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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脸上有几分怔愣，但是没有开口，她张着嘴喝粥，像是没有听见。
二叔也耐心的一口一口喂她。
林凡很快就累了，没有再张嘴。
二叔道：“不吃了？”
她摇摇头。
两个人开始沉默，林凡睡醒了，也不困，就这么看着窗外，即使满身伤痕，她看上去却安静而又美好。
二叔没有打扰她，默默的把东西都收拾了，然后他听见了一阵响动，回头时，看见林凡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她牵扯到伤口了。
二叔过去时，她的手用力的拽着他，太痛苦了，所以手不得不用力。
林凡听见二叔又吸了吸鼻子，颤颤的呼出口气，很轻，但显然哽咽了。
她想起一句话，说一个男人愿意为你哭，不是他弱小，是他舍不得你，他把你当成了全部。
林凡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心酸心疼又无奈。
二叔其实不太聪明，或者说一点也不提防她，他真的从头到尾都在奔向她，如果换成其他女人就好了，他肯定幸福美满。
“唉，二叔。”林凡说，“我真没事。”
二叔牵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只是眼睛依旧红红的。
很久后，他开口说：“要不然，那个项目我就给你吧。你做不好也没事，我这边可以帮你，也算不上真的就那么困难。我爸那边，我们先不管，我一点点替你解决，好不好？”
林凡唇线抿得很直，眼神直直的看着他，然后眼睛也红了，她轻声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二叔用力的握住她的手，“本来我马上就要签合同了，我知道我临时反悔很不应该，把项目给你，更是不应该做的事。我很清楚，我做的不对，我不应该违反公司规章制度和领导的命令，但是我不愿意给你好的项目，就没有人愿意给你了，你就一直这么辛苦。”
二叔看着她，声音轻了点，说：“我什么都清楚，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但能怎么办呢，你是我老婆。”
林凡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今朝姐，不要哭。”他说，“我现在不敢抱你，我怕弄疼你。”
她猜到二叔很好拿捏，可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心痛和难受。
只一辈子，也只有二叔对她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我做不到不管你。”二叔道，“真的做不到，我尝试过很多回了，就是放不下。我那天跟吴茹吃饭，都忍不住往你喜欢的点。我当时在心里说，要是带你来这里吃就好了，你肯定会喜欢。”
林凡道：“二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有目的呢？”
“今朝姐，我觉得你不舍得伤害我。”二叔看着她，说，“也许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但你不会伤害我，对么？”
林凡颤抖着嘴唇没有说话。
二叔道：“项目我给你，但是能不能让我看看孩子？我晚上做梦经常梦到，我们一家三口。做梦的时候，真的挺好。”
林凡拽着床单，说：“好在哪里？”
“梦里我叫你老婆，你都应的。”
二叔声音嘶哑道。

222
二叔的这一句话，让林凡的眼睛瞬间红了，没有哭声，眼泪却大颗大颗的顺着眼眶往下掉。
她不想让二叔看见，可这会儿也无处遁形。
“老婆，别哭。”二叔心疼的弯下腰，伸手给她擦干净了眼泪，跟她保证说，“别哭，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项目真的给你，你不要担心。你未来的路，没有人在意，但我在意，我会给你铺好。”
林凡没有言语，二叔给她擦干净了之后，伸手轻轻把她揽住，尽管她此刻脸上都是伤口，并且看上去相当滑稽，二叔喉结还是滚动了一下，然后朝她凑过去，就在他马上要亲上她时，她转头避开了。
“二叔。“她提醒说。
“嗯。”他僵硬了会儿，最后把动作改成了轻轻揽住她。
此刻时间不早，二叔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住在了医院，就盖着一条小毯子躺在沙发上。
林凡睡不着，脑子里回忆跟二叔之前在一起的时光，他其实没怎么变，又好像变了。过去的他跟现在的他不停在她脑子里交替出现。
最后的最后，她想起的却是，婚礼当天，他穿着不太合适的西装。
那天的二叔，不苟言笑，她以为他是不高兴，现在想来，大概是紧张。
林凡想着想着，然后突然被二叔的声音给打断了。
二叔的声音很清，恳求意味明显，他说：“今朝姐，我是真的想见见孩子。”
她却没有给半点回应。
就在二叔以为她不会答应的时候，她却轻轻的“嗯”了一声。

二叔猛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凡。

“真的吗？”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林凡朝他温和的笑了笑，只是似乎有些走神。
二叔因为这件事，一连几天都很开心。
出国的日子定在几天之后，二叔在后一次晚上来看她的时候，就把合同给带了过来。
