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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听到沈横山的名字，沈以念脸上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英芝的脸上也有几分僵硬。
叶晨曦也很快料到自己说了什么，暗自后悔着。
片刻后，沈以念看着叶晨曦说：“我想喝粥，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叶晨曦没有耽误，立刻就去了。
沈以念这才看着沈英芝，她张张嘴，却问不出口。
“那天，陆琛把你送来医院之后，没过多久，就传来消息，你姑父跟萧葛，一起出了车祸。”沈英芝叹着气，心酸难忍，“你姑父，没能活下来。”
沈以念胸口像是被利刃划开，她没有说话。
“以念，你姑父为什么会和萧葛在一起？他是不是……”沈英芝表情痛苦又凝重。
“没有，他没有想害我，他一直在护着我。”沈以念说。
沈英芝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说：“那就好。”
沈以念此刻其实有很多问题，比如萧葛呢，比如事情后续怎么样了，再比如陆琛又如何了，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心思问，只说：“有没有给他准备葬礼？”
“半月前就开了追悼会了，他没有孩子，我让晨曦代替了孩子的身份，替他送了钟。”沈英芝说，“以念，姑姑从此就没有爱人了，只有你和晨曦，你一定要给姑姑好好的。姑姑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沈以念久久不言语，她只是跟沈英芝对视着，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脆弱。
＊
一个星期之后，沈以念出了院。
她的身体并没有恢复，只是可以回家修养了。
偌大的沈家，从此只有她和沈英芝，也不对，还多了一个妹妹，少了那个不经常回来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沈以念再没有提起过沈横山。
只是晚上偶然进了他的书房，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存储设备。
她迟疑了很久，还是把设备里的内容读取了出来。
里面的东西很单薄，只有一段录音。
沈以念再一次听到了沈横山的声音。
那个称不是好男人的男人，头一次那么拘谨。
他小心翼翼道：“以念，如果有一天我能帮你成功对付萧葛，你能不能，能不能喊我一声……”
随后他又自我否认道：“是我痴心妄想了，算了，就当我没说过。即便你喊我姑父，我也高兴。这个录音，要是有一日你能听到，一定要记住，你比我重要，我为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的。你小时候没有父亲保护，现在我总要保护你。以前我恨急他们逼我姓沈，现在却感激上了，总归在姓氏上，你跟我一样还有一层关系。”
“以念，不是我自恋，你长这样好看，眉眼其实有些像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要真像，为什么从没有一个人这样觉得。不过不像也好，萧葛不会起疑……”
录音还有很长很长，沈横山像是有讲不完的话。
沈以念却没有再听下去，她闭上眼睛，他好像就坐在她面前，那样小心翼翼，那样拘谨，生怕惹恼她。说话诚诚恳恳，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她看，看看他有多真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英芝进来喊她，道：“没想到你居然跑来这里了，往常你是最不愿意接近你姑父的地方的。”
沈以念道：“原来我这样排斥他？”
“可不是。”沈英芝说，“他回来，你就不愿意回来。以念，时间不早了，回房间休息吧。”
沈以念点点头，起身跟着沈英芝一起往门口走去，在房间门口时，她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姑姑，明天天气怎么样？”
“不太好，是个阴天。”沈英芝说，“已经好久没有放晴了，小雨下的人头昏，打不起精神。你姑父一走，我连麻将也不愿意打了。”
沈以念沉默良久，说：“姑姑，有空带我去见见他吧。”
“好。”沈英芝道，“陆琛那边，有没有跟你联系？送你来了医院之后，就没影了。还有孩子，又怎么处理？”


247
沈以念乍一听到陆琛的名字，忍不住出神片刻。
