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颜薄烨小说全文txt-何欢颜薄烨免费无弹窗在线阅读
分类: 日记
时间: 2023-03-21 10:55:11
作者: panshiji
薄烨站在客厅里，良久没有动作。
旁边的男人也很有耐心，站着一动不动的等着他。
薄烨打量着眼前陌生的屋子，客厅里的摆设，没有一件他熟悉，也不是他喜欢的装修，甚至不是何欢颜喜欢的装修。
随即他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或许这才是何欢颜所喜欢的，毕竟他根本不敢确定，自己了解的，是那个真实的她。
“没想到，你和她居然有一个孩子。”男人惊讶，却依旧没有把薄烨当回事。
薄烨听见自己冷酷的问道：“我们在一起过，这很难以理解？”
“毕竟她那么恨你父亲，没道理生一个孩子跟你不清不楚牵扯着。不过如果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就说的过去了。”
薄烨唇线崩得很死，没有言语。
“不怪不得她会说出，有些血缘关系，只会让人又爱又恨这种话。如果回到过去她会想方设法斩断这段关系，想来是……”
他戛然而止，看似碍于礼貌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口，其实是在薄烨心口划了一刀。
想来是，有了这个不合时宜的女儿。她留着薄家的血，所以除了天生的母性带来的爱意之外，还有恨。
薄烨突然抬脚往楼上走去，可是在走到房间门口时，突然停住脚步。
门没有关，昏暗的环境下，她侧着身，露出的肩膀光溜溜，安静的睡着。
他没有踏进房间，就闻到了刺鼻的酒气。
以及，男女暧昧的味道。
薄烨再次僵在原地，他肩膀也垮了下来。
他想，原来你恨小蝴蝶么，可是她那么爱你，她那么在意你。你不需要哄她，不需要为她付出什么，只要你出现，她就会很开心很开心。
薄烨在门口站了片刻，终于转身走了。
“跟你说了，她这会儿没法去。”男人说，“我不至于连这点事也骗你。”
薄烨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飞快往外走去。
身后男人洞悉他此刻落荒而逃的心态，懒懒的笑了笑：“小薄总，慢走啊。”
小薄总呵，何其讽刺。
男人每一句话，几乎都扎在了薄烨心口。
薄烨在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他想到了少年时期的自己，那会儿他刚刚陷入爱情，懵懵懂懂情窦初开的年纪，每一次从何氏经过，他都会这样回头，看她的住处一眼。
那会儿的何欢颜还是会对他笑的，哪怕只是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所流露出的礼貌的笑意。
可是也比现在好。
她太狠了。不在乎他，也不在乎他们的孩子。
薄烨一言不发的往回走，回去的路变得那样漫长，他绷着的脸，在回去见到小蝴蝶时，才温柔下来。
小蝴蝶满脸期待的朝他身后望去，只是他身后空空如也。
“妈妈呢？”小蝴蝶小声的问。
薄烨说：“爸爸对不起你，没有把妈妈给你带回来。你妈妈喝醉了，没法过来。以后我们有空，再见妈妈，好不好？”
小蝴蝶眼睛红了，可是这一次，她没有问妈妈是不是不要她。
仿佛她已经知道了结果一样。
257
薄烨伸手抚摸小蝴蝶的额头，确定不发烧后，放下心来：“小蝴蝶，睡觉好不好？”
小蝴蝶片刻之后把头抬了起来，眼睛湿漉漉的，鼻尖也有些红，心情很是低落，她：“小蝴蝶困了，那小蝴蝶睡觉了哦。”
本来她一直熬着，也是为了等何欢颜。
等了这么久，满怀期待，可是到头来，依旧没有等到她。
本来她一直妈妈妈妈说个不停，这时却什么也不提了。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薄烨摸摸她的头，说：“睡吧。”
“爸爸晚安哦。”小蝴蝶乖巧的说着。
孩子是真的困了，甚至连难过的心情也顾不上，没有人知道，这么小自控力还这么差的小娃娃，是如何有这样大的毅力，坚持到现在的。
一直到小蝴蝶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何英芝才敢开口，不过嗓音依旧放得极低，道：“欢颜，她不愿意见孩子？”
“不知道。”薄烨也不知道明确答案，只是说着事实，“她喝醉了，这时候就算想见，也起不来。不如就算了。”
“要不明早再去问问她？”
“她喝得很醉，早上不一定能醒来。”薄烨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清距离感，他并不看何英芝，而是把视线集中在床上睡着的小蝴蝶身上，“何况，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何英芝心梗了，“这么快就要走？不能多留两天？”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生了小蝴蝶。”薄烨浅浅陈述，“我这次过来，是来我阿姨家借钱，自从国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给我汇过钱，小蝴蝶的病，开销很大。”
何英芝连忙道：“现在还缺不缺钱？我给你转。欢颜大概是忘了，她如今很忙，很多事情都不记得，经常忘东忘西的。”
“钱目前不缺，之后还得麻烦你，一个月转一次。至于她是不是忙的忘了，如果她把小蝴蝶看得很重，就不会忘。”薄烨揭穿了她，“就像她不会忘掉叶晨曦的任何事情。但这些都不重要，我一个人就能把小蝴蝶照顾得很好。”
何英芝无言以对，也无可辩驳，“真不能多留两天？”
“我不想让小蝴蝶看见，其他人对她父亲的恶语相向。”薄烨目光平静如水。
何英芝也是见到，保安对薄烨的态度，这只是她看见的，背后更加过分的，肯定也不少。
他父亲也不是杀人犯，可是人们才不会管这些。而就算叫错，薄烨也无力反驳。不然也只是落得更多嘲讽而已。
墙倒众人推，他如今是真的被人看进了尘埃里。
何英芝道：“明天我去喊喊她，小蝴蝶这么想见她，怎么能叫孩子失望？”
这小小的一个女娃，何英芝见了，心霎时间就软了一大半，连带着对薄烨一家的怨恨也少了。
薄烨垂下眼睛，良久后道：“随您自己。”
258
小蝴蝶第二天还没有睡醒，就被薄烨带着去了机场。
她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才悠悠转醒，惊讶的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小蝴蝶，起晚了。”
“是啊，饿不饿？”薄烨早上给她泡了奶粉，小蝴蝶两岁了，但还是爱喝奶，也易于消化。
他在临走前，特地给她准备了一杯。
小蝴蝶摇着头，还不饿呢，她往车窗外看去，高楼大厦不停往后倒去，她茫然看了偏开，道：“爸爸，我们要，回去了吗？”
