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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镜愈发觉得沈季舟是喜欢她的，要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隐忍。
但是此刻，仅仅因为他妹妹回家了，一向幽默体贴的沈季舟爆发出陌生可怖的一面，眼神阴翳，拳头渗出血丝，愤怒地凝视她，逼问她。
冯镜无比委屈，她指着盥洗室，大声哭诉，“你妹妹私自用我的面霜，我问她，她还不服气！还有卧室，我上次铺得好好的被子，你妹妹弄乱了也不收拾！她自己受不了要走的，关我什么事！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闻言，沈季舟揉了揉眉心，有些心累，他看着冯镜，清晰明确地告诉她。
“你睡的就是我妹的卧室，这件事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我妹的卧室她有权决定收拾还是不收拾，不用你指手画脚。”
“另外，这是我家，什么叫做“私自用你的面霜”，我妹不是外人，你说话别太难听，更何况那瓶面霜是我出钱买的，最初也是想送给樱樱的礼物，你想要我才给你的，别不分轻重，乱发脾气。”
冯镜哽了一下，眼神哀怨愤怒，“你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我这一天受的委屈你看见了吗！你只会维护你的妹妹，帮你妹妹说话，我才是你的女朋友，我才是！”
她说话声嘶力竭，气愤之下摔了咖啡杯，咖啡溅洒在地面，气氛愈发压抑。
再漂亮的脸，充满猜忌的时候，都会变得面目可憎，而沈季舟最讨厌女生无谓的猜忌。
他沉着眼，冷声道：“樱樱今年才满十六岁，你多大她多大，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连她的醋都吃？”
“十六岁怎么了，十六岁什么都懂了，会不声不响地到哥哥家里过夜？会穿着暴露的睡衣姿势不雅地坐在地上看电视？她还拿着你家的钥匙，我都没有，你将我置于何地！我看她就没这么简单……”
沈季舟神色极冷，面色铁青，手背青筋凸显，显然气到极致，他的语调缓而重，裹着浓浓戾气。
“沈如樱是老子亲妹，你居然敢用如此龌龊的想法猜测她，想死吗。”
冯镜被吓得微微发抖，她依然瞪着沈季舟，声音却小了很多，坚持道：“没有哪个男人的屋檐下会同时住着女朋友和妹妹，反正我不能接受。”
听到她这句话，沈季舟直冲天灵盖的怒气霎时平息不少。
他往后靠着桌边，俊朗的眉眼微敛，动作娴熟地从烟盒里磕出支烟，衔在薄唇间，嚓的一声，冒出猩红的火焰，屋内淡淡的香烟味覆盖着咖啡的味道，烟雾升腾而起，沈季舟眯了眯眼睛。
“你说得对，”沈季舟掸了掸烟灰，平静地注视着冯镜，“是我考虑不周，樱樱的确有问题。”
冯镜渐渐露出笑容，变得欣喜，她动了动唇，正要说什么。
沈季舟冷笑，“你不是我女朋友了，该走的人是你。”
冯镜愣住，许久才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季舟，胸膛剧烈起伏，“你……你……”
强烈的委屈涌上心头，冯镜眼眶一热，身体晃了晃，冲上去打沈季舟。
冯镜的巴掌并未落在沈季舟脸上，而是被沈季舟截住，他攥住冯镜的手腕，为数不多的耐心即将耗尽。
“小爷我不打女生，但也不乐意给女生打。”
沈季舟缓缓吐出烟雾，无情地甩开冯镜的手。
“慢走，不送。”
*
沈季舟第一次遇见女朋友和妹妹关系不和的情况，气得他脑门疼。
因为妹妹沈如樱，沈季舟谈朋友的时候有个非常要命的心理——他总是忍不住共情。
按理说大家你情我愿，交往期间有性行为很正常，更何况沈季舟血气方刚，年轻气盛，偏偏他一到关键时刻，总会想起自己妹妹。
今天他拱别人家的白菜，明天别人就拱他家的白菜，今天射出去的箭明天就扎他身上，自己的妹妹是小棉袄，别人的妹妹也是小棉袄，没结婚没领证的，这样做太不负责了。
于是沈季舟总能不合时宜迅速收回所有的心思，拎起裤子，再点一支烟，默默忧郁。
好几位前任都是觉得他身体有问题才分手的。
包括冯镜在内的历任女朋友，沈季舟都坚持好聚好散原则，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虽然他不是君子，但想到一拳可以锤扁一个的沈如樱，他的妹妹，眼皮子浅只知道哭，也不会说脏话，文文静静的，沈季舟想到她，就忍不住心软，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打女生，尽管对方真的很过分。
闹剧终结，沈季舟掐灭了烟，给沈如樱发消息，又尝试给她打电话。
看来以后找老婆，第一个标准得是能跟他家人好好相处。
在此之前，沈季舟的第一标准一直是性感靓女……

第28章 原来裴晏初的手也是热的
沈如樱看到沈季舟的消息时，她的行李箱已经放裴晏初车上了。
她往旁边走了些，给沈季舟回了个电话。
“……我会注意安全的……当然要啊，我喜欢仙女棒……好的，到家给你发消息，拜拜啦。”
沈如樱挂断电话，舒了口气，她不声不响离开公寓，有一部分怄气的原因，另外她也的确不适合继续待在哥哥家过夜。
沈如樱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哥哥有了女朋友之后，都会和妹妹疏远，沈如樱不想那样，但也无可奈何。
她落寞转身，裴晏初正站在车门边，他穿着长款黑色风衣，衬得他愈发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清冷俊美的模样倒是像嵌进雪景里的一幅画。
沈如樱有时觉得裴晏初是不是披着人皮的机器人，或许他的体温都比一般人低。
天色渐晚，灰蒙蒙的夜幕中又落下细细的雪花，沈如樱趴在车窗，望着窗外的风景，闷闷地说：
“小哥哥，我想喝羊肉汤，冬天就应该喝羊肉汤，如果我今天喝不到羊肉汤，我的人生不完美，我的生命不健全……”
裴晏初的视线滑过女孩郁闷的后脑勺，无奈之余，打着方向盘，调转方向。
“先去买过敏药。”
！
沈如樱猛地回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裴晏初，“你同意啦！”
“嗯，”裴晏初看了眼窗外的招牌标识，他对这边不熟，印象中刚才经过了一家药店，循着记忆找回去，很快找到了。
他将车停在路边，让沈如樱在车里等着，约莫五六分钟后，裴晏初从药店出来，手里拎着过敏药。
沈如樱在这期间，搜索附近评价较好的羊肉汤餐馆，一路开着导航，餐馆附近没有停车位，裴晏初只能停在距离较远的公共停车场，两人走路过去。
沈如樱从车里出来，舒适的空调温度尽数散去，户外刺骨的寒意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没几天就要过春节了，街道张灯结彩，远处的高楼LED屏幕播放着广告和庆祝新春的图片。
沈如樱拢了拢自己的白围巾，呵出的气变成白雾，她伸出手，不见边际的夜空中，冰凉的雪花缓缓落在手心，又很快融化。
她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走路都能快乐地哼一首歌。
其实两人离羊汤餐馆还有好几百米，但沈如樱觉得自己已经闻见了香味，香得她整个人快飘起来了。
沈如樱看着前面裴晏初的背影，欢快地问道：“小哥哥，你闻见香味了吗？”
裴晏初：“没闻见。”
“……嗷，好吧。”
沈如樱重新低着头，她只带了一双鞋子回家，当时光顾着好看，没考虑到鞋底滑，现在道路结了冰，沈如樱转挑有积雪的地方走，踩着雪嘎吱作响，还蛮好玩的。
裴晏初听着身后偶尔传来的杂音，放慢脚步。
突然，女生的惊呼和重物落地的闷响相继响起，裴晏初回头望去，方才走得好好的沈如樱，仰面朝天摔在地上。
她一时摔懵了，过了半响，视线里出现裴晏初的脸，她才撇着嘴角，哼哼唧唧，“我的腰……”
女孩带着一顶粉色毛线帽子，左右缀着毛绒绒两团白球，摔了一跤后，帽子歪斜着，遮住她的一只眼睛，她身上裹着厚实的棉服，手撑着滑溜溜的地面使了使劲，却无济于事，像是被人翻了个面放在地上的小乌龟。
很惨，又有点好笑。
见她没有大碍，裴晏初眉目舒展，轻声道：“别乱动。”
嗓音温柔。
沈如樱看着裴晏初弯下腰来，下意识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肩膀。
可能因为他自带的矜贵气质，裴晏初的身形看起来偏清瘦，但沈如樱环上他肩膀时，发现他的肩膀还是蛮宽，蛮有力的。
裴晏初抱她的姿势，有点像小时候哥哥抱她的感觉，就是双手卡着她的咯吱窝，直接将她从地上提起来，很快，很迅速，沈如樱脚着地时，还有些晕乎乎。
感到帽子被正了一下，沈如樱蒙着的一只眼重见光明，裴晏初垂着眼，仔细为她调整帽子的弧度，将两团绒毛对齐，垂在沈如樱的耳后。
沈如樱知道小哥哥有点强迫症，心里暗自腹诽，面上却懂事地微笑，等他将绒毛摆到他觉得合适的位置。
