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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语白赤着身体倾身过去，拿起眼镜为他戴好。
宿珉在她后背上按灭了手中的烟蒂。
詹语白闭上了眼睛，死死咬住下唇。
宿珉：“白溪过去。”
詹语白：“多久？”
宿珉：“你这次太沉不住气了。”
詹语白：“再等下去，洛琛要为了她和我毁婚了！”
宿珉：“有洛夫人在，你怕什么？”
他抬起手来，血管分明的左右扶了一下眼镜，“那小丫头是嚣张了点，你要是因为她暴露了，就得不偿失了。”
詹语白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份没那么简单。”
宿珉：“说清楚。”
——
第二天上午，姜以念就见到了宿珉找来的那位专家，白溪。
女的，看年龄和宿珉差不多大，是国外某个制药实验室的专家，已经很多年没出诊了。
据说是宿珉亲自去找，才肯“出山”的。
人是徐斯衍带来的。
徐斯衍为两人简单互相做了介绍。
“姜以念，是……原野的女朋友。”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徐斯衍的面色有些沉。
姜以念习惯了，无视了他，去和白溪说话：“白医生，麻烦您了。”
白溪看起来随和，她朝姜以念温柔地笑了一下，“不麻烦，再做个全身检查吧，我需要看看你的其它指标，避免药物禁忌。”
姜以念：“好。”
她笑得乖巧又听话，无论白溪说什么，都无条件配合，是个十分好摆弄的病人。
白溪叫来了护士，抽了姜以念的几管血，又安排了一堆其它项目的检查。
姜以念到底还是身子虚，抽了血以后再走路，步子都有些虚。
方沁阳和付晓芝一个去缴费，一个下楼去买吃的，姜以念独自站CT室门口排队，身体摇摇欲坠。
好像低血糖又犯了，眼前发黑。
就在姜以念以为自己要就此倒下的时候，忽然有人扶了她一把。
“谢谢。”姜以念一边感激一边回头，没想到看到了徐斯衍的脸。
有点扫兴。
徐斯衍对于姜以念的感谢没有做回应，他扶着姜以念到了椅子前安排她坐下来。
接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三明治还有一盒牛奶。
徐斯衍隔了个位置坐下，把吃的放在中间那个空位上。
姜以念没跟他客气，拿起来直接啃了。
吃点东西下肚，头晕的情况好多了。
姜以念：“谢了。”
虽然徐斯衍这人挺烦的，但刚才的确帮了她，一码归一码，口头的表示还得有。
不过也仅限于此，姜以念说完就准备起来继续去排队了。
结果徐斯衍忽然过来她身边把她按住了。
他的手按在她手腕上，力道太大，弄出了红印子。
姜以念疼得蹙眉吸气。
徐斯衍马上松开。
“你不用排队，里面这批人拍完了，你进去一次性检查。”徐斯衍的语气有些生硬。
她这一说，姜以念猛地想起来了，瑞禾是他的产业。
“谢了。”
徐斯衍：“和你无关，我是在帮四哥。”
姜以念：“哦，那让他谢你吧。”
徐斯衍：“……”
姜以念没兴趣和徐斯衍说话，正好这时手机响了，原野来了电话。
徐斯衍下意识看过去，瞥见名字不到一秒，姜以念已经接电话了。
她和原野说话的态度明显不一样。
“不都说了你不用来吗？”
“好啦好啦，那我等你哦。”
软糯娇柔的声音钻入耳蜗，徐斯衍的拳头越攥越紧。




第124章名义兄妹
原野没多久就到了，看到徐斯衍在这里，他还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徐斯衍：“你能来我不能来？”
原野：“我和你能一样么？”
徐斯衍：“演个男朋友罢了，别当真。”
原野：“诶我说，你今天怎么阴阳怪气的啊，谁惹你了？”
姜以念也觉得徐斯衍今天跟原野说话挺不客气的，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稀罕的。
原野却有些担心：“瑶瑶，他没欺负你吧？”
姜以念：“没，我刚低血糖他还给我吃的了。”
原野有点惊，徐斯衍这是良心发现了么：“谢了啊。”
没多久，付晓芝和方沁阳也回来了。