“小蝴蝶想不想家？想不想奶奶？”薄烨问。
“想。想奶奶，奶奶的粥粥好喝。”她还想说点什么，可终究是没有开口。
那是一个，和妈妈有关的话题，但是妈妈，不见她呢。
小蝴蝶的心里好害怕，她怕自己有一天，把妈妈长什么样，给忘了。
她趴在薄烨怀里，认真的想啊想啊，可是有点记不起来了，只有温和的眼睛记得，好模糊。那种感觉好像记得，好像不记得。
小蝴蝶想问爸爸要妈妈的照片，可是爸爸也不愿意提起妈妈。也不一定有妈妈的照片。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小孩，有爸爸也有妈妈，而小蝴蝶有妈妈的时候，没有爸爸，现在有爸爸了，妈妈又不要她。
小小的年纪，就有了烦恼。
昨天姑婆说，妈妈不会不喜欢她的。
但是小蝴蝶知道，妈妈也没有，以前那么喜欢她了。
是不是妈妈马上，要有其他宝宝了？所以就不要小蝴蝶了。
这是她想问爸爸的问题。
如果是的话，她想跟妈妈说，小蝴蝶，不会跟她新的宝宝，争宠的。小蝴蝶只是想见见妈妈呀，她不会跟小宝宝抢玩具，也不会惹小宝宝生气，她只要站在一边看看妈妈就好了。
小蝴蝶很委屈，可是也没有哭。
小蝴蝶一哭，爸爸就好累，她可以忍一忍。
机场里很热闹，小蝴蝶感觉薄烨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等什么。
“爸爸，什么时候上飞机呀。”小蝴蝶问道。
薄烨这才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小蝴蝶抱着奶罐罐把奶喝完了，时间也一分一秒流逝。
她看见在他们上飞机的最后一刻，爸爸嘴角抬了一下，但是他看上去并不高兴，只是更加用力想抱住她，想把她护得更好的样子，他说：“小蝴蝶，我们走吧。”
她在爸爸怀里，看着爸爸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很好看。
“爸爸真好看。”
“小蝴蝶也好看。”只是说起这话时，笑意浅薄下去。
小蝴蝶的好看，并不是完全随了他，她有着另一个人的基因。
小孩子总是爱得到夸奖，爸爸夸她，她很高兴。她长得可爱，空姐也愿意逗她玩。
小蝴蝶也很有礼貌，什么事情都会说谢谢姐姐。聪明得很，知道叫年轻女人姐姐。
等到空姐走了，她才看向薄烨，好奇问道：“爸爸，你刚刚在等人吗？”
薄烨道：“你怎么知道？”
“小蝴蝶了解爸爸呀。”
“爸爸刚才，在做梦而已。”薄烨笑道。
“那爸爸有什么梦想吗？”
薄烨道：“现在就一个梦想，把我们小蝴蝶养大，养的漂漂亮亮的。小蝴蝶有什么梦想？”
她歪着头，“想要爸爸天天开心。”
薄烨这会儿终于是眼底也有了笑意。
人生那么长，他的人生里，有小蝴蝶就够了。
新的人生，总会开始。
259
王宇鑫见到何欢颜的时候，她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听到响动，才微微抬眸，一眼而过，眼底略含料峭之意。
“抱歉。”王宇鑫这几天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后悔得不行，“我还以为，你对薄烨应该是恨之入骨的，所以那天我才故意说了那些话。”
何欢颜没有抬头：“我没有调摄像设备出来之前，你不是不承认？”
“我怕你会因此疏远我。”王宇鑫说，“欢颜，我一开始的念头，只是想替你出口气。”
何欢颜这样温和的人，开口说话的声音当中，也染上讥诮意味：“出气出到孩子身上了？”
王宇鑫道：“我以为你不爱孩子，毕竟你从来不提孩子的事情不是吗？”
何欢颜终于双眼聚焦到了他身上。
凉凉的、平静的、洞悉一切的眼神。
王宇鑫莫名头皮发麻。
“你那样跟薄烨说话，没有别的原因，你只是憎恨薄烨当年在你面前趾高气昂，警告你不准接近我，伤了你当年的自尊。”何欢颜说，“所以你在报复他而已。而不是为了我，你没有那么高尚。”
“没有，我不是为了自己。”王宇鑫想也没想就否认了，反咬一口道，“你要是在意孩子，也不会不承认你有她。也不怪我会误会。”
何欢颜看他半晌。
身材挺拔，五官英挺，家事背景也还算不错。
但架不住内心丑恶。
“我冒着生命危险把她生下来，你说我在不在意她？”何欢颜认真的反问道，“还是说，你觉得见人就说我有一个女儿，那才叫母爱？我没有主动说起孩子，跟我承不承认有一个孩子，那是两回事。”
王宇鑫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又低下头，文件上，白纸黑字，王家的合同。
何欢颜不打算签。
她只温和道：“跟你合作，能赚九位数的钱。那你不是觉得我不爱我的孩子，不如我证明给你看。”
何欢颜当着他的面，把合同撕了。
王宇鑫忍不住阻止道：“欢颜，你这是干什么？”
何欢颜翻开另外一份文件，娓娓道出其中意思：“你，还有九位数的合同，加在一起，都比不我女儿一根汗毛。”
“薄烨以前警告你别接近我，确实是干了件好事。”
女人温和而又缓慢的说：“替我摆平了一些垃圾。”
……
从薄家出事以来的这小半年，谁都知道，何欢颜依旧是个温和的女人，却也挺狠辣。
得罪过她的，表面上她还能礼貌招呼，热情寒暄，也愿意哄着长辈，顺着长辈的心情照顾人家。只是背地生意上，那都是往死里整。
用她的话来说，生意和私生活，那是两码事，公事是公事，那得公事公办。
私事她一向宽容大度。
对王宇鑫，以及王家，何欢颜头一回把公事私事混为一谈。
何欢颜把王家往死里整不算，看见王宇鑫，也敬而远之。
苏志军的母亲，跟何欢颜也算熟识，闲暇时间问起缘由。
何欢颜只是笑道：“不太合适，所以不相处了。至于生意上，那是晨曦在处理，我不清楚。”
但叶晨曦的意思，不就是她的意思么。
苏母清楚，但也没有多问。
而何英芝是最清楚其中缘由的。
那一天，何欢颜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意外。
那是她第一天见到，她这样一个善于掩饰性格的人，崩溃的哭，无声而又肝肠寸断。
260
何英芝一开始也以为，何欢颜并不想见小蝴蝶。
也不是无迹可寻，就比如她太能藏得住事情，小蝴蝶她从来没有提过。何英芝没有做过母亲，但她将心比心，一个母亲，应该很难做到对孩子不闻不问。
可偏偏何欢颜，就是不闻不问。
所以何英芝也觉得，或许是因为，小蝴蝶跟留着薄国山的血，所以她也一并排斥。
所以第二天她去见何欢颜时，也只是委婉的说起，薄烨昨晚来找过她的事情，还说了孩子生病的情况。
她以为，何欢颜应该只会平静的说一句“知道了”，再或者平静克制的问问孩子的情况，可是没有想到，她的表情特别特别难看。
那是错过了极其重要的事情时，才会有的表情。
何欢颜说：“他们现在在哪？”
“去机场了。”何英芝说。
何欢颜二话没说，就连睡衣也没有来得及换，甚至有没有彻底醒酒都不清楚，就开车车子往机场去了。
何英芝担心她，便赶紧让司机追上她。
何欢颜的车子开的很快，很难想象，她那样注重安全的人，会这样不顾生死的快速飙车。
何英芝在后头心惊胆战，果然，没过多久，何欢颜的车子就在转弯时，跟人撞上了。
