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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汐有些恍惚。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撞破这些，而且，沈卿白和林梓嘉说的内容……和她有什么关系？
脑海里忽然闪过了自己满手都是鲜血的画面。
这个画面其实一直都伴随着她，从前和林梓嘉翻云覆雨之后，躺在浴缸里，她眯眼的功夫，就能看见自己的手上有很多不属于她的血。
她知道，上次手术室里，她怕看见血，甚至产生眩晕的感觉，多多少少和这件事有关，只不过她没有想过去深究。
因为太脏了。
沈卿白直到离开医院，都没有和苏白汐打过照面。
她下去带了一大袋子新鲜的山竹上来，推开门进去，看见林梓嘉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紧闭双眼，白色的被子一直盖到了他的下巴。
走过去，她也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不是我说，”林梓嘉立即睁开眼，剑眉蹙起，“老婆，这种习惯你也学我？”
“什么感觉？”苏白汐淡定的收回手。
林梓嘉真情实感：“觉得我被羞辱了，你希望我早死。”
苏白汐扫了他一眼，说：“不至于，我还没这么冷血，好歹你也是为了救我才躺在这儿，要早死也不能这么死，得出去再说。”
这意思，是他不能死医院了，万一真出事了，她肯定摘不掉关系，要是在外头出事了，盖不到她头上，她估计还是乐意看他倒霉的。
“最毒女人心，”林梓嘉拎着她带来的袋子，左右扒拉了会儿，挑了一个个头儿大的山竹，剥开，“我算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苏白汐心不在焉。
林梓嘉说：“年轻的时候要对老婆好点儿，女人的寿命不是一般都比男人要长么，万一七老八十了，老婆怀恨在心，偷摸着要拔我氧气管，那我找谁说理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苏白汐比较淡定，一副真打算拔官的态度，“你现在领悟也不晚，还年轻，找到下任的时候，别欺负人家，这种事情就轮不上你。”
每次一说这个话题，苏白汐铁定要甩锅，她拒人千里之外，林梓嘉作为当事人，整个就无奈住了，他说：“你别拔我管就行。”
言外之意：他想跟她在一起，没想找下人。
苏白汐假装听不懂，他剥了个山竹，第一口递给她，她没接：“自己吃吧，买给你的。”
“怎么了？下毒了？”林梓嘉开玩笑。
苏白汐的心思不在这里：“没有。”
“那你怎么不吃？”
住院这么多天，虽然病患是林梓嘉，但是就论食物上面，还不一定是吃的多一点，林梓嘉每次剥什么水果，或者吃饭的时候，第一口都要给苏白汐。
以前谈恋爱没享受到的优待，没想到现在倒是给齐了。
苏白汐也全部接收，反正她不亏，林梓嘉愿意这样，那就随他去呗。
但今天苏白汐没有这个兴致，扫了一眼，说：“不饿。”
她很少有这种情绪外露的时候，之前都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端倪，今天从进门开始，就从内而发的带着一股子反常。
林梓嘉自己猜测：“在为于家的事情担心？你放心，既然他们都回来了，该他们的也跑不掉，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只可惜。
苏白汐确实不是为了这事。
“对了，过些天我得回趟家，”林梓嘉自己吃了口山竹，挺甜的，“听说我家要办宴，没我怎么行。”
“只是回去参加宴会？”苏白汐搭腔。
林梓嘉瞥她一眼：“我要说我回去偷户口本，你信吗？”
这种玩笑她一般都不会回应，林梓嘉也自讨没趣。
只不过这几天的相处，还是比以前好了太多，好歹不是他一味的去热脸贴苏白汐冷屁股了，他对这样的现状，还是很满意的。
