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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萧只是笑，又恢复成往日里人畜无害温和模样，她道：“这些本来就该是属于她的。”
外人只笑她好说话，这亲姐妹，也有这么多年不见了，是自己人是外人还不一定，什么都没有捞着，到时候有的哭的。
而谁又知道，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属于叶晨曦的。
秦萧的蒋，终究是蒋横山的蒋，而不是她崇拜的那位父亲的蒋。
叶晨曦从蒋氏的动荡中站稳脚跟，那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而在这个过程当中，苏蓉一直没出现。

叶晨曦看她的眼神当中，逐渐充满了担忧，她说：“姐，你要不要去找苏蓉？”

秦萧没有回她。
她去看望蒋横山的事情，也整整拖了两个多月。她也没有想过会拖这样久。
秦萧在他墓前站了好半天，也没有说上一句话，最后想起什么，说了一句：“梦里我喊你了。”
现实中没有机会，但是如果是你入梦跟我告别，你应该听见了，我喊你了。
秦萧想，最爱她的人，恐怕还是蒋横山。
她想了万一她要是离开以后，所有人的结局，唯独没有想好他的。而蒋横山没有想过所有人会怎么样，他只想了她，只在意她怎么样。
他从来没有提过一个字，却从一开始，已经替她做好了打算。
秦萧待了很久很久，日薄西山，余晖打得整个画面昏暗，她才跟他道别：“我要走了。”
风吹来，枝丫晃动，不知道是不是他在道别。
秦萧莞尔。
天气入夏之际，萧葛的事情终于出了结果，当年的真相彻底付出水面，而当初帮了萧葛的一行人，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陈国山也不例外，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这件事，让整个城市都陷入一种震惊之中。谁又能想到，这么风光无限的陈国山，会有这样的结局。
秦萧在公诉结束，判决结果的那天，跟陈国山隔着很远对视了一眼，陈国山眼神复杂，最后像是一个泄了劲的老头，移开了视线。
而秦萧戴上了墨镜，撑着伞，走出法院。
然后她在门口碰见了苏蓉。
他双眼泛着鲜红血丝，眼窝也凹陷了进去，看上去一点精气神也没有。更别提身上那点阳光的少年气了，就连活力，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比陈国山，还要像一个老头，不是长相，是内心那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秦萧觉得他瘦了，瘦的脱相，似乎随时都会垮下。
他站在雨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萧在整个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她耐心的站着，一直等他抬起头来，看见了她。
苏蓉的眼神很空洞，像是瞎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她。
秦萧有些艰涩的说。
“苏蓉。”
短短几个月，居然恍若隔世。像是把所有熟悉的记忆都带走了。


248
秦萧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嗓子出了什么问题了。
不然为什么，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是那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她朝他走过去，他才被惊吓到了，从游离中回神，浑浊的双眼在看清楚她之后，眼睛里似乎多了点氤氲水气。
“苏蓉。”她再次低声喊道，“你还好不好。”
都不是问句。
当然不好，一点也不好，肉眼可见的糟糕透了。
“陈氏要没有了。”苏蓉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清凉，嘶哑、干涩，像是劈裂的柴火。
秦萧喉咙酸了，说不出话。
“我爸也完了。”苏蓉说到这个时，眼里带着心如死灰，“我妈也因为这些事情，住院了。悦馨姐，陈家完了，什么都没有了。我爸欠了你的，还给你了，如你所愿，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不得善终。”
秦萧想伸手去擦他头发上的水珠，但到底是没有伸出手，她跟苏蓉之间，似乎出现了一条无形的鸿沟，活生生把他们俩给阻断开来。
