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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歆是因为林君宁才学的医，因为仰慕她，想像她一样救人于水火。
半小时后，两人到了墓园。
陆澜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前方。
温暖的阳光照在深蓝的制服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十分钟后，他停在林君宁的墓碑前。
几天没来，上面已经落了灰尘，灰蒙蒙的如同落在陆澜的心上。
他脱下外套，用里面的衬衫袖子擦掉上面的灰尘。
宋歆在来的路上已经哭过，她蹲在墓前，轻轻摸了摸墓碑上林君宁的照片。
“你别太难过，表姐心里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她轻声安慰。
陆澜大檐帽下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我知道。”
“你之前是把我认成表姐了吧。”宋歆突然问了奇怪的问题，“我们长的很像。”
“你不是她。”
陆澜说出这话时，心如刀割。
天知道他有多想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匆匆一面，什么话都不说。
只要能知道她很好，这颗心也能得到些许慰藉。
可是再也没机会了。
陆澜弯腰拿起外套，整齐的穿上：“我送你回学校。”
他没有安慰宋歆，甚至都没问她叫什么。
两个人就像两条线，短暂的交叉之后结束。
陆澜将人送回去，还没到学校，就收到了上级的短信，解除停职，组织医学院的消防演习。

他捏紧了方向盘，前方堵路的车变得异常碍眼。

陆澜用力按下喇叭。
没知道宋歆和林君宁的关系之前，他或许能自欺欺人。
安慰自己林君宁或许在某个地方活着，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敢想。
谁也无法体会失而复得又再去失去的巨大落差感。
陆澜心里紧绷的线再次断开，一股尖锐的痛在心上蔓延，不可控制。
于是将宋歆送到目的地后，他给上级拨去电话：“我拒绝参与医学院的演习。”
第32章
深秋的日光也很浓烈，树影斑驳的洒落在地上。
微风吹过后沙沙的响。
陆澜的拒绝无效。
队里不是陆家，他说了不算。
陆澜必须组织演习，他靠在车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心里有个角落在无法抑制的崩坏。
他们这样前仆后继，奋不陆身的救人，可这些被救的人会记得吗？
会记得那些为他们受伤，失去手脚或牺牲生命的人吗？
“陆队。”
沈漾的声音及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陆澜逐渐走向危险边缘的想法。
“我们等你开会组织演习。”沈漾带着人乌央乌央的走来。
一片深蓝色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按老规矩办，校方之前的时候已经沟通好了，动作不要太大，不要吓到学生。”
陆澜简单叮嘱几句，一队和二队的人就各司其职了。
以往学校演习这事儿也不少，只是这次换成了大学而已。
当然消防演习也不能就这样开始，陆澜还是带着他们回队里开了会。
陆澜刚说完：“散会。”警铃声就响了起来。
顷刻间，所有的消防员冲向仓库，换上黑色的灭火防护服，在消防车前集结出发。
另一边，演习医学院内。
学生们正在上课，警报声突然响起，不知谁突然爆喊了一句：“起火了！”
饶是大伙都知道这是演习，也被声音吓了一跳。
教室内慌乱起来，不知哪里冒出黑烟。
“不会真起火了吧？”
“来真的？”
“好呛！”
“咱们还愣着做什么，下楼啊！”
宋歆跟着她们往外走。
这时，远处传来消防警笛声，响彻云霄叫人心安。
医学院的学生们都愣了，这速度也太快了，距离警报响起还没超过5分钟。
众人“哦！”了一声，趴到窗边。
先听见警笛声越来越近，后看见学校车道上的车辆紧急避开让道。
极快，几辆消防车就都进了医学院内。
车子停下口，全副武装的消防员们从车上快速跳下来，围出一个圈。
陆澜和指导员站在中间，他快速分析形势，安排任务。
队员们听着他的指令进火场和升云梯，有的则快速架起高压水枪。
宋歆愣了一瞬，就和下楼的学生走散了。
人有点多，她顺势躲入楼梯间的杂物间里。
不料这里就是烟雾包的投放点，宋歆凑近看了看，结果被呛出了眼泪。
她弯着腰，想等人少了再出去。
不料等着等着，门猛的被推开。
宋歆吃力的抬头看去，陆澜逆着光站在门口。
他眉头紧皱，语气冷硬：“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宋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陆澜立即上前将人搂起，往下冲。
宋歆靠在他的怀里，迷糊之间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重如鼓擂。
陆澜脸色阴沉的把她抱到下楼后放下，接着上楼去找其他人。