于霖今天来了两次，约苏白汐出去吃饭她没答应，他就没来了。
林梓嘉说：“你看谁求人办事，求到一半就半途而废的？修整修整，他还会来的。”
这话也没错，只不过后边两天，于霖来的时候都只是送水果补品，再是寒暄了几句，别的什么都没多说。
苏白汐还觉得：“于家的人是真的不上道。”
“耗着吧，”林梓嘉运筹帷幄，“反正最着急的一定不是你。”
这天到了林梓嘉拆线的时候，也算是一个大工程，医院准许家属旁观陪同，林梓嘉高兴坏了，点名要苏白汐跟着。
这事要是放在之前，苏白汐不太想去，但转念一想，她点了头。
医生说林梓嘉身上的刀伤差不多是和以前的有些重合，她站在旁边，盯着他后腰子那儿看，白炽灯下，把他身上的肌肤照的很清晰，本来没有瑕疵的脊背，这会儿忽然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确实很突兀。
想不注意都难。
苏白汐看了好一会儿，林梓嘉还以为她担心，所以说：“没事老婆，我不疼。”
“你要害怕就别看，就是伤疤丑了点，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消除。”他说。
苏白汐觉得他是多虑了：“我之前也是医生，看惯了病人的躯体，比你这严重的我也见过，你害怕就闭上眼，没谁笑话你。”
林梓嘉说：“我不是怕疼，我是怕留疤。”
其实拆个线而已，根本没有多大的疼痛，充其量也就是会有一些不适感。
谁能想到，这种时刻，林梓嘉一个男人，考虑的问题，竟然是关于外在方面的事情，精致女人都活不出他的细致。
苏白汐都没心思怼他，认真的看了一眼他的伤口。
确实有一道略微浅淡的伤疤。
只不过被新伤给覆盖了一半，所以不仔细看，不明显。
这里……是她扎的吗？
她什么时候扎了林梓嘉？
这辈子拿刀子的次数太多了，最多的是手术刀，她给很多人都开过刀，但心里有阴影的，也就那么几次。
一次是大学那年，被林梓嘉喊去开房，自己一个人晚上回寝室，遇到的那群混混，她那是正当防卫。
还有……还有……
她小时候被霍思瑜逼着给老头当童养媳，挣扎的时候，在山庄假山后边跌到湖里。
对了，湖。
她忽然想起，在林梓嘉还跟秦嫣冉你侬我侬的时候，她跟秦嫣冉发生了争执，两个人双双掉进了人工湖里，是林梓嘉把她抱上来的。
他的那套安抚的措施，是缓解她的应激反应的。
“你想什么呢？老婆？”
苏白汐回过神来，道：“你之前的疤怎么这么淡？”
“干嘛？嫌弃我了？”林梓嘉很敏感，一副受不了自己有瑕疵的模样，“我当然是养得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挑开话题，他说：“你以前没发现吗？”
这么淡，谁能发现。
还有外人在场，苏白汐不愿意说隐私类的话题，毕竟能够看见林梓嘉后腰这种私密地方的，只能是关系很亲密的人才能有机会。
可惜。
苏白汐跟他办正事的时候，她所处的方位，不管是什么姿势，都不可能看到他后腰吧？
再说了，他每次办完事就穿衣服，她也没事不可能特意去盯他腰窝子看。
“好了，注意不要感染，”医生轻声叮嘱，“饮食方面也多注意。”
林梓嘉是个有经验的，早知道了，随意的点点头。
出院那会儿，于霖来送：“看你恢复的不错，我也放心了很多，我爸一直都惦记你，知道你们家要办宴，这不，打算到时候好好再正式见个面。”
林梓嘉听惯了官腔，现在于霖说的这些，对他来说都没有应付的必要，只点点头，大概心情不大好，所以表现的也不热络。
于霖转头就来问苏白汐，是不是他说错话了。
苏白汐说：“医生说这次伤的位置不大好，估计留的疤去不掉，他不高兴呢，和你没什么关系。”
“我听说这疤痕用中草药的偏方可能有效果，到时候我多留意留意，给你们送来，”于霖也是尽心尽力，“我记得小时候也就属梓嘉长得最精致，男孩子小卷发，时髦又可爱，老师每次见他，都喜欢上去捏他脸，捏的次数多了，他也不高兴，一天都沉着脸。”
苏白汐笑了笑：“那谢谢你了。”
“快走了，老婆。”