有些细则条款，两个人也好商量，当下就做了约定。双方彼此都各退几步，林凡的价格不高，二叔也是一口价定下来。
第二天二叔要检查的时候，林凡温和道：“我已经检查过了。”
之前很多时候，都是林凡帮忙检查的，并且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别人二叔不放心，但林凡，他无比信任。二叔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没有再检查只道：“我尽快给你走完流程。”
林凡道：“你不再检查一遍？”
二叔看了看她，说：“我信的过你。”
林凡看着二叔，有些恍惚。
事情比她想象中，要简单许多许多。
“等合同走完，我们再出去看孩子。”他说。
林凡的笑容有几分勉强，许久才“嗯”了一声。
但这件事还是得心照不宣，就连出国，两个人也不是一起的，二叔以工作的借口，先两天去了国外。
而林凡是在出院之后，才买了机票。
跟乔英芝说的理由是，想暂时出国散散心。
林凡也知道，萧葛会去打探她的行踪，不过她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她得把二叔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的。
林凡到达国外机场的时候，二叔已经来接她了。这边很冷，他裹着厚厚的衣服，手上也还给她拿了一件。
林凡跟着他一起上了车，车上他也准备了热饮。
她随便报了一个地址，到了后，她就让司机离开了。
二叔跟着林凡尽进了屋子，结果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他刚想问，林凡却带着他出了后门，坐上了另一辆车子。
二叔蹙眉，也猜中其中的缘由，便没有说话。
车子沿着一条便偏僻的小路看着，开了有几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他们才到了一个小镇。
二叔抬头往不远处望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非常小个的孩子，孩子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车子的方向。
二叔突然有些热泪盈眶。
血缘关系就是这样奇妙，他甚至都不需要确认，就知道这是他的孩子。
“这是我们家闺女。”他肯定的说。
林凡应声说：“是。”
二叔便下了车，他很快喜笑颜开朝孩子走了过去，弯下腰凑在她身边，孩子太小个了，二叔怕弄疼她，便只用一只食指，抚摸着她的小脸。
软乎乎的，睁着那双圆润的大眼睛，歪着脑袋，正一动不动的好奇看着他。
二叔的心都要化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跟他如此相似，而他光是看着，就觉得这一辈子美好得不行。
“小公主。”二叔忍不住笑起来。
她依旧歪着头，在判断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二叔询问道。
小女孩似乎在思考，然后大大方方的朝他伸出手。当二叔把这只小不点抱在怀里的时候，就手足无措了，她太小了，他生怕弄伤她。
只是二叔在看到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时，眼睛就忍不住湿润了，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受苦了小公主。”
“痛痛。”她瘪嘴，指指手臂，要哭，太委屈了。
这一委屈，倒是把二叔弄得眼泪直掉，一个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的，他猛吸气，用力忍住情绪，说：“爸爸吹吹就不痛了。”
她点着头，继续瘪嘴说：“吹吹。”
二叔吹了，又小声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又歪着头，然后说：“叫小芙蝶。”
二叔忍不住又亲了亲她，不断替她整理着衣物，又换了一个坐姿，用背替她挡住所有的风，“小芙蝶啊，好，挺好，好听，我闺女长得比蝴蝶还要好看。”
小蝴蝶在二叔怀里的时候一直很乖，除开本身就是安静的性子，二叔一个男人，怀抱自然比女性让她更加有安全感。
她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看着二叔的眼神更多是好奇。而当她转头看见林凡的时候，嘴角下垂了，眼角下垂了，然后突然就大声的哭出来，开始在二叔怀里剧烈挣扎。
这把二叔下了一跳，他怕弄疼她，只好小心翼翼把她放下来。
而小蝴蝶刚刚落在地面上，就颤颤巍巍的迈着小短腿朝林凡跑过去了。
一边跑，一边张开双臂，要妈妈抱抱。


223
林凡稳稳当当的接住她。
小蝴蝶一被林凡抱着，就用力的抱住她的脖子，生怕她要跑了似的，然后小声的叫着：“麻麻。”
林凡抱着她往屋子里走，屋里暖气很足，她就替小蝴蝶脱了厚厚的外套。
“麻麻，吃。”她从桌面上拿来坚果，小心翼翼的捧给林凡。
二叔便要争宠：“爸爸也要。”
“麻麻吃完，你，再吃。”小蝴蝶倔强道。
二叔只能妥协，自己的闺女做的决定，他哪里敢有什么意见。就算要揍他，二叔也只能受着。
他想跟闺女亲近，但闺女眼里没他。二叔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讨好林凡。
而林凡对小蝴蝶，却始终保持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距离。也不是不爱，反而像是在顾忌着什么。
“小蝴蝶，你跟爸爸好一会儿，好不好？”二叔道，“爸爸带你飞。”