他其实很生气，这么大的人，看见了烟雾居然躲都不躲，差点让他们的演习出现纰漏。
但满腔怒火在看见那张和林君宁八九分相似的脸之后，瞬间偃旗息鼓。
就算他不停的在心里告诫自己，那不是林君宁，也没用。
心里对于林君宁的念想就像春天的种子一样，不去管它也长成了苍天大树。
宋歆的伤也没问题，咳嗽两天差不多就好了，也就是个教训。
可她的心却出了大问题，晚上一闭眼，陆澜的脸就会放大在眼前。
第33章
夜色深深。
陆澜也睡不着，他从宿舍里起来，想去操场逛逛。
但实在也没什么好逛的，他回到办公室。
那张桌上已经落满了灰尘，陆澜打了桶水，准备收拾收拾。
不料刚提着水走到桌边，就看见林君宁上次离开时在桌上留下的便签。
上面写着：等你有空时，我再来。
陆澜定定的看着，眼都舍不得眨一下，慢慢的，眼眶又开始发红。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张纸，吹掉上面的灰尘后放进自己最爱的书里。
一室的寂静和昏暗的灯光衬的男人更加的孤独与落寞。
沈漾突然出现，靠在框边敲门。
陆澜抬眸看着他，眼神空洞。
“林医生的东西，我给她收到起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漾心底也不好受，虽说进火场救人是林君宁自己的选择。
但归根结底，人是在他的队伍里出事儿的。
陆澜将手里的书放到最显眼的地方，走到沈漾身边‘嗯’了一声。
沈漾带着他往走廊尽头走去。
那里是他偶然发现的，林君宁的东西七零八落的摆在里面。
“有次我找一个报告，看见林医生的东西摆在那里，就随手收了收。”
沈漾打开门在角落的位置找到灯点亮。
陆澜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摆在最上面的合照。
这个照片，他从没见过……
不过现在想来，就算当时的自己看见了，从不会让她摆出来吧……
沈漾没多呆，把这个地方留给陆澜。
他将照片收起来，贴近胸口，缓慢呼吸。
可没过多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陆澜接起电话。
陆母焦急的声音传来：“齐铭，你爸爸摔伤进医院了！”
陆澜脸色一白，匆匆放下照片，给上司打了报告之后，赶往医院。
这个点已经凌晨，医院的病人都睡了，只剩下值班的医生。
到处都是安静的。
陆澜匆匆赶到父亲的病床前，他安静的躺在床上，两鬓花白。
一旁的陆母的眼睛红肿，显然是刚刚已经哭过了。
她看见儿子过来，猛的抓住他的手，小声哭诉：“我今天睡觉时有些咳嗽，夜半了还没睡着，你爸爸起床给我倒水，没注意就摔了一跤。”
“伤势怎么样？”
“主要不是伤，而是医生说他的脑动脉硬化，要动手术。”
陆母压抑着自己悲恸的哭声。
陆澜的心随着这声音荡来荡去，双脚都像是飘在空中。
“做手术，没事的。”他握紧母亲的手，轻声安慰。
这时，床上的陆父悠悠转醒，他抬起手，陆澜立即上前。
“爸，我在。”
陆澜附耳去听。
“以后我们家就要依靠你了。”陆父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澜的心紧了紧：“放心吧爸，不会有事的。”
陆父重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洛施也是，但是我不能看你泥足深陷。”
“隔壁秦家的女儿很不错，你抽时间去认识认识，好不好？”
陆澜沉默下来，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陆父看见他这幅表情，就被气的只咳嗽：“咳咳……你想看我死不瞑目……”
“好。我去。”
第34章
陆澜神色淡淡的应下，心却像被刀豁出一个巨大的口子，不停的往外面冒着鲜血。
老人家的精力不太好。
陆澜答应陆父后，他就松了口气，沉沉睡去。
而陆父本来就住在vip病房里，两张病床。
他耐心下来，将陆母哄睡之后才离开。
这个时节已经入冬，凌晨的街道上空荡荡的，一片萧条。
冷风吹的陆澜眼睛痛。
他想起刚刚父亲话，又想到林君宁，脚下难以抑制的朝着墓园的方向走去。
不知疲倦的，一步一步，隐入黑暗之中。
陆澜走了三小时，终于在天色泛白之前，来到了林君宁的身边。
他坐下，靠在冰冷的墓碑上。
林君宁的遗照依旧笑的那么灿烂，甚至温暖的刺人。
陆澜喃喃自语。
“很好笑吧，你活着的时候，我不准你把我们结婚的事情告诉别人。”
“现在你死了，我却跋山涉水的来找你。”
“我很想怪命运弄人，可现在看来，弄人的不是命运，是那个愚钝的我自己。”
“上天是在惩罚我吧，惩罚我没有好好对待你。”
“林君宁你知道吗？那种爱人死去之后的痛感来的很慢，从撕心裂肺的大痛，再到生活里一些随处可见的小痛。”
“其实我也不怕你笑我，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想跟你一起去死……”
“所有的人都在逼我忘记你，告诉我可以重新开始。”
“可死的又不是他们的爱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这叫我怎么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