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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体一僵，浑身的血都被这句话冻住了。
眼泪瞬间模糊了眼眶。
“顾衍，我不要！我不去医院！这是我的孩子，你没有权利打掉他！我不同意！”
我疯了一样甩开他的手，拼命往房里跑。
头皮瞬间传来被撕裂的痛感——3
“唐晚柠！”顾衍一把抓住我的头发，“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以为你有拒绝的资格吗？”
“不要——”我崩溃地剧烈反抗起来，挣脱不得，一口咬上他的手腕！
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涌入口腔，顾衍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我却恶心地“哇”一声吐了起来。
顾衍强拉硬拽着把我带进了他的私人医院。
他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无论我如何哭喊求饶，他始终没有一丝松动。
我哭得眼睛都肿了，身体上的不适让我四肢百骸都疼。
可我不敢倒下去，我害怕一醒来，我的孩子就没了。
看到站在手术室门口的医生，我一下绝望地跪倒在地上。
“顾衍！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我真的不想恨你一辈子……求求你，我没有希望了，求你……”
“把人拖进去，立刻进行人流手术！”
门口的医生趋步走过来，我顿时抖得更加厉害。
极度的绝望像一根根绳索勒紧我的脖子，我恐惧到无法呼吸。
事到如今，我只能豁出去赌一把了，赌他说不定还能有点儿心，能接受这个孩子。
想到这，我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他的手——
“顾衍，你不要打掉孩子，他不是别人的，他其实……”我哽咽着说道，“他是我跟你的孩子……求求你……不要打掉我们的孩子，他是我唯一的支柱了……”
“是吗？”顾衍突然笑眯眯地蹲下来，“原来你怀的是我的孩子？”
看他终于回应了我的话，我心里一喜，刚准备跟他进一步说明，下一秒，他一把挥开我的手，声冷彻骨——
“唐晚柠，你以为我会信吗？”
我表情一滞。

那一刻，我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心房碎裂的声音，一直被压着的疼痛瞬间化成无数箭矢，在我的身体里炸开。

我痛到失去知觉，耳朵里嗡嗡地发出一阵阵刺耳的鸣叫。
顾衍的声音好像从地狱传出，带着血淋淋的刀子刺过来——
“带她进去，今天晚上必须把她肚子里的野种打掉！”
野种……
哈哈……他居然称呼自己的孩子为野种……
哈哈哈哈……
心底最后一根弦被崩断，我忍不住痛哭着笑出来。
 第十一章 尽管提要求
眼泪顺着我的眼角滑进睡衣，我无力地摔倒在地上，浑身四肢百骸都泛着刺骨的疼。
几个医生走过来架着我往手术室走，我痛到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
随着刺眼的灯光亮起来，身体被放到手术台上的那一刻，我脑子里突然蹦出白沐溪白天的那句威胁——
信不信我让你肚子里的孩子活不过明天。
活不过明天……
呵呵。
多可笑？居然都不用出手，她这句话就要应验了。
还是孩子的爸爸亲自下手。
我动弹手指，想摸一摸肚子，胳膊却痛得怎么都抬不起来。
“不要，不要动我的孩子……”我沙哑着嗓子哀求，眼泪断了线似的往外流。
麻药被无情地推进身体，我无助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失去知觉。
怎么办……我真的要失去孩子了吗……
谁能来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意识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涣散，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流了出来。
不要……不要……
我痛苦地在心底疯狂呐喊，门外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
好像是秦巍……
他来救我的孩子了吗？我心里重新涌起一股希望。0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我费劲地撑开眼皮望过去。
顾衍一脸焦急又无措地冲了进来，“住手！”
我眼前一黑，彻底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耳边是滴滴的机器响声。
我睁开眼，看到护士正在给我换吊瓶。
见我醒了，她连忙过来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对她道谢。
护士却满脸羡慕地摆手道，“唐小姐，你不用谢我，这些都是我分内的工作。”
她边说边帮我把床摇起来，“你要谢就应该谢谢顾总，在你昏迷的这三天，是他一直不眠不休地守在你的病床前照顾你的。”
护士的话让我心底微微一怔。
顾衍居然会照顾我？他不是恨不得掐死我吗？
我一下想到临睡过去之前，他焦急地跑进手术室的情形。
难道他突然对我这么好，是因为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了吗？
我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肚子。
既然如此，我的宝宝，应该保住了吧……