她扯了扯被卡到腋下的毛衣，拍拍棉服上沾着的雪，沈如樱转了个身，“小哥哥，你看看我后面还有吗？”
“有，”裴晏初说着，他指了指沈如樱后腰到屁股的部分。
沈如樱试着伸着手拍了拍，她穿得实在太厚了，加上方才摔的一跤，后腰还隐隐作痛，什么都没有拍到，手在衣服上摸索一圈，沈如樱闷闷地商量着，“你帮帮我嘛，小哥哥。”
裴晏初这才上前拎着沈如樱的衣服抖了抖。
继续去餐馆的路上，沈如樱愈发小心，可是越靠近人多的地方，地面就像被盘包浆了，滑得出奇。
她颤颤巍巍，裴晏初为了适应她的速度，她走几步，他才走一步。
小王八。
沈如樱咬了咬下唇，她的鼻尖、脸颊、耳垂，冻得通红，沈如樱看裴晏初如履平地的样子，悬在空中维持平衡的手，转向裴晏初，向他摊开自己同样冻红的手。
“小哥哥，你能牵着我的手走吗，我真的好怕摔跤啊。”
可怜兮兮。
裴晏初的神情并无变化，但他显然迟疑了，沈如樱坚持摊着手掌，一双水润清澈的小鹿眼无辜又纯良，静静地注视着裴晏初，似乎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人。
雪花落到她的手上，丝丝凉意透骨，裴晏初抿了抿唇，最终覆上女孩的小手，紧紧地牵着她，成为她在这天寒路滑的雪天的支柱。
手心相贴，肌肤相触，交换彼此的温度，不知道谁微微颤动了一下。
原来和男生牵手是这种感觉，心尖酥酥的，手被完全包裹着，很有安全感。
原来裴晏初的手也是热的，比她的手还热。
***
从羊肉汤餐馆出来，他们原路返回停车场，这次沈如樱没有要求牵手，裴晏初更不会主动，但沈如樱贴着裴晏初走，路特别滑的时候抱着他的手臂，裴晏初都默许了。
两人走得跟来时一样艰辛。
眼看就要到停车场了，沈如樱得意忘形，再一次踩滑。
裴晏初跟着她遭殃，他走在沈如樱前面半步，猝不及防被沈如樱一脚铲倒，一起摔到地上，“砰”、“砰”两声。
上一次欣赏裴晏初狼狈的时候，还是沈如樱用额头撞他那次。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一次也好不到哪里去，沈如樱虽然是无意的，但裴晏初落地的脆响，还是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尽管她摔得更惨，还被裴晏初这个小王八压到腿了。
沈如樱痛得眼泪汪汪，一说话却带着强忍的笑意，她虚虚地扶了裴晏初一下，虚伪地关切道：“小哥哥没摔伤吧……哎呀，都是我不好……”
沈如樱还贴心地帮裴晏初拍拍身后的雪，她才不像裴晏初这么没眼力见。

第29章 新年快乐！表情包预警！
又是一年春节，沈母兴致勃勃决定在家做年夜饭吃。
沈季舟和沈如樱强烈反对，劝了好久，沈母坚称她厨艺精进了，要向她的儿子女儿们展示一二。
想起之前几年被妈妈的饭菜支配的噩梦，沈如樱仰天长叹，对今年已经不抱希望了。
辛苦一年，别人家最好的一餐在春节，沈如樱最差的一餐也在春节，别人回家孝顺父母，沈如樱在餐桌上展示孝心。
一眼看去，餐桌摆满了大鱼大肉，还没吃就腻得慌。
更何况沈如樱不饿，她心里默念一句：“对不起了，亲爱的妈妈；对不起了，亲爱的哥哥，我是叛徒，不能和你们共患难，但我依然爱你们。”
今天下午的美术课结束，沈如樱跟裴晏初已经去寿司店吃饱了。
沈如樱拿着筷子迟疑半晌，夹了一块黄焖鸡。
她凑近嗅了嗅，没有异味。
沈如樱敢肯定自己的牙齿没有问题，黄焖鸡又柴又硬，她啃得面目狰狞，鸡肉还崩得她牙疼。
这肯定是一只偷偷锻炼过的鸡，沈如樱摸了摸自己的牙齿。
咬不动，遂放弃。
沈母推了一下大盘子，“樱樱，吃鱼，年年有余，图个好意头。”
“好的。”
沈如樱一边应承着，一边悄悄将鸡肉挪到桌边，打算扔进垃圾桶，她低头时看见垃圾桶已经扔了两块鸡肉和一块鱼肉。
沈季舟坐在她旁边，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连哥哥都吃不下去，沈如樱可以猜到这鱼有多难吃。
妈妈做的鱼特别腥，沈如樱甚至觉得这鱼可能本身没有这么腥气，而是被妈妈通过什么科技与狠活激发出了它蕴含的能量。
腥就算了，还又苦又腥，还又苦又腥又柴。
沈如樱面无表情地咀嚼，沈母热切地望着她，“好吃吗？”
“味道很奇妙，”沈如樱笑了笑，回答真挚。
她真心觉得，这条鱼自己烧了水跳进去煮，都不会这么难吃。
沈如樱敷衍地吃了两口便不吃了，她无聊地戳着碗里的饭。
沈母不悦地拍沈如樱的手：“要吃就吃，不吃也别拿筷子戳，什么坏习惯。”
“那我不吃了，”沈如樱放下筷子。
“这孩子，”沈母看了看沈如樱的脸，“沈季舟，你说你妹这两年挑食挑成这样，怎么还长得越发圆润了。”
沈季舟也瞥了眼妹妹，“她之前总说自己是小仙女，说不定是喝仙气喝多了。”
？
污蔑！重大污蔑！
沈如樱什么时候总说自己是小仙女了，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哥哥这个坏蛋。
夜晚，沈如樱有些口渴，她迷迷糊糊从被子里爬出来，去客厅倒水喝。
现在凌晨一点多，妈妈已经睡了，冰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沈如樱捧着水杯侧首，和弯腰拿速冻水饺的沈季舟面面相觑。
“吃水饺不？”
沈如樱摇摇头。
她自顾自喝着水，沈季舟没管她了，轻飘飘地问：“下午跟朋友在外面吃过了？”
“……”
沈如樱心里一惊，差点没拿稳杯子。
她瞠了瞠眼，指尖对了一下，略微有些局促。
沈季舟看她吓成那样，感到好笑，“吃了就吃了呗，怕什么。”
他没有多问。
沈如樱重新回到温暖的被窝，她翻了个身，思索片刻，从枕头旁拿过手机，翻到裴晏初的微信。
【新年快乐，小哥哥！】
【嗯】
嗯？沈如樱哼了哼，不知道礼尚往来吗，他不跟她说新年快乐吗。
过了两秒，手机重新震动。
沈如樱看了一眼，是新年红包。
她露出笑容，很有仪式感地搓搓手，然后轻轻点开红包。
个，十，百，千……沈如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哇靠，沈如樱第一次收到这么钱。
8888，很吉利就是说。
裴晏初：【新年快乐】
沈如樱栽回被子，她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发出新消息。
【小哥哥，明年冬天，我们还一起看雪呀】
【好】
**
年后，哥哥和妈妈都回去上班了，沈如樱还得补寒假作业。
悲伤的高中生。
沈如樱想在开学之前大吃一顿，刚好写到关于海鲜的地理题，她当即给裴晏初发了条消息。
裴晏初最近很忙，过了几天，裴晏初终于腾出时间，带沈如樱去她说的地方。
是一家专门做虾的小餐馆。
沈如樱点了一盘麻辣小龙虾、一盘蒜蓉小龙虾、以及香辣虾仁、盐焗大虾、两笼水晶虾饺。
她套着塑料手套，忙活半天，剥了一小盘虾，两口就吃完了，一点都不过瘾。
沈如樱是懒蛋，并且是一只贪吃的懒蛋。
她瞄了眼坐在对面的裴晏初，他吃了小半笼水晶虾饺，便搁下筷子了。
很多时候，裴晏初不会为了要接沈如樱吃饭而故意推迟餐点，他今天也吃了午饭过来的，所以这一桌剩下的都属于沈如樱。
“小哥哥，你想吃虾吗，我给你剥。”沈如樱贴心地问。
“谢谢，我不吃。”裴晏初说。
“好吧，”沈如樱笑吟吟地看着裴晏初。
“……”
裴晏初戴上塑料手套。
男人的手指修长，认真做事时有种谜之魅力，起初他有些手生，剥得并不好，尝试两个后，渐渐找到技巧，速度快了很多。
他将剥开的虾仁一只只放在空盘子里，排列整齐，井然有序。
虾仁就算了，他剥剩下的虾壳，也按照大小一个个叠在桌上，看着煞是壮观。
奇奇怪怪。
吃完饭回家，沈如樱肚子鼓鼓，撑得难受，她坐在裴晏初的车上，觉得自己都被腌出味儿了。
裴晏初也被好不到哪里去，他洗手洗了好几分钟，沈如樱看他白白净净的手都搓得通红，好像要搓一层皮下来，他才肯罢休。
窗外掠过一道道风景，沈如樱有一下没一下地撇两眼，突然，沈如樱远远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愣住，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是妈妈，还有一位陌生叔叔。
沈母拎着一个公文包，穿着销售服装，笑容洋溢，两位大人显然熟识，陌生叔叔倾身，虚虚地抱了抱沈母的肩膀，然后贴了一下她的脸。
沈如樱一直看着他们，直到车辆拐弯，她空落落的心才被裴晏初唤了回来。
“怎么了？”裴晏初注意到沈如樱望着窗外的动作，她一般这样看外面的东西，多半是遇到喜欢的食物了。
沈如樱面色如常地靠着背椅，低声道，“没什么。”
没什么。
哥哥会结婚，妈妈也可能再婚，这没什么好惊讶的。

第30章 裴晏初的异性朋友
初春开学，沈如樱学习之余，还计划着给裴晏初买一份生日礼物。
这两年裴晏初一直有给她买生日礼物，前年送的一本当下最热门画手的签名画册，去年送的沈如樱喜欢的一部动漫的限量手办。
都是她的心肝宝贝，沈如樱保存得很好。
周末，沈如樱坐车去市区的欧林购物大厦，云城最大的商城，里面不乏一些奢侈品店。
欧林消费偏高，沈如樱只有小学家里富裕的时候来过。
以防万一，她带着自己全部的小金库。