林梓嘉早去车边等着了，颀长的身影斜斜的倚靠在车门边上，浑身上下都是慵懒的味道，只不过又自带贵气，他站在那儿等着，没有不耐烦，但确实是催她：“我饿了。”
“那我们先走了，”苏白汐说，“也祝于伯父早点出院，身体健康。”
到了车上。
林梓嘉还说：“看见了吧？没事献殷勤的人，都非奸即盗。”
苏白汐：“你为什么甩脸色？”
“我甩的人又不是你，”林梓嘉老实说，“甩了就甩了，他还能把我怎么着。”
确实不能怎么样，相反，于霖见林梓嘉不高兴，还上赶着要来给他送除伤疤的草药膏，人际交往这一块，真是被林梓嘉玩的明明白白。
苏白汐没什么语气，随口一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林梓嘉却说：“是他有事求我，看人一点脸色怎么了？我何必给他留一线？我没求人的时候。”
“万一呢？”苏白汐无所谓，继续抬杠。
关键林梓嘉给面儿：“只要我手里有对方想要的，那就不愁鱼儿不上钩，我拿着诱饵，不用去放低身段交朋友，会有一圈鱼儿主动围着我，求我给吃的。”
这倒是有道理。
苏白汐想抬杠都没机会了，因为她挺认可的。
以前觉得林梓嘉是个纨绔，什么都不懂，原来他有更高的眼界，看破不说破。
只可惜于家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上道，于霖也只是在温水煮青蛙，没什么进展。
“我早想到了，”林梓嘉说，“他们也只是在隔岸观火罢了，伺机而动的毒蛇多了去了，他们警惕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你有想法？”
林梓嘉说：“你电话响了。”
苏白汐蹙眉，拿了手机来看，是唐安贤打来的，唐安贤直白说：“姐，看官方新闻了吗？黄胜群因为他女儿的事情，闹的挺大的，现在上边让停职查办，升任的事情不好说，但现在的位子是要有人来顶了。”
“谁顶？”苏白汐不由得看了坐在身边的林梓嘉一眼，林梓嘉依旧笑嘻嘻的，一副找抽的样，“知道消息吗？”
苏氏已经不是之前孤立无援的苏氏了，苏白汐管理公司的这段时间，算算日子，也大半年了，积累的人脉虽然说没林家这么宽广，但也有不少。
知道点消息也不难，关键还是官方传出来的，那就更加不难打听了。
唐安贤说：“貌似是萧令。”
苏白汐又看了一眼林梓嘉。
“好，我知道了。”苏白汐挂了电话。
转头和林梓嘉说：“你怎么知道是萧令？”
林梓嘉没正面回答，反而说：“既然你都知道消息了，于光秉不可能不知道。”
苏白汐一目了然：“所以，你故意说了个名字出去，结果真是萧令，让于家人更信任你？还是说，你只是为了加重手里的砝码？”
“我妈相信封建迷信那一套，最难最彷徨的那段时间天天求神拜佛，希望菩萨能够指引迷津，我不管她信神还是信魔，”林梓嘉低声，“在我这儿，我还有一句话，那就是不如信我。”
林梓嘉说：“晚上6点之前，于霖就该来约你了。”
苏白汐知道。
因为这一次于霖来约她，就不是简单的只送水果补品了，估计还能给她带来点什么意外的惊喜。
谈生意嘛，都是这样，如果自己的筹码不够，谁会相信对方有诚意？
林梓嘉说这句话的时候，苏白汐垂下眼：“你之前不愿意帮我，现在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想对你好，想护着你。”
苏白汐嗤笑：“你做不到天打雷劈。”
林梓嘉说：“我还以为要走煽情的剧本，我刚才都准备好表白了，你现在说我天打雷劈，我要不要应个景，发个毒誓什么的？”
“你试试。”
林梓嘉还真的给她发誓：“我撒谎我天打雷劈。”
出来的时候没看天气预报，他刚说完，外边真的雷声滚滚，半分钟不到的时间，豆子大的雨滴直接砸到了车窗上。
苏白汐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本来不是个多雨的季节，赶上今天打雷下雨，路边的行人都说：“哪个渣男又在给女朋友发毒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