因为徐斯衍的安排，姜以念后面的检查流程走得非常顺利，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结束了。
徐斯衍站在原地看着那另外三个人围着姜以念一起回了病房，双手插入了口袋。
几分钟以后，徐斯衍去了白溪临时的办公室。
走到门口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交谈声——
徐斯衍一下就认出了詹语白的声音。
詹语白：“用这个药没问题么？”
白溪：“嗯。”
詹语白：“多久会有反应？”
白溪：“分人，每个人体质都不一样。”
詹语白到这里没接话。
随后是白溪玩笑的声音，“放心吧，我不会让她威胁到你洛家少奶奶的位置。”
徐斯衍的心骤然沉到谷底，太阳穴处的血管凸起，兜里的手冰凉一片。
他转身就往姜以念的病房走，连门都没敲，直接闯进去了。
病房里只有姜以念一个人，她正在吃草莓，看到气势汹汹的徐斯衍之后挑起了眉毛。
姜以念：“徐先生找我打架的？”
徐斯衍走到姜以念，看着她眉眼间的笑，胸腔内那股烦躁感更甚。
“死到临头了还笑。”
姜以念：“嗯？我检查报告出来了？什么绝症？”
徐斯衍：“姜以念！”
他最烦的就是她这个若无其事的样子。
姜以念不知道徐斯衍犯什么病，索性就不理他了，拿起草莓送到了嘴里。
徐斯衍：“语白姐知道你和四哥的事儿了。”
姜以念吃草莓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一脸笑意。
徐斯衍：“你不怕？”
姜以念：“我故意让她知道的啊。”
徐斯衍：“你想死是不是？”
姜以念：“那你就帮她弄死我咯，反正你老早就看我不顺眼。”
徐斯衍：“你！”
姜以念往嘴巴里塞着草莓，吃得津津有味，全然没把徐斯衍的话放在心上。
——
万华办公室内，洛琛打开付晓芝的电脑实时监控着詹语白的手机。
几分钟前，詹语白给宿珉打过一次电话。
洛琛打开录音。
“我见过白溪了，她保证不了时间。”
“她必须快点死，洛烨桉在哪里，你查了没？”
“洛烨桉和洛流珠一个都不能留，她改名字出现就是冲我来的！”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洛琛的思路，他合上电脑，就看到徐斯衍一脸凝重走进来。
洛琛：“找我有事？”
徐斯衍：“语白姐知道你和姜以念的事儿了。”
洛琛：“哦。”
徐斯衍：“……宿珉找去的那个给她主治的专家，语白姐认识，你不怕她对姜以念不利？”
洛琛眯起眼睛打量他：“你知道什么了？”
徐斯衍把在医院听见的对话给洛琛复述了一遍。
结果洛琛听完之后还是很淡定。
徐斯衍：“你不管她？”
洛琛：“我记得你很讨厌她。”
徐斯衍：“……”
洛琛：“我已经派人去医院守着了，谁都动不了她。”
徐斯衍咂摸了一下洛琛的这句话，顿悟：“你早就知道了？”
难怪他刚才去找姜以念的时候，她是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徐斯衍想起自己刚才的模样，咬紧了牙关，说不定姜以念现在正拿他当笑话说。
徐斯衍问洛琛：“以后呢，语白姐既然知道了，就不会放过她，你能护她一辈子不成？”
“还有，我们至今都没弄明白她为什么要接近……”
徐斯衍话还没说完，洛琛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扔到了办公桌上。
徐斯衍打开档案袋以后就看见了洛烨桉的资料。
徐斯衍并不知道他的全名，档案上有一张免冠照，他看了长相后才认出来的。
“四哥，你——”
“人应该没了。”洛琛说，“三年前的四月中旬和工厂请假以后就失踪了。”
徐斯衍：“……姜以念是来北城找他的？”
洛琛没回答，又打开手机给徐斯衍放了一段录音。
徐斯衍对詹语白的声音很熟悉，但他没想到自己会从詹语白的口中听见洛烨桉的名字。
还有，那个男人说和詹语白“一起干过大事”、还提到了“杀人灭口”。
洛烨桉的名字正好是和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洛流珠。”徐斯衍把这名字重复了一遍，“是谁？”
洛琛：“你觉得呢。”
洛流珠，姜以念，瑶瑶。
还能是谁。