我有心想开口问一下，顾衍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感觉怎么样？”顾衍的嗓音带着明显的嘶哑。
他眼睛里血丝很重，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憔悴，看来确实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但想到他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心里实在生不出半点感动。
我直接越过他，将目光移向护士，“我的孩子……还好吗？”
护士仿佛被这个问题吓到了，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下顾衍，然后飞快退了出去。
顾衍走到床边，想碰我的手，我下意识缩了回去。
本以为他会突然变脸，没想到他只是默默把手握成了拳。
“对不起……”
顾衍的道歉让我心一下提了起来。
还没喘过气，就听到他语气艰涩地说道，“我们的孩子，没有保住……”
没有保住……
这四个字就像四根钢针，顿时狠狠扎进了我的心脏。
“什么意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发抖，眼泪顷刻间流了下来。
顾衍一瞬不瞬望着我，“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我会弥补你……”
这话听起来真是又生硬又刺耳。
我脑子里嗡嗡的，之前那种疼痛的感觉再次细细密密地涌上来。
 第十二章 以后没瓜葛
“顾衍。”我透过眼中无比的痛恨望着他，一字一顿，“我没有以后了……”
顾衍眼睛里的红血丝一下更重了。
“你的病我已经知道了，我会找最权威的专家来给你治疗，我们一定会有以后，你信我……”
信他……
信他什么？
信他现在得知了我的病情，对我产生的同情吗？
我心里冷笑，喉咙的胀痛让我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发出声音——
“你滚……”我漠然地望着窗外，连看他一眼都嫌恶。
但顾衍的身形却一动不动。
“滚！”我语气凶狠充满排斥，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顾衍还是像个雕塑一样杵在床头。
无处宣泄的愤恨一点点汇聚，胸口痛到发麻，血管里的血倒流进针管，我忽然浑身止不住痉挛起来。2
顾衍大概是没想到会这样，连忙把医生叫了过来。
可我嘴里只不断地重复着让他滚。
医生见我情绪激动，总算把顾衍劝离出病房。
一管镇定剂下去，身体的抽搐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
我生无可恋地躺在病床上，脑子里想着没有出生的孩子。
终究，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他……
在我沉浸于情绪中的时候，秦巍带着午饭来到了我的病房。
他大概是听说了早上发生的事情，居然破天荒为顾衍说起了好话。
我喝着粥，没什么反应。
秦巍安慰着说道，“小柠，事已至此，要看开一点……等你的病治好以后，你还可以再要孩子的。这样郁结在心，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知道吗？”
我忍着快要哭出来的情绪，点了点头。
想到那天在医院好像听到他的声音，就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的？”
秦巍似乎顿了两秒才明白过来我的意思，缓缓道，“我晚上加完班，发现你的安胎药落我车上了，准备给你送回去，正好看到顾衍把你拽上车，我就一路追到了医院……”
他说着突然愧疚起来，“小柠，很抱歉当时我没能及时赶过来，我要是能早点告诉顾衍你患了癌症，我也是刚回国，孩子说不定能保下……”
“当时我们冲进手术室的时候已经迟了，你一直在流血，顾衍当时几乎疯了，他不断逼着那些医生要救活你，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最后要不是顾衍用尽办法，用专机在一小时内从首都接来专家手术……你可能就要……”
秦巍的嗓音里带了几分哽咽。
我呆呆地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想象着自己失去意识后，在手术室不惜一切代价想救我的顾衍，不知为何，眼泪突然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汹涌而下。
为什么……
为什么把我父亲送进监狱，口口声声说要报复我的是他，逼我签下情人协议，反手又送给商业伙伴甚至跑来羞辱我的也是他，得知我身患癌症躺在手术台上，拼命想救我的，还是他……
我突然发现，从重新见到顾衍开始，我就再没遇到过一件好事。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再花精力去分析他如今的态度转变是为了什么了。
因为，不管为了什么，我都不想跟他再有任何交集了。
 第十三章 不能尽孝了
从失去孩子那一刻开始，我的世界就被黑暗吞噬。
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被按在手术台上的画面，然后半夜惊醒。
没了希望，我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只有漫无尽头的痛在日复一日地提醒我，自己还活着。
顾衍自从被我赶走以后，已经有一周没出现在病房了。
想到今后还要在他的要挟下被羞辱身心，我只觉得每一分一秒都如同牢笼，暗无天日。
