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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那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她为何要给她一个交代？
只是此时已经容不得她思考，她只看见了许亦云眼里的杀意，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她想掰开他的手，她想说话，可是她根本挣不开，她感觉她是真的快死了。
会死在她最爱的人手里，带着屈辱，带着冤枉，甚至带着他的孩子一起……
不知怎么，她感觉眼眶酸酸的，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
她只能看见许亦云满是杀意的眼底倒映着她的脸，狼狈的，无助的，可怜的模样。
一直以来活着对她才是最奢侈的事情，直到后面遇到了许亦云，她有了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
但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死在比她生命更重要的许亦云的手里。
她十八岁，正是最好的年华，却从未有过一天的幸福。
从前，她觉得冷宫孤苦清冷，是个像人间炼狱一般的地方，可是现在回想，从遇到许亦云开始，她的人生仿佛更加可悲了。
冷宫的日子，她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竟然才是她人生中唯一的快乐。
也许，死了就能见到母亲了吧，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可是她的孩子命不该绝啊！
一滴清泪顺着她的脸庞缓缓滑落，滴落在许亦云手上。



    第二十一章 千刀万剐

营账中的火盆跟着跳响一声。
许亦云的手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像是被烫了一下，突然松了手。
宋初瑾跌倒在地，下意识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母亲临死前跟她说过，要让她好好活下去，她真的不能就这样死掉。
可是她的命从来就不由得她自己选择。
她剧烈地咳嗽着，咳得眼泪不停往下掉。
“你就该死！要不是念着你腹中还有个孩子，我一定将你千刀万剐！”许亦云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宋初瑾被迫与他对视，她红着眼，看着许亦云，带着一股哭腔：“我没有，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她听见，许亦云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要将她碎尸万段，写满了恨。
半晌，许亦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等你生下这个孩子，我定将你血祭三军！”
血祭……三军……
宋初瑾耳边一遍遍回响着这四个字，最终她能换来的就是一句血祭三军吗？
蔓延骨骸的痛，让她几近窒息。
是了，许亦云不信她，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相信她的。
她凄然一笑，看着他愣愣道：“不信，也罢。”
寥寥四字，却只让人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绝望。
……
主营之中。
“嘭——”一声，茶杯被人狠狠摔碎，碎渣溅开在许亦云脚边。
沈鸢哭闹着：“就是那个女人害了我爹，她画了假的布防图骗了我们！”
看着沈鸢哭红的双眼，许亦云将她温柔地搂进怀中，温声哄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不会让沈老将军这样白白牺牲的。”
可沈鸢仍旧不依不饶：“那你怎么还不将那个女人杀了，反而留着她在军营中！”
“鸢儿，现在正是在立储的紧要关头，父皇现在身子越发不好了，我又远在边疆，朝中风云变幻，很难掌控，若是我能有个子嗣，那么在父皇心里可就不一样了。”
沈鸢一听，止住了哭声，愣住了：“什么意思？”
许亦云拿出方帕递给她才道：“我领兵在外，父皇恐怕我拥兵自重，打下苏国后自立为王，故而我拿下苏国十四州，父皇也迟迟不肯立我为太子。”
“若我有子嗣在盛京，便能让父皇放心，进而一力支持我南下，以免我后顾之忧。”
沈鸢自然也不蠢，许亦云说了一半，后面她便明白了。
这个孩子许亦云自然不会看在眼里，只是为许亦云稳住皇帝圣心的一颗棋子罢了。
等真到许亦云彻底踏平苏国，到时候是自立为王还是谋朝篡位，还不就是在他一念之间？
她不由得心下一凛，这许亦云心机深沉，如果真是这样，那天下不就是他的吗？
那到时候，这一切还有明廷哥哥什么事？
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沈鸢缩了缩鼻子，一副委屈的样子：“那……为了亦云哥哥，我便暂且忍下，但是那个女人生下孩子以后，就一定要交给我处置，我定要为爹爹报仇！”
“好。”许亦云笑着，毫不犹豫地应下。
“胡将军，爹爹出征之前我分明跟他说过，甘州城早已先得了消息，让他只稍加试探就往回撤，可是……爹爹怎么还是会出事？”
胡将军拱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沈老将军之死，属下也觉得蹊跷，明明出发之前，沈将军还交代末将，让末将接应。”
思来想去，二人得不出结论。
当时宋初瑾的那张布防图是她亲手调包给许亦云的，那张图是假的。
上面的所有城防都是她随意画的，图上甘州守备空虚，但是实际上甘州屯兵十万，是重镇之地。
许亦云会派父亲亲自去攻打甘州是他们始料未及之事。
可随后他们商定，父亲率精骑稍加试探就会撤退，可是居然最后只传回了父亲战死甘州。