小蝴蝶终于看向二叔了，她上下打量他一眼，喊他：“哥哥好。”
这可把二叔，给气晕了。
二叔说：“我是你老子。”
小蝴蝶眨眼。
“你应该叫我爸爸。”二叔好心提醒道。
小蝴蝶继续眨眼。
“小蝴蝶，该怎么叫我？”
“哥哥。”
“嗯？”
“哥哥。”
二叔头一回，不太喜欢自己长得年轻这事。
小蝴蝶见他没说话，又眉飞色舞的说：“爸爸。”
二叔一顿。
“帅爸爸。”她又眨眼。
二叔算是看出来了，他闺女就是在逗他玩，他小孩子蔫儿坏，二叔简直被她给钓得死死的，让他爱得不行。
他忍不下去了，他要抱闺女，他把她从林凡怀里强了过来，开始跟她闲聊。
二叔对自己闺女有多喜爱呢，他长得精致，但到底是一个大老爷们，这会儿跟闺女说话却嗲的不行。
“小蝴蝶长得真好看。”
“跟爸爸长得一模一样。”
“就没有见过比我们家小蝴蝶，还要好看的女娃。”
二叔这是见闺女乐不思蜀了，连助理打来的电话也懒得接，吃饭也得抱着闺女，干什么都要抱着闺女。
饭后，照顾小蝴蝶的医生便拿着要过来了，小蝴蝶在吃药这方面特别乖，明明很苦的药，也还是吃了。小蝴蝶今天玩的久了，特别疲倦，就连挂水，也是一个人躺在她那张小床上，安安静静的。
她就像是习惯了这件事一样。
二叔道：“小蝴蝶真乖。”
但是说完这句话，二叔就走开了，林凡让医生帮忙看着小蝴蝶，跟出去的时候，看见二叔坐在门口，异常沉默。
林凡说：“外面风大，进去吧。”
二叔压抑说：“我太难受了，她怎么那么乖，她越乖，我心里就跟针扎一样。小蝴蝶还比同龄人小上一圈。她小小年纪就受了这么多苦，我真的吃不消，太难受了。”
林凡眼里也染上氤氲，她偏开头，柔声说：“那你之后，好好照顾她。”
二叔只在门口坐了片刻，他到底是放心不下小蝴蝶，进了屋子后，就抱着她挂水。后来小蝴蝶睡着了，两个小时，二叔也没有动一下。
小蝴蝶醒来之后，看见是他，又放心的再次闭上眼睛。
二叔不仅黏林凡，就连小蝴蝶他也黏，当天晚上睡觉，也把她从平常带着她的医生那儿给哄了过来。
小蝴蝶还挺不高兴的，但二叔会哄她，一声声讨好小蝴蝶，叫得小奶娃也不好意思拒绝他。
二叔一晚上睡不着，抱着小蝴蝶爱不释手，从头到脚的把小奶娃亲了一遍，一遍不够，又亲几遍。
第二天换衣服，也是二叔亲手换的。
他完全不让别人接手，就连林凡抱着，他在几分钟后也会把小蝴蝶重新夺回去。
二叔抱着小蝴蝶拍了无数的照片，他家闺女真的太上镜了，怎么看怎么惊艳，摄影师他当的心甘情愿。
最后他看见林凡，心下一动，便抱着小蝴蝶走过去，让医生帮忙拍张照。
林凡目光闪烁，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这张照片，她也同样带着笑意，倒真有一家三口的感觉。
林凡就有些笑不出来了，心情沉重。
二叔却让医生把那张照片传给他。
二叔在还孩子面前，既能让小蝴蝶觉得有安全感，但与此同时，也相当幼稚，每隔几分钟，就要问出爱不爱爸爸，爸爸好不好这些话。
到最后小蝴蝶烦了，瘪嘴不想理她了，二叔才闭嘴。
林凡跟二叔也就待两天，二叔还没有走，已经开始舍不得了，等到离开时，小蝴蝶明明一脸不舍，却不挽留他们的模样，让二叔又绷不住了。
乖得二叔心如刀绞。
明明要走了，但是二叔还是忍不住回了两次头，最后索性往回走，跟她保证说：“爸爸很快就带你回去。”
小蝴蝶瘪嘴，抱着他的小腿，眨眼频率很高，显然是想哭。
“爸爸回去把医生什么联系好，就带你回去。到时候爸爸每天都陪着你，好不好？”
二叔对小蝴蝶的那种爱，根本就不克制，是外放的恨不得全部表现出来的，小女孩对自己好的人，很容易建立起感情，其实已经特别舍不得二叔了。
“爸爸要，接，小蝴蝶。”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二叔连连保证：“给爸爸一个星期时间就成。”
他说：“要不要妈妈过来跟你道个别？”
小蝴蝶说：“妈妈，不道别的，不会带，小蝴蝶，走。”
二叔神情变得复杂。
林凡对小蝴蝶，一直都很有分寸，也有点距离感，不会特别亲，但他不觉得她不爱小蝴蝶，所以即便心里有不满，二叔也没有质问。
离开的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
“闺女像我，真的很好看是不是？”二叔率先打破沉默。
“嗯。”
二叔道：“今朝姐，孩子不可能一直在外边，我想自己养。这件事情，我不会妥协。即便要闹到跟你争夺抚养权的地步。”


224
二叔以为，自己强硬的态度，肯定会让林凡为难，没想到她只是笑着，言辞温和：“好。以后孩子，终归是要靠你养的。”
林凡说。
只是这句话，二叔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林凡说，跟他没有以后，又不跟他争夺抚养权，以及对孩子始终保持着的那种亲而不近的态度，这种消极模样不得不让人多想。似乎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
可是她为什么会想要这样的结局？
二叔多看了好几眼，而林凡这会儿收到了叶晨曦的消息，她问她怎么样了。
林凡回：【一切顺利。】
叶晨曦：【乔叔叔的资料，已经整理好了。】
【上次设计进医院那次，我觉得二叔对你挺好的。】
林凡盯着这句话看了片刻，随即想，以后就不会了。
二叔的爱意何时起她不知晓，但她知道，他对她的喜欢，会是她亲手毁了的。
林凡收回了手机。
等回国国内，二叔就觉得不对劲了，一看消息推送，居然有一堆记者在机场等着他们。
问他们什么时候复合的。
二叔眉间写满不耐烦，而林凡只是好脾气的回应着记者：“我们没有在一起。”
“那能否解释，为什么您会出现在二叔酒店的套房里？”
林凡笑道：“只是朋友，一起吃个饭而已。”