徐斯衍掐了一下眉心，大脑有些跟不上节奏：“你是说，他们是兄妹。”
洛琛：“名义上是这样。”
至于两个人的感情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同一天被福利院收养的而已。
徐斯衍还是想不通：“那语白姐为什么要杀他们灭口，他们之间有什么仇？”
洛琛：“血型。”
经他一提醒，徐斯衍再次拿起洛烨桉的资料端详。
血型那一栏赫然写着“rh阴性B型”，徐斯衍的肩膀僵住，不可思议地看向洛琛。
“他也和靳姨一个血型。”
洛琛没接话，又把姜以念在国外的病历单拿出来推给徐斯衍。
姜以念的病是在两年半以前确诊的，也就是靳柔做完移植手术的那年十一月初。
徐斯衍的右眼皮疯狂跳动着，有什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他面色凝重，琥珀色的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
静默几分钟，徐斯衍堪堪开口，“你是怀疑语白姐当年用了洛烨桉的肾？”
洛琛默认。
徐斯衍忽然豁然开朗，如此一来，姜以念从出现到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是……
“手术不是宿珉做的么，他不……”
话说了一半，徐斯衍忽然顿住，“是他帮忙的？”
只有这一个理由解释得通，但是——
“他为什么要帮？”




第125章休戚与共
凭借徐斯衍的智商，即便洛琛不说，他也能推测到詹语白和宿珉之间有交易。
男女之间的交易无非就是那几种。
可如果只是身体上的关系，绝对不足以让宿珉冒这么大的风险。
唯独的解释是两人的利益捆绑已经到了休戚与共的地步。
徐斯衍忽然想到了一个点，他看向洛琛。
洛琛：“找人盯着宿珉，我信得过的人不多。”
徐斯衍：“我明白，那姜以念那边……”
话说了一半，他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及时中断。
对上洛琛探究的目光，徐斯衍跟着解释了一句：“如果真是这样，之前是我误会了她。”
洛琛没接话。
——
姜以念的全身体检报告是下午出来，白溪拿到报告以后来了病房。
付晓芝和方沁阳一看到白溪，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白溪看起来很随和，和普通的医生没什么区别。
“你的身体整体来看比较虚弱，有点低血糖，平时饮食上要注意一些，作息也要规律。”
姜以念：“嗯。”
白溪：“我们接下来主要还是采取药物治疗，要用的药是需要肝脏代谢的，你的肝功能没有问题，大概这周我会把药从实验室带来。”
姜以念：“实验室？”
白溪：“不用担心，是国外进口的药，医院这边没有库存了。”
姜以念：“麻烦白医生了。”
白溪：“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就不需要我说了吧，我听说你有营养师。”
姜以念：“嗯。”
白溪关照了姜以念几句然后就走了，全程没发现什么不妥。
付晓芝：“装得可真像。”
方沁阳跟出去看了一下，洛琛安排过来的人还在外面，白溪也没逗留。
方沁阳和付晓芝这几天因为姜以念住院的事情，都没好好睡过觉。
晚饭之后，姜以念安排她们回去了，独自躺在病房里玩手机。
打哈欠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阵开门的动静，姜以念的脑子骤然清醒了，下意识摸出了枕头下面的那把瑞士军刀。
刀刚握到手里，就看到走进来的洛琛。
姜以念：“……”
洛琛关上门走到姜以念面前，见她手背在身后，目光望过去。
姜以念觉得有点尴尬，下意识想藏，结果更显得欲盖弥彰。
洛琛：“手里什么东西？”
姜以念：“没什么。”
洛琛：“拿出来。”
姜以念：“……”
两个人推拉了几轮，姜以念没什么耐心了，把瑞士军刀扔到了地上。
洛琛弯腰捡起来，拿在手里把玩着。
姜以念：“满意了吗？”
洛琛：“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姜以念：“是不怕呀。”