她对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一天，他对着镜子羞辱她的那一刻。
沈以念其实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他并不是故意的，她太了解他，换句话来说陆琛做什么事，也躲不开她的眼睛。他眼神一动，她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沈英芝只知道萧葛的事，却并不知道陆国山的事情。而萧葛的事情爆出来，当年的人，又怎么可能还会有幸免的？
都逃不掉的。
人干了什么坏事，最后报应还是会到你头上。该付出的代价，都得付了。
善良总没错的。
沈以念没有跟沈英芝提这一茬。
因为沈横山的离世，沈氏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叶晨曦身上，沈横山早就立好了遗嘱，他的所有财产全部归叶晨曦所有。
这个消息一出来，众人一片哗然。
就在所有人津津乐道沈横山怎么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大学生迷了眼时，叶晨曦的真实身份也被公诸于世。
外头的流言蜚语也就一一落了下去。
只是有人还是会偷偷摸摸问沈以念：“你姑父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你妹妹，半点不留给你，你会不会心理不平衡？”
沈以念只是笑，又恢复成往日里人畜无害温和模样，她道：“这些本来就该是属于她的。”
外人只笑她好说话，这亲姐妹，也有这么多年不见了，是自己人是外人还不一定，什么都没有捞着，到时候有的哭的。
而谁又知道，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属于叶晨曦的。
沈以念的沈，终究是沈横山的沈，而不是她崇拜的那位父亲的沈。
叶晨曦从沈氏的动荡中站稳脚跟，那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而在这个过程当中，陆琛一直没出现。
叶晨曦看她的眼神当中，逐渐充满了担忧，她说：“姐，你要不要去找陆琛？”
沈以念没有回她。
她去看望沈横山的事情，也整整拖了两个多月。她也没有想过会拖这样久。
沈以念在他墓前站了好半天，也没有说上一句话，最后想起什么，说了一句：“梦里我喊你了。”
现实中没有机会，但是如果是你入梦跟我告别，你应该听见了，我喊你了。
沈以念想，最爱她的人，恐怕还是沈横山。
她想了万一她要是离开以后，所有人的结局，唯独没有想好他的。而沈横山没有想过所有人会怎么样，他只想了她，只在意她怎么样。
他从来没有提过一个字，却从一开始，已经替她做好了打算。
沈以念待了很久很久，日薄西山，余晖打得整个画面昏暗，她才跟他道别：“我要走了。”
风吹来，枝丫晃动，不知道是不是他在道别。
沈以念莞尔。
天气入夏之际，萧葛的事情终于出了结果，当年的真相彻底付出水面，而当初帮了萧葛的一行人，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陆国山也不例外，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这件事，让整个城市都陷入一种震惊之中。谁又能想到，这么风光无限的陆国山，会有这样的结局。
沈以念在公诉结束，判决结果的那天，跟陆国山隔着很远对视了一眼，陆国山眼神复杂，最后像是一个泄了劲的老头，移开了视线。
而沈以念戴上了墨镜，撑着伞，走出法院。
然后她在门口碰见了陆琛。
他双眼泛着鲜红血丝，眼窝也凹陷了进去，看上去一点精气神也没有。更别提身上那点阳光的少年气了，就连活力，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比陆国山，还要像一个老头，不是长相，是内心那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沈以念觉得他瘦了，瘦的脱相，似乎随时都会垮下。
他站在雨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以念在整个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她耐心的站着，一直等他抬起头来，看见了她。
陆琛的眼神很空洞，像是瞎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她。
沈以念有些艰涩的说。
“陆琛。”
短短几个月，居然恍若隔世。像是把所有熟悉的记忆都带走了。

248