相比起二叔难看的表情，林凡显得过分轻描淡写了。是个人都知道，应该是后者被前者给欺骗了，主动权肯定在林凡手里。
二叔是被耍得团团转那位。
二叔不满的躲开人群，把林凡拽回车上。
“我不记得你跟我一起，有被人注意过，消息怎么传出去的？”二叔道。
“有一个认识你的人，应该住在你隔壁，有一次他带着女人路过，正好看见我在开你套房的门。消息大概是从他那传出去的。”林凡解释道。
二叔蹙眉，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我送你回去。”他说，“记者那边，我会想办法。”
“不了，送我去奚氏吧，我正好有事，要跟你父亲谈。”林凡的声音很是温和，却让二叔心里越发不安。
他照着林凡说的做，到奚氏楼下时，奚军却来给她送了很多文件，厚厚一叠。
林凡道：“你走吧。”
奚军便走了。
林凡抬脚往奚氏走去，二叔的不安越发明显，他沉声说：“你想做什么？”
“跟你爸聊聊。”
“今朝姐，你到底，想干什么？”二叔恳求询问。
二叔跟着林凡上了楼，她却不再跟他说一句话，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进了奚国山办公室。
此刻，奚国山看她的眼神，终于跟以往截然不同，很冷，也很锐利。
“奚总，我来给你谈条件。”她连一句叔叔都不愿意再叫。
“还是你厉害，还是你有本事，千提防万提防你，还是被你钻了空子。”奚国山冷峻的盯着她。
林凡温和道：“我手上的这些文件，有奚氏曾经做过的假账，还有其他不入流的东西，当然这些也不是全部，还有您手上那份项目合同，合同的问题，想来您也看出来了。”
225
林凡的话，让奚国山和二叔的脸色都变了。
二叔眼神复杂，他完全没有想过，林凡会在合同上动手脚，他回头看着她，咬牙切齿质问道：“合同？”
奚国山扫了他一眼，把合同丢了过去，二叔看了一眼，上面的数据全部被林凡改了。
二叔在看到那些文字的时候，原本的脸色彻底变成惨白。他死死的盯着林凡。
“奚总应该清楚，我要是把这些交给警方，会有什么后果。”林凡忽视二叔的视线，语气越发平和，“当然，我也没有把这些送出去的打算，就看奚总愿不愿意跟我谈了。”
奚国山眼神依旧带着几抹尖锐意味，看上去情绪并不平静，而反观林凡，一脸平静，脸色一如既往淡然。
相比之下，林凡显得更加冷静，对事情的结果更加有把握，那种沉稳劲，让奚国山不由得折服。
显然她规划了许久许久，也许不知道从多早之前，就开始做准备了。
“你今天胸有成竹的来，我又怎么能不跟你谈？”奚国山已经冷静下来几分，缓缓说道。
林凡道：“让二叔先出去吧。”
二叔这才回过神来，讽刺的笑了笑：“林凡，合同是什么意思？”
她不看他，也没有回答他，只盯着奚国山。
“林凡，你给我说话！你他妈就是这么对我的？”二叔双眼猩红道，“我那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阿行，你出去。”奚国山道。
他站着没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伸手抓住林凡的手臂，二叔语含戾气，说：“林凡，你给我说话。”
这会儿他的手很用力，林凡的胳膊很疼，但是她依旧没有转头过去跟他对视。
“阿行，我叫你出去。”奚国山声音里也加了警告。
“我凭什么不能留在这儿？”二叔回怼道。
“你确定要留在这里？”林凡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没有警告，没有凶狠，却让二叔整个人忍不住抖了抖，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她。
“好。”二叔最后还是转身走了。
他的这个“好”字，让林凡双手握了起来。
这大概是二叔这辈子，最后一次，听她的话了。以后……以后，恐怕是没有以后了。
“说吧，你想怎么样？”奚国山询问道。
“我希望您能把萧葛之前害死我父亲的证据给我。”林凡语气诚恳而温和，“我知道您有，萧葛这么些年来，对奚氏很好，也颇为忌惮，向来以礼相待，显然您手里有让他惧怕的证据。您把那些证据给我，我把手里的这些东西销毁。”
奚国山僵硬问道：“这些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二叔他是从来不防着我的，从他电脑里弄点东西，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另外，自然有别人助我。”
“乔横山？”奚国山立刻便猜出了她口中的人，“他怎么会帮你？他也是当年的参与者。”
林凡柔声说：“您还没有说，要不要换我手里的东西。不换，奚氏的危机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光是那一个合同做的手脚，奚氏就得赔一大笔，而二叔也得负责任进去，更别提其他东西。”
“你真以为，你对付得了萧葛？”奚国山冷道，“就算我把当年的证据给了你，你又怎么能成功送出去。”
“这些就不需要您操心了。”林凡说，“您只需要把东西给我。”
“给了你，你要是失败了，萧葛保不齐会觉得阿行跟你是一伙的，他到时候未必会放过阿行。”
“二叔跟我不是一伙的，外头人如今都知道，二叔中了我的美人计，等会儿出去，我会让他跟我彻底决裂。”林凡在提起二叔时，神情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但她很快恢复平静，道，“二叔会恨我，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帮手。”
“原来是你放出的你跟阿行私相授受的事。”奚国山蹙起眉，“你一早就准备好把他给摘出去了？”