洛琛：“哦，刀是拿着好玩。”
姜以念：“……”
狗东西大晚上跑来医院是嘲讽她的么？
难得见姜以念如此窘迫的样子，洛琛把刀放回到了枕头下面，淡淡说：“外面有人守着，不会让你有事。”
姜以念钻到洛琛怀里，双手抱住他。
洛琛似有若无拍着她的后背：“今天有不舒服么？”
姜以念：“吃过药了。”
洛琛：“好好休息。”
姜以念：“今天怎么这么好？”
洛琛：“嗯？”
姜以念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起身扒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亲了一口。
“知道关心人了，奖励你的。”
洛琛按住她的腰，干燥的掌心贴腰线的位置往下：“再乱动后果自负。”
姜以念：“哎呀，这么快哦。”
她说着还故意扭了一下腰，膝盖蹭着他的西裤，一脸无辜地看过去。
洛琛：“再乱动做死你。”
姜以念：“试试看？”
回应她的不是洛琛的话，而是突然响起的震动声，是她的手机进了电话。
姜以念摸到手机拿起来，居然是何楚妍的电话。
洛琛也看见了她屏幕上的备注：母上大人。
姜以念：“妈妈。”
何楚妍：“没在相府别墅么？”
姜以念：“？”
何楚妍：“我在门口，什么时候回来？”
姜以念：“……您怎么突然来了？”
何楚妍：“来出差，给你带了些东西，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加班？你身体吃得消么？”
何楚妍的问题像机关枪，一个接一个，姜以念听得头大，“妈妈，我在医院。”
何楚妍的语气马上变了：“怎么去医院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郑总知道么？”
姜以念：“别急别急，没事啦，就是老毛病犯了，现在很好！”
何楚妍：“医院地址给我。”
姜以念乖乖报上了地址和病房号。
洛琛没去打扰姜以念通电话，病房里安静得很，她养母在那边说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得知姜以念住院的消息以后，她问了一句“郑总知道么”。
很微妙。
“我妈妈要过来了，你快走吧。”姜以念和何楚妍打完电话，就迫不及待打发洛琛走人。
洛琛呵了一声：“你养父母不知道你在北城做什么？”
姜以念：“知道啊。”
洛琛：“那你怕什么？”
姜以念一脸担忧地说：“我妈妈比较疼我，她觉得你是对不起我的渣男，我怕她会打你。”
洛琛：“……”
姜以念：“我妈妈年轻的时候练过击剑的。”
洛琛：“你胡来，她没打你？”
姜以念：“那当然舍不得啦，我是她的大宝贝。”
姜以念并不怕洛琛和何楚妍碰上，只是觉得麻烦，所以好声好气把洛琛哄走了，洗了点水果等何楚妍过来。
洛琛从病房出来径直走去了安全通道。
守在里面的几个保镖看到洛琛之后，忙打招呼：“洛总。”
洛琛：“把人看好。”
保镖：“是，洛总放心。”
然后洛琛半天都不回应，看着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洛总……我送您？”
——
何楚妍风风火火来了医院，她还没进来，姜以念就听见高跟鞋的声音了。
她屁颠屁颠下去给何楚妍开门。
门打开，姜以念探出了脑袋，去和她拥抱：“妈妈~”
何楚妍：“好了，靠撒娇解决不了问题，进去跟我老实交代。”
姜以念带着何楚妍进了病房，房门关上。
洛琛不动声色地走病房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注意力高度集中。
瑞禾的病房隔音好，但夜里太安静。
姜以念挽着何楚妍坐下来，“我洗了草莓。”
何楚妍：“怎么把自己弄来医院的？”



第126章入戏太深
何楚妍是非常典型的职场女强人，虽然宠着姜以念，但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肯定不会惯着。
姜以念自知瞒不住了，老实交代了一番这次出血经过。
何楚妍：“睡醒平白无故出血？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营养师没提醒你吗？”