这个世界，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父亲。
是他倾尽所有的爱给我，我才能快快乐乐地读书，长大，从未羡慕过那些有母爱的人。
可是，他因为误会了我和顾衍在一起，到现在都没原谅我。
我对不起他。
至少在离开之前，我想再看看他，他这一辈子捧在手心的女儿，恐怕不能再守着他尽孝了。
在医院办好出院手续，我就去了父亲的病房。
奇怪的是，原来的病房里早换了人了。
我连忙去找主治医生。3
没想到医生直接把我带到了楼上的高级病房。
“你父亲现在恢复得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诧异地透过窗户，看到父亲正戴着眼镜在看财务统计文件。
想到因为我，导致公司几近破产，心里的愧疚就难以言喻。
我有些迟钝地问道，“医生，我爸爸怎么转到这来了，这费用方面……”
“唐小姐，这些都是顾总的安排。我们还根据顾总的要求，安排了两位护工专门照顾您父亲，您不用担心。”
医生的话让我原本一潭死水的心突然泛起无数波澜。
顾衍什么意思？
一声不吭给我爸安排了最好的病房，最好的照顾，难道这就是他自作主张的弥补吗？
此时此刻，我真的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和医生道完谢，我轻轻敲门走了进去。
父亲看到来人是我，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工作。
他嘴唇翕动，目光在我身上来回逡巡，最终落在了我的脸上。
“秦巍说你这几天有事……怎么了？”
父亲率先打破沉默的关心让我眼眶一红。
一股难言的酸意涌上胸口，我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爸……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跟顾衍来往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像小时候撒娇一样蹭进他的怀里，明显感觉到他身子僵了几瞬。
片刻后，一只粗糙的手带着熟悉的温热，摸上了我的头，“好。”
“上次是爸爸太冲动了，失手伤了你……”他扶起我，手顺着我的肩膀摸上额头，“幸好没留疤……还疼吗？”
我喉咙里顿时烧得厉害，连忙将头埋进被子，环住了他的腰，“爸爸，不疼了。”
“你这几天在忙什么？怎么都不过来？”
“……工作上有点事。我后面可能都没法来看你了……”
“这里有护工，不需要你照顾，我过几天就出院了。你工作要注意休息，再忙也要按时吃饭，别搞出病来了，知道吗？”
我鼻头一酸，眼泪顷刻流了下来，“好。”
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路过护士台，我无意中一瞥，墙上电视的新闻标题瞬间击中了我的眼球——
华顾集团总裁与白氏千金解除婚约！
电视里紧接着传来报道，“华顾集团总裁顾衍和白氏千金白沐溪，双方于今日宣布解除婚约，或将影响顾白两家合作关系......”
 第十四章 重新开始吧
我脑子“嗡”地一声，报道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
周围人突然聚焦来的眼神让我如芒在背，我难堪地捂住胸口喘息，一扭头跑进了楼道。
为什么会这样？他俩有婚约？现在又宣布解除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因为我吗？
想到这种可能，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跳起来。
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
看到来电显示，我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顾衍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柠柠。”
“这个称呼不是你叫的……”我克制着发抖的身体，下意识否定。
顾衍那边的声音一顿。
片刻，话筒边又传来了他的声音，“医院告诉我你今天办出院了。你现在是在你爸那边？”
我不置可否，“你有什么事？”
“我已经找到了国外癌症领域的专家，他在血癌治疗方面很有建树，你在医院等我，我派人过来接你。”
顾衍的这个消息让我心尖一跳，没想到短短几年，他手腕已经通天到了这个地步。
这么快就找到专家。6
“顾衍……”
想到住院部因为他对父亲的那些照顾，我心里一阵刺痛，“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做这些……到底想干什么？”
“……唐晚柠。”
顾衍再次叫回我的全名，清泠的声音融进深重的呼吸，“过去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我只是想我们重新开始，以后我会陪你一起照顾你父亲的。”
“在医院等我，晚点我来接你。”
话一说完，顾衍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我久久地看着手机上的“顾衍”两个字，眼泪不知不觉间又流了满脸。
真是可笑。
为什么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给了我最大救治希望的那个人会是他？
为什么他可以在害死我的孩子后，能这么轻松就说出放下恩怨重新开始的话？
为什么事到如今，我还会因为这个伤我至深的男人流泪？
真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