“我告诉我爸，小蝴蝶的事情，所以他给我看了手里的证据，我以为只有萧葛是罪魁祸首，我爸最后舍不得我跟小蝴蝶，他妥协了，跟我说起萧葛时隐瞒了他也有一些牵扯的事，他让我去帮你。”苏蓉嘴唇颤抖着，“其实是我的错，是不是？我明知道你一直利用我，我还是想帮你，那天看见你受伤，我心都要碎了。我在你面前一点出息都没有，所以我毁了陈家。”
秦萧能说什么呢，似乎什么也说不了，她一心一意针对萧葛的时候，就知道陈家必然受到牵连，只是她想过不要让苏蓉牵扯其中，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陈国山。
他做了，就得付出代价。
秦萧心狠，她也认，的确铁石心肠。
不然她就该再稍微替苏蓉考虑考虑，毕竟他那么看重他的家庭。
秦萧甚至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只在苏蓉眼泪忍不住落下的时候，伸手想去给他抹掉，但是他却避开了。
苏蓉说：“我不怪你，但我恨你。”
秦萧一顿，而后弯起嘴角，她把伞放到他手心，温和的说：“苏蓉，以后，不要再被女人给骗了。”
苏蓉说：“我恨你，如果能回到那时候，你被蒋横山赶出来那天，我一定不会再把你捡回去。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每一次，你都没有对我心软过。我这辈子要是不跟你有牵扯，我的人生绝对不是这样的。”
秦萧低下头，“嗯。”
苏蓉从她身边绕开了，没有再看她一眼。
秦萧在他的背影消失之后，才抬脚重新往外走去，她去医院做了复查，正好撞见陈母，她同样憔悴，红着眼睛质问她：“你知道阿霆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吗？”
秦萧说：“您好好注意身体。”
“那天他抱着你回来，他哭的那么惨。阿霆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可在你的事情上，他掉过那么多次眼泪。心疼你会哭，被你伤害也是，什么都是因为你。”陈母冷冷道，“当年我要是坚决反对你们在一起就好了。”
她说完话，不解恨，伸手给了她一耳光。
陈母斯文了一辈子，头一回动手，却是对着她满心满眼的好孩子。
“买了您最爱吃的小吃，我给您放桌子上，以后我就不来看您了。”秦萧说。
“滚！”陈母把东西全部砸在了她身上。
蒋英芝赶来时，就看见秦萧一副狼狈模样，她赶忙上前跟陈母对峙：“你做什么？”
秦萧在陈母说话前，就拉着她走了。
蒋英芝不满道：“她老公自己做了错事，凭什么责怪到你头上？本来错了就得坐-牢，她对你凶什么凶？”
秦萧笑道：“她没有指责我这件事。”
蒋英芝纳闷：“什么意思？”
“她只是责怪我，一点也不心疼苏蓉，没有替他想一想，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秦萧说。
“可是你不是……”
蒋英芝的话到底没有说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秦萧也没有，剩下的时间，她一直都很沉默，比起之前，越发麻木了。
这天以后，她没有刻意去打听苏蓉的事情，叶晨曦很多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事情，她也得帮忙拿主意。现在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忙。
后来从叶晨曦的口中听说，苏蓉还想挣扎陈氏的事情，去找了这些年来陈国山一直信任的合作伙伴，只不过没有人愿意帮他一把，反而对他避之不及，有一些直接的，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对待苏蓉的态度，几乎把他踩进泥土里。
墙倒众人推，就是这么个意思。
秦萧在听完叶晨曦的话之后，给苏蓉转了一大笔钱，她不知道他该怎么做，陈氏那个无底洞，就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她只是觉得，苏蓉或许可以用这笔钱做点什么。
只是她睡了一晚，这些钱又被原封不动的给退了回来。
秦萧盯着这笔钱，有些出神。
但没两天，苏蓉就亲自来找她了。
秦萧只觉得他越发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遇到的冷遇，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落差。苏蓉一直以来都被人捧着，现在却到处是对他指指点点，冷眼旁观甚至拿陈家事情取乐的人。
秦萧声音很温柔，她说：“你坐在沙发上等我，我去给你到一杯水。”
她回来后，却看见他依旧站着。
秦萧说：“怎么不坐？”
“忙的几天没有换衣服了，怕弄脏你的沙发。”他疏离的说着，那是尝尽人间冷暖后，认清现实的平静语气。
秦萧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要小蝴蝶。”苏蓉说到孩子时，情绪终于有些波动，大抵是怕她拒绝，他有些不安道，“反正你也，没有那么爱她，不如给我养。”
