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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像雷轰在心里。
宋时琪忍着眼眶的酸涩，快步上前将奶奶扶起。
宋奶奶见到她，不喜反怒：“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上班，别在这瞎掺和！”
宋时琪置若罔闻，将奶奶护在身后，颤声和宋世民对峙：“再闹下去，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威胁老子？”宋世民猛的抬手，一巴掌扇在宋时琪脸上，“女儿孝敬老子，那是天经地义！”
随着耳光声响起的，还有周围人的惊呼。
宋时琪脸颊刺痛，也更加羞愤难堪，偏过头交代护士：“报警！”
这句话瞬间激怒了宋世民，他挥舞着拳头冲上前：“你还敢报警？老子今天打死你！”
眼前的这一幕和脑子里妈妈死的场面渐渐重合。
宋时琪晃了下神，躲闪不及，被宋世民打倒在地。
一旁的奶奶见状，立即冲上前抱住宋世民的胳膊：“书书，快走！”
宋时琪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宋世民用力将人推开。
霎时，“嘭”的一声巨响，奶奶的头磕在护士台上，鲜血迸溅。
红色的血液流淌在洁白的瓷器上，鲜明，刺目！
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地方突然就静了下来。
宋时琪目眦欲裂，崩溃大喊：“奶奶！”
她跌撞来到老人身边，抬起的双手一直在发抖，却不敢去触碰。
泪水夺眶而出，宋时琪咽着干涩的喉咙：“奶奶……”
“别怕……奶奶没事。”宋奶奶哆嗦着抬起手，轻轻擦掉宋时琪脸上的眼泪。
宋时琪回握住她满是皱褶的手：“奶奶，您一定要撑住，别睡……”
宋世民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见没人关注他，便慌忙逃离。
这时，匆匆赶来的医护人员从宋时琪手里抱起老人，放到平推车上，迅速推进了手术室。
急救的红灯亮起。
宋时琪站在阴冷的走廊里，看着沾满奶奶鲜血的双手，无法呼吸。
做了那么多场手术，见了无数鲜血，但从没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触目恸心。
她无助的靠在墙上，甚至不敢去设想手术的结果……
万一！
想到这个词，宋时琪觉得自己快要被绝望和悔恨撕裂。
她无法承受，下意识想要寻找一个依靠。
她拿出手机，给周肆打去了电话。
然而回应的始终是冰冷的机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宋时琪不死心，一遍又一遍的回拨。
直到手上的血液凝固，直到手术室外的红灯熄灭，周肆也没接电话。
“吱呀——”

手术室的门被拉开，一身无菌衣的主刀医生谢铮走出来。

宋时琪上前一步，满怀期望的看着他：“我奶奶……
却听谢铮说：“对不起，我尽力了。”
宋时琪眼里的光瞬间寂灭，手机从她的掌心无力滑落。
“啪”的一声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宋时琪眼睫一颤，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进的手术室！
她望着手术台上蒙盖着白布的老人，无力跪倒在地，发出绝望的呼喊：“奶奶！”
片刻后，走廊里响起悲恸又压抑的哭声，久久不绝。
……
火葬场。
周肆得知消息赶来时，就看见宋时琪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骨灰盒。
她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了无生气。
他心紧了紧，很多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只变成两个字：“节哀。”
听见熟悉的声音，宋时琪木然的抬起头，和周肆四目相对。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周肆被她眼里铺天盖地的绝望哀伤刺了下，沉声挤出一句：“抱歉。”
各异的情绪在宋时琪心里翻滚着。
她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道女声打断。
“书书，人死不能复生。”
宋时琪顺着声音看去，这才注意到周肆身后的甘棠。
她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怎么在一起？
没等问完，甘棠直接告知：“我们一起去的京都医院。”
一瞬，心如死灰。
在奶奶去世，自己最需要周肆的时候，他和甘棠在京都你侬我侬。
这一刻，宋时琪再无话可说。
她抱着骨灰盒径直离开，越过周肆时，轻声说：“周肆，离婚吧。”



第8章
周肆抬手握住宋时琪的手腕，眼底情绪翻滚：“你说什么？”
“分开一段时间是你说的，考虑要不要将这段婚姻继续下去也是你说的。”宋时琪强忍着刻骨铭心的痛，一字一句的回，“我想好了，就到这儿吧。”
说完，宋时琪挣脱周肆的桎梏，护着骨灰盒，一步步走进雨里。
她单薄的背影兀的刺痛了周肆的心，感觉好像有些事情突然变了。
他抬腿去追，却被甘棠拦住。
“景川，书书现在情绪不好，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
周肆剑眉紧皱：“为什么要把我们一起去京都医院的事情告诉她？”
甘棠微愣：“这是事实啊，如果现在不说，以后书书知道了误会我们骗她，情况只会更糟。”
闻言，周肆凝视着她，似乎是要将甘棠看穿……
许久，他才收回视线：“我和你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希望你记住。”
周肆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去。
甘棠看着他背影，眼里满是志在必得。
另一边。
宋时琪抱着骨灰盒回到家，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搬出了自己和周肆婚房。
离开之前，她将离婚协议留在桌上，最后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婚纱照——
她和周肆10岁相识，17岁在一起，22岁结婚……
她曾经以为两个人会在一起一辈子，却在25岁这年分开，惨淡收场。
宋时琪忍住心头不断翻涌的苦涩，转身离开。3
她先回了一趟医院，将宋世民闹事的监控交给了警方，才回到奶奶家。
奶奶编制的竹筐还在角落，可空荡的屋子里再也没了她的身影。
宋时琪眼里满是萧瑟，心痛和追念深刻似海。
挑选了几天墓地之后，她最终决定将奶奶葬在妈妈的旁边。
入土时，宋时琪没有告诉周肆。
医院里的同事祭拜后，便都离开。
只有宋时琪一个人跪在两座墓碑前，陪着这世界上最爱她的两个人。
她深切的明白，往后几十年，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们一样爱自己了……
翌日。
宋时琪顶着发红的眼眶回到医院上班，换上白大褂正准备查房。
刚走到病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议论声。
“你们知道那个宋医生吗？听说她爸是杀人犯！我有点儿不放心让我爸在她这治，想换个医生。”
“宋医生？她人很好的，之前我妈做不起手术，是她帮忙垫付的医药费……”
“假好心呗！杀人犯的女儿就不配当医生！”
宋时琪听着，心上传来阵阵钝痛。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几个字她一直刻在心里，自认问心无愧。
可没想到在患者眼里，她连做医生的资格都没有。
“宋医生，主任有事找你！”向萌萌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她的思绪。
“嗯。”宋时琪应下，转身去了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里。
主任将好几封信推到宋时琪面前，神情凝重：“这都是患者投诉你的信。小宋，你父亲的事情，对医院影响很大。”
宋时琪听懂了主任的潜台词。
她捏紧了白大褂，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从无法握紧手术刀的那天，她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提出来。
她将辞职信推到主任面前：“很抱歉给医院带来了麻烦，我……辞职。”
主任叹了口气，却将信推到了一??????旁：“共事多年，你是个优秀的医生，不该就此埋没。”
“南城发生地震，情况危险，急需医护，你愿意去吗？”
宋时琪没有任何犹豫，一口应下：“我去。”
于宋时琪而言，在哪里做医生都无所谓，都是救死扶伤。
主任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快，愣了下说：“后天早上八点，在医院门口集合，别迟到。”
“是。”宋时琪郑重点头，转身出门。
不想刚出门口，就和迎面走来的周肆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他眸色深沉：“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