进入购物大楼后，沈如樱首先看见并排的几个娃娃机。
她站了两秒，觉得送裴晏初一个娃娃也不错。
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如樱坐电梯上楼，她最初想买一只手表给裴晏初，比较实用，她在店内逛了一圈，手表的价格贵得她咂舌，她送沈季舟都没送这么贵的，买来送裴晏初未免有点不值。
走着走着，经过一家轻奢饰品店，沈如樱正是爱美的年纪，她看见了透明玻璃内，橱窗里的人物模型颈部戴着的银饰，顿时慢下脚步。
犹豫片刻，沈如樱想着说不定里面可以买到合适的生日礼物，便大胆地迈进饰品店。
玻璃展柜里的饰品琳琅满目，但沈如樱没有遇见特别喜欢的，直到她逛到项链区，看见了展柜中央的一枚樱花锁骨链，眼前一亮。
她微微弯着腰，目光专注地看着这枚锁骨链，嫩粉色，做工精致，碎钻折射着小小的光芒。
下面还有一张小卡片写着樱花的花语。
“热烈”、“纯洁”、“高尚”。
价格六万多，沈如樱感到一丝丝遗憾，她倒是很喜欢这枚锁骨链，不过看看就好了，她也不是非要不可。
挑了会儿没有挑到合适的礼物，沈如樱先走累了，她在商城内买了个小蛋糕吃，缓慢地思考着。
五分钟后，沈如樱再次站到娃娃机面前，她花钱买了十个游戏币，生疏地操控方向。
抓夹夹住娃娃，摇摇晃晃起来，又落回原位，如此重复，沈如樱花光十个游戏币，一个娃娃都没有抓到，气得她心梗。
算了，沈如樱决定买材料亲自做一个东西送给裴晏初，省钱又省力。
高二的课程很紧，沈如樱没有多余的时间出去玩，裴晏初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鲜少过来，不过沈如樱话很多，经常找他聊天。
比如教室窗外的灿烂晚霞，比如画画比赛得的小奖，比如学习上遇见的一些困难，比如在同学那儿听到的惊天小八卦……
裴晏初的回复一般都很简短，不过裴晏初不回复也没有关系，沈如樱只是想要一个可以碎碎念的地方，毕竟她长大了，很多话不方便跟妈妈和哥哥说。
到裴晏初生日这天，沈如樱给他发了句生日祝福，另外也跟他说了生日礼物这件事。
【下次见面给你，我亲手做的，希望你喜欢~】
沈如樱看了看搁在床上桌的手工粘土，其实她还没开始做。
劳动节放假，裴晏初从K大回来，接沈如樱去云城新开的一家西餐店。
上车之后，沈如樱便送出她准备了许久的生日礼物，尽管裴晏初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她以为送礼物就是走一下过程，裴晏初看起来也不太像是需要这份礼物的样子。
他看见沈如樱递来礼物的手微微迟疑，礼貌接过，然后，当着沈如樱的面拆开了！
拆开了！
裴晏初拿出礼盒里的自制手办，从形状和颜色中依稀可辨，这是一位穿驼色大衣的男生。
巴掌大小，做得很粗糙，裴晏初仔细辨认着，不太确定地问，“这是我？”
“嗯……”沈如樱摸摸鼻子，心虚地辩解道：“我做了两个星期呢，可惜还是不好看。”
其实这个手办是沈如樱两小时速成的。
裴晏初并未嫌弃，眉眼间反而流露出温润的笑意，他摩挲着小人的脸，轻轻放回礼盒。
“好看，我很喜欢，”他的嗓音轻缓真挚，十分真挚。
沈如樱松了口气，得到裴晏初的肯定，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是蛮有手工天赋的。
车辆行驶之前，裴晏初跟沈如樱说：“待会儿我要去见一位朋友，你介意吗？”
“你的朋友也在西餐店？”
“嗯。”
“我不介意，”沈如樱还穿着校服，还没洗头，十分随性。她只是去吃东西，裴晏初不介意就行。
沈如樱的心情还不错，到西餐店，沈如樱跟裴晏初上楼。
服务生打开包间门，沈如樱走在裴晏初身后，她没看见包间的布置，反而先听到从里面传来的一声温柔的：
“晏初。”
很亲密的称呼。
沈如樱脚步顿了顿，视线里，一位穿着包臀裙和白色贴身衬衫的女生站在餐桌旁，她看见沈如樱，对她微微一笑。
“她就是你的那位邻家妹妹？长得很可爱啊。”
又是这样，场景过于熟悉，沈如樱默默听着裴晏初的介绍，她安静地在餐桌旁坐下，脸上的笑容淡去，嘴角平直，并不热络。
薇薇姐是裴晏初的同校同学，能考取K大已经是寻常人中的佼佼者，她和裴晏初一样，自带一种与常人隔阂的“贵气”，谈吐不俗，进退有度，待人接物滴水不漏，却又刻意疏离。
两人聊专业相关的知识，又说了些他们之间才知道的私事，沈如樱听不懂，她瞥了眼能说善辩的薇薇。
她眼里爱慕之意溢于言表。
裴晏初对谁都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相比于跟沈如樱聊天，他倒是在这位姐姐面前的话更多。
沈如樱心不在焉，思绪游离，她想起自己给裴晏初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他应当已经尽力敷衍她了。
钱和人心，或许这才是裴晏初善于谈论的话题。
沈如樱吃了半块牛排，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憎恶。
厌恶裴晏初，厌恶薇薇，厌恶包间里的灯，厌恶从窗边飞过的鸟 ，她厌恶周围的一切。
这股情绪强烈又让她无所适从。
她放下刀叉，叉子磕在盘的边缘，发出脆响，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沈如樱连假笑都笑不出来，淡淡道：“我吃好了。”
裴晏初很清楚沈如樱的食量，他看着桌上几乎没有动过的食物，“真的好了？”
这家店她提了好几次，裴晏初今天难得有时间带她来。
薇薇的手自然地搭着裴晏初的手臂，身子也往他那边倾了倾，好似要跟裴晏初耳语，她笑道：“小女生就是会容易饱腹……”
“过几个月我就满十七岁了，”沈如樱打断薇薇的话，她缓慢起身，身高跟薇薇差不多。
那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们。
“我，不是小女生。”

第31章 小哥哥，你愿意给我你所拥有的一切吗
薇薇有些尴尬，裴晏初察觉到沈如樱情绪异常，眉峰微蹙，随之起身。
“樱樱，我送你回校。”他又看着薇薇，面露歉意，“我先走了，改天联系。”
薇薇心有不满，但善解人意没说什么，她拿着包，柔声道，“晏初，我们一起下楼。”
沈如樱的视线从他们身上转一圈，转身自顾自推开包厢门离开。
“樱樱？”
缓缓闭合的包厢门内传来裴晏初的声音，沈如樱心里闷闷的。
哥哥有女朋友，妈妈有陌生叔叔，小哥哥也会很快收回他因为愧疚而对她的弥补。
沈如樱知道自己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但是她现在陷入一种无可自拔的孤独恐慌中。
她走到街边打车，手臂一紧，跟出来的裴晏初将她转了个身，他不解地看着她，语气无奈，“你发什么脾气？”
沈如樱瞪了他一眼，她挣扎一下，裴晏初顺势放开手。
“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知道吗？”
裴晏初好脾气地哄她，见沈如樱垂下眼，安静许多，他才往停车位去。
突然，身后的女孩毫无预兆地问。
“小哥哥，你要跟薇薇姐谈朋友吗？”
裴晏初怔愣一瞬，他回头，沈如樱紧紧地盯着他，漂亮的眼眸里充满疏离和戒备。
“……你不喜欢薇薇？”
“你会跟薇薇恋爱吗？”沈如樱固执地问同一个问题，语气也渐渐逼仄，令人不适。
他们隔着两米的距离，阳光下的沈如樱像一只发怒的刺猬。
裴晏初沉默片刻。
“不会。”
但沈如樱并未消停，她得寸进尺，板着张脸继续问，“你会跟其他人恋爱吗？”
裴晏初蹙了蹙眉，神色严肃许多。
气氛仿佛凝滞，四目相视，似乎都想从彼此的眼睛里找到解答疑惑的正确答案。
裴晏初隐约明白沈如樱为何这样，他走到沈如樱面前，凝视着她，轻声低语，“樱樱，你在担心什么？”
沈如樱隐忍着，她咬了咬下唇，眼尾晕红，鸦羽般浓密纤长的睫毛低垂，沾染些惹人怜爱的湿意。
“如果你和别人在一起了，你还会管我吗？”
少女的嗓音轻轻颤动，神情委屈。
裴晏初喉咙发干，下颌微微紧绷，他笃定道：“我不会不管你。”
沈如樱呵笑，“骗子！”
“樱樱，我向你保证。”裴晏初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他的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沈如樱缓缓抬起眼，她看着他，泪意全无，反而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恨意。
“那小哥哥要如何管我呢，带我参加你们的约会？陪我吃饭的时候顺便跟你女朋友聊天？还是以后将你的婚房分一间给我住？”
裴晏初从未见过沈如樱如此偏激的一面，他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一位没什么心眼、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女孩的问题过于尖锐和无理取闹，裴晏初一时难以回答。