所以她没有让二叔听过往这些事，二叔知道了父辈的事，也许会愧疚。而林凡想让二叔站在他的对立面。
“我恨你们，但是我爱二叔。”她温和的说，“但是我跟萧葛，你死我活之中，我未必是能活下来的那一个，我想要他好好活着。我利用了他的喜欢太多次了，也不配和他在一起。”
奚国山拧着眉，神情凝重，做不好定夺。
只是想起林凡和二叔这一段，不论是结婚，离婚，都显得太过巧合。
“结婚离婚，都是我设计的。”林凡道。
林凡脸上有几分怔愣，但是没有开口，她张着嘴喝粥，像是没有听见。二叔也耐心的一口一口喂她。林凡很快就累了，没有再张嘴。二叔道：“不吃了？”她摇摇头。两个人开始沉默，林凡睡醒了，也不困，就这么看着窗外，即使满身伤痕，她看上去却安静而又美好。二叔没有打扰她，默默的把东西都收拾了，然后他听见了一阵响动，回头时，看见林凡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她牵扯到伤口了。二叔过去时，她的手用力的拽着他，太痛苦了，所以手不得不用力。林凡听见二叔又吸了吸鼻子，颤颤的呼出口气，很轻，但显然哽咽了。她想起一句话，说一个男人愿意为你哭，不是他弱小，是他舍不得你，他把你当成了全部。林凡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心酸心疼又无奈。二叔其实不太聪明，或者说一点也不提防她，他真的从头到尾都在奔向她，如果换成其他女人就好了，他肯定幸福美满。“唉，二叔。”林凡说，“我真没事。”二叔牵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只是眼睛依旧红红的。很久后，他开口说：“要不然，那个项目我就给你吧。你做不好也没事，我这边可以帮你，也算不上真的就那么困难。我爸那边，我们先不管，我一点点替你解决，好不好？”林凡唇线抿得很直，眼神直直的看着他，然后眼睛也红了，她轻声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知道。”二叔用力的握住她的手，“本来我马上就要签合同了，我知道我临时反悔很不应该，把项目给你，更是不应该做的事。我很清楚，我做的不对，我不应该违反公司规章制度和领导的命令，但是我不愿意给你好的项目，就没有人愿意给你了，你就一直这么辛苦。”二叔看着她，声音轻了点，说：“我什么都清楚，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但能怎么办呢，你是我老婆。”林凡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今朝姐，不要哭。”他说，“我现在不敢抱你，我怕弄疼你。”她猜到二叔很好拿捏，可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心痛和难受。只一辈子，也只有二叔对她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我做不到不管你。”二叔道，“真的做不到，我尝试过很多回了，就是放不下。我那天跟吴茹吃饭，都忍不住往你喜欢的点。我当时在心里说，要是带你来这里吃就好了，你肯定会喜欢。”林凡道：“二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有目的呢？”“今朝姐，我觉得你不舍得伤害我。”二叔看着她，说，“也许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但你不会伤害我，对么？”林凡颤抖着嘴唇没有说话。二叔道：“项目我给你，但是能不能让我看看孩子？我晚上做梦经常梦到，我们一家三口。做梦的时候，真的挺好。”林凡拽着床单，说：“好在哪里？”“梦里我叫你老婆，你都应的。”二叔声音嘶哑道。222二叔的这一句话，让林凡的眼睛瞬间红了，没有哭声，眼泪却大颗大颗的顺着眼眶往下掉。她不想让二叔看见，可这会儿也无处遁形。“老婆，别哭。”二叔心疼的弯下腰，伸手给她擦干净了眼泪，跟她保证说，“别哭，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项目真的给你，你不要担心。你未来的路，没有人在意，但我在意，我会给你铺好。”林凡没有言语，二叔给她擦干净了之后，伸手轻轻把她揽住，尽管她此刻脸上都是伤口，并且看上去相当滑稽，二叔喉结还是滚动了一下，然后朝她凑过去，就在他马上要亲上她时，她转头避开了。“二叔。“她提醒说。“嗯。”他僵硬了会儿，最后把动作改成了轻轻揽住她。此刻时间不早，二叔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住在了医院，就盖着一条小毯子躺在沙发上。林凡睡不着，脑子里回忆跟二叔之前在一起的时光，他其实没怎么变，又好像变了。过去的他跟现在的他不停在她脑子里交替出现。最后的最后，她想起的却是，婚礼当天，他穿着不太合适的西装。那天的二叔，不苟言笑，她以为他是不高兴，现在想来，大概是紧张。林凡想着想着，然后突然被二叔的声音给打断了。二叔的声音很清，恳求意味明显，他说：“今朝姐，我是真的想见见孩子。”她却没有给半点回应。就在二叔以为她不会答应的时候，她却轻轻的“嗯”了一声。二叔猛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凡。“真的吗？”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林凡朝他温和的笑了笑，只是似乎有些走神。二叔因为这件事，一连几天都很开心。出国的日子定在几天之后，二叔在后一次晚上来看她的时候，就把合同给带了过来。