    第二十二章 破釜沉舟

甘州战败后的第三天，军中的粮食也都耗得所剩无几了。
可许亦云忽然让人把所有的粮食全部拿出来，让士兵彻底吃个饱，而后奇兵突袭将阳关。
若是攻不下将阳关，所有人要么战死，要么活生生饿死。
一招破釜沉舟，士气空前高涨。
令人惊喜的是，将阳关竟然防守并不严密，大军所至，竟然轻松拿下了将阳关。
将阳关虽说不是苏国什么要紧关隘，但是城中的粮食却是不少。
然而入城之后，军士进城屠杀百姓，侮辱妇人，抢夺粮食，城中百姓叫苦连天。
被押解进将阳关的时候，宋初瑾一路只看见血流一地的无辜百姓横尸街头。
更有衣不蔽体的女人，被残忍杀害的几岁稚童。
许国铁骑所至之处，无人生还。
一幕幕鲜红的画面，盈赤着浓重的血腥味，让宋初瑾胃里翻滚着，浑身都在打颤。
为什么？明明许亦云已经答应过不会对百姓下手，他还是在骗她！
这可都只是些勤勤恳恳的小百姓，战争让他们活着都已经很困难了，为什么还要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下手？
她仿佛在这些百姓的投影中看到了自己，想活下去，但是命却总是在别人手里。
她像蚁虫一般，只能由得别人践踏。
……
将阳关大胜，粮食的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
但是也只能暂时支撑，如若后方军需一再拖延，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主营中。
许亦云脱掉甲胄，擦着剑，面色不虞。
不一会儿，沈鸢走了进来，看见许亦云就凑了上去。
“亦云哥哥，刚刚我去粮营看了一下，收获颇丰呢，现在我们可以暂时不用为粮食发愁了。”沈鸢看着好像很是开心。
许亦云依旧沉着脸，将剑换了个角度，一抹寒光闪过沈鸢的脸。
“为什么下令屠城？”许亦云的脸这般看去有些意味不明。
不知道为什么，沈鸢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寒。
但她也没在意，只是愤愤道：“苏国的人杀了我爹爹，难道他们不该死吗？这些人都得为我爹爹偿命！”
许亦云用手指弹了一下剑锋，剑身一阵清鸣，他脸上却是看不出丝毫情绪。
沈鸢愣了一下，这才察觉到，许亦云对自己做的事情有些不悦。
她扯了扯许亦云的衣袖：“亦云哥哥，战争本就是成王败寇，怪就怪他们是苏国的百姓，就算没死在战争里，他们日后也只能是卑贱的仆人。”
闻言，许亦云的眸子闪了闪，手中的剑不由紧握。
他紧抿着唇，半晌才像是意有所指地开口：“你说的对，就是成王败寇。”
见许亦云认同，沈鸢便笑开了，继而又抓着他的袖子道：“亦云哥哥，我兄长从盛京赶来了，现在正在途中。”
许亦云透过剑锋，看清沈鸢的眉眼，嘴角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此事，你怎么之前没有跟我提起过？”
“沈家的旧将多随我爹爹战死，由我兄长整顿自然是更好抚慰军心一些。”沈鸢道。
“噌——”长剑入鞘。
许亦云一下子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沈鸢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然后听到许亦云笑了笑，才道：“那自然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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