姜以念：“可能是那几天心情不好，现在好多啦，你别担心。”
何楚妍没有接话，一脸严肃地看着姜以念。
姜以念被看得有些心虚，挽住何楚妍的胳膊去喂她草莓。
何楚妍把草莓吃下去了，但不改厉色：“郑总知道你进医院的事情么？”
门外的洛琛听见“郑总”二字后，锋利的眉不动声色地皱起，目光渐沉。
他紧绷着嘴唇，俯身往门上贴近了几分。
姜以念半晌没出声，何楚妍看她的表情已经猜到了结局：“我现在就给郑总打电话。”
“妈妈，不要。”姜以念按住何楚妍的手，“我真的没事，他知道了又要大动干戈了。”
何楚妍：“你人都进医院了。”
姜以念：“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嘛，还能喂你吃草莓呢。”
隔着一扇门，洛琛都能听出她的娇气。
他紧绷着的嘴唇不自觉地放松，想到她撒娇的表情，呵了一声。
喜欢用撒娇来转移话题这一点，倒是对谁都一样。
何楚妍：“别来这招，大事上撒娇没用。”
姜以念：“……”
何楚妍把姜以念从身上拽下来，严厉拷问：“你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人抢过来了么？”
姜以念：“……还没。”
何楚妍态度这么强硬，姜以念更是不可能告诉她自己被詹语白盯上了。
她要知道了这事，大概得直接把她绑回去。
何楚妍：“那你辞职，跟我回港城，别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姜以念：“我已经找到线索了，很快就可以查清楚了。”
何楚妍：“很快是多久，一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
姜以念：“……”
何楚妍：“既然你已经找到线索了，那就把线索带回去交给郑总，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家事。”
“不是，也是我的家事！”姜以念第一次反驳她，“那是我哥哥。”
何楚妍：“那你还记得他临终前怎么说的吗？”
姜以念被问得哑口无言。
提起这件事情，她的情绪明显低落不少，脑袋也垂了下去，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很招人心疼。
何楚妍自然也心软了，她将姜以念搂在怀里，语气也没刚才强势了。
“妈妈只是舍不得你这样，你的身体好不容易才调养好，还要再垮第二次吗？”
“就算你真的查清楚了，到时候怎么全身而退呢？洛琛被你利用一番，他会放过你吗？”
何楚妍没见过洛琛，但洛家名声在外，洛琛又是当权者，他的作风稍一打听就能了解。
姜以念：“我也算是帮了他，他脑子没那么拎不清。”
“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詹语白了，只要我再推波助澜一把，他就会查清楚真相，他最讨厌别人骗他，到时候不必我动手，他自己会对付詹语白。”
洛琛在门外站着，姜以念说出的每个字都清晰地砸在了的他的耳膜上。
冷静克制，逻辑圆满，丝毫没有在他面前无理取闹时的充沛情感。
现在的她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比他在商场上见过的那些人还要理智。
他被她当做了对付詹语白的一把尖刀，她要不动声色地借刀杀人，然后全身而退。
姜以念和何楚妍说了很多，何楚妍最后同意再给她一个月的时间。
“不管到时候这件事情有没有结果，你都必须和我一起回港城，我会和郑总谈。”
姜以念：“好。”
何楚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可能。”
姜以念：“……”
明明是十六岁才被带回去的，但何楚妍怎么比别人家亲妈还要了解女儿。
她想先糊弄过去，一个月后再说，何楚妍一眼就看透了。
姜以念生无可恋。
何楚妍摸着姜以念的脑袋：“你没有谈过恋爱，妈妈担心你入戏太深。”
门外，洛琛转身的动作停了下来，裤兜里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他垂下眼睛看着脚下的地板，等待着她的回答。