沈以念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嗓子出了什么问题了。
不然为什么，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是那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她朝他走过去，他才被惊吓到了，从游离中回神，浑浊的双眼在看清楚她之后，眼睛里似乎多了点氤氲水气。
“陆琛。”她再次低声喊道，“你还好不好。”
都不是问句。
当然不好，一点也不好，肉眼可见的糟糕透了。
“陆氏要没有了。”陆琛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清凉，嘶哑、干涩，像是劈裂的柴火。
沈以念喉咙酸了，说不出话。
“我爸也完了。”陆琛说到这个时，眼里带着心如死灰，“我妈也因为这些事情，住院了。以念姐，陆家完了，什么都没有了。我爸欠了你的，还给你了，如你所愿，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不得善终。”
沈以念想伸手去擦他头发上的水珠，但到底是没有伸出手，她跟陆琛之间，似乎出现了一条无形的鸿沟，活生生把他们俩给阻断开来。
“我告诉我爸，小蝴蝶的事情，所以他给我看了手里的证据，我以为只有萧葛是罪魁祸首，我爸最后舍不得我跟小蝴蝶，他妥协了，跟我说起萧葛时隐瞒了他也有一些牵扯的事，他让我去帮你。”陆琛嘴唇颤抖着，“其实是我的错，是不是？我明知道你一直利用我，我还是想帮你，那天看见你受伤，我心都要碎了。我在你面前一点出息都没有，所以我毁了陆家。”
沈以念能说什么呢，似乎什么也说不了，她一心一意针对萧葛的时候，就知道陆家必然受到牵连，只是她想过不要让陆琛牵扯其中，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陆国山。
他做了，就得付出代价。
沈以念心狠，她也认，的确铁石心肠。
不然她就该再稍微替陆琛考虑考虑，毕竟他那么看重他的家庭。
沈以念甚至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只在陆琛眼泪忍不住落下的时候，伸手想去给他抹掉，但是他却避开了。
陆琛说：“我不怪你，但我恨你。”
沈以念一顿，而后弯起嘴角，她把伞放到他手心，温和的说：“陆琛，以后，不要再被女人给骗了。”
陆琛说：“我恨你，如果能回到那时候，你被沈横山赶出来那天，我一定不会再把你捡回去。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每一次，你都没有对我心软过。我这辈子要是不跟你有牵扯，我的人生绝对不是这样的。”
沈以念低下头，“嗯。”
陆琛从她身边绕开了，没有再看她一眼。
沈以念在他的背影消失之后，才抬脚重新往外走去，她去医院做了复查，正好撞见陆母，她同样憔悴，红着眼睛质问她：“你知道阿琛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吗？”
沈以念说：“您好好注意身体。”
“那天他抱着你回来，他哭的那么惨。阿琛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可在你的事情上，他掉过那么多次眼泪。心疼你会哭，被你伤害也是，什么都是因为你。”陆母冷冷道，“当年我要是坚决反对你们在一起就好了。”
她说完话，不解恨，伸手给了她一耳光。
陆母斯文了一辈子，头一回动手，却是对着她满心满眼的好孩子。
“买了您最爱吃的小吃，我给您放桌子上，以后我就不来看您了。”沈以念说。
“滚！”陆母把东西全部砸在了她身上。
沈英芝赶来时，就看见沈以念一副狼狈模样，她赶忙上前跟陆母对峙：“你做什么？”
沈以念在陆母说话前，就拉着她走了。
沈英芝不满道：“她老公自己做了错事，凭什么责怪到你头上？本来错了就得坐-牢，她对你凶什么凶？”
沈以念笑道：“她没有指责我这件事。”
沈英芝纳闷：“什么意思？”
“她只是责怪我，一点也不心疼陆琛，没有替他想一想，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沈以念说。
“可是你不是……”
沈英芝的话到底没有说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沈以念也没有，剩下的时间，她一直都很沉默，比起之前，越发麻木了。
这天以后，她没有刻意去打听陆琛的事情，叶晨曦很多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事情，她也得帮忙拿主意。现在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忙。
