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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并不能给人鼓励，只能让人更加奋力朝希望迈进。
阮母和阮天翎带着苏妗烟的骨灰回了国。
而贺靳溓留了下来，只是整整三天，他都没有合过眼。
他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奔走在各个隔离区，照看病人。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为了让疫情得到控制，救助更多的人，但只有主任知道他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他是为了不让自己停下来，不然那没有尽头的思念会毫不犹豫地夺去他所有的意志。
安全房内，主任看着贺靳溓将浑身湿透的防护服脱下来，原以为他终于要歇会儿了，没想到他又拿来一套新的防护服。
“少御。”主任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制止，“休息会儿吧，你都几天没睡了。”
贺靳溓摇了摇头，满是血丝的眼中噙着几许逃避。
他不敢睡。
他怕一闭眼就会看见苏妗烟最后的模样。
他更怕从有她的梦中醒来却仍旧要面对早已没有她的世界。
深知贺靳溓痛苦的主任红了眼，忍泪劝道：“如果甜甜还在，看到你这样她会伤心的。”
闻言，贺靳溓眼眶一热，攥着防护服的手紧了又紧。
如果苏妗烟还在，可早就没了这个如果。
他扭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我知道。”
主任看着他强忍心疼的模样，叹了口气，也再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只能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纵使已经告诉自己无数遍不能哭，贺靳溓却还是忍不住落下了泪。
他颓然地坐了下来，十指穿过略微凌乱的黑发，无名指的戒指似乎跟着他的心一起发烫着。
他是医生，见惯了生死离别，也习惯掩藏悲伤。
但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他难受。
他甚至都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面对空荡的家，那个已经没有苏妗烟的家……
一个月后。
疫苗虽然还没有研制出来，但原为重度疫区的F区已经得到控制。
与此同时，安和医院的医疗团队也接到了撤离的消息。
每个医护人员都不想走，因为这里还有很多人没有得到救治，可是却又不得不听从安排。
上直升机时，贺靳溓下意识地转过头。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苏妗烟。
她穿着防护服，一双温暖的眸子望着他，温柔地朝他挥了挥手，像是在做上回没有做的告别。
“甜甜！”
贺靳溓嘶声喊了声，想要抓住几步外的人。
“顾医生！”
同事一把抓住他的手，可听见他叫出的名字后却又忍不住湿了眼眶。
眨眼后，眼前的苏妗烟消失了。
他后退了几步，留恋地看着苏妗烟站过的地方。
舱门缓缓关上，这一次，贺靳溓再也看不到目送他离开的人。
慢慢的，热泪再次灌满了他干涩的眼眶，模糊了渐远的地面。

第十二章 葡萄糖

回到桐城已经是深夜。
贺靳溓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安和医院。
值夜班的护士医生各自忙碌着，像是忘记了曾经在药室工作的苏妗烟。
贺靳溓强撑着精神，走进了办公室。
然而在进门后，他脚步一滞，再也无法挪步。
苏妗烟曾工作过的位置上放着雏菊和百合，花围绕的是她一张照片。
贺靳溓喉间发紧，眼底泛起阵阵悲伤。
没有人忘记苏妗烟，只是谁也不想去触碰。
堪堪抬起沉重的腿，贺靳溓走了过去，微颤的手忍不住将苏妗烟的照片拿了起来。
她眉眼弯弯，笑得如春日的阳光，温暖灿烂。
然而这样的笑容却像烧红的刀子刺进了贺靳溓的心，痛的他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急促的喘息让他看起来像个垂危的病人，猛然间，他“嘭”的一声瘫软在地，撞的一旁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响声。
在心痛到快要窒息的边缘，贺靳溓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片混沌中，时光好像在飞速倒退着。
贺靳溓看见了八年前的还是医学生的苏妗烟。
他是大她两届的学长，也是她老师的助教。
那年的苏妗烟朝气蓬勃，双眼中满是对医学的执着和热情。
她说：“医生是个既伟大又渺小的职业，他们就像天上的星辰，光虽微小，可汇聚在一起就能照亮无尽苍穹！”
这番话让贺靳溓对这个女孩上了心。
他诧异，在大多数医学生在为一次次考试伤脑筋甚至劝别人别学医时，苏妗烟却始终坚定不移地向前走着。
她说：“我们来自光明，但注定置身黑暗，因为我们紧握的是所有病人对生命的渴望。”
贺靳溓又看见了两年前的苏妗烟。
她穿着婚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