接着，便听见了一声轻快的笑。
“我才不会喜欢那种无趣的人呢，等我查清楚真相了就一脚踹掉他啦。”
洛琛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走出了住院区。
开车回去的路上，他的耳边仍在不断萦绕着那道欢快的声音。
洛琛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用力，清透的关节快要穿破皮肤。
途中，手机铃声响起，靳柔打来了电话。
洛琛揉了下眉心，接通车里的蓝牙，“妈。”
靳柔：“周末有个商会的活动，到时候你带语白过去参加，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衣服了。”
洛琛：“嗯。”
靳柔听见洛琛的声音有些疲倦，关心了几句：“还没下班么，工作再重要也得注意身体，别太忙了。”
洛琛：“嗯，在回去的路上，先不说了。”
靳柔应了一句，挂电话之前叮嘱他抽空尽快搬去婚房那边，洛琛顺嘴答应了下来。
——
那天晚上之后，洛琛就没再来过医院了。
姜以念起初没发现哪里不对，直到周六那天看到了洛琛和詹语白一起出席商会活动的新闻，才发觉已经有四天没见过他了。
新闻是上午看到的，里头明明白白写着活动是晚上，发出来是为了预热。
姜以念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洛琛这些天也没给她打过电话，微信短信一条都没有。
太不对劲儿了。
连徐斯衍昨天都来了一趟，洛琛居然几天都没来。
姜以念马上给洛琛发了一条微信：【哥哥，这两天很忙吗？想你啦。】
等了半天，没回。
姜以念猜测应该是没看见，于是补了一条：【我看到新闻了哦，哥哥参加完活动可不可以来看看我[可怜][委屈]】
发完微信，姜以念把手机扔到了一旁，正好白溪来送药了。
姜以念在白溪的注视下把药吞了下去，白溪关切姜以念几句就走了。
她一走，姜以念就去了卫生间抠吐，刚才吃的药和上午的加餐都被吐出来了。
姜以念已经吐了五天了，这事比她想象中难受多了。
吐完出来，姜以念拿起手机，洛琛还是没理她。




第127章秀
方沁阳看见姜以念吐完难受的样子，也有点着急：“洛琛不是把芝芝的电脑带走了么，他这几天没进展么？”
姜以念：“没联系过。”
方沁阳咋舌：“电话微信都没？”
姜以念点头。
方沁阳：“那你得联系他一下了，打听打听他那边怎么样了，你一直抠吐也不是事儿。”
本来身子就弱，得安生养着，一直这么吐下去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别的问题。
姜以念：“晚点我打个电话吧。”
姜以念吐得头晕眼花，躺床上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
御水湾书房。
洛琛在办公桌上摆着一堆资料，手中捏着钢笔，在面前的A4上写着什么东西。
他鼻梁上架了一副防蓝光的平光镜，无框眼镜让他整个人更添几分禁欲感。
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关键词，中间画了复杂的线条和箭头，一眼望过去只让人眼花。
写下最后一个关键词，洛琛盖上笔帽，狭长的双眼垂下，目光最后锁定在了纸张中心的那个名字之上。
洛烨桉。
一切的线索都是围绕这个名字展开的。
洛琛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钢笔转动，脑海中回荡起了姜以念养母说的那句“家事”。
随后他的视线转向了旁边的另外一个名字。
郑凛叙。
洛琛放下钢笔，将桌上铺开的资料整理成一摞，那张画满了线索纸被放在了最上面。
接着他打开了一旁的电脑，里面有几条最新的短信和通话记录，但没有一条是来自宿珉的。
这几天詹语白和宿珉都没有联系过，徐斯衍派去跟踪宿珉的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洛琛的眼底闪过几分厉色。
与此同时手机响了。
