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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堔垂着眼，看着桑薇的手，紧张地等着她的回答。
“别这样？什么样？你希望我们是什么样？”桑薇敛着眉，很奇怪地看着他，“难道要我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和你做朋友？”
“不是。”容堔下意识否认，可又再说不出什么。
等半天等不出句话，桑薇收回目光：“既然不是，就是陌生人。容堔，话说了太多遍是会累的。麻烦你不要再来了，再见。”
她说完就走，态度疏离毫不留恋。
容堔第一次发现原来“麻烦你”、“再见”这些礼节性的词也这么刺耳，尤其是从桑薇的嘴里说出来时。
犹豫了下，他抬步跟上桑薇。
桑薇知道容堔在身后，脚下步伐不禁加快。
出了小区有一家早餐店，这个时间刚好是客流量爆满的时候，里面人坐不下，有人端着面汤碗挤出来。
桑薇心不在焉，没注意到眼前的状况，和那人撞了上去。
那人哎呀一声，手一歪，整碗滚烫的面倒下来，根本来不及躲避。
但眨眼间，一只手迅速从桑薇身后伸过来，将她整个人往后拉。
滚烫的面汤最后只溅了几滴在她的衣服上，她一低头，容堔的手一瞬间烫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方连连道歉。
容堔垂眼看着正抽了纸巾给他擦手的桑薇，摇了摇头：“没事，是我们没注意。”
桑薇默不作声地把纸巾扔进纸篓，才抬眸：“去医院看一下。”
尽管语气还是淡淡的，但至少是关心。
就像刚才她擦完之后用自己稍凉一些的手背贴了下他的手，很习惯的动作，让容堔的心底涌上些暖意。
沉默了会儿，桑薇还是坚持：“我陪你去医院，上点药。”
毕竟他是为了她当下来的，就算是个陌生人，也得感谢。
容堔这次没拒绝，似乎有些乖巧地应下：“好。”
打了电话给吴茜说了声之后，桑薇和容堔去了医院。
路上，容堔侧眸看向桑薇，她抿着唇，表情透着点淡漠不耐。
但到了医院，从挂号到拿药，她没让他多跑一步，都是自己去。
护士上药的时候，桑薇转身走了，容堔转头张望，想起身去追，被护士拦下。
没一会儿，他心里的不安成了真。
桑薇给他发了条短信，很简洁：“费用我交了。”
她一声不吭地走了，连面对面的道别都不给容堔。
容堔的心又沉沉落下，好像在海面上漂泊无处去的小窗，孤苦飘零。
桑薇坐在出租车里，看着没有再回来消息的屏幕，慢慢将视线移向了车窗外。
到了咖啡厅，吴茜一杯咖啡已经见了底。
桑薇刚坐下，就听她说：“柠柠，你真的觉得不拍了？不过就是投资人的问题，你这么放弃，多可惜啊。”
送到口中的咖啡莫名苦涩，桑薇抿了口：“不可惜，我不想要别人施舍给我的东西，尤其是他。”
吴茜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她态度很坚定，知道再怎么劝说也没用。
她叹了口气：“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迟早会有人发现你的才能的。”
桑薇笑笑，搁下杯子的时候，手机却一震。
屏幕上跳出来条消息：“你在哪儿，我能去接你吗？”

第四十三章

和吴茜告别之后，桑薇又去了唐母家一趟。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她瘫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间滑到屏幕上，点开了信息框。
是和容堔的信息框。
最后一句是她发的：“不用。”
之后容堔就没再发消息来。
桑薇是真的希望，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睡到半夜，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把桑薇给吵醒了。