被撞的那人，火气很足，而她就想走。
可想而知，何欢颜被那人死死拉住，“想逃？”
何欢颜说：“你先让我走，车子我给你买一辆新的，你联系我助理。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求求你让我先走。”
“你别想。”那人拽住她。
何欢颜卑微都恳求道：“求求你，让我先走。我就去一趟机场，我就回来，我女儿还在等我。我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会低头，可是从来不会卑微的求别人，何英芝几乎没有看见过她这样。
“你求天王老子都没用，你女儿就算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那人不耐烦道。
何欢颜因为这句话，气的止不住发抖。
她头发没梳，又穿着睡衣，有种狼狈感，眼睛很红，脸色苍白，仿佛随时都要撑不下去了。
但她忍耐住了，她说：“我把整辆车子的钱先转给你。”
何欢颜很快转了钱给他，又跟交警说了情况，然后上了一辆出租车。
何英芝担心她，也一道跟了上去。
何欢颜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一直到出租车到了机场，她下了车，正好听见薄烨那趟航班，登机的消息。
何英芝没想到何欢颜，居然也会做出不顾规章程序，胡乱求人的事情。她脸色刷白的求着安检员，联系航班上的乘客。
安检员自然无能为力。
人只有在其他慌乱的情况下，才会病急乱投医。何英芝最后上去把她给抱进怀里。
何欢颜靠在她肩膀上，撕心裂肺的大哭。
“欢颜，没事。以后还有机会见到小蝴蝶的。”何英芝安抚她，她让她直起身子，给她抹去脸上的眼泪。
“我们家小蝴蝶，明明不是没有妈妈的孩子。”何欢颜看着她的眼睛，她想缓和下来，笑笑，眼泪依旧簌簌，“她肯定以为我不要她了。”
何英芝没敢跟她说，小蝴蝶昨晚的失落。
“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何欢颜笑。
何英芝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无助的笑容。
……
何英芝见到何欢颜的时候，也没有多问王宇鑫的事，只是如往常一样的说了一句：“回来了。”
“嗯。”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何欢颜总算平静了下来。
何英芝叹口气：“你为什么会忘记给薄烨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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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英芝一直疑惑的，便是何欢颜忘记给孩子打钱这事。
按照道理来说，她这样在意小蝴蝶，又怎么可能把小蝴蝶的事情给忘了。她应该最在意小蝴蝶的事情才是。
何英芝前几天不敢问，如今看她冷静下来了，便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这话却让何欢颜的脸色再度染上灰白，她似乎有些脱力，何英芝连忙上去扶住她，责备道：“公司的事情，有晨曦处理。她是公司继承人，这一切，也该她自己负责为主。你多休息休息不好吗？更何况你身体也不好。”
就算叶晨曦跟何欢颜，都是她的侄女，可跟何欢颜毕竟相处更久，相比之下，她当然更加偏爱何欢颜一点。
“没事。”她笑笑，“晨曦还小，很多事情做不了决策，我得给她把把关。过两年，我就少掺和点。”
何英芝几番想问问她的心事，想问问她怎么了，为什么现在的笑容已经感受不到一丝真心了，但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自从萧葛的事情之后，她就变得沉默孤僻，笑容不过是她习以为常的面具。
她只是转身打算给何欢颜倒一杯水。
“我只是有些想小蝴蝶了，所以我停了给他们的钱，我以为，薄烨会主动来找我。”何欢颜喃喃说。
何英芝蹙眉。
“我把钱控制得很好，两个月正好他身上的钱花完，但是暂时不会影响到小蝴蝶。在影响到孩子之前，我肯定会再次打钱过去。这个期间，他总要联系我一次。”何欢颜有气无力的说，“可是我没有想到，薄烨来找我，仅仅只是因为小蝴蝶想我。”
不是因为钱。
何欢颜心又开始痛了。
她处理事情的方式，总是这样决绝狠毒，这样把人逼到逼不得已的地步，她总是用这种无情的办法，利用薄烨是，逼他带孩子来见她也是。
所以老天爷惩罚她了，她的女儿，以为她，不爱她。
何欢颜想起萧葛说，她这样的人，是不配拥有幸福的。
确实是。
她温和的外表下，这样冷血。即便后面她为了薄烨考虑了许多，还是改变不了，她利用他的事实。
何欢颜没有接过何英芝的水，只道：“姑姑，我上楼了。”
“既然这么想见小蝴蝶，你联系薄烨不就好了？”何英芝真的太搞不懂何欢颜了。
她上楼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
打开卧室门的一刻，叶晨曦的电话正好打进来，说王宇鑫不堪重负，开始威胁何欢颜，说是有她的裸照。
何欢颜笑了，她温和说：“他发出去了，又怎么样呢？总归是不会放过他的。”
叶晨曦说：“到底只是因为他害你没有见到孩子，还是因为，他那天故意营造跟你的亲密关系，那番话，伤害到了薄烨？”
何欢颜说：“忘了，只是不想让他好过。晨曦，我要睡了。”
“哦……好。”
何欢颜吃了安眠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她想起了两天前。
何欢颜孤身来到一个小县城，她看老远看着薄母抱着小蝴蝶。孩子大老远看见她，眼睛圆溜溜的，睁大了眼，然后瘪嘴，骗过头不看她。
薄母也看见了她，迟疑片刻，走上前来，说：“阿烨打算出国了，他看中了国外的市场，觉得有机会东山再起。小蝴蝶也会跟着一起走。”
何欢颜点点头，跟小蝴蝶说：“妈妈来见你了。”
小蝴蝶不愿意跟她说话，也懒得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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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颜记不清楚，那一天，她哄了多久小蝴蝶。
在小蝴蝶偏头不看她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都是空白的，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所有哄她的话语，都是下意识的心里的话。她只记得，小蝴蝶始终没有搭理她。
薄母大概也恨她，在一旁风凉的看着她。