洛琛把手机拿过来，上面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林煜：“洛总，您让我跟的人有眉目了。”
洛琛：“说。”
林煜：“就在刚刚，何楚妍和她丈夫一起去了港城的一片私人墓园。”
“门口守卫森严，保安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东西，只知道是一个大家族的祖坟。”
洛琛：“嗯，继续盯着。”
和林煜通完电话，洛琛才发现微信里好多条未读消息，他刚才太过专注，根本没听见声音。
打开界面一眼便看到了姜以念的头像。
洛琛看完了她发来的几条消息，目光更显凛冽讥诮。
耳边立刻回荡起了那熟悉又轻快的声音。
无趣的人。
洛琛面无表情地删除了对话框，詹语白的聊天窗口自动跳了上来。
詹语白：【你忙完了吗？我们吃个午饭一起去试衣服吧。】
洛琛：【哦。】
——
姜以念吃完午饭以后都没收到洛琛的微信回复，更加焦虑。
午饭之后，付晓芝过来了一趟，姜以念因为太焦虑了，和她说话都是心不在焉的。
付晓芝不免担心：“瑶瑶，你是不是在医院住太久憋坏了？”
姜以念：“……可能是吧。”
然后她又去看微信，狗东西还是没回她。
付晓芝：“那我陪你出去走走吧，跟护士请个假。”
姜以念同意了。
她现在的确需要做一些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不然死盯着微信，迟早烦死。
姜以念最近指标很好，请假出去不难，通知过护士长那边之后，她便换了衣服和付晓芝还有方沁阳一起出去了。
付晓芝为了让她心情好点，带她去吃了某家贵的咋舌的下午茶。
只是没想到，她们三个人刚坐下来，竟然正好碰上洛琛和詹语白从楼上下来。
很显然他们两个人是一起吃完饭下来的。
詹语白还挽着洛琛的胳膊，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好不恩爱。
方沁阳看到后立刻和姜以念对视了一眼，姜以念抿着嘴唇没说话。
付晓芝破口大骂：“真他妈晦气。”
“那是两两和姜助么？”詹语白朝那桌看过去，“姜助不是生病了么？”
洛琛：“不清楚。”
詹语白：“可能是好了吧……我们要上去和她们打个招呼么？”
洛琛：“随你。”
付晓芝这边刚骂完不到一分钟，詹语白挽着洛琛过来了。
詹语白脸上的笑一如既往地虚伪，和付晓芝说完话，她便去看姜以念。
“这段时间都没看到姜助去上班，身体好些了么？”
姜以念：“还在住院。”
詹语白：“那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做不合时宜的事情。”
姜以念：“谢谢詹总。”
她表现得很乖巧，甚至还点了点头，低头的时候余光瞟向了洛琛。
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就任詹语白挽着他在这边兴风作浪。
付晓芝也看得不舒服，她挑眉看向洛琛：“你们这是来约会的？”
他还真用上美男计了，问题是见到效果了么？
反正她只看到詹语白被纵容得越来越嚣张了，真恨不得给她两个耳刮子。
洛琛：“嗯。”
谁都没想到这个问题是洛琛站出来回答的。
连詹语白都一脸惊讶，惊讶过后又露出了满足幸福的笑，有意无意往姜以念的方向看。
姜以念没看詹语白，低头玩着手机。
“你手机是不是响了？”詹语白挽着洛琛，自然感觉得到他兜里手机在震动，“电话么？”
“垃圾短信，不用看。”洛琛拉了詹语白一把，“不是要试衣服么，走吧。”
姜以念、方沁阳和付晓芝三个人一同目送洛琛和詹语白离开。
姜以念舔了舔嘴唇，方沁阳表情复杂。
付晓芝：“你们觉不觉得不对劲？”
方沁阳：“嗯？”
付晓芝：“他俩今天怎么这么恩爱，周四对着那白莲花又是关心又是动手动脚的。”
方沁阳：“……”
姜以念：“可能是在演戏吧，好让她放下防备。”
付晓芝：“这么反常，跟个神经病似的，詹语白也不是傻逼，她只会更加防备吧？”
姜以念：“……”
她刚才想不通的也是这一点。
洛琛平时对詹语白哪有这么客气，即便真的要做戏，保持平时的态度就行了。
他刚刚……
“他刚刚像发春了的。”付晓芝若有所思：“就好像故意秀给谁看似的。”