“哥哥和妈妈不会不管我，因为我是哥哥的妹妹，是妈妈的女儿，小哥哥你也说不会不管我，可我是小哥哥的谁呢？是小哥哥心怀愧疚而试图弥补的邻家妹妹？”
闻言，裴晏初抿了抿唇，脸色有些难看，声音迟滞沉重，“樱樱，你非要用以前的事情来衡量我们的关系吗？”
“要不然呢？”沈如樱感到好笑，她无比清晰地记得妈妈哀求他们撤销处分时，病房里裴晏初沉默的侧脸，清冷俊美，像画一样。
她觉得好笑，唇角甚至真的露出俏皮的笑容，背着手踮了踮脚，佯装思索，一副稚嫩少女般的天真姿态，仿佛又变成裴晏初熟识的那位樱樱。
但她的语气却满含恶意。
“我想想……啊，小哥哥不会在做慈善吧？难道你对别人也这么好？”
裴晏初的表情冷了冷，漆黑的眼眸酝酿着深沉情绪。
当往事撕开裂缝，展露出锈迹斑斑的一角，出于漩涡中心的他们，也难免受到伤害。
男人微凉的指尖忽然被异样温热包裹着，少女轻柔地握住他的手，她看着他，目光专注，清澈明亮的眼眸欲语还休，声音也温温软软的，像一只羽毛挠在心间。
“小哥哥，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们都离开我，我没有办法留住你，你这么好，所以……你愿意给我你所拥有的一切吗？”
静默片刻，裴晏初听见自己说。
“愿意。”
她便弯了弯眉眼，露出诡计得逞的可爱笑容。
“我喜欢欧林大厦三楼轻奢饰品店的樱花锁骨链，小哥哥帮我买回来吧。”
裴晏初敛下眼，低声唤道：“樱樱……”
她往后退了一步，唇角带着笑意，语气却格外平淡。
“我要你现在就去。”
***
沈如樱是一朵明知危险，却忍不住上瘾的罂粟花。
暖黄车灯下，她背对着他，白皙的手指将自己的发丝撩到一旁，耐心等待裴晏初为她戴上锁骨链。
她穿着薄薄的雪纺蕾丝T恤，湿润的发丝使得她的领口和后背都沾染着湿气，蓝色内衣肩带若隐若现。
锁骨链较短，裴晏初难以避免地碰到她后颈的肌肤，少女轻轻颤动一下，耳垂嫩红。
戴好锁骨链，沈如樱捏了捏樱花吊坠，她转身，注视着裴晏初，柔声问：“小哥哥，好看吗？”
乌发雪肤，靡颜腻理。
裴晏初第一次以男人的目光审视她，眼神晦涩。
“好看。”
沈如樱便腼腆地笑了，她面不改色道，“我洗澡耽误了些时间，没看见你发的消息。”

她是故意的，裴晏初知道，他在校外等了两个小时。

随后，沈如樱又说，“今天不应该冲你发脾气，是我错了。”
少女表情真诚，黛眉微拢，似乎真的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裴晏初有些疲惫，他已经分不清沈如樱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没事。”
沈如樱下车，对他挥挥手，笑容依旧，恍若什么都没发生。
“拜拜啦，小哥哥。”

第32章 决定玩弄裴晏初的感情
发脾气还是蛮累的，沈如樱回到寝室，无力地躺在床上，她摘下樱花项链，垂着的吊坠微微摇晃。
凑近看的话，这条项链也不过如此。
因为是裴晏初买的，还沾染了一点晦气。
沈如樱将项链扔进小盒子里，越想越郁闷。
关于如何报复裴晏初，沈如樱没有特别明确的计划，但她会做排除法。
首先，单打独斗肯定不行，裴晏初能一下给她撂在地上，或者一拳给她揍进墙缝里。
其次，找人打他也不现实，初中的复仇小分队让沈如樱再也不愿相信江湖上的人。
然后，搞商战让他和他爸破产，沈如樱没这个脑子，她天天学立体几何就头疼得不行了。
最后，沈如樱决定利用裴晏初的愧疚心理，消耗他的时间金钱和精力。
目前看来很成功，他连大几万的饰品都舍得给她买。
但是经过今天的事情，沈如樱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和裴晏初绝不可能一直维持这种畸形的关系，倘若裴晏初有了女朋友，或者她有了男朋友，他们还继续高频联系，那未免太奇怪了。
更何况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沈如樱最怕的是被沈季舟发现，她猜沈季舟要是知道她和裴晏初私下往来，估计会先暴揍裴晏初，然后打断她的腿以儆效尤。
沈如樱坐起身，她抱着自己的龙猫玩偶，盯着虚空发呆。
劳动节三天小长假，室友们都回家了，寝室空荡荡，整栋楼陷入寂静中。
沈如樱也想回家，但她去哥哥家会耽误哥哥谈恋爱，去妈妈那儿怕遇见陌生叔叔。
真的有必要报复裴晏初吗？沈如樱忍不住想，哥哥和妈妈都开始了新生活，爸爸明年也出狱了，他们似乎已经不再提起曾经的事情。
可是她有机会报复，为什么不呢，裴晏初明明离她这么近，沈如樱觉得自己抽裴晏初一巴掌，他都不会还手。
裴晏初就像一块石头，沈如樱想要什么他给什么，丝毫不能从他身上获得报复的快感。
沈如樱抱着膝盖思索片刻，她摸了摸额头，从床头拿过镜子，看着额头受伤后的痕迹，浅浅的，不明显。
沈如樱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心里有了新的计划。
她，沈如樱，决定玩弄裴晏初的感情。
是的，就是玩弄，感情是她唯一能从裴晏初那里获得的可以伤害他的东西，金钱都是身外之物，裴晏初根本不在乎，他花在沈如樱身上的钱，反而还能填补他的愧疚，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大概流程就是先和裴晏初处好关系，然后出其不意，在背后捅他刀子，捅完就跑，头也不回。
沈如樱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很过分，裴晏初的父亲裴权清当初背后捅了沈父刀子，导致沈父坐牢，沈家欠一屁股债；裴晏初也在背后捅沈季舟刀子，导致哥哥被处分，而且这个小王八还敢推她下楼，那时候她才十二岁！他良心不会痛吗！他晚上睡觉不会做噩梦吗？
摔下小天台之前，沈如樱依然对记忆中的小哥哥抱有幻想，觉得他不可能是坏人。
事实证明，裴晏初就是坏蛋，他背叛哥哥，还口口声声说“我不欠你哥哥分毫，更没有什么好向他解释的”。
沈如樱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他。
沈如樱盘算复仇大计，想到以后裴晏初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暗爽，忍不住露出笑容。
手机特别关心的铃声响起，打断沈如樱放飞的脑洞。
她接起电话，是沈季舟。
沈如樱摸摸龙猫脑袋，耳朵贴着手机，“哥哥？”
“小仙女，放假还呆在学校做什么？明天密室逃脱，去不去。”
沈如樱抿着唇，“镜姐在吗，她去我就不去。”
“镜姐？我们早分了。”
“分了？”沈如樱惊讶，语气却掩饰不住的小小雀跃，“真遗憾啊，哥哥别伤心。”
“老子不伤心，你也别装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受委屈就跟我说，还偷偷拎着行李箱离开，我可是你亲哥，无论如何都不会偏向外人的，知道吗？”
“知道啦，”沈如樱乖巧回答。
“那你还去不去密室逃脱？”
“去！”
次日，沈季舟骑着摩托车到约定的街道，李子正蹲在路边抽烟。
他停好车，看了眼手机，沈如樱说八分钟到。
周陵这厮比沈如樱还慢，得等十分钟。
城东属于老市区，房屋低矮破旧，街道较窄，一楼都是店面，二三楼往上是居民楼，一眼望去，居民楼的窗口护栏内摆着许多盆栽，绿意盎然，跟悠久的街道相得益彰，组成一张具有年代感的老照片。
沈季舟叼着烟玩游戏，听到街道对面的吵闹声，抬眼看了看。
三个穿着双阳中学校服的男生围着调戏一个小女孩，年龄都不大，约莫十四五岁。
搭肩，揩油，拉拉扯扯想将女生拽到巷子里去。
女生神情胆怯，畏畏缩缩，连一声救命都不敢喊。
这已经不属于正常的异性交流范围。
大家都不想多管闲事，而且周围根本没什么人，李子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光顾着低头玩手机。
偏偏这女生也是双阳中学的，而且看她低着头哭，沈季舟就忍不住想起沈如樱，她会不会也在学校受欺负，受欺负会不会有好心人出手相助。
沈季舟“啧”了声，停下玩游戏的手，将手机揣兜里，打算替天行道，教训教训这些小混混。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一旁居民楼大门里突然出来个人。
她穿着紫色睡衣，头发松散，随意地扎成一束，睡眼惺忪。
她磕着瓜子，晃晃悠悠走过去，笑道，“你们吵姐睡觉了，要道歉就趁现在，否则姐会打得你们亲妈都不认。”
十分钟后，战斗结束，小混混们惨败而归。
李子震惊，他和沈季舟对视一眼。
收拾完小混混，女生从旁边经过，李子忙起身拱了拱手 ：“女侠好身手，李某人实在佩服，不知如何称呼。”
沈季舟：“……”
女生瞥了眼他们，视线落到沈季舟身上，顿了顿。
“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李子就行……”
“没问你。”
沈季舟略过李子嫉妒的目光，不经意地撩撩头发，散发着男人的魅力，自信微笑：“沈季舟。”
“我叫郑栎，加个QQ?”