只在很久之后，到底是不忍心孩子，才拍拍小蝴蝶的背，说：“小蝴蝶，真的不跟妈妈说句话么？妈妈难得来看你一次。”
一个“难得”，让何欢颜浑身僵硬，那是浓浓的讽刺。
“小蝴蝶，让妈妈抱一会儿，好不好？”何欢颜笑着恳求道。
“奶奶，我们回去，好冷。”小蝴蝶躲在薄母怀里说。
薄母叹着气，道：“孩子你也见到了，她不愿意亲近你，我也没有办法。分明之前，总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要妈妈的，一点小事都要喊妈妈。这次回来之后，就不喊了。半个你都没有提到，但是更黏阿烨了。”
何欢颜柔声说：“妈妈是爱你的。”
小蝴蝶终于抬头看了看她，委委屈屈的，眼睛湿漉漉的，她说：“你不爱我，那天你都不来见小蝴蝶。小蝴蝶现在，已经不需要妈妈了。”
“那一天，妈妈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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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不会有忽视小蝴蝶的时候，所以小蝴选择爸爸。小蝴蝶也不要你了，小蝴蝶以后，总会有新的妈妈。”
何欢颜笑得难堪，那笑容大概比哭还要难看。
她想喊女儿的名字，但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之后小蝴蝶便吵着闹着要走，她一说话，她就捂住耳朵，薄母也拗不过她，最后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抱着孩子走了。
何欢颜知道，孩子心里的刺，很难拔出来。这个年纪，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但她的想法没错，她确实不是一个好母亲。
她在那留了一天，原本打算再看看她，但是再次找到薄母时，她说：“阿烨不会再让你见孩子了。”
薄母道：“你也清楚，阿烨舍不得小蝴蝶难过，如今小蝴蝶因为你伤了心，他自然不会让小蝴蝶见你。”
薄烨也不是自私，或者牵扯进她们之间的私情，他是真的在替孩子考虑，小蝴蝶要见她，他就带孩子见，如今小蝴蝶不愿意见她了，他也不会让她再去打扰孩子。
何欢颜应该尊重他的决定，只是她不死心。
所以她偷偷去了一回薄烨的住处，但在门口，就碰到了薄烨。
他穿的很朴素，不知道干什么回来，看起来相当的疲倦。
这是何欢颜时隔很久，再次近见到他。
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薄烨身上有点脏，还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味道，他往里走的时候，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何欢颜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动作的不妥，看上去嫌弃的意味太明显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后退了，只是何欢颜不是因为嫌弃他脏。
他顿了顿，低头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只是说话还算委婉，也平静：“孩子不想见你，你走吧。”
“薄烨。”何欢颜说，“我没有瞧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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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烨似乎没有把何欢颜的话给听进去，或者说，也不在意她是不是瞧不起他，他进了院子，开了水龙头洗手，污垢顺着他洗手的动作，随着水流哗啦啦往下。
片刻后，水流才恢复清澈。
“那一天，我喝醉了。我和王宇鑫也没什么，只是他送我回去，没来得及走你就来了，然后故意误导你。”何欢颜在他身后说，“他说了那些，耽误了我见小蝴蝶，这事情也不会就这么过去。”
薄烨疏离而又自持冷静，他没有回头，声音很缓：“我猜到了，你何欢颜的报复心有多重，目的性有多强，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王宇鑫得罪了你，你自然不会放过他。”
何欢颜也知道这会儿牵扯起过往的事情，尤其是薄国山的事，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她改了话题，态度诚恳，“我只是想见她一眼，不需要她见到我。她睡着的时候，或者我偷偷摸摸远处看她一眼，都行。你可以跟我提任何要求。”
薄烨沉默许久，道：“结婚戒指，是不是在你那？”
何欢颜并不否认：“在我这里。”
“你把戒指还我，我就答应你。”薄烨说。
何欢颜神情忪怔，随即她应声说：“可以。”
薄烨道：“下午两点，孩子要午睡，你那个时候过来。”
何欢颜在下午的时候，果然来了。
梦里的小蝴蝶睡得香甜，何欢颜只是远远的看着，薄烨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薄母也格外安静。
世界都好像静止了。
何欢颜最后离开的时候，客气的跟薄烨说了一声：“戒指等我回去，我就寄给你。”
“嗯。”他的嗓音很浅，鼻音也很重，并不看他。
她犹豫不决，还是另加一句：“希望你以后，可以幸福。”
薄烨朝外走去，甚至不愿多说几个字，只简单道：“你走吧。”
何欢颜在这时候，又很决绝，当天就回去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去出差了，不会有人知道她去见了孩子，这是属于她的秘密。
……
何欢颜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醒来之后，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第二天，又变成了工作狂。
王宇鑫最后因为情感丑闻，被几个女性连番锤，导致王氏陷入危机。
他怀疑过何欢颜，可是她温温和和，他又打消了猜疑，她做事向来坦荡，长得就不像搞这些小动作的。她是针对王氏，但不至于这样卑鄙。
王氏一蹶不振，王宇鑫也从此再也没有机会打扰何欢颜。
何欢颜的身边，又多了一些新的面孔。
何英芝再问她小蝴蝶的事情，她只会笑着说不清楚了。
“你呀，也不去找找女儿，时间一久，就真的生疏了。她以后铁定不亲你了，你生下她，难不成希望当她生命中的陌生人？”
何欢颜笑道：“她过得好就行。”
她觉得真的挺好的。