有些细则条款，两个人也好商量，当下就做了约定。双方彼此都各退几步，林凡的价格不高，二叔也是一口价定下来。第二天二叔要检查的时候，林凡温和道：“我已经检查过了。”之前很多时候，都是林凡帮忙检查的，并且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别人二叔不放心，但林凡，他无比信任。二叔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没有再检查只道：“我尽快给你走完流程。”林凡道：“你不再检查一遍？”二叔看了看她，说：“我信的过你。”林凡看着二叔，有些恍惚。事情比她想象中，要简单许多许多。“等合同走完，我们再出去看孩子。”他说。林凡的笑容有几分勉强，许久才“嗯”了一声。但这件事还是得心照不宣，就连出国，两个人也不是一起的，二叔以工作的借口，先两天去了国外。而林凡是在出院之后，才买了机票。跟乔英芝说的理由是，想暂时出国散散心。林凡也知道，萧葛会去打探她的行踪，不过她也想好了应对之策。她得把二叔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的。林凡到达国外机场的时候，二叔已经来接她了。这边很冷，他裹着厚厚的衣服，手上也还给她拿了一件。林凡跟着他一起上了车，车上他也准备了热饮。她随便报了一个地址，到了后，她就让司机离开了。二叔跟着林凡尽进了屋子，结果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他刚想问，林凡却带着他出了后门，坐上了另一辆车子。二叔蹙眉，也猜中其中的缘由，便没有说话。车子沿着一条便偏僻的小路看着，开了有几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他们才到了一个小镇。二叔抬头往不远处望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非常小个的孩子，孩子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车子的方向。二叔突然有些热泪盈眶。血缘关系就是这样奇妙，他甚至都不需要确认，就知道这是他的孩子。“这是我们家闺女。”他肯定的说。林凡应声说：“是。”二叔便下了车，他很快喜笑颜开朝孩子走了过去，弯下腰凑在她身边，孩子太小个了，二叔怕弄疼她，便只用一只食指，抚摸着她的小脸。软乎乎的，睁着那双圆润的大眼睛，歪着脑袋，正一动不动的好奇看着他。二叔的心都要化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跟他如此相似，而他光是看着，就觉得这一辈子美好得不行。“小公主。”二叔忍不住笑起来。她依旧歪着头，在判断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我可不可以抱抱你？”二叔询问道。小女孩似乎在思考，然后大大方方的朝他伸出手。当二叔把这只小不点抱在怀里的时候，就手足无措了，她太小了，他生怕弄伤她。只是二叔在看到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时，眼睛就忍不住湿润了，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受苦了小公主。”“痛痛。”她瘪嘴，指指手臂，要哭，太委屈了。这一委屈，倒是把二叔弄得眼泪直掉，一个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的，他猛吸气，用力忍住情绪，说：“爸爸吹吹就不痛了。”她点着头，继续瘪嘴说：“吹吹。”二叔吹了，又小声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她又歪着头，然后说：“叫小芙蝶。”二叔忍不住又亲了亲她，不断替她整理着衣物，又换了一个坐姿，用背替她挡住所有的风，“小芙蝶啊，好，挺好，好听，我闺女长得比蝴蝶还要好看。”小蝴蝶在二叔怀里的时候一直很乖，除开本身就是安静的性子，二叔一个男人，怀抱自然比女性让她更加有安全感。她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看着二叔的眼神更多是好奇。而当她转头看见林凡的时候，嘴角下垂了，眼角下垂了，然后突然就大声的哭出来，开始在二叔怀里剧烈挣扎。这把二叔下了一跳，他怕弄疼她，只好小心翼翼把她放下来。而小蝴蝶刚刚落在地面上，就颤颤巍巍的迈着小短腿朝林凡跑过去了。一边跑，一边张开双臂，要妈妈抱抱。223林凡稳稳当当的接住她。小蝴蝶一被林凡抱着，就用力的抱住她的脖子，生怕她要跑了似的，然后小声的叫着：“麻麻。”林凡抱着她往屋子里走，屋里暖气很足，她就替小蝴蝶脱了厚厚的外套。“麻麻，吃。”她从桌面上拿来坚果，小心翼翼的捧给林凡。二叔便要争宠：“爸爸也要。”“麻麻吃完，你，再吃。”小蝴蝶倔强道。二叔只能妥协，自己的闺女做的决定，他哪里敢有什么意见。就算要揍他，二叔也只能受着。他想跟闺女亲近，但闺女眼里没他。二叔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讨好林凡。而林凡对小蝴蝶，却始终保持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距离。也不是不爱，反而像是在顾忌着什么。“小蝴蝶，你跟爸爸好一会儿，好不好？”二叔道，“爸爸带你飞。”小蝴蝶终于看向二叔了，她上下打量他一眼，喊他：“哥哥好。”这可把二叔，给气晕了。二叔说：“我是你老子。”