方沁阳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看向姜以念。
那眼神的意思是：秀给你看的？
姜以念皱眉：除非他脑子进水了。
方沁阳认真一想也觉得不可能。
付晓芝忽然拍了一下桌子，“我草，他不会是秀给我看的吧？”
姜以念：“……也有可能。”




第128章挺般配
方沁阳：“芝芝……何出此言？”
方沁阳问出了姜以念想问的问题。
实际上姜以念也没跟上付晓芝的脑回路，不明白她怎么会觉得洛琛是在秀给她看。
付晓芝：“他可能是想通过这个给我传递什么暗号？算了我微信问问他。”
——
洛琛上车之后把手机放在了一边，发动车子，微信提示音又响了。
詹语白听见后立刻低头看过去，随后又意识到自己过激了。
“是不是有急事？要看看吗？”
洛琛摆弄了一下屏幕：“付晓芝，不管她。”
詹语白又看过去，果然屏幕上是“付晓芝发来了一条消息”。
洛琛的造型比詹语白好做，一套西装换上，简单打理一下头发就算完事了。
詹语白那边礼服还没穿好，几个工作人员跟去更衣室帮她一起。
洛琛在外面沙发上坐着，打开微信之后又看到了姜以念发来的消息。
【为什么】
孤零零的三个字，看时间是在餐厅碰面的时候发的。
洛琛又一次动手删除了对话框，随后打开付晓芝的消息。
付晓芝：【你疯了？秀给谁看呢？】
付晓芝：【你要是想给我透露情报就发微信啊，反常得跟中了邪似的，你也不怕詹语白怀疑你！】
洛琛：【你们怎么从医院出来了？】
付晓芝：【陪瑶瑶出来透个气啊，在医院都憋坏了。】
洛琛按灭了手机屏幕，不再回了。
——
跟洛琛聊完微信，付晓芝放下手机骂了一句“神经病”。
“他居然真的在演，演技也太差了。”付晓芝想起来洛琛刚才秀恩爱的画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姜以念：“洛总回你微信了？”
付晓芝：“嗯，话不投机半句多，吃饭吃饭，不提他了。”
姜以念又看了一把微信，她发出去的消息还是没回复。
这次她可以肯定了，洛琛是故意晾着她的。
生气了？
原因呢？
姜以念真想不通，上次从病房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抱着她又亲又摸的，转头就不理人了。
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吃完下午茶，付晓芝把姜以念和方沁阳送回瑞禾，就匆匆走了。
付暮晔临时来电话，让她陪他去个什么商会的活动。
姜以念听到活动的名字就觉得有点熟悉，她去查了一下，果然就是洛琛和詹语白一起参加的那个。
付晓芝走了，方沁阳才问姜以念：“你们那天吵架了么？”
姜以念：“没。”
方沁阳：“那他……”
“谁知道，神经病。”没了付晓芝，姜以念骂洛琛也不嘴下留情，语气浓浓的不耐烦和厌恶。
方沁阳：“要哄么？”
姜以念：“哄，晚上再说。”
姜以念喝着水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两分钟，她问方沁阳：“真有人会喜欢洛琛这种男人么？怎么想的？”
方沁阳：“……也有的，他长得帅也有钱，现在有人比较喜欢高冷这一款的。”
姜以念：“他不是高冷，他是阴晴不定神经病。”
方沁阳：“要不你再想想是哪里得罪他了。”
于是姜以念又仔细跟方沁阳复盘了一下那天晚上的事情。
方沁阳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姜以念：“你说他是不是神经病？”
方沁阳：“……你说他是不是吃醋了？”
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方沁阳只能大胆猜测，“本来你俩亲热着呢，阿姨来了，你就让他走了，也不介绍他们认识认识，他可能觉得自己没被重视、所以生气了？”
姜以念：“……”
如果真是这样，只能把付晓芝骂洛琛的那两字箴言再送他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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