何欢颜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见到薄烨和小蝴蝶。她只在很久之后，从书上看到这样一句话。
——我们这一辈子，有一种结局，叫没有结局的结局。
何欢颜想，这样挺好，挺好。
旁边的男人也很有耐心，站着一动不动的等着他。
薄烨打量着眼前陌生的屋子，客厅里的摆设，没有一件他熟悉，也不是他喜欢的装修，甚至不是何欢颜喜欢的装修。
随即他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或许这才是何欢颜所喜欢的，毕竟他根本不敢确定，自己了解的，是那个真实的她。
“没想到，你和她居然有一个孩子。”男人惊讶，却依旧没有把薄烨当回事。
薄烨听见自己冷酷的问道：“我们在一起过，这很难以理解？”
“毕竟她那么恨你父亲，没道理生一个孩子跟你不清不楚牵扯着。不过如果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就说的过去了。”
薄烨唇线崩得很死，没有言语。
“不怪不得她会说出，有些血缘关系，只会让人又爱又恨这种话。如果回到过去她会想方设法斩断这段关系，想来是……”
他戛然而止，看似碍于礼貌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口，其实是在薄烨心口划了一刀。
想来是，有了这个不合时宜的女儿。她留着薄家的血，所以除了天生的母性带来的爱意之外，还有恨。
薄烨突然抬脚往楼上走去，可是在走到房间门口时，突然停住脚步。
门没有关，昏暗的环境下，她侧着身，露出的肩膀光溜溜，安静的睡着。
他没有踏进房间，就闻到了刺鼻的酒气。
以及，男女暧昧的味道。
薄烨再次僵在原地，他肩膀也垮了下来。
他想，原来你恨小蝴蝶么，可是她那么爱你，她那么在意你。你不需要哄她，不需要为她付出什么，只要你出现，她就会很开心很开心。
薄烨在门口站了片刻，终于转身走了。
“跟你说了，她这会儿没法去。”男人说，“我不至于连这点事也骗你。”
薄烨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飞快往外走去。
身后男人洞悉他此刻落荒而逃的心态，懒懒的笑了笑：“小薄总，慢走啊。”
小薄总呵，何其讽刺。
男人每一句话，几乎都扎在了薄烨心口。
薄烨在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他想到了少年时期的自己，那会儿他刚刚陷入爱情，懵懵懂懂情窦初开的年纪，每一次从何氏经过，他都会这样回头，看她的住处一眼。
那会儿的何欢颜还是会对他笑的，哪怕只是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所流露出的礼貌的笑意。
可是也比现在好。
她太狠了。不在乎他，也不在乎他们的孩子。
薄烨一言不发的往回走，回去的路变得那样漫长，他绷着的脸，在回去见到小蝴蝶时，才温柔下来。
小蝴蝶满脸期待的朝他身后望去，只是他身后空空如也。
“妈妈呢？”小蝴蝶小声的问。
薄烨说：“爸爸对不起你，没有把妈妈给你带回来。你妈妈喝醉了，没法过来。以后我们有空，再见妈妈，好不好？”
小蝴蝶眼睛红了，可是这一次，她没有问妈妈是不是不要她。
仿佛她已经知道了结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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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烨伸手抚摸小蝴蝶的额头，确定不发烧后，放下心来：“小蝴蝶，睡觉好不好？”
“爸爸，抱抱。”小蝴蝶吸着鼻子，从何英芝怀里，往薄烨怀里钻。然后把头埋在薄烨胸口，一句话也不说。
小蝴蝶片刻之后把头抬了起来，眼睛湿漉漉的，鼻尖也有些红，心情很是低落，她：“小蝴蝶困了，那小蝴蝶睡觉了哦。”
本来她一直熬着，也是为了等何欢颜。
等了这么久，满怀期待，可是到头来，依旧没有等到她。
本来她一直妈妈妈妈说个不停，这时却什么也不提了。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薄烨摸摸她的头，说：“睡吧。”
“爸爸晚安哦。”小蝴蝶乖巧的说着。
孩子是真的困了，甚至连难过的心情也顾不上，没有人知道，这么小自控力还这么差的小娃娃，是如何有这样大的毅力，坚持到现在的。
一直到小蝴蝶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何英芝才敢开口，不过嗓音依旧放得极低，道：“欢颜，她不愿意见孩子？”
“不知道。”薄烨也不知道明确答案，只是说着事实，“她喝醉了，这时候就算想见，也起不来。不如就算了。”
“要不明早再去问问她？”
“她喝得很醉，早上不一定能醒来。”薄烨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清距离感，他并不看何英芝，而是把视线集中在床上睡着的小蝴蝶身上，“何况，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何英芝心梗了，“这么快就要走？不能多留两天？”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生了小蝴蝶。”薄烨浅浅陈述，“我这次过来，是来我阿姨家借钱，自从国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给我汇过钱，小蝴蝶的病，开销很大。”
何英芝连忙道：“现在还缺不缺钱？我给你转。欢颜大概是忘了，她如今很忙，很多事情都不记得，经常忘东忘西的。”
“钱目前不缺，之后还得麻烦你，一个月转一次。至于她是不是忙的忘了，如果她把小蝴蝶看得很重，就不会忘。”薄烨揭穿了她，“就像她不会忘掉叶晨曦的任何事情。但这些都不重要，我一个人就能把小蝴蝶照顾得很好。”
何英芝无言以对，也无可辩驳，“真不能多留两天？”
“我不想让小蝴蝶看见，其他人对她父亲的恶语相向。”薄烨目光平静如水。
何英芝也是见到，保安对薄烨的态度，这只是她看见的，背后更加过分的，肯定也不少。
他父亲也不是杀人犯，可是人们才不会管这些。而就算叫错，薄烨也无力反驳。不然也只是落得更多嘲讽而已。
墙倒众人推，他如今是真的被人看进了尘埃里。
何英芝道：“明天我去喊喊她，小蝴蝶这么想见她，怎么能叫孩子失望？”
这小小的一个女娃，何英芝见了，心霎时间就软了一大半，连带着对薄烨一家的怨恨也少了。
薄烨垂下眼睛，良久后道：“随您自己。”
258
小蝴蝶第二天还没有睡醒，就被薄烨带着去了机场。
她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才悠悠转醒，惊讶的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小蝴蝶，起晚了。”
