新月的照片问：“这里……原来魏橙兮的照片呢？”
前台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沉默一会儿才说：“魏橙兮的照片是秦鸣一教练让取下来的。”
垂着的手紧握，林曼凝视着墙上莫新月的照片，呼出一口浊气。
林曼径直去了冰场。
冰场门口，林曼听见了秦鸣一熟悉的嗓音。
“这个你需要加紧时间训练，你这个动作做的不好。”
林曼的脚步微顿，一眼却看见了秦鸣一正在帮莫新月摆好姿势。
而莫新月娇小的身子几乎靠在他的怀里。
冰场的灯光打在那两人的身上，宛如一对璧人。
林曼恍惚间，想起之前那些魏橙兮眉飞色舞的向她夸赞秦鸣一的场景。
那时候，他们两人也是这般亲密无间。
林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捏紧了拳头。
这一刻，她多想上前给那两人几拳。
但她没有，深呼吸了几次，她才平复了情绪。
深深看了那两人一眼，林曼转身离去。
林曼清楚，魏橙兮一定不愿意把自己的伤口暴露在这些人面前。
回到医院以后，林曼再也没有说过秦鸣一三字。
过了一个月。
魏橙兮髋部的伤大好，已经准备着再做骨髓手术了。
但不知为何，魏橙兮却开始反复发烧。
这一天，姐妹俩正吃着饭。
魏橙兮却突然脑袋一懵，一股热流顺着鼻尖下来，染红了被子。
她慌乱的用纸巾堵着鼻血，而林曼神色慌张的连忙去找医生。
就在魏橙兮躺在病床上，脑海中嗡嗡作响时。
门口传来了秦鸣一熟悉的声音。
“等会记得道歉。”
魏橙兮一愣，神情慌乱的想要遮住被上的血渍。
秦鸣一推开门走了进来，而他的身侧站着莫新月。
魏橙兮脸色苍白的看着两人。
秦鸣一目光落在魏橙兮身上，看着她鼻尖的血迹微微皱眉。
他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魏橙兮还发着烧，勾出一抹勉强的笑：“只是上火而已。”
莫新月看着魏橙兮苍白的脸色，眼里闪过幸灾乐祸。
张口弱弱的说：“林姐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该换掉你的冰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进了医院……”
这算什么道歉？
是迟了一个月的炫耀吧。
魏橙兮放在被子里的手攥紧，忽然冷笑了一声。
秦鸣一听见了，眉头紧皱：“好了，她也道歉了，你就不要再怪她了。”
魏橙兮只觉一颗心都被人紧攥，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抬眸看着秦鸣一的眼睛：“你还有什么话就一起说了吧。”
秦鸣一顿了顿，才淡然开口：“我已经和俱乐部说了，下周会给你举办退役仪式，到时候你准备一下。”
他的语气就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魏橙兮睁大了眼睛，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没了。
她胸中压着一口气，冷冷说：“我说了，我不会退役的。”
秦鸣一神色不耐，他将一张通告单放在魏橙兮的被子上，声音冰冷：“通知已经发出去了，你不要再任性，这样对谁都好。”
对谁都好？
她退役不过是对莫新月最好。
原来自己如今对于秦鸣一的意义，就是莫新月在俱乐部的一块拦路石。
魏橙兮放在被子下的手握紧，她浑身发抖，眼前都是一片眩晕。
莫新月勾起一抹笑，好似安慰的说：“师姐，你放心，你缺的那块世锦赛的金牌就由我替你拿到手。”
这时候，病房门被猛的推开。
在病房门外听了许久的林曼冲进来，拿起旁边病床上的的枕头，狠狠砸在两人身上。
伴着莫新月的尖叫声，林曼愤怒大喊：“滚，都给我滚出去！”
赶走了两人，“砰”的一声，门被林曼用力关上。
她转头去看魏橙兮的状态，却发现魏橙兮闭着眼，脸色惨白。
“姐，姐……”林曼猛地扑到病床前，颤声呼唤她。
魏橙兮却没有醒来。
医生很快赶到，魏橙兮被手忙脚乱的推进了急救室。
夜晚，月色朦胧。
魏橙兮被推回病房。
看着她呼吸平稳，睡着了的模样，林曼才心绪稍定。
悄悄来到病房外。
林曼看着医生，语气担忧的问道：“医生，我姐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眉头轻皱，微叹了口气：“癌细胞突发性扩散，现在很难制止住了……”
林曼顿时如遭雷劈，大脑足足空白了好几秒。
她下意识的抓住医生的手，颤着声音哀求：“医生，我已经够体重了，求求你现在就做手术吧。”
短短一个月，她竟逼自己胖了二十多斤。
医生推开了林曼的手，神色不忍的说：“现在做手术已经没用了，如果病人积极治疗，最多还有半年。”
说完，医生叹一声转身要走。
林曼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抓着医生的白大褂，眼眶浸满了泪水，不住的哀声祈求。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吧，我就这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失去她啊……”
那哀恸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走廊，连见惯生死的医生都忍不住眼眶一酸。
可他也没有办法。
病房里，闭着眼睛的魏橙兮，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溢出，滑落入发间。
过了两天，魏橙兮的情况稍好了一些。
林曼照例给林曼送饭，吃着饭，林曼迟疑的开了口：“医生说现在还不能做手术，要先化疗。”
魏橙兮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笑着给林曼夹菜。
很快，魏橙兮的化疗提上了日程。
化疗室。
针管刺入魏橙兮的脊椎，蚀骨的疼痛中伴随的是无尽的恶心头疼。
好疼，也许死不过如此了吧……
魏橙兮死死的咬着唇，几乎咬出血来。
她整个人蜷在床上，不肯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因为林曼还等在化疗室外。
漫长的穿刺结束，魏橙兮全身都是冷汗，无法挪动一个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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