秦萧笑：“好。”
苏蓉似乎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容易，松了口气，道：“谢谢。”
“之后有什么打算？”
“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说。”苏蓉说。


249
秦萧点点头，也不勉强。
第二天，国外那边就打电话过来，说小蝴蝶被苏蓉给带走了：“小蝴蝶可开心了，心甘情愿跟他走的。一见到他，就往他怀里钻，说什么都不舍得出来。”
秦萧眼里染上笑意，道：“知道了。”
再没有过多久，苏蓉的消息就完全没有了。或许不在这个城市了，陈家那栋老宅，也卖了。陈母也不在了，一家人一起走了。
秦萧最后把这栋老宅给买了回来，如果苏蓉哪一天需要，就权当是给他的补偿。
而她也找到了和苏蓉之前都那栋婚房，不过在听说里面已经住进了一对新婚夫妇之后，她就打消了把房子买回来的念头。
秦萧只是在外头看了那栋别墅很久，隔着很远的距离，她似乎看见了结婚那天，苏蓉从她身后抱住她，说：“悦馨姐，我从来没有跟其他人好过，你有没有？”
她说忘了。
也不知道当时他有多失落。
苏蓉太爱撒娇了，在外面可以什么都替她扛着，回来却喜欢她哄。
只要有空，就爱黏着她，她不让黏，他却不知收敛。
秦萧就没有见过跟苏蓉这么黏人的男人，从来没有，独他一个。受伤了也黏她，飞蛾扑火也黏她，一次次不记痛，她给点甜头他就什么都忘了。
但他们的故事，也止步于此了。
苏蓉这次记住痛了。
秦萧回去之后，蒋英芝终于记起孩子的事情了，纳闷问道：“你闺女，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带回来？”
秦萧道：“苏蓉带走了。”
蒋英芝表情微滞，却也理解，没有再提这茬：“跟着苏蓉也好，你之后要重新嫁人，也方便些。这日子离了谁都能过，你还这么年轻，总得替自己考虑。”
秦萧莞尔：“您整天担心我的婚姻问题。”
“现在可不止操心你，晨曦我同样操心。你那妹妹，事业心太强，半点都不像一个想要恋爱的人。”蒋英芝长叹一声，“你说她现在有钱又有脸蛋，这么好的条件，也不赶紧找。”
秦萧道：“您也说她条件好了，那有什么可急的？”
相比起蒋英芝看中家庭的思想，秦萧还是比较支持叶晨曦以事业为重。
“那你呢，你闺女，之后真就丢给苏蓉不管了？这小孩，谁带大的跟谁亲，以后未必认你这个妈。”
秦萧道：“苏蓉会好好教育孩子的。”
蒋英芝就没有再说话了。
而秦萧自然也担心小蝴蝶的身体，她想叮嘱苏蓉有事联系她，不过所有的联系方式，到底是被删得一干二净。
她只好又打了一次钱，这一次，苏蓉没有把钱给退回来。
时间是最能粉碎流言蜚语的东西，没过多久，陈家的事情，便被遗忘了，再也没有人提起。
苏蓉也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过一样。
不止别人，就连秦萧也逐渐把他给忘了，寻常时间，几乎想不起他来。
秦萧如今在蒋家话语权大，曾经那些看不起她的，这时候都热衷于主动跟她攀谈了。
她站的再高，性格都没有怎么变过，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喜。富太太们改了主意，又觉得秦萧适合他们的儿子了。
而身边多了许许多多想跟她发生点什么的男人，一个有钱并且美貌的女人，谁不喜欢呢。
秦萧却依旧以事业为重，正如她所认同的，恋爱本来就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既然是花，那便是可有可无的。
陈军跟在秦萧身边，这会儿就是红人了，追求他的女生也不少，小麦色阳刚的男人，也挺吸引人眼球。只不过陈军都一一拒绝。
年前富太太聚在一起，忍不住打趣秦萧，说：“你该不会是想养着给自己吧？”
秦萧无奈至极，“我哪是这样的人？”
“也是，你毕竟经历过苏蓉那样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瞧得上别人。苏蓉那副皮囊，真的是顶好的。”其中一个富太太说。
那是苏志军的妻子。
“也不知道苏蓉去了哪，现在又是一副什么光景。”另一个人感慨道，“这都大半年过去了，有关他的半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过。”
“八成是落魄了，陈家毕竟……”
众人唏嘘，无人再提。
苏蓉那人都人，也无非就是众人闲聊时的小插曲。
秦萧反而认真的说：“我要找，也绝对不会再找苏蓉那样的了。”
“他也配不上你了。”
秦萧笑起来，却没有解释。
只是不想再伤害，一个这样的男人了。喜欢她这样的人，容易受伤。
而遥远的四线城市，一个男人，这会儿正逗着孩子，一个特别小只的小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