“是啊，饿不饿？”薄烨早上给她泡了奶粉，小蝴蝶两岁了，但还是爱喝奶，也易于消化。
他在临走前，特地给她准备了一杯。
小蝴蝶摇着头，还不饿呢，她往车窗外看去，高楼大厦不停往后倒去，她茫然看了偏开，道：“爸爸，我们要，回去了吗？”
“小蝴蝶想不想家？想不想奶奶？”薄烨问。
“想。想奶奶，奶奶的粥粥好喝。”她还想说点什么，可终究是没有开口。
那是一个，和妈妈有关的话题，但是妈妈，不见她呢。
小蝴蝶的心里好害怕，她怕自己有一天，把妈妈长什么样，给忘了。
她趴在薄烨怀里，认真的想啊想啊，可是有点记不起来了，只有温和的眼睛记得，好模糊。那种感觉好像记得，好像不记得。
小蝴蝶想问爸爸要妈妈的照片，可是爸爸也不愿意提起妈妈。也不一定有妈妈的照片。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小孩，有爸爸也有妈妈，而小蝴蝶有妈妈的时候，没有爸爸，现在有爸爸了，妈妈又不要她。
小小的年纪，就有了烦恼。
昨天姑婆说，妈妈不会不喜欢她的。
但是小蝴蝶知道，妈妈也没有，以前那么喜欢她了。
是不是妈妈马上，要有其他宝宝了？所以就不要小蝴蝶了。
这是她想问爸爸的问题。
如果是的话，她想跟妈妈说，小蝴蝶，不会跟她新的宝宝，争宠的。小蝴蝶只是想见见妈妈呀，她不会跟小宝宝抢玩具，也不会惹小宝宝生气，她只要站在一边看看妈妈就好了。
小蝴蝶很委屈，可是也没有哭。
小蝴蝶一哭，爸爸就好累，她可以忍一忍。
机场里很热闹，小蝴蝶感觉薄烨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等什么。
“爸爸，什么时候上飞机呀。”小蝴蝶问道。
薄烨这才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小蝴蝶抱着奶罐罐把奶喝完了，时间也一分一秒流逝。
她看见在他们上飞机的最后一刻，爸爸嘴角抬了一下，但是他看上去并不高兴，只是更加用力想抱住她，想把她护得更好的样子，他说：“小蝴蝶，我们走吧。”
她在爸爸怀里，看着爸爸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很好看。
“爸爸真好看。”
“小蝴蝶也好看。”只是说起这话时，笑意浅薄下去。
小蝴蝶的好看，并不是完全随了他，她有着另一个人的基因。
小孩子总是爱得到夸奖，爸爸夸她，她很高兴。她长得可爱，空姐也愿意逗她玩。
小蝴蝶也很有礼貌，什么事情都会说谢谢姐姐。聪明得很，知道叫年轻女人姐姐。
等到空姐走了，她才看向薄烨，好奇问道：“爸爸，你刚刚在等人吗？”
薄烨道：“你怎么知道？”
“小蝴蝶了解爸爸呀。”
“爸爸刚才，在做梦而已。”薄烨笑道。
“那爸爸有什么梦想吗？”
薄烨道：“现在就一个梦想，把我们小蝴蝶养大，养的漂漂亮亮的。小蝴蝶有什么梦想？”
她歪着头，“想要爸爸天天开心。”
薄烨这会儿终于是眼底也有了笑意。
人生那么长，他的人生里，有小蝴蝶就够了。
新的人生，总会开始。
259
王宇鑫见到何欢颜的时候，她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听到响动，才微微抬眸，一眼而过，眼底略含料峭之意。
“抱歉。”王宇鑫这几天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后悔得不行，“我还以为，你对薄烨应该是恨之入骨的，所以那天我才故意说了那些话。”
何欢颜没有抬头：“我没有调摄像设备出来之前，你不是不承认？”
“我怕你会因此疏远我。”王宇鑫说，“欢颜，我一开始的念头，只是想替你出口气。”
何欢颜这样温和的人，开口说话的声音当中，也染上讥诮意味：“出气出到孩子身上了？”
王宇鑫道：“我以为你不爱孩子，毕竟你从来不提孩子的事情不是吗？”
何欢颜终于双眼聚焦到了他身上。
凉凉的、平静的、洞悉一切的眼神。
王宇鑫莫名头皮发麻。
“你那样跟薄烨说话，没有别的原因，你只是憎恨薄烨当年在你面前趾高气昂，警告你不准接近我，伤了你当年的自尊。”何欢颜说，“所以你在报复他而已。而不是为了我，你没有那么高尚。”
“没有，我不是为了自己。”王宇鑫想也没想就否认了，反咬一口道，“你要是在意孩子，也不会不承认你有她。也不怪我会误会。”
何欢颜看他半晌。
身材挺拔，五官英挺，家事背景也还算不错。
但架不住内心丑恶。
“我冒着生命危险把她生下来，你说我在不在意她？”何欢颜认真的反问道，“还是说，你觉得见人就说我有一个女儿，那才叫母爱？我没有主动说起孩子，跟我承不承认有一个孩子，那是两回事。”
王宇鑫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又低下头，文件上，白纸黑字，王家的合同。
何欢颜不打算签。
她只温和道：“跟你合作，能赚九位数的钱。那你不是觉得我不爱我的孩子，不如我证明给你看。”
何欢颜当着他的面，把合同撕了。
王宇鑫忍不住阻止道：“欢颜，你这是干什么？”
何欢颜翻开另外一份文件，娓娓道出其中意思：“你，还有九位数的合同，加在一起，都比不我女儿一根汗毛。”
“薄烨以前警告你别接近我，确实是干了件好事。”
女人温和而又缓慢的说：“替我摆平了一些垃圾。”
……
从薄家出事以来的这小半年，谁都知道，何欢颜依旧是个温和的女人，却也挺狠辣。
得罪过她的，表面上她还能礼貌招呼，热情寒暄，也愿意哄着长辈，顺着长辈的心情照顾人家。只是背地生意上，那都是往死里整。
用她的话来说，生意和私生活，那是两码事，公事是公事，那得公事公办。
私事她一向宽容大度。
对王宇鑫，以及王家，何欢颜头一回把公事私事混为一谈。
何欢颜把王家往死里整不算，看见王宇鑫，也敬而远之。
苏志军的母亲，跟何欢颜也算熟识，闲暇时间问起缘由。
何欢颜只是笑道：“不太合适，所以不相处了。至于生意上，那是晨曦在处理，我不清楚。”
但叶晨曦的意思，不就是她的意思么。
苏母清楚，但也没有多问。
而何英芝是最清楚其中缘由的。
那一天，何欢颜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意外。
那是她第一天见到，她这样一个善于掩饰性格的人，崩溃的哭，无声而又肝肠寸断。
260
何英芝一开始也以为，何欢颜并不想见小蝴蝶。
也不是无迹可寻，就比如她太能藏得住事情，小蝴蝶她从来没有提过。何英芝没有做过母亲，但她将心比心，一个母亲，应该很难做到对孩子不闻不问。
可偏偏何欢颜，就是不闻不问。
所以何英芝也觉得，或许是因为，小蝴蝶跟留着薄国山的血，所以她也一并排斥。
所以第二天她去见何欢颜时，也只是委婉的说起，薄烨昨晚来找过她的事情，还说了孩子生病的情况。
她以为，何欢颜应该只会平静的说一句“知道了”，再或者平静克制的问问孩子的情况，可是没有想到，她的表情特别特别难看。
那是错过了极其重要的事情时，才会有的表情。
何欢颜说：“他们现在在哪？”