后来从叶晨曦的口中听说，陆琛还想挣扎陆氏的事情，去找了这些年来陆国山一直信任的合作伙伴，只不过没有人愿意帮他一把，反而对他避之不及，有一些直接的，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对待陆琛的态度，几乎把他踩进泥土里。
墙倒众人推，就是这么个意思。
沈以念在听完叶晨曦的话之后，给陆琛转了一大笔钱，她不知道他该怎么做，陆氏那个无底洞，就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她只是觉得，陆琛或许可以用这笔钱做点什么。
只是她睡了一晚，这些钱又被原封不动的给退了回来。
沈以念盯着这笔钱，有些出神。
但没两天，陆琛就亲自来找她了。
沈以念只觉得他越发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遇到的冷遇，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落差。陆琛一直以来都被人捧着，现在却到处是对他指指点点，冷眼旁观甚至拿陆家事情取乐的人。
沈以念声音很温柔，她说：“你坐在沙发上等我，我去给你到一杯水。”
她回来后，却看见他依旧站着。
沈以念说：“怎么不坐？”
“忙的几天没有换衣服了，怕弄脏你的沙发。”他疏离的说着，那是尝尽人间冷暖后，认清现实的平静语气。
沈以念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要小蝴蝶。”陆琛说到孩子时，情绪终于有些波动，大抵是怕她拒绝，他有些不安道，“反正你也，没有那么爱她，不如给我养。”
沈以念笑：“好。”
陆琛似乎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容易，松了口气，道：“谢谢。”
“之后有什么打算？”
“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说。”陆琛说。


249
沈以念点点头，也不勉强。
第二天，国外那边就打电话过来，说小蝴蝶被陆琛给带走了：“小蝴蝶可开心了，心甘情愿跟他走的。一见到他，就往他怀里钻，说什么都不舍得出来。”
沈以念眼里染上笑意，道：“知道了。”
再没有过多久，陆琛的消息就完全没有了。或许不在这个城市了，陆家那栋老宅，也卖了。陆母也不在了，一家人一起走了。
沈以念最后把这栋老宅给买了回来，如果陆琛哪一天需要，就权当是给他的补偿。
而她也找到了和陆琛之前都那栋婚房，不过在听说里面已经住进了一对新婚夫妇之后，她就打消了把房子买回来的念头。
沈以念只是在外头看了那栋别墅很久，隔着很远的距离，她似乎看见了结婚那天，陆琛从她身后抱住她，说：“以念姐，我从来没有跟其他人好过，你有没有？”
她说忘了。
也不知道当时他有多失落。
陆琛太爱撒娇了，在外面可以什么都替她扛着，回来却喜欢她哄。
只要有空，就爱黏着她，她不让黏，他却不知收敛。
沈以念就没有见过跟陆琛这么黏人的男人，从来没有，独他一个。受伤了也黏她，飞蛾扑火也黏她，一次次不记痛，她给点甜头他就什么都忘了。
但他们的故事，也止步于此了。
陆琛这次记住痛了。
沈以念回去之后，沈英芝终于记起孩子的事情了，纳闷问道：“你闺女，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带回来？”
沈以念道：“陆琛带走了。”
沈英芝表情微滞，却也理解，没有再提这茬：“跟着陆琛也好，你之后要重新嫁人，也方便些。这日子离了谁都能过，你还这么年轻，总得替自己考虑。”
沈以念莞尔：“您整天担心我的婚姻问题。”
“现在可不止操心你，晨曦我同样操心。你那妹妹，事业心太强，半点都不像一个想要恋爱的人。”沈英芝长叹一声，“你说她现在有钱又有脸蛋，这么好的条件，也不赶紧找。”
沈以念道：“您也说她条件好了，那有什么可急的？”
相比起沈英芝看中家庭的思想，沈以念还是比较支持叶晨曦以事业为重。
“那你呢，你闺女，之后真就丢给陆琛不管了？这小孩，谁带大的跟谁亲，以后未必认你这个妈。”
沈以念道：“陆琛会好好教育孩子的。”
沈英芝就没有再说话了。
而沈以念自然也担心小蝴蝶的身体，她想叮嘱陆琛有事联系她，不过所有的联系方式，到底是被删得一干二净。
她只好又打了一次钱，这一次，陆琛没有把钱给退回来。
时间是最能粉碎流言蜚语的东西，没过多久，陆家的事情，便被遗忘了，再也没有人提起。
陆琛也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过一样。
不止别人，就连沈以念也逐渐把他给忘了，寻常时间，几乎想不起他来。
沈以念如今在沈家话语权大，曾经那些看不起她的，这时候都热衷于主动跟她攀谈了。