小蝴蝶眨眼。“你应该叫我爸爸。”二叔好心提醒道。小蝴蝶继续眨眼。“小蝴蝶，该怎么叫我？”“哥哥。”“嗯？”“哥哥。”二叔头一回，不太喜欢自己长得年轻这事。小蝴蝶见他没说话，又眉飞色舞的说：“爸爸。”二叔一顿。“帅爸爸。”她又眨眼。二叔算是看出来了，他闺女就是在逗他玩，他小孩子蔫儿坏，二叔简直被她给钓得死死的，让他爱得不行。他忍不下去了，他要抱闺女，他把她从林凡怀里强了过来，开始跟她闲聊。二叔对自己闺女有多喜爱呢，他长得精致，但到底是一个大老爷们，这会儿跟闺女说话却嗲的不行。“小蝴蝶长得真好看。”“跟爸爸长得一模一样。”“就没有见过比我们家小蝴蝶，还要好看的女娃。”二叔这是见闺女乐不思蜀了，连助理打来的电话也懒得接，吃饭也得抱着闺女，干什么都要抱着闺女。饭后，照顾小蝴蝶的医生便拿着要过来了，小蝴蝶在吃药这方面特别乖，明明很苦的药，也还是吃了。小蝴蝶今天玩的久了，特别疲倦，就连挂水，也是一个人躺在她那张小床上，安安静静的。她就像是习惯了这件事一样。二叔道：“小蝴蝶真乖。”但是说完这句话，二叔就走开了，林凡让医生帮忙看着小蝴蝶，跟出去的时候，看见二叔坐在门口，异常沉默。林凡说：“外面风大，进去吧。”二叔压抑说：“我太难受了，她怎么那么乖，她越乖，我心里就跟针扎一样。小蝴蝶还比同龄人小上一圈。她小小年纪就受了这么多苦，我真的吃不消，太难受了。”林凡眼里也染上氤氲，她偏开头，柔声说：“那你之后，好好照顾她。”二叔只在门口坐了片刻，他到底是放心不下小蝴蝶，进了屋子后，就抱着她挂水。后来小蝴蝶睡着了，两个小时，二叔也没有动一下。小蝴蝶醒来之后，看见是他，又放心的再次闭上眼睛。二叔不仅黏林凡，就连小蝴蝶他也黏，当天晚上睡觉，也把她从平常带着她的医生那儿给哄了过来。小蝴蝶还挺不高兴的，但二叔会哄她，一声声讨好小蝴蝶，叫得小奶娃也不好意思拒绝他。二叔一晚上睡不着，抱着小蝴蝶爱不释手，从头到脚的把小奶娃亲了一遍，一遍不够，又亲几遍。第二天换衣服，也是二叔亲手换的。他完全不让别人接手，就连林凡抱着，他在几分钟后也会把小蝴蝶重新夺回去。二叔抱着小蝴蝶拍了无数的照片，他家闺女真的太上镜了，怎么看怎么惊艳，摄影师他当的心甘情愿。最后他看见林凡，心下一动，便抱着小蝴蝶走过去，让医生帮忙拍张照。林凡目光闪烁，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这张照片，她也同样带着笑意，倒真有一家三口的感觉。林凡就有些笑不出来了，心情沉重。二叔却让医生把那张照片传给他。二叔在还孩子面前，既能让小蝴蝶觉得有安全感，但与此同时，也相当幼稚，每隔几分钟，就要问出爱不爱爸爸，爸爸好不好这些话。到最后小蝴蝶烦了，瘪嘴不想理她了，二叔才闭嘴。林凡跟二叔也就待两天，二叔还没有走，已经开始舍不得了，等到离开时，小蝴蝶明明一脸不舍，却不挽留他们的模样，让二叔又绷不住了。乖得二叔心如刀绞。明明要走了，但是二叔还是忍不住回了两次头，最后索性往回走，跟她保证说：“爸爸很快就带你回去。”小蝴蝶瘪嘴，抱着他的小腿，眨眼频率很高，显然是想哭。“爸爸回去把医生什么联系好，就带你回去。到时候爸爸每天都陪着你，好不好？”二叔对小蝴蝶的那种爱，根本就不克制，是外放的恨不得全部表现出来的，小女孩对自己好的人，很容易建立起感情，其实已经特别舍不得二叔了。“爸爸要，接，小蝴蝶。”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二叔连连保证：“给爸爸一个星期时间就成。”他说：“要不要妈妈过来跟你道个别？”小蝴蝶说：“妈妈，不道别的，不会带，小蝴蝶，走。”二叔神情变得复杂。林凡对小蝴蝶，一直都很有分寸，也有点距离感，不会特别亲，但他不觉得她不爱小蝴蝶，所以即便心里有不满，二叔也没有质问。离开的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闺女像我，真的很好看是不是？”二叔率先打破沉默。“嗯。”二叔道：“今朝姐，孩子不可能一直在外边，我想自己养。这件事情，我不会妥协。即便要闹到跟你争夺抚养权的地步。”224二叔以为，自己强硬的态度，肯定会让林凡为难，没想到她只是笑着，言辞温和：“好。以后孩子，终归是要靠你养的。”林凡说。只是这句话，二叔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从林凡说，跟他没有以后，又不跟他争夺抚养权，以及对孩子始终保持着的那种亲而不近的态度，这种消极模样不得不让人多想。似乎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可是她为什么会想要这样的结局？二叔多看了好几眼，而林凡这会儿收到了叶晨曦的消息，她问她怎么样了。林凡回：【一切顺利。】叶晨曦：【乔叔叔的资料，已经整理好了。】【上次设计进医院那次，我觉得二叔对你挺好的。】林凡盯着这句话看了片刻，随即想，以后就不会了。二叔的爱意何时起她不知晓，但她知道，他对她的喜欢，会是她亲手毁了的。林凡收回了手机。等回国国内，二叔就觉得不对劲了，一看消息推送，居然有一堆记者在机场等着他们。问他们什么时候复合的。二叔眉间写满不耐烦，而林凡只是好脾气的回应着记者：“我们没有在一起。”“那能否解释，为什么您会出现在二叔酒店的套房里？”林凡笑道：“只是朋友，一起吃个饭而已。”相比起二叔难看的表情，林凡显得过分轻描淡写了。是个人都知道，应该是后者被前者给欺骗了，主动权肯定在林凡手里。二叔是被耍得团团转那位。二叔不满的躲开人群，把林凡拽回车上。“我不记得你跟我一起，有被人注意过，消息怎么传出去的？”二叔道。“有一个认识你的人，应该住在你隔壁，有一次他带着女人路过，正好看见我在开你套房的门。