“去机场了。”何英芝说。
何欢颜二话没说，就连睡衣也没有来得及换，甚至有没有彻底醒酒都不清楚，就开车车子往机场去了。
何英芝担心她，便赶紧让司机追上她。
何欢颜的车子开的很快，很难想象，她那样注重安全的人，会这样不顾生死的快速飙车。
何英芝在后头心惊胆战，果然，没过多久，何欢颜的车子就在转弯时，跟人撞上了。
被撞的那人，火气很足，而她就想走。
可想而知，何欢颜被那人死死拉住，“想逃？”
何欢颜说：“你先让我走，车子我给你买一辆新的，你联系我助理。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求求你让我先走。”
“你别想。”那人拽住她。
何欢颜卑微都恳求道：“求求你，让我先走。我就去一趟机场，我就回来，我女儿还在等我。我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会低头，可是从来不会卑微的求别人，何英芝几乎没有看见过她这样。
“你求天王老子都没用，你女儿就算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那人不耐烦道。
何欢颜因为这句话，气的止不住发抖。
她头发没梳，又穿着睡衣，有种狼狈感，眼睛很红，脸色苍白，仿佛随时都要撑不下去了。
但她忍耐住了，她说：“我把整辆车子的钱先转给你。”
何欢颜很快转了钱给他，又跟交警说了情况，然后上了一辆出租车。
何英芝担心她，也一道跟了上去。
何欢颜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一直到出租车到了机场，她下了车，正好听见薄烨那趟航班，登机的消息。
何英芝没想到何欢颜，居然也会做出不顾规章程序，胡乱求人的事情。她脸色刷白的求着安检员，联系航班上的乘客。
安检员自然无能为力。
人只有在其他慌乱的情况下，才会病急乱投医。何英芝最后上去把她给抱进怀里。
何欢颜靠在她肩膀上，撕心裂肺的大哭。
“欢颜，没事。以后还有机会见到小蝴蝶的。”何英芝安抚她，她让她直起身子，给她抹去脸上的眼泪。
“我们家小蝴蝶，明明不是没有妈妈的孩子。”何欢颜看着她的眼睛，她想缓和下来，笑笑，眼泪依旧簌簌，“她肯定以为我不要她了。”
何英芝没敢跟她说，小蝴蝶昨晚的失落。
“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何欢颜笑。
何英芝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无助的笑容。
……
何英芝见到何欢颜的时候，也没有多问王宇鑫的事，只是如往常一样的说了一句：“回来了。”
“嗯。”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何欢颜总算平静了下来。
何英芝叹口气：“你为什么会忘记给薄烨打钱？”
261
何英芝一直疑惑的，便是何欢颜忘记给孩子打钱这事。
按照道理来说，她这样在意小蝴蝶，又怎么可能把小蝴蝶的事情给忘了。她应该最在意小蝴蝶的事情才是。
何英芝前几天不敢问，如今看她冷静下来了，便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这话却让何欢颜的脸色再度染上灰白，她似乎有些脱力，何英芝连忙上去扶住她，责备道：“公司的事情，有晨曦处理。她是公司继承人，这一切，也该她自己负责为主。你多休息休息不好吗？更何况你身体也不好。”
就算叶晨曦跟何欢颜，都是她的侄女，可跟何欢颜毕竟相处更久，相比之下，她当然更加偏爱何欢颜一点。
“没事。”她笑笑，“晨曦还小，很多事情做不了决策，我得给她把把关。过两年，我就少掺和点。”
何英芝几番想问问她的心事，想问问她怎么了，为什么现在的笑容已经感受不到一丝真心了，但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自从萧葛的事情之后，她就变得沉默孤僻，笑容不过是她习以为常的面具。
她只是转身打算给何欢颜倒一杯水。
“我只是有些想小蝴蝶了，所以我停了给他们的钱，我以为，薄烨会主动来找我。”何欢颜喃喃说。
何英芝蹙眉。
“我把钱控制得很好，两个月正好他身上的钱花完，但是暂时不会影响到小蝴蝶。在影响到孩子之前，我肯定会再次打钱过去。这个期间，他总要联系我一次。”何欢颜有气无力的说，“可是我没有想到，薄烨来找我，仅仅只是因为小蝴蝶想我。”
不是因为钱。
何欢颜心又开始痛了。
她处理事情的方式，总是这样决绝狠毒，这样把人逼到逼不得已的地步，她总是用这种无情的办法，利用薄烨是，逼他带孩子来见她也是。
所以老天爷惩罚她了，她的女儿，以为她，不爱她。
何欢颜想起萧葛说，她这样的人，是不配拥有幸福的。
确实是。
她温和的外表下，这样冷血。即便后面她为了薄烨考虑了许多，还是改变不了，她利用他的事实。
何欢颜没有接过何英芝的水，只道：“姑姑，我上楼了。”
“既然这么想见小蝴蝶，你联系薄烨不就好了？”何英芝真的太搞不懂何欢颜了。
她上楼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
打开卧室门的一刻，叶晨曦的电话正好打进来，说王宇鑫不堪重负，开始威胁何欢颜，说是有她的裸照。
何欢颜笑了，她温和说：“他发出去了，又怎么样呢？总归是不会放过他的。”
叶晨曦说：“到底只是因为他害你没有见到孩子，还是因为，他那天故意营造跟你的亲密关系，那番话，伤害到了薄烨？”
何欢颜说：“忘了，只是不想让他好过。晨曦，我要睡了。”
“哦……好。”
何欢颜吃了安眠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她想起了两天前。
何欢颜孤身来到一个小县城，她看老远看着薄母抱着小蝴蝶。孩子大老远看见她，眼睛圆溜溜的，睁大了眼，然后瘪嘴，骗过头不看她。
薄母也看见了她，迟疑片刻，走上前来，说：“阿烨打算出国了，他看中了国外的市场，觉得有机会东山再起。小蝴蝶也会跟着一起走。”
何欢颜点点头，跟小蝴蝶说：“妈妈来见你了。”
小蝴蝶不愿意跟她说话，也懒得看她一眼。
262
何欢颜记不清楚，那一天，她哄了多久小蝴蝶。
在小蝴蝶偏头不看她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都是空白的，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所有哄她的话语，都是下意识的心里的话。她只记得，小蝴蝶始终没有搭理她。
薄母大概也恨她，在一旁风凉的看着她。
只在很久之后，到底是不忍心孩子，才拍拍小蝴蝶的背，说：“小蝴蝶，真的不跟妈妈说句话么？妈妈难得来看你一次。”
一个“难得”，让何欢颜浑身僵硬，那是浓浓的讽刺。
“小蝴蝶，让妈妈抱一会儿，好不好？”何欢颜笑着恳求道。
“奶奶，我们回去，好冷。”小蝴蝶躲在薄母怀里说。
