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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句讽刺像刀子刮着江芊芊，冰凉的麻木感慢慢占据了她整颗心。
贺宸远捂着头，额间的青筋因为疼痛的折磨隐隐鼓起。
他紧咬着牙，脑子里闪过一幕幕他从未见过的画面。
见贺宸远吃痛的闷哼出声，何以倩眼底划过丝紧张。
她慌忙拉住他的手：“别忘了，是她剪断了刹车带。”
这话似是抹去了贺宸远最后的耐心，他怒吼道：“把她给我赶走！”
话落，保镖扯着江芊芊往外走。
在宾客嘲弄的眼神中，她被扔出了教堂。
磕在凹凸不平的石板，她也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痛。
好半天，江芊芊才爬起来。
这时，小腹一阵痉挛，随即一道温热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她白着脸，怔怔低头。
入目一片鲜红！
江芊芊抖着手抚上小腹，汹涌的情绪慢慢归于死寂。
她含泪笑着，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血延了一路。
来教堂找贺宸远要人的叶庭深还没进场，便见江芊芊朝海边的断崖走去。
他心霎时一沉，立刻追了上去。
海浪汹涌，每一次的拍上礁石都带着震耳欲聋的轰响。
看着面前的大海，江芊芊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她这一生，活的惨不忍睹，活的荒江至极。
“芊芊！”
听见叶庭深的声音，江芊芊转过身，看着满脸焦急的人，扯开唇角：“叶大哥，帮我告诉贺宸远，他想让我死，我成全他……”
她只求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贺宸远……
叶庭深还没开口，江芊芊突然朝后倒去。
“不要！”
他拼尽全力扑了过去，却只抓住了江芊芊的几缕发丝。
“芊芊——！”
教堂里，因为刚刚的插曲而打断的婚礼正要重新开始。
然而贺宸远却被大脑的疼痛折磨的几近崩溃。
他半跪在地，只觉耳畔所有的声音都慢慢飘远，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在脑子破土而出。
贺宸远喘着粗气，一声“芊芊”伴着无数和江芊芊的记忆涌了出来。
他全都想起来了！
那场车祸让他昏迷了三个月，甚至忘掉了他深爱的江芊芊！
何以倩再也遮不住慌乱：“宸远……”
下一秒，贺宸远推开所有人，红着眼冲了出去。
可刚跑出几步，刺耳的警笛声传进教堂，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急切的大喊。
“不好，有人跳海了！”



    第十一章 凛冬

随着话落，贺宸远脚步骤然一顿，他立在门口，只觉得大脑一阵晕眩。
身后的教堂内哗然一片，不小的议论在教堂上空纷飞着，
“不会是刚刚那个女人吧，这么想不开？”
“死了也好，坏人多做作怪，六世间一个清净……”
“这简直是太晦气了，新婚当天又是闹婚又是死人，也太膈应了。”
……
一句句猜测落在贺宸远耳里，叫他心脏跳了又跳。
不会是江芊芊，不可能会是江芊芊……
贺宸远空白的大脑只能回荡着这两句话，企图压下他心中一浪高过一浪的窒息感。
他的视线游移着，突然，余光中的一抹红刺进了他的眼里。贺宸远定定的望着地上那一汪还未凝固的猩红，宛如兜头一盆冷水将他的神智浇了个清醒。
他转身狠狠揪着一旁保镖的衣领，哑声质问：“这是什么？她流血了？！”
保镖紧张不安的回答：“当时并没有见她出血啊，而且我们也是按照您的吩咐把她赶出来了而已。”
“宸远？”何以倩推着轮椅出来，“你不用太自责，那人和这血也许不是江芊芊呢？”
听着她娇柔的声音，贺宸远却止不住的恶心，他冷冷的瞥了一眼轮椅上的人，还没有开口，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贺宸远。”
他回过头，只见叶庭深和警察一起站在了路边。
叶庭深衣衫湿尽凌乱，眼眶通红，死死的盯着立在台阶之上的贺宸远。
而台阶上的人回望着他，脸色阴沉，不置一词。
贺宸远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惶惶不安，在看见叶庭深之后，这种不安感达到了顶峰。
下一秒，叶庭深的话就印证了他的想法。
“江芊芊跳海了！”
贺宸远眼前的景象晃了晃，大脑有瞬时的空白。
江芊芊？跳海？
这短短的六个字像是连绵不绝的刀，一柄接着一柄扎进了他的心脏，叫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咔”的一声，贺宸远那根名叫理智的那根弦终于崩裂。
他赤红着眼推开了台阶之下的众人，径直朝海岸跑去。
腥咸的海风带着凛冬的寒，可都没有贺宸远的手脚冰凉。
他跑着，每一口吸进肺里的寒气都像锋利的刀片，刮着他的气管，不用几步满嘴就都是铁锈味，可他的思绪却是从所未有的清醒。
一幕幕回忆像是倒流的海水，争先控后的涌进了他的脑海。
他记起了那次滑雪，在漫天风雪里，江芊芊送了他自己烤的红薯。
他记起了那次航海，看着鲸群，自己说要待她去看最灿烂的极光。
他记起了那次攀岩，面对延绵青山，在千万山灵前，他向她送出了许定一生的承诺。
……
贺宸远竭尽全力地跑着，迎着风的双眼炙热滚烫。
那澎拜的海浪扑打着礁石，海岸线上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亮黄的带子在灰暗的天色中，却是出乎意料的夺人眼球。
不大的岸边堆满了人群与车辆，警车与救护车的鸣笛声在不甘示弱的和浪声对峙。
它们的攻击对象却是贺宸远。
贺宸远停在线外，线里是吵嚷着奔走着的警察，他们张大了嘴巴在喊叫着什么，可是他一句都听不见。
他的耳膜已经被笛声凌迟失聪，双腿也因为脱力而有着没有踩在实地上的虚浮感。
这时，一名穿着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冲着他的身后大喊着。
贺宸远望着他的嘴型，男人说的是：找不到人了。



    第十二章 空洞

贺宸远紧盯着他的嘴巴，黢黑的眼瞳里翻滚着震怒与悲切。
可一只手猛地拉住了他，贺宸远回过头，凌厉的眼风似刀狠狠的割在那人身上。
“叶庭深，放开我！”
胳膊上的手却愈发的用力。
“你来做什么？来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血红充满了叶庭深的瞳孔，他死死的盯着贺宸远，声音嘶哑：“你刚刚也听见了，江芊芊真的不见了，你满意了？”
贺宸远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着，痛得他连站立的力气都快要没了。
看着他面色陡然惨白，叶庭深冷笑了一声：“你在这里装什么呢贺宸远。”他上前一步揪住贺宸远的衣领，“是你害死的她，你就是那个刽子手！”
叶庭深的话字字如刀，狠狠戳进了他的心里，本就伤痕累累的心脏更是千疮百孔。
“我……不是……”
辩解的话就在嘴边，可是贺宸远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辩解。
是他亲手将江芊芊送进精神病院，是他害得江芊芊遍体鳞伤，最后还是他，将江芊芊逼上了绝路。
全部都是他……
贺宸远紧攥得手一松，仿佛卸去了他全部的力气，任叶庭深处置。
见他闭上眼，叶庭深也不客气，抬手狠狠揍了下去：“这一拳是为芊芊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