她站的再高，性格都没有怎么变过，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喜。富太太们改了主意，又觉得沈以念适合他们的儿子了。
而身边多了许许多多想跟她发生点什么的男人，一个有钱并且美貌的女人，谁不喜欢呢。
沈以念却依旧以事业为重，正如她所认同的，恋爱本来就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既然是花，那便是可有可无的。
陆军跟在沈以念身边，这会儿就是红人了，追求他的女生也不少，小麦色阳刚的男人，也挺吸引人眼球。只不过陆军都一一拒绝。
年前富太太聚在一起，忍不住打趣沈以念，说：“你该不会是想养着给自己吧？”
沈以念无奈至极，“我哪是这样的人？”
“也是，你毕竟经历过陆琛那样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瞧得上别人。陆琛那副皮囊，真的是顶好的。”其中一个富太太说。
那是苏志军的妻子。
“也不知道陆琛去了哪，现在又是一副什么光景。”另一个人感慨道，“这都大半年过去了，有关他的半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过。”
“八成是落魄了，陆家毕竟……”
众人唏嘘，无人再提。
陆琛那人都人，也无非就是众人闲聊时的小插曲。
沈以念反而认真的说：“我要找，也绝对不会再找陆琛那样的了。”
“他也配不上你了。”
沈以念笑起来，却没有解释。
只是不想再伤害，一个这样的男人了。喜欢她这样的人，容易受伤。
而遥远的四线城市，一个男人，这会儿正逗着孩子，一个特别小只的小女娃。

250
小女娃的身体不太好，总咳嗽，也总大口大口喘着气。不过男人给她折的纸鹤，她很喜欢，眼睛圆溜溜的。
“爸爸，教教小蝴蝶。”小女娃眼巴巴道。
“好。”男人笑着，耐心十足，把纸鹤拆了，然后当着她的面，又叠起来一遍。小蝴蝶学不会，他没有丝毫不耐烦，一遍遍教她，“别急，慢慢来，学习就是一个过程。”
小蝴蝶点点头，最后委屈极：“爸爸，不会呢。”
陆琛把她抱起来，低声哄道：“小蝴蝶还小，手没劲，爸爸明天再教你好不好？”
“好。”
这大半年时间过得飞快，小蝴蝶的普通话也差不多能说全了。
不过片刻，就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进来。
陆琛便连忙退了出去。
门外陆母站着，一副愁容，道：“阿琛，没多少钱了，小蝴蝶这病后续开销很大，你看要不找人联系一下沈家。”
这大半年，沈以念要是打钱，陆琛会留着，但是绝对不会在没钱的时候，去催沈以念。不愿意跟她再有半点牵扯。
而这两个月，沈以念都没有打钱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新的生活，就给忘了。
陆母看着面前的陆琛，沉稳了，但是好像变得没什么感情了，情绪一直淡入水。
陆琛在听到“沈家”二字时，眉眼都未动一下。
陆母叹口气，不该提及沈以念的，她道：“要不然找你阿姨，先要一些。医生正好要带小蝴蝶回市里做做检查，你跟着一起去。”
陆琛这才应下。
再次回到熟悉的城市，小蝴蝶满眼好奇窝在他怀里，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陆琛跟医生在机场分道扬镳，小蝴蝶的检查在明天，他先带孩子去找蒋文媛，到达徐家时，蒋文媛不在，接待陆琛的是徐斯言。
小蝴蝶见到生人，很害怕的躲了躲。
徐斯言道：“你哪来的闺女？”
陆琛并不作答，话也不多，他悄无声息的来，也打算悄无声息的走。
“你的性子倒是变了，变得麻木了，那股子目中无人的高傲感，也没了。这大半年吃了不少苦吧？”
原本陆琛就没有多少钱，还要养着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生活有多艰苦，可想而知。养尊处优的少爷，那股锐气已经不见了，泯然众人矣，皮囊依旧出众，但在人堆里，已经不会闪闪发光了。
“沈以念现在倒是站在你原来的那个位置了，身边无数男人环绕着她，恨不得入赘沈家。遇上好的，她也会试一试。”徐斯言尝试着用陆琛最难以接受的话题激怒他，“真的是彻底把你忘了。”
可陆琛没有半点反应。
唯一算得上是反应的情绪，就是眉眼间那一抹不耐烦。
“唉，居然放下了吗，你能放下，可我到现在还没能放下。”徐斯言自嘲道。
他抱起小蝴蝶，道：“我先走了。”
小蝴蝶在离开徐家之后，才重新活泼起来，说：“像爸爸。”
“刚刚那个男人像爸爸？”
“嗯嗯。”小蝴蝶点头，“没有，爸爸，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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