薄母叹着气，道：“孩子你也见到了，她不愿意亲近你，我也没有办法。分明之前，总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要妈妈的，一点小事都要喊妈妈。这次回来之后，就不喊了。半个你都没有提到，但是更黏阿烨了。”
何欢颜柔声说：“妈妈是爱你的。”
小蝴蝶终于抬头看了看她，委委屈屈的，眼睛湿漉漉的，她说：“你不爱我，那天你都不来见小蝴蝶。小蝴蝶现在，已经不需要妈妈了。”
“那一天，妈妈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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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不会有忽视小蝴蝶的时候，所以小蝴选择爸爸。小蝴蝶也不要你了，小蝴蝶以后，总会有新的妈妈。”
何欢颜笑得难堪，那笑容大概比哭还要难看。
她想喊女儿的名字，但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之后小蝴蝶便吵着闹着要走，她一说话，她就捂住耳朵，薄母也拗不过她，最后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抱着孩子走了。
何欢颜知道，孩子心里的刺，很难拔出来。这个年纪，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但她的想法没错，她确实不是一个好母亲。
她在那留了一天，原本打算再看看她，但是再次找到薄母时，她说：“阿烨不会再让你见孩子了。”
薄母道：“你也清楚，阿烨舍不得小蝴蝶难过，如今小蝴蝶因为你伤了心，他自然不会让小蝴蝶见你。”
薄烨也不是自私，或者牵扯进她们之间的私情，他是真的在替孩子考虑，小蝴蝶要见她，他就带孩子见，如今小蝴蝶不愿意见她了，他也不会让她再去打扰孩子。
何欢颜应该尊重他的决定，只是她不死心。
所以她偷偷去了一回薄烨的住处，但在门口，就碰到了薄烨。
他穿的很朴素，不知道干什么回来，看起来相当的疲倦。
这是何欢颜时隔很久，再次近见到他。
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薄烨身上有点脏，还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味道，他往里走的时候，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何欢颜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动作的不妥，看上去嫌弃的意味太明显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后退了，只是何欢颜不是因为嫌弃他脏。
他顿了顿，低头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只是说话还算委婉，也平静：“孩子不想见你，你走吧。”
“薄烨。”何欢颜说，“我没有瞧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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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烨似乎没有把何欢颜的话给听进去，或者说，也不在意她是不是瞧不起他，他进了院子，开了水龙头洗手，污垢顺着他洗手的动作，随着水流哗啦啦往下。
片刻后，水流才恢复清澈。
“那一天，我喝醉了。我和王宇鑫也没什么，只是他送我回去，没来得及走你就来了，然后故意误导你。”何欢颜在他身后说，“他说了那些，耽误了我见小蝴蝶，这事情也不会就这么过去。”
薄烨疏离而又自持冷静，他没有回头，声音很缓：“我猜到了，你何欢颜的报复心有多重，目的性有多强，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王宇鑫得罪了你，你自然不会放过他。”
何欢颜也知道这会儿牵扯起过往的事情，尤其是薄国山的事，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她改了话题，态度诚恳，“我只是想见她一眼，不需要她见到我。她睡着的时候，或者我偷偷摸摸远处看她一眼，都行。你可以跟我提任何要求。”
薄烨沉默许久，道：“结婚戒指，是不是在你那？”
何欢颜并不否认：“在我这里。”
“你把戒指还我，我就答应你。”薄烨说。
何欢颜神情忪怔，随即她应声说：“可以。”
薄烨道：“下午两点，孩子要午睡，你那个时候过来。”
何欢颜在下午的时候，果然来了。
梦里的小蝴蝶睡得香甜，何欢颜只是远远的看着，薄烨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薄母也格外安静。
世界都好像静止了。
何欢颜最后离开的时候，客气的跟薄烨说了一声：“戒指等我回去，我就寄给你。”
“嗯。”他的嗓音很浅，鼻音也很重，并不看他。
她犹豫不决，还是另加一句：“希望你以后，可以幸福。”
薄烨朝外走去，甚至不愿多说几个字，只简单道：“你走吧。”
何欢颜在这时候，又很决绝，当天就回去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去出差了，不会有人知道她去见了孩子，这是属于她的秘密。
……
何欢颜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醒来之后，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第二天，又变成了工作狂。
王宇鑫最后因为情感丑闻，被几个女性连番锤，导致王氏陷入危机。
他怀疑过何欢颜，可是她温温和和，他又打消了猜疑，她做事向来坦荡，长得就不像搞这些小动作的。她是针对王氏，但不至于这样卑鄙。
王氏一蹶不振，王宇鑫也从此再也没有机会打扰何欢颜。
何欢颜的身边，又多了一些新的面孔。
何英芝再问她小蝴蝶的事情，她只会笑着说不清楚了。
“你呀，也不去找找女儿，时间一久，就真的生疏了。她以后铁定不亲你了，你生下她，难不成希望当她生命中的陌生人？”
何欢颜笑道：“她过得好就行。”
她觉得真的挺好的。
何欢颜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见到薄烨和小蝴蝶。她只在很久之后，从书上看到这样一句话。
——我们这一辈子，有一种结局，叫没有结局的结局。
何欢颜想，这样挺好，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