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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杳的动作，真的很小心，生怕弄疼了他。
她真的很久没有对他这么好过了，也不会主动亲近他。似乎回到了好几年前，她总是愿意哄着他。
顾君亦自己都清楚，自己这臭脾气离谱得要命，但她也不需要道歉，只要她肯给一个台阶，随便找一个理由，他一般气消得很快。
后来她很少再有所表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旧爱，他堵着气，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差。
苏杳之前，爱着徐斯言，他也清楚的。格外清楚。她甚至梦里也喊过几回徐斯言的名字，他睡在她旁边，屡次失眠。
徐斯言出国，苏杳那几天情绪很差，甚至不愿意见他。他一开始总是找自己的原因，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了，而在她梦里喊到徐斯言的名字时，他才了悟。
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是他不重要。
而她在为别人的离去黯然神伤。
顾君亦找不到自己为她付出的意义了，所以对她越来越冷淡。而她的求婚，更是让他彻底决定放弃她。他当时做好打算，找个时间，跟她说清楚，一刀两断。
但顾君亦没想到她会跳楼。
顾君亦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发紧，闭着眼睛，任由她抱着，一言不发。
苏杳说：“顾君亦，你太僵硬了。”
“我在想之前的事。”顾君亦说，“在想你跟我的三次求婚。”
苏杳道：“你忘了，是两次。”
“三次。”顾君亦抬头看了她一眼，肯定道，“是三次。第一次你喝醉了，估计忘了。在第二次前几天。”
苏杳格外安静，片刻后道：“我还以为，我们那时候一直没联系。”
“那一次，你大概给我，一直在哭。然后你问我要不要跟你结婚，我说不，你就一直说一直说，然后你问我，爱不爱你。”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准备要放弃你了。”顾君亦如同在讲一个故事，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说我会找别人，以后会去喜欢别人。但是你一直问我，我愿不愿意娶你。你问的太多遍了，还一直哭，我受不了了，我就妥协说我娶。”
“我说完之后，就打算去找你。但是你给了我一个错误的地址，后来我打电话给你，你歇斯底里的说你恨我，特别特别恨我，你说，跟我在一起，太恶心了。你说你只要想到和我在一起，你就觉得自己也同样恶心。”
顾君亦说到这里的时候，抱住苏杳的手紧了紧，难以理解的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那样子疯狂的语气。”
“大概是真的喝多了吧。”她说，“难怪后来那次，你先问我有没有喝酒。”
“后来那一次，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徐斯言和叶曼曼订婚就在那一天。”顾君亦说。
苏杳没有说话。
顾君亦没有再提这事，也没有再提之前，就这么抱着她。
苏杳只说：“我不能保证以后，只能暂时陪着你，要是我有事，随时会走掉，这样你也愿意？”
顾君亦道：“你是有一点喜欢我，还是单纯因为觉得感激？”
苏杳看着他，并没有开口。
只是这个很重要么？
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又有很多人来看顾君亦了，人太多了，她不宜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离开前，她看见顾君亦正冷冷的看着她。

苏杳在电梯间里，看着墙壁上模糊的身影，想起了之前的事。

她去跟顾君亦求婚那天，也是坐着这样的电梯，那是他在住的酒店里。那个时候，他们矛盾很深，他都住在酒店里。
-
那一天，见到面时，顾君亦挡在房间门口，没有让苏杳进去。
她说：“里面是不是有人？”
顾君亦冷淡的说：“有没有人，关你什么事？”
苏杳看着他说：“顾君亦，如果我要你跟我结婚，你会不会同意？”
顾君亦沉默了好半天，才问她有没有喝酒。
她摇摇头，垂眸不敢看他，只是重复道：“顾君亦，跟我结婚吧，可不可以？”
他没有说话，苏杳却低着头从包里翻找出戒指，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她随便买的，价格勉勉强强三位数，还是个女款。
要说求婚，也实在太敷衍。
顾君亦盯着戒指看了很久，最后笑了笑，说：“宜之姐，你这当打发要饭的啊？你要是没准备，就不要随随便便开口求婚。没必要这样，我又不是工具人。婚姻也不是儿戏。”
苏杳站在门口没动，没走，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手心用力的窝握着戒指，她直直的看着他，恳求说：“顾君亦。”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才说：“今天我不会同意你，今天不可能的，宜之姐，你要真想跟我走下去，就换个日子过来，今天不可能我会同意你。”
苏杳颤抖着声音说：“顾君亦，也就只有今天了。我一个人，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顾君亦在原地站了好半天，到底是没有妥协，他越发疏离的说：“如果你非要今天的话，那么你走吧。我觉得没什么可谈的，我也没必要应付你这场仓促的求婚，你求婚是因为什么，你自己清楚。”
他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并没有邀请她。
后来苏杳敲门，把所有人都敲出来了，唯独顾君亦没有出来过。
旁边的人跟苏杳说：“男人不在意什么浪漫不浪漫的，不同意你，就是真的不喜欢你，不可能有其他原因。你别浪费时间了。”