消息大概是从他那传出去的。”林凡解释道。二叔蹙眉，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我送你回去。”他说，“记者那边，我会想办法。”“不了，送我去奚氏吧，我正好有事，要跟你父亲谈。”林凡的声音很是温和，却让二叔心里越发不安。他照着林凡说的做，到奚氏楼下时，奚军却来给她送了很多文件，厚厚一叠。林凡道：“你走吧。”奚军便走了。林凡抬脚往奚氏走去，二叔的不安越发明显，他沉声说：“你想做什么？”“跟你爸聊聊。”“今朝姐，你到底，想干什么？”二叔恳求询问。二叔跟着林凡上了楼，她却不再跟他说一句话，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进了奚国山办公室。此刻，奚国山看她的眼神，终于跟以往截然不同，很冷，也很锐利。“奚总，我来给你谈条件。”她连一句叔叔都不愿意再叫。“还是你厉害，还是你有本事，千提防万提防你，还是被你钻了空子。”奚国山冷峻的盯着她。林凡温和道：“我手上的这些文件，有奚氏曾经做过的假账，还有其他不入流的东西，当然这些也不是全部，还有您手上那份项目合同，合同的问题，想来您也看出来了。”225林凡的话，让奚国山和二叔的脸色都变了。二叔眼神复杂，他完全没有想过，林凡会在合同上动手脚，他回头看着她，咬牙切齿质问道：“合同？”奚国山扫了他一眼，把合同丢了过去，二叔看了一眼，上面的数据全部被林凡改了。二叔在看到那些文字的时候，原本的脸色彻底变成惨白。他死死的盯着林凡。“奚总应该清楚，我要是把这些交给警方，会有什么后果。”林凡忽视二叔的视线，语气越发平和，“当然，我也没有把这些送出去的打算，就看奚总愿不愿意跟我谈了。”奚国山眼神依旧带着几抹尖锐意味，看上去情绪并不平静，而反观林凡，一脸平静，脸色一如既往淡然。相比之下，林凡显得更加冷静，对事情的结果更加有把握，那种沉稳劲，让奚国山不由得折服。显然她规划了许久许久，也许不知道从多早之前，就开始做准备了。“你今天胸有成竹的来，我又怎么能不跟你谈？”奚国山已经冷静下来几分，缓缓说道。林凡道：“让二叔先出去吧。”二叔这才回过神来，讽刺的笑了笑：“林凡，合同是什么意思？”她不看他，也没有回答他，只盯着奚国山。“林凡，你给我说话！你他妈就是这么对我的？”二叔双眼猩红道，“我那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阿行，你出去。”奚国山道。他站着没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伸手抓住林凡的手臂，二叔语含戾气，说：“林凡，你给我说话。”这会儿他的手很用力，林凡的胳膊很疼，但是她依旧没有转头过去跟他对视。“阿行，我叫你出去。”奚国山声音里也加了警告。“我凭什么不能留在这儿？”二叔回怼道。“你确定要留在这里？”林凡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这一句话，没有警告，没有凶狠，却让二叔整个人忍不住抖了抖，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她。“好。”二叔最后还是转身走了。他的这个“好”字，让林凡双手握了起来。这大概是二叔这辈子，最后一次，听她的话了。以后……以后，恐怕是没有以后了。“说吧，你想怎么样？”奚国山询问道。“我希望您能把萧葛之前害死我父亲的证据给我。”林凡语气诚恳而温和，“我知道您有，萧葛这么些年来，对奚氏很好，也颇为忌惮，向来以礼相待，显然您手里有让他惧怕的证据。您把那些证据给我，我把手里的这些东西销毁。”奚国山僵硬问道：“这些东西，你从哪儿来的？”“二叔他是从来不防着我的，从他电脑里弄点东西，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另外，自然有别人助我。”“乔横山？”奚国山立刻便猜出了她口中的人，“他怎么会帮你？他也是当年的参与者。”林凡柔声说：“您还没有说，要不要换我手里的东西。不换，奚氏的危机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光是那一个合同做的手脚，奚氏就得赔一大笔，而二叔也得负责任进去，更别提其他东西。”“你真以为，你对付得了萧葛？”奚国山冷道，“就算我把当年的证据给了你，你又怎么能成功送出去。”“这些就不需要您操心了。”林凡说，“您只需要把东西给我。”“给了你，你要是失败了，萧葛保不齐会觉得阿行跟你是一伙的，他到时候未必会放过阿行。”“二叔跟我不是一伙的，外头人如今都知道，二叔中了我的美人计，等会儿出去，我会让他跟我彻底决裂。”林凡在提起二叔时，神情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但她很快恢复平静，道，“二叔会恨我，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帮手。”“原来是你放出的你跟阿行私相授受的事。”奚国山蹙起眉，“你一早就准备好把他给摘出去了？”所以她没有让二叔听过往这些事，二叔知道了父辈的事，也许会愧疚。而林凡想让二叔站在他的对立面。“我恨你们，但是我爱二叔。”她温和的说，“但是我跟萧葛，你死我活之中，我未必是能活下来的那一个，我想要他好好活着。我利用了他的喜欢太多次了，也不配和他在一起。”奚国山拧着眉，神情凝重，做不好定夺。只是想起林凡和二叔这一段，不论是结婚，离婚，都显得太过巧合。“结婚离婚，都是我设计的。”林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