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影子长着努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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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九月,连空气中都散发着丰收的希望时,我却在最美好的年华,被莫名其妙地分到这所示范中学里所谓的“差班”。分班结果令我恼怒悲伤,却又无能为力,一颗心仿佛坠入冰冷的地窖。开学第一天,当我坐在教室靠窗的角落,望窗外落叶飘零,竟忍不住心生寒凉,风使劲地灌入鼻腔和眼睛,涌出了一串嘲弄的泪花。 “同学,你流泪了?是不是风太大,刮得你眼睛有些不适应?”一个身材微胖,嘴角均匀裸露两颗虎牙的男生,像根笔直的木头桩站在我面前。他说时迟、那时快地替我关好窗,并像泉水涌流不止地看着我傻笑。我讨厌他,初次见面的糟糕印象,决定了今后的怒目以对。一个傻到出奇的男生,在我心碎万分的时刻,窥视了我悲伤的样子,还笑称风是始作俑者。 第一节英语课,当老师请同学到讲台前默写26个字母时,他神气十足地挥起了右手,而我未曾预料成为与他同台对决的人。我深深记得,比赛没开始,他满脸绽放的嚣张,似乎不用比拼他就是天下第一。当同台竞争者实力相当时,比的则是速度上的优势。那天的他,满腹失落,因为落败于我,他的人生仿佛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低潮落寞。 英语老师笑颜四溢地宣布我是胜利者时,亦不忘语重心长地鼓励这个叫刘畅的男生,仍须更加努力。这次失败,成了刘畅心中抹不去的阴影,他像一只心怀梦想的小乌龟,挣扎在“复仇”的道路上,等待真正战胜我的那一天。
进入初一,被命运老人无情抛掷在深渊的我,亦开始了与命运抗衡的战斗。我在心里无数次地鞭策自己,即使深陷囹圄,一样要笑得坦荡,活成一株坚韧的向阳花。 女生天生理科薄弱,尤其在步入中学之后,这种现象更为凸显。初一的数学老师是一位有着20年教学经验的中年教师,他给我们制定了一天一考的规定。每晚放学后的突击测试,一度让我感到烧脑,甚至对每晚放学立即公布的分数心生畏惧。 青春期的自尊心昂贵到超乎想象,而有一个人却在无限制地将其戏谑、蹂躏。永远不过及格线的我,成了刘畅口中戏耍的笑柄。作为数学课代表的他,是每天执手班级众生数学成绩的第一人,火热出炉的分数都要经他手,进行细致誊抄分类。那一晚,刚好轮到我出板报,捏住粉笔的右手刚在黑板上划过一道痕迹,蓦地断了,继而听见刘畅以近乎得意而又略带鄙夷的语气报出我的分数,人群里滑过一片沸腾。同学们惊叹于英语小天才的我,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数学弱智。分秒之间,我脆弱的心好像被撕开了一道裂口,任风和砂石碎屑无情地灌入。 后来的无数个日夜,我深深囚禁在刘畅的嘲笑声中难以逃离,极其强烈的自尊心不断地发酵膨胀,搅扰不停。我憎恨他将我的自尊心捏碎得一文不值,发誓要与他一决高低。?,他满脸绽放的嚣张,似乎不用比拼他就是天下第一。当同台竞争者实力相当时,比的则是速度上的优势。那天的他,满腹失落,因为落败于我,他的人生仿佛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低潮落寞。 英语老师笑颜四溢地宣布我是胜利者时,亦不忘语重心长地鼓励这个叫刘畅的男生,仍须更加努力。这次失败,成了刘畅心中抹不去的阴影,他像一只心怀梦想的小乌龟,挣扎在“复仇”的道路上,等待真正战胜我的那一天。
初中时代,希望英语风采大赛似一股流行风刮过校园的每个角落,每个少年都渴望能站在那个舞台上去证明自己,天上的恒星千年不变地环绕在我和刘畅之间的两段距离,操纵着我和他的恩怨情仇。决赛之巅,我和刘暢代表班级参赛,赛前,班级里从老师到同学都不约而同地认为我的实力居于刘畅之上,问鼎冠军毋庸置疑。而我,亦在为心中的报仇雪恨夜以继日地努力着,期盼着在大赛场上将刘畅横扫出局。 如果不在春阳依偎的日子,感受一场暴风骤雨的突降来袭,花儿永远尝不到雨露的精华。我的青春,就像一场充满冒险的游戏,途中埋下了许多颗始料未及的炸弹,促使我在惶恐中走向成长。而后,回望蹒跚的荆棘路,碾碎了点点星光。
比赛的前一晚,因感染风寒,我清脆的嗓音被罩上一层轰轰隆隆的沉重感,鼻孔里挂着擤不完的鼻涕。所有人都劝说我放弃,我却为报一箭之仇义无反顾地前行。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勿失良机。 蠢蠢欲动的复仇计划,终于来临。作为那场比赛最后一位出场的选手,我无疑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或许是身上自带闪光灯的缘故,老师和同学都期待我一展风采。但我嘶哑焦灼、忽高忽低的声音,竟天翻地覆地使自己变作全场笑点,拖着野鸭子般的难听嗓音,强行拖动微弱的声带,我结束了比赛。
比赛结束的那晚,我独自一人踽踽独行在操场,仰望星空,从心底觉得连星星都在嘲笑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连自尊心都保护不了,谈何赢取别人。
临近初一尾声,回首阑珊岁月,自尊心、成绩似乎都不曾属于我,我怀抱的只是一个破洞百出的青春,踉踉跄跄地迂回穿行在初一与初二交汇的路口。
初一暑假,我花了整个暑期的时光去预习初二课程,尤其是数学一科,我买回大量数学习题,每天不分白天黑夜地沉醉在数学的滔滔汪洋,只为治愈那颗千疮百孔的自尊心。
刘畅的影子,如同一抹兴奋剂,泼洒在我的心房,催促我不断跨越学海汪洋的艰难险阻,等待复仇成功的那一天。
第二年开学季,依旧金色的九月。我坐在靠窗的角落,眼里不再布满失落和泪痕,而是凝聚了满满的信心。经过一个暑假的日夜摸爬滚打,数学在我青春的试卷中已愈来愈趋向于朋友的角色,我亦终于可以与刘畅一决高下。
秋风渐起,那个微胖的身影却遁地般消失不见,他托同学给我送来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封信,用水蓝的双线格信纸写的:“小灿,不知是该道声再见,还是对不起,总之以后,不会再有一个像大头苍蝇一样的刘畅再盯着你咬了。过去,是我求胜心切,把青春期的锋芒全部暴露,一时的欢喜,一生的懊悔。最好的对手,最好的朋友。”信尾,胶水刚粘的一张红纸,星光熠熠的标题下,刘畅的名字旁边,睡卧着另一个歪歪扭扭的名字。
在刘畅心海一角,希望英语大赛的冠军,不止是他一个人。
那个新学期伊始,刘畅默不作声地转学去了另一座城市,只给我留下了一封告别信。青春的渡口,最痛恨的对手,往往是心底最要好的朋友。青春期里,我们都在关注那颗脆弱的自尊心,忘记了真正享受成功的喜悦,误把别人努力的样子当作刺痛自尊心的武器。
岁月随着青春散去的脚步,逐渐形成一道道斑驳的碎影。后来的我,再没遇到过刘畅,却愈发想念这个曾令我一度痛恨的对手,因为他,让我看见了那个徜徉在青春隧道里努力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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