“行，”沈季舟摸出手机，哎，有时候就是这样，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
郑栎添加好友，她看了眼手机界面。
“你叫‘哥抽的不是烟，哥抽的是寂寞’？”
沈季舟暗自骂了句脏话，他忘记改昵称了。
不过郑栎只是笑了笑，给沈季舟发送一个wink。
**
在外面玩了一圈，沈季舟一行人结伴去饭店吃晚餐。
四人点了五菜一汤，刚好够。
沈如樱默默吃着饭，时不时瞄两眼结账半天不回来，歪在收银台跟小姐姐聊天的沈季舟。
哥哥他又又又又恋爱了。
李子狠狠地啃着猪蹄，目光哀怨。
“明明是我先搭话的。”
周陵拍了拍李子肩膀，叹了口气，脸上笑容促狭，看戏一样。
那边沈季舟终于结束漫长的搭讪，容光焕发，一坐下就吃了三大碗饭。
回程路上，沈如樱跟沈季舟坐一辆摩托车，她思索许久，打算找个适合的机会将放在沈季舟家里的东西搬走，她对沈季舟说：“哥哥，你谈女朋友了，要跟我说啊。”
沈季舟没有深思沈如樱的话，爽快答应，他追了一句，“哪天你谈了男朋友，也得跟我说，有些男的纯纯大猪蹄子，哥给你把把关，省得你被骗了。”
沈如樱心虚地“嗯”了声。
哥哥以为她是单纯小白兔，容易被别人欺骗感情，但他想不到，他人畜无害的妹妹已经决定干一番大事业，去欺骗他死对头裴晏初的感情。

第33章 小哥哥，我牙疼
昨天到今天，裴晏初一直没回消息，沈如樱不禁暗忖，是不是自己吓到他。
果然是大猪蹄子，口口声声说不会不管她，这才发了个小脾气，他便不敢回消息了，那以后被她狠狠玩弄感情的时候，裴晏初不得伤心到自闭。
想想就怪可怜的，嘿嘿。
高三的学姐学长们面临高考，即将升高三的高二学生不禁随之紧张，班主任耳提面命，强调时间紧任务重，抓住大课间休息的空闲，一周放一个鸡汤小视频，给学生们洗洗脑。
沈如樱看完鸡汤斗志昂扬、刷完数学题垂头丧气，在这两者中不断循环。
写目标大学时，沈如樱毫不犹豫写了K大，作为一所综合性大学，K大艺术专业在国内的排名并不低，而且K大离家近。
最重要的一点，裴晏初也在K大。
沈如樱圈着纸上的K大二字，撑着下颌，眉头紧蹙。
问题是，她的文化分考K大很吃力。
周五放学，户外阳光炙热，树上的蝉扯着嗓子叫个不停，势必要在夏季热情燃烧自己短暂的生命。
沈如樱躲在公交站牌的阴影下，背部出了层薄汗，她看着这煞白的天，后悔没带把遮阳伞出门，刚好发广告的阿姨经过，扫个码就能领到一枚塑料小扇子。
扇子上印着广告，和一个男生展示肌肉的侧身照片，沈如樱想着可能是健身房宣传照。
等车期间，她无聊地翻看这小扇子上的文字，看得她眉头紧蹙，表情诡异。
【告别ed，让心爱的女人感受你的伟岸和健康】
【告别ed，让男人更现活力】
【做完美的男人，不再是梦想】
【呵护男性健康，我们更专业，×××医院，联系方式13×××……，地址：××……】
“……”
沈如樱默默将扇子翻了个面，让肌肉男照片向外。
两相社死选其轻，(┯_┯)
小扇子并不能缓解这要命的三十六度，但好歹聊胜于无。
沈如樱乘坐通往地铁站的公交车，再坐地铁去大学城。
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车程，沈如樱的耳机里放完了半本《高中必备英语单词3500》，虽然一直在同一个城市，沈如樱却是第一次来K大。
K大对外开放，不少附近的职员都会来K大食堂蹭饭吃，沈如樱在门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慢慢悠悠驶过林荫道，漫无目的在校园里闲逛。
裴晏初正在参加学生会的换届选举，宽阔明亮的教室温度适宜，空调冷风徐徐吹拂，从巨大的玻璃窗户和敞开的教室门往外看，绿化带里花团锦簇，高大茂密的梧桐树滤过无数的阳光。
他竞选学生会主席，发表完竞选演讲，他便站到一边，等待下一个人上场。
夏季的炎热似乎从教室门荡了进来，分散了室内的低温，裴晏初看着外面，不远处的教学楼冒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少女穿着一袭翠绿色碎花裙，扎着蓬松的丸子头，手里摇着一把塑料扇子。
是半个月没见的沈如樱。
她郁闷地鼓了鼓腮帮子，四处张望，抬手搭在眉梢，仰头望了眼教学楼上方。
裴晏初猜测她迷路了，在看教学楼的名字。
然后她的视线往下，也看见了他。
少女怔愣片刻，眉眼弯弯，稚嫩美丽的面庞霎时露出暖融融的笑意，她晃晃手里的扇子，那是在跟他打招呼。
半小时后，竞选结束，裴晏初照例感谢一番同学们的支持，然后离开教室，他看向教学楼影子覆盖的地方，她一直没有走远，立在阴影中与别人聊天。
“小哥哥！”沈如樱小跑到裴晏初面前，眼眸粲然。
裴晏初垂眼注视她，“你怎么在这儿？”
“想看看K大的校园环境，结果迷路了，”沈如樱诚实回答，她有点路痴，一边扇风一边笑道：
“幸好遇见了你，小哥哥。”
裴晏初颔首，问要不要给沈如樱领路，沈如樱又热又累，只想坐下休息，喝点冷饮。
沈如樱来了K大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K大消费，得有学生卡才行。
裴晏初给沈如樱买了一杯冰镇杨梅汁，她浅啜一口，酸甜清凉，满足得长长喟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杨梅汁很凉，沈如樱感到一颗大牙阵阵闷痛，她缓了缓，没在意。
沈如樱手里是冷饮店最后一份杨梅汁，裴晏初只给自己买了瓶矿泉水。
一杯杨梅汁不多，沈如樱一个人就能喝完，但是为了打开裴晏初心灵的大门，她还是慷慨地将自己的杨梅汁推过去，“小哥哥，你要尝一尝吗？”
“不用。”
意料之中。
呵，男人，不知好歹，沈如樱笑了笑，以后他想跟她喝同一杯冷饮还没机会呢。
裴晏初送沈如樱回学校，沈如樱捧着自己的半杯杨梅汁，左侧后牙愈发作痛，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有些不舒服，到现在越来越痛，痛到无法忽视，沈如樱捂住脸，左边脸都要更烫一些，似乎肿了。
到学校附近，裴晏初停好车，沈如樱才哼哼唧唧跟裴晏初说，“小哥哥，我牙疼。”
“过来，我看看，”裴晏初打开阅读灯，解开安全带，沈如樱撑着座椅边缘，一只手拿着杨梅汁，微微仰首。
男人温热的指节抬着沈如樱的下巴，指腹碾开少女柔软的唇瓣，神色清明，不带一丝一毫的暧昧之意，嗓音平淡：“张嘴。”
沈如樱的眼睫颤ʟʐ了颤，缓缓启唇。
由于喝了大半杯冰镇杨梅汁，少女的唇瓣微凉，盈着一层红润的水光，像是小孩偷抹了大人的口红，她乖巧地张着唇，露出整齐洁白的牙，和同样沾染了杨梅颜色的舌尖。
裴晏初不动声色地按着她的下唇。
沈如樱以为裴晏初会带她去医院，她觉得现在这样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哼哼，老实人一本正经的干坏事最那啥了。
她仰头，张着唇，视线自然而然落在男人突起的喉结，喉结上下滑动，她的视线也跟着晃了晃，看着看着，目光渐渐游离，沈如樱盯着虚空，突然感到后牙被人碰了一下，疼得她“嘶”了一声，下意识想往后缩，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裴晏初禁锢住，动弹不得。
沈如樱保持抬头动作一小会儿便后颈酸麻，她徒劳地挣扎一下，趁着此刻氛围还不错，低声提出自己想了好久的事情，声音含含糊糊，“小哥哥，如果你方便，假期空闲的时候能给我讲题吗，我的数学很差……”
裴晏初几乎不会拒绝她，沈如樱看着他的喉结又轻轻滑了滑，耳畔随之响起男人醇厚的嗓音：“可以。”
片刻后，裴晏初不紧不慢地松开手，扯了张纸擦拭指尖的水痕。