她皱着眉去看，屏幕上赫然容堔的名字。
桑薇没犹豫直接按断，但没过几秒，又打来。
重复了两三次，她终于还是接起，语气很不耐烦：“你又要干什么？”
但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容堔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是酒吧的酒保，你先生在我们这里喝醉了，能不能麻烦你来接一下？”
桑薇眉心更紧：“我不是他妻子。”
酒保很诧异地啊了一声：“可是……这位先生给您备注的，就是妻子呀？女士，我们要打烊了，还是麻烦您来一下吧。”
说完，没再等她说话，酒保就挂断了电话。
桑薇的头顿时就疼了起来。
深更半夜，她也不可能去打扰顾父顾母去接容堔。
纠结了半天，桑薇还是起身收拾了下出门。
到了酒吧，就看见喝得烂醉的容堔趴在沙发上。
桑薇走过去晃了晃他：“容堔，醒醒！”
容堔觉得喉咙痛，手背痛，手腕痛，心口更痛，听见桑薇的声音，他还以为是幻觉。
她怎么会来，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可是一抬头，眼前真的出现了桑薇的脸。
顾不上分辨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容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到身前，醉醺醺地低声呢喃：“柠柠，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桑薇浑身一僵，被他握住的皮肤好像被烫到，她想抽回手，可容堔握得太紧。
没办法，只能拜托两个酒保帮着把他扶上出租车。
坐在后座上，容堔的头沉沉地靠在桑薇的肩膀上，他还紧紧攥着她的手，喝醉了也像是怕她突然消失不见。
桑薇偏开头，可怎么样都不能忽略身边人的存在。
想她？想她什么？
他还嫌没让她更痛苦？
到了别墅，容堔稍微清醒了点，至少可以扶着桑薇走路了。
将人送到门口，桑薇不动了：“自己开门进去。”
容堔却不肯。
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她：“你去哪儿？这里是我们的家啊，柠柠，你要去哪儿？”
桑薇最后的一点耐心消耗光了。
她重重挣开他的手，语气更重：“容堔，这里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容堔没了依附，身子晃晃悠悠地就往一边倒。
桑薇也不管，就那样看着他靠着门瘫坐在地。
他颓废地垂着头，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话，还在自言自语地说着：“柠柠，这是我们的家，你什么时候回来？没有你，里面好空旷，好冷……”
桑薇心脏狠狠一跳，她攥紧手心，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他喝多了，他说的都是醉话。
僵持了片刻，她压下心底的异样，弯下腰去拉他：“容堔，你站起来，我要走了。”
可容堔手腕一转，却是再次抓住了她的手，往下一拉。
桑薇没防备，跌在他怀中。
他另一只手熟稔地覆上她的后脑，两人的身体紧紧挨在一起，温热的气息在脸颊上暧昧地萦绕。
还没来得及反应，桑薇的唇便被容堔吻住——

第四十四章

桑薇被容堔的手臂紧紧箍在怀中，一点后退的空间都没有。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在她的腰侧徘徊抚弄，她下意识掐紧他肩膀，指尖微微发红，
呼吸被剥夺，桑薇脸色酡红，胸口微微起伏。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意识倏地清醒，桑薇贝齿咬下口中不属于自己的舌头。
容堔吃痛，终于松开了她。
桑薇连连后退，两人身体分开，中间一大块空处。
突然消失的温软让容堔怔了怔，他无意识地握了握手，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才发现此时似乎不是他的梦。
唐围一片安静，只剩下两人逐渐清晰的呼吸声。
桑薇在片刻中整理好乱掉的情绪，站起身抬步就要走。
容堔愣愣地看着她，踉跄地爬起去拉她：“柠柠……”
他只记得自己在酒吧喝醉了酒，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里来的，但现在看来，是她去接了自己。
桑薇把他的手拨开，面无表情：“喝醉了？我看你清醒的很，演技不错，要不要给你颁个奖？”
容堔心慌起来：“不是，我真的喝醉了，我刚才以为……”那是梦。
因为只有在梦里，我才能接近你。
但桑薇却漠然地打断了他：“容堔，你在期待什么？你该不会以为你说两句好听的话，说你想我，我就会信吧？”
“我真的不想提起，但我得提醒你，当初是你要和苏雅在一起的。现在分开几个月，你倒是说得出口你想我。”
“我都放过你，让你去找自己的幸福了，你现在搞这些是干什么？”
容堔蹙着眉，神情受伤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柠柠，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桑薇的目光停在他脸上许久，突然觉得很好笑：“算了。”
她说完就走，听见身后再次传来脚步声，她停下，声音好像是用力克制过后才发出来的：“你别过来。”
容堔真的停下，很担忧地看着她：“柠柠？”
他感觉正有一种濒临崩溃的，死灰般的绝望，从黑暗中朝自己蔓延，像潮水。
只听桑薇嗓音轻微发抖：“我宁愿你和苏雅在一起。”
她宁愿眼看着容堔和别人相爱结婚，宁愿这辈子都不和他再有联系，也不想在今晚，在刚才，知道容堔还备注她为妻子，听他喝醉了说他好想她，家里好冷。
怎么会有人在那样决绝地提出离婚之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不是想我，你只是愧疚。”
容堔僵直地站在原地，像是挨了一巴掌，面色苍白：“不是你想的这样，当初我是有原因的。”
桑薇克制住想骂人的冲动，冷声道：“别找理由了！不爱就是不爱了，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再不想见到你。”
“容堔，别让我恨你。”
没再停留，桑薇大步走出去，像是再多犹豫一秒，就会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住无法挣脱。
容堔没再追上去，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再喊她一句。
直到再看不见桑薇的身影，他颓废地瘫坐在地，双手捂面，嗓子沙哑：“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除了道歉还能做什么，他只明白，迟来的表白是利刃。
除了伤人，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