但苏杳还是在顾君亦房间门口等了很久，一直到半夜，他似乎打算要出门去聚了。
顾君亦没想到她还在，顿了好久好久，他侧着头，好久之后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宜之姐，就当我求求你，你改天再来吧。你换个时间，可不可以？”
苏杳摇摇头。
“你走吧。”顾君亦站了好半天，再次说道，“你走吧，如果你不走，我喊保安来处理了。宜之姐，我打算过我自己的生活了，既然我们不合适，就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想我的世界里还有你的存在。”
顾君亦说：“宜之姐，别再来找我了，真的。我已经厌倦了跟你一起那种生活了。”
当时，旁边有很多人出来看热闹。
顾君亦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道：“保安，来把人带走。”
不过顾君亦即便喊来了保安，那天也还是亲自送苏杳下去的。
只是他一句话都没有。
苏杳那会儿也没有，只是心里很冷，全世界，到底是只有一个孤单的她。
其实那时候，她也并不想真的嫁给顾君亦，她也不知道，自己试探他的心意，有什么意思。她当时真的就是太痛苦，太矛盾了。
她一边希望顾君亦心里真的有她，一边希望没有。
后来她上了出租车，顾君亦还是跑过来，跟她一起上了车。他说：“你精神状态不好，我送你回去。”
顾君亦一路上都是没话的，只是在下车的时候，他再次说了一句：“宜之姐，改天来吧，明天后天，哪天都行，但是今天不行。”
他的声音反而变成了恳求的那位，他看着的眼神很深邃，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只是恳求道：“怎么着，也得好好准备。”
苏杳在一个星期的挣扎间，成了疯子，但确实是再次求了。
只是这一次求婚，也不算是求婚，她拿着戒指，站在他面前，却什么都没有说。说不出口，因为她父亲的事，她恨裴国山，也开始恨顾君亦。
顾君亦等了她很久很久，但是她没有开口。
最后不知道等了几个小时，最后冷冷的告诉她：“不用求了，我是不婚主义者。我没打算跟你结婚。”
众目睽睽之下，她像是逃命一样离开。
当天晚上，顾君亦找到她，怒意十足的把她推到墙壁上，嗓音沙哑：“逗我玩很有意思吧？你明明不喜欢我吧？苏杳，我真的不要你了。从今天开始，麻烦你离我远点，别出现在我生活里了。”
她看着他，最后有气无力的说：“我会滚远一点的。顾君亦，现在你滚行不行？”
顾君亦最后离开前，背对着她，抹了把脸。不知道是在抹脸上的汗，还是在擦其他什么。
也许顾君亦只是因为自尊心强，也许是真的还喜欢她，所以他才会这样不满意。
但是不重要了。
后来的日子越来越难熬，活着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于是她想到了自杀。
顾君亦不喜欢她，她自杀，是种解脱。而顾君亦要是喜欢她，那更好了，那不仅是种解脱，对顾君亦而言，也是折磨。
对裴国山亲生儿子的折磨。
不知道骨肉相连，痛苦又能有几分感同身受。
只是从阳台跳下来的那一刻，她既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又觉得痛苦，痛彻心扉。
要是顾君亦真喜欢她，以后她不在了，老了以后想起她会不会觉得遗憾。
这样一想，又觉得他还是不喜欢她的好。
……
苏杳走出酒店门口时，擦掉了眼角的眼泪。
她回了公司，项目的后续，顾君亦已经让人送了过来。他给她做好了规划，项目应该会比较顺利的进行下去。
苏杳节省了很多时间，外出出了一趟差。
出差还没有回来，就听说顾君亦已经出院了。他自己倒是没有联系过她。
苏杳出差途中还遇到了叶曼曼。
叶家大小姐一如既往的璀璨夺目，见到她时，笑了笑，说：“我就知道，徐斯言还是放不下你。我真不明白，我比你差在哪。”
苏杳认真的说：“你很优秀。”
“输给你，我挺不甘心的，只是我约他吃饭，给他打电话，他都不回我。”叶曼曼说，“好不容易见上一面，防我跟防贼一样。走近他几步，他就往后退。”
“世界上男人有很多，叶小姐不要只注意着同一个男人。”
叶曼曼笑：“他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他是我第一个男人吧。不过，那一次，他把我当成你了。”
苏杳不好评价，便没有开口。
她跟叶曼曼也没有聊几句，各自玩各自的，一直到离开时，她扬眉笑道：“苏杳，我又怎么会输给你。”
苏杳认可的说：“你不会。”
出差三天，回去是在半夜，她走出机场正要打车，抬眼时却看见顾君亦的车就停在边上，再认真一看，他车窗开着，这会儿已经看见她了。
苏杳上车后，他伸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说：“这会儿天气还是冷。”
“怎么是你来？”
顾君亦偏头看了看她，道：“不然你觉得还有谁？”
她无话可说，他带着她去了酒店，是整个套房，顾君亦一边脱西装外套，一边开口道：“这边客户信息保密，之后见面，咱们来这边。不会有人发现，年长一辈对这地方更加不了解，你不用担心我妈会知道。”
苏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你说可以暂时陪着我？”顾君亦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走去，理所当然的看了看她，使唤道，“过来给我冲个水，伤还在，我自己注意不到。”
苏杳便也进了浴室，他背上那一块，还是扎着厚厚的纱布。
“项目上，有个细节还需要改。”顾君亦道，“这个项目你重视一点，尽量做的完美些，之后再跟裴氏谈，理由也充分。不然我也不好偏袒你。”
苏杳给他冲水的手一顿，终于开口道：“偏袒？”
顾君亦回头看她，含义不明的说：“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难道不应该偏袒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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