沈如樱默默靠着车窗，眼泪汪汪地捂住侧脸，她瞥见裴晏初擦手的动作，脸上突然升腾起一股热意，一直燃烧到少女细嫩的耳垂。
她握紧杨梅汁，贴在自己脸上，降低脸上的温度，缓解后牙的闷痛。
“智齿发炎了，不严重，先买消炎药，牙齿消炎后带你去医院检查，到时你再决定要不要拔牙。”
沈如樱点点头，心想：拔牙？她才不拔呢，痛死了。
***
沈如樱学文科，最头疼的科目就是数学，数学啊数学，我为你抓心挠肝，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漠！
暑假要去封闭学校集训，沈如樱打算在此之前努力抓一抓数学。
有谁比裴晏初更适合辅导她功课呢？
她都找好附近适合学习的咖啡店了，不料裴晏初直接将她带到他家楼下。
时隔五年，沈如樱再一次去裴晏初家，想到裴权清可能也在这里，沈如樱内心无比抗拒，她背着书包，立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淡去。
裴晏初察觉到沈如樱没跟上来，回头看了看，“樱樱？”
沈如樱郁闷地踢开脚边的小石子，瞪着裴晏初，“你为什么带我来你家啊，不怕我跟你爸打架吗？”
明明是很严肃的威胁，裴晏初却轻笑了一下，好脾气地解释道：“这是我租的公寓，他不在这里。”
沈如樱这才不情不愿跟他上楼，她隐约记得五年前裴家父子就在云城最好的小区买了别墅，按理说他们家境不会差，而且前两年裴权清就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听说发展得很不错。
但裴晏初租的公寓却十分普通。
简单的两室两厅，跟沈季舟租的公寓布局差不多，甚至还要小一些。
仔细想想，沈如樱发现裴晏初开的车和常穿的衣服也很平价，如果不是互相知根知底，根本看不出来裴晏初还算是正儿八经的富二代。
公寓茶几上整齐地搁着计划书、报价之类的文件，沈如樱瞄了一眼，没有多看。
她又不会搞商战，万一她看了不该看的，裴晏初担心她泄露机密，从而对她心生防范，那她勾搭裴晏初的计划就想不通了。
于是沈如樱盯着裴晏初后脑勺，踩着拖鞋，背着书包 ，老老实实走在裴晏初身后。
公寓的次卧改成了书房，正中放着实木办公桌和旋转椅，桌上还有一台台式电脑和一个笔记本电脑，后面两排书架放满了各类文献，实木桌侧面摆了一张格外精巧的蓝色龙猫旋转椅。
沈如樱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越过裴晏初，抱着背椅，惊喜地问，“这是我的椅子？”
“是你的，”裴晏初在饮水机处接了杯温水，“你喝纯净水还是喝果汁？”
沈如樱已经坐在椅子上丝滑地转了几圈，高矮恰恰好，靠着也极其舒适，沈如樱甚至能在这里睡觉！
她用脚尖滑着地面，坐着转椅到书房门口，探出脑袋，脆生生地说：“想喝果汁！”
公寓的装修和布置整体偏极简风，大面积压抑的灰色，显得龙猫旋转椅格格不入，就连颜色鲜艳的橘色橙汁也与公寓冷清的色调大相径庭。
沈如樱看了看这没什么人气的书房，觉得养点盆栽或许会好些。
布局都想好，挂两盆绿萝在窗前，再摆一小盆多肉在桌上。
她还安静不下来，慢吞吞喝着橙汁，裴晏初已经进入工作状态，面色沉静地敲打键盘，电脑桌面运行着沈如樱看不懂的程序。
lvz　裴晏初有轻微的近视，工作时带着一副细框眼镜，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下颌线流
冯镜愈发觉得沈季舟是喜欢她的，要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隐忍。
但是此刻，仅仅因为他妹妹回家了，一向幽默体贴的沈季舟爆发出陌生可怖的一面，眼神阴翳，拳头渗出血丝，愤怒地凝视她，逼问她。
冯镜无比委屈，她指着盥洗室，大声哭诉，“你妹妹私自用我的面霜，我问她，她还不服气！还有卧室，我上次铺得好好的被子，你妹妹弄乱了也不收拾！她自己受不了要走的，关我什么事！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闻言，沈季舟揉了揉眉心，有些心累，他看着冯镜，清晰明确地告诉她。
“你睡的就是我妹的卧室，这件事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我妹的卧室她有权决定收拾还是不收拾，不用你指手画脚。”
“另外，这是我家，什么叫做“私自用你的面霜”，我妹不是外人，你说话别太难听，更何况那瓶面霜是我出钱买的，最初也是想送给樱樱的礼物，你想要我才给你的，别不分轻重，乱发脾气。”
冯镜哽了一下，眼神哀怨愤怒，“你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我这一天受的委屈你看见了吗！你只会维护你的妹妹，帮你妹妹说话，我才是你的女朋友，我才是！”
她说话声嘶力竭，气愤之下摔了咖啡杯，咖啡溅洒在地面，气氛愈发压抑。
再漂亮的脸，充满猜忌的时候，都会变得面目可憎，而沈季舟最讨厌女生无谓的猜忌。
他沉着眼，冷声道：“樱樱今年才满十六岁，你多大她多大，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连她的醋都吃？”
“十六岁怎么了，十六岁什么都懂了，会不声不响地到哥哥家里过夜？会穿着暴露的睡衣姿势不雅地坐在地上看电视？她还拿着你家的钥匙，我都没有，你将我置于何地！我看她就没这么简单……”
沈季舟神色极冷，面色铁青，手背青筋凸显，显然气到极致，他的语调缓而重，裹着浓浓戾气。
“沈如樱是老子亲妹，你居然敢用如此龌龊的想法猜测她，想死吗。”
冯镜被吓得微微发抖，她依然瞪着沈季舟，声音却小了很多，坚持道：“没有哪个男人的屋檐下会同时住着女朋友和妹妹，反正我不能接受。”
听到她这句话，沈季舟直冲天灵盖的怒气霎时平息不少。
他往后靠着桌边，俊朗的眉眼微敛，动作娴熟地从烟盒里磕出支烟，衔在薄唇间，嚓的一声，冒出猩红的火焰，屋内淡淡的香烟味覆盖着咖啡的味道，烟雾升腾而起，沈季舟眯了眯眼睛。
“你说得对，”沈季舟掸了掸烟灰，平静地注视着冯镜，“是我考虑不周，樱樱的确有问题。”
冯镜渐渐露出笑容，变得欣喜，她动了动唇，正要说什么。
沈季舟冷笑，“你不是我女朋友了，该走的人是你。”
冯镜愣住，许久才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季舟，胸膛剧烈起伏，“你……你……”
强烈的委屈涌上心头，冯镜眼眶一热，身体晃了晃，冲上去打沈季舟。
冯镜的巴掌并未落在沈季舟脸上，而是被沈季舟截住，他攥住冯镜的手腕，为数不多的耐心即将耗尽。
“小爷我不打女生，但也不乐意给女生打。”
沈季舟缓缓吐出烟雾，无情地甩开冯镜的手。
“慢走，不送。”
*
沈季舟第一次遇见女朋友和妹妹关系不和的情况，气得他脑门疼。
因为妹妹沈如樱，沈季舟谈朋友的时候有个非常要命的心理——他总是忍不住共情。
按理说大家你情我愿，交往期间有性行为很正常，更何况沈季舟血气方刚，年轻气盛，偏偏他一到关键时刻，总会想起自己妹妹。
今天他拱别人家的白菜，明天别人就拱他家的白菜，今天射出去的箭明天就扎他身上，自己的妹妹是小棉袄，别人的妹妹也是小棉袄，没结婚没领证的，这样做太不负责了。
于是沈季舟总能不合时宜迅速收回所有的心思，拎起裤子，再点一支烟，默默忧郁。
好几位前任都是觉得他身体有问题才分手的。
包括冯镜在内的历任女朋友，沈季舟都坚持好聚好散原则，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虽然他不是君子，但想到一拳可以锤扁一个的沈如樱，他的妹妹，眼皮子浅只知道哭，也不会说脏话，文文静静的，沈季舟想到她，就忍不住心软，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打女生，尽管对方真的很过分。
闹剧终结，沈季舟掐灭了烟，给沈如樱发消息，又尝试给她打电话。
看来以后找老婆，第一个标准得是能跟他家人好好相处。
在此之前，沈季舟的第一标准一直是性感靓女……

第28章 原来裴晏初的手也是热的
沈如樱看到沈季舟的消息时，她的行李箱已经放裴晏初车上了。
她往旁边走了些，给沈季舟回了个电话。
“……我会注意安全的……当然要啊，我喜欢仙女棒……好的，到家给你发消息，拜拜啦。”
沈如樱挂断电话，舒了口气，她不声不响离开公寓，有一部分怄气的原因，另外她也的确不适合继续待在哥哥家过夜。
沈如樱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哥哥有了女朋友之后，都会和妹妹疏远，沈如樱不想那样，但也无可奈何。
她落寞转身，裴晏初正站在车门边，他穿着长款黑色风衣，衬得他愈发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清冷俊美的模样倒是像嵌进雪景里的一幅画。
沈如樱有时觉得裴晏初是不是披着人皮的机器人，或许他的体温都比一般人低。
天色渐晚，灰蒙蒙的夜幕中又落下细细的雪花，沈如樱趴在车窗，望着窗外的风景，闷闷地说：
“小哥哥，我想喝羊肉汤，冬天就应该喝羊肉汤，如果我今天喝不到羊肉汤，我的人生不完美，我的生命不健全……”
裴晏初的视线滑过女孩郁闷的后脑勺，无奈之余，打着方向盘，调转方向。
“先去买过敏药。”
！
沈如樱猛地回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裴晏初，“你同意啦！”
“嗯，”裴晏初看了眼窗外的招牌标识，他对这边不熟，印象中刚才经过了一家药店，循着记忆找回去，很快找到了。
他将车停在路边，让沈如樱在车里等着，约莫五六分钟后，裴晏初从药店出来，手里拎着过敏药。
沈如樱在这期间，搜索附近评价较好的羊肉汤餐馆，一路开着导航，餐馆附近没有停车位，裴晏初只能停在距离较远的公共停车场，两人走路过去。
沈如樱从车里出来，舒适的空调温度尽数散去，户外刺骨的寒意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没几天就要过春节了，街道张灯结彩，远处的高楼LED屏幕播放着广告和庆祝新春的图片。
沈如樱拢了拢自己的白围巾，呵出的气变成白雾，她伸出手，不见边际的夜空中，冰凉的雪花缓缓落在手心，又很快融化。
她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走路都能快乐地哼一首歌。
其实两人离羊汤餐馆还有好几百米，但沈如樱觉得自己已经闻见了香味，香得她整个人快飘起来了。
沈如樱看着前面裴晏初的背影，欢快地问道：“小哥哥，你闻见香味了吗？”
裴晏初：“没闻见。”
“……嗷，好吧。”
沈如樱重新低着头，她只带了一双鞋子回家，当时光顾着好看，没考虑到鞋底滑，现在道路结了冰，沈如樱转挑有积雪的地方走，踩着雪嘎吱作响，还蛮好玩的。
裴晏初听着身后偶尔传来的杂音，放慢脚步。
突然，女生的惊呼和重物落地的闷响相继响起，裴晏初回头望去，方才走得好好的沈如樱，仰面朝天摔在地上。
她一时摔懵了，过了半响，视线里出现裴晏初的脸，她才撇着嘴角，哼哼唧唧，“我的腰……”
女孩带着一顶粉色毛线帽子，左右缀着毛绒绒两团白球，摔了一跤后，帽子歪斜着，遮住她的一只眼睛，她身上裹着厚实的棉服，手撑着滑溜溜的地面使了使劲，却无济于事，像是被人翻了个面放在地上的小乌龟。
很惨，又有点好笑。
见她没有大碍，裴晏初眉目舒展，轻声道：“别乱动。”
嗓音温柔。
沈如樱看着裴晏初弯下腰来，下意识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肩膀。
可能因为他自带的矜贵气质，裴晏初的身形看起来偏清瘦，但沈如樱环上他肩膀时，发现他的肩膀还是蛮宽，蛮有力的。
裴晏初抱她的姿势，有点像小时候哥哥抱她的感觉，就是双手卡着她的咯吱窝，直接将她从地上提起来，很快，很迅速，沈如樱脚着地时，还有些晕乎乎。
感到帽子被正了一下，沈如樱蒙着的一只眼重见光明，裴晏初垂着眼，仔细为她调整帽子的弧度，将两团绒毛对齐，垂在沈如樱的耳后。
沈如樱知道小哥哥有点强迫症，心里暗自腹诽，面上却懂事地微笑，等他将绒毛摆到他觉得合适的位置。
她扯了扯被卡到腋下的毛衣，拍拍棉服上沾着的雪，沈如樱转了个身，“小哥哥，你看看我后面还有吗？”
“有，”裴晏初说着，他指了指沈如樱后腰到屁股的部分。
沈如樱试着伸着手拍了拍，她穿得实在太厚了，加上方才摔的一跤，后腰还隐隐作痛，什么都没有拍到，手在衣服上摸索一圈，沈如樱闷闷地商量着，“你帮帮我嘛，小哥哥。”
裴晏初这才上前拎着沈如樱的衣服抖了抖。
继续去餐馆的路上，沈如樱愈发小心，可是越靠近人多的地方，地面就像被盘包浆了，滑得出奇。
她颤颤巍巍，裴晏初为了适应她的速度，她走几步，他才走一步。
小王八。
沈如樱咬了咬下唇，她的鼻尖、脸颊、耳垂，冻得通红，沈如樱看裴晏初如履平地的样子，悬在空中维持平衡的手，转向裴晏初，向他摊开自己同样冻红的手。
“小哥哥，你能牵着我的手走吗，我真的好怕摔跤啊。”
可怜兮兮。
裴晏初的神情并无变化，但他显然迟疑了，沈如樱坚持摊着手掌，一双水润清澈的小鹿眼无辜又纯良，静静地注视着裴晏初，似乎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人。
雪花落到她的手上，丝丝凉意透骨，裴晏初抿了抿唇，最终覆上女孩的小手，紧紧地牵着她，成为她在这天寒路滑的雪天的支柱。
手心相贴，肌肤相触，交换彼此的温度，不知道谁微微颤动了一下。
原来和男生牵手是这种感觉，心尖酥酥的，手被完全包裹着，很有安全感。
原来裴晏初的手也是热的，比她的手还热。
***
从羊肉汤餐馆出来，他们原路返回停车场，这次沈如樱没有要求牵手，裴晏初更不会主动，但沈如樱贴着裴晏初走，路特别滑的时候抱着他的手臂，裴晏初都默许了。
两人走得跟来时一样艰辛。
眼看就要到停车场了，沈如樱得意忘形，再一次踩滑。
裴晏初跟着她遭殃，他走在沈如樱前面半步，猝不及防被沈如樱一脚铲倒，一起摔到地上，“砰”、“砰”两声。
上一次欣赏裴晏初狼狈的时候，还是沈如樱用额头撞他那次。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一次也好不到哪里去，沈如樱虽然是无意的，但裴晏初落地的脆响，还是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尽管她摔得更惨，还被裴晏初这个小王八压到腿了。
沈如樱痛得眼泪汪汪，一说话却带着强忍的笑意，她虚虚地扶了裴晏初一下，虚伪地关切道：“小哥哥没摔伤吧……哎呀，都是我不好……”
沈如樱还贴心地帮裴晏初拍拍身后的雪，她才不像裴晏初这么没眼力见。

第29章 新年快乐！表情包预警！
又是一年春节，沈母兴致勃勃决定在家做年夜饭吃。
沈季舟和沈如樱强烈反对，劝了好久，沈母坚称她厨艺精进了，要向她的儿子女儿们展示一二。
想起之前几年被妈妈的饭菜支配的噩梦，沈如樱仰天长叹，对今年已经不抱希望了。
辛苦一年，别人家最好的一餐在春节，沈如樱最差的一餐也在春节，别人回家孝顺父母，沈如樱在餐桌上展示孝心。
一眼看去，餐桌摆满了大鱼大肉，还没吃就腻得慌。
更何况沈如樱不饿，她心里默念一句：“对不起了，亲爱的妈妈；对不起了，亲爱的哥哥，我是叛徒，不能和你们共患难，但我依然爱你们。”
今天下午的美术课结束，沈如樱跟裴晏初已经去寿司店吃饱了。
沈如樱拿着筷子迟疑半晌，夹了一块黄焖鸡。
她凑近嗅了嗅，没有异味。
沈如樱敢肯定自己的牙齿没有问题，黄焖鸡又柴又硬，她啃得面目狰狞，鸡肉还崩得她牙疼。
这肯定是一只偷偷锻炼过的鸡，沈如樱摸了摸自己的牙齿。
咬不动，遂放弃。
沈母推了一下大盘子，“樱樱，吃鱼，年年有余，图个好意头。”
“好的。”
沈如樱一边应承着，一边悄悄将鸡肉挪到桌边，打算扔进垃圾桶，她低头时看见垃圾桶已经扔了两块鸡肉和一块鱼肉。
沈季舟坐在她旁边，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连哥哥都吃不下去，沈如樱可以猜到这鱼有多难吃。
妈妈做的鱼特别腥，沈如樱甚至觉得这鱼可能本身没有这么腥气，而是被妈妈通过什么科技与狠活激发出了它蕴含的能量。
腥就算了，还又苦又腥，还又苦又腥又柴。
沈如樱面无表情地咀嚼，沈母热切地望着她，“好吃吗？”
“味道很奇妙，”沈如樱笑了笑，回答真挚。
她真心觉得，这条鱼自己烧了水跳进去煮，都不会这么难吃。
沈如樱敷衍地吃了两口便不吃了，她无聊地戳着碗里的饭。
沈母不悦地拍沈如樱的手：“要吃就吃，不吃也别拿筷子戳，什么坏习惯。”
“那我不吃了，”沈如樱放下筷子。
“这孩子，”沈母看了看沈如樱的脸，“沈季舟，你说你妹这两年挑食挑成这样，怎么还长得越发圆润了。”
沈季舟也瞥了眼妹妹，“她之前总说自己是小仙女，说不定是喝仙气喝多了。”
？
污蔑！重大污蔑！
沈如樱什么时候总说自己是小仙女了，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哥哥这个坏蛋。
夜晚，沈如樱有些口渴，她迷迷糊糊从被子里爬出来，去客厅倒水喝。
现在凌晨一点多，妈妈已经睡了，冰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沈如樱捧着水杯侧首，和弯腰拿速冻水饺的沈季舟面面相觑。
“吃水饺不？”
沈如樱摇摇头。
她自顾自喝着水，沈季舟没管她了，轻飘飘地问：“下午跟朋友在外面吃过了？”
“……”
沈如樱心里一惊，差点没拿稳杯子。
她瞠了瞠眼，指尖对了一下，略微有些局促。
沈季舟看她吓成那样，感到好笑，“吃了就吃了呗，怕什么。”
他没有多问。
沈如樱重新回到温暖的被窝，她翻了个身，思索片刻，从枕头旁拿过手机，翻到裴晏初的微信。
【新年快乐，小哥哥！】
【嗯】
嗯？沈如樱哼了哼，不知道礼尚往来吗，他不跟她说新年快乐吗。
过了两秒，手机重新震动。
沈如樱看了一眼，是新年红包。
她露出笑容，很有仪式感地搓搓手，然后轻轻点开红包。
个，十，百，千……沈如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哇靠，沈如樱第一次收到这么钱。
8888，很吉利就是说。
裴晏初：【新年快乐】
沈如樱栽回被子，她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发出新消息。
【小哥哥，明年冬天，我们还一起看雪呀】
【好】
**
年后，哥哥和妈妈都回去上班了，沈如樱还得补寒假作业。
悲伤的高中生。
沈如樱想在开学之前大吃一顿，刚好写到关于海鲜的地理题，她当即给裴晏初发了条消息。
裴晏初最近很忙，过了几天，裴晏初终于腾出时间，带沈如樱去她说的地方。
是一家专门做虾的小餐馆。
沈如樱点了一盘麻辣小龙虾、一盘蒜蓉小龙虾、以及香辣虾仁、盐焗大虾、两笼水晶虾饺。
她套着塑料手套，忙活半天，剥了一小盘虾，两口就吃完了，一点都不过瘾。
沈如樱是懒蛋，并且是一只贪吃的懒蛋。
她瞄了眼坐在对面的裴晏初，他吃了小半笼水晶虾饺，便搁下筷子了。
很多时候，裴晏初不会为了要接沈如樱吃饭而故意推迟餐点，他今天也吃了午饭过来的，所以这一桌剩下的都属于沈如樱。
“小哥哥，你想吃虾吗，我给你剥。”沈如樱贴心地问。
“谢谢，我不吃。”裴晏初说。
“好吧，”沈如樱笑吟吟地看着裴晏初。
“……”
裴晏初戴上塑料手套。
男人的手指修长，认真做事时有种谜之魅力，起初他有些手生，剥得并不好，尝试两个后，渐渐找到技巧，速度快了很多。
他将剥开的虾仁一只只放在空盘子里，排列整齐，井然有序。
虾仁就算了，他剥剩下的虾壳，也按照大小一个个叠在桌上，看着煞是壮观。
奇奇怪怪。
吃完饭回家，沈如樱肚子鼓鼓，撑得难受，她坐在裴晏初的车上，觉得自己都被腌出味儿了。
裴晏初也被好不到哪里去，他洗手洗了好几分钟，沈如樱看他白白净净的手都搓得通红，好像要搓一层皮下来，他才肯罢休。
窗外掠过一道道风景，沈如樱有一下没一下地撇两眼，突然，沈如樱远远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愣住，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是妈妈，还有一位陌生叔叔。
沈母拎着一个公文包，穿着销售服装，笑容洋溢，两位大人显然熟识，陌生叔叔倾身，虚虚地抱了抱沈母的肩膀，然后贴了一下她的脸。
沈如樱一直看着他们，直到车辆拐弯，她空落落的心才被裴晏初唤了回来。
“怎么了？”裴晏初注意到沈如樱望着窗外的动作，她一般这样看外面的东西，多半是遇到喜欢的食物了。
沈如樱面色如常地靠着背椅，低声道，“没什么。”
没什么。
哥哥会结婚，妈妈也可能再婚，这没什么好惊讶的。

第30章 裴晏初的异性朋友
初春开学，沈如樱学习之余，还计划着给裴晏初买一份生日礼物。
这两年裴晏初一直有给她买生日礼物，前年送的一本当下最热门画手的签名画册，去年送的沈如樱喜欢的一部动漫的限量手办。
都是她的心肝宝贝，沈如樱保存得很好。
周末，沈如樱坐车去市区的欧林购物大厦，云城最大的商城，里面不乏一些奢侈品店。
欧林消费偏高，沈如樱只有小学家里富裕的时候来过。
以防万一，她带着自己全部的小金库。
进入购物大楼后，沈如樱首先看见并排的几个娃娃机。
她站了两秒，觉得送裴晏初一个娃娃也不错。
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如樱坐电梯上楼，她最初想买一只手表给裴晏初，比较实用，她在店内逛了一圈，手表的价格贵得她咂舌，她送沈季舟都没送这么贵的，买来送裴晏初未免有点不值。
走着走着，经过一家轻奢饰品店，沈如樱正是爱美的年纪，她看见了透明玻璃内，橱窗里的人物模型颈部戴着的银饰，顿时慢下脚步。
犹豫片刻，沈如樱想着说不定里面可以买到合适的生日礼物，便大胆地迈进饰品店。
玻璃展柜里的饰品琳琅满目，但沈如樱没有遇见特别喜欢的，直到她逛到项链区，看见了展柜中央的一枚樱花锁骨链，眼前一亮。
她微微弯着腰，目光专注地看着这枚锁骨链，嫩粉色，做工精致，碎钻折射着小小的光芒。
下面还有一张小卡片写着樱花的花语。
“热烈”、“纯洁”、“高尚”。
价格六万多，沈如樱感到一丝丝遗憾，她倒是很喜欢这枚锁骨链，不过看看就好了，她也不是非要不可。
挑了会儿没有挑到合适的礼物，沈如樱先走累了，她在商城内买了个小蛋糕吃，缓慢地思考着。
五分钟后，沈如樱再次站到娃娃机面前，她花钱买了十个游戏币，生疏地操控方向。
抓夹夹住娃娃，摇摇晃晃起来，又落回原位，如此重复，沈如樱花光十个游戏币，一个娃娃都没有抓到，气得她心梗。
算了，沈如樱决定买材料亲自做一个东西送给裴晏初，省钱又省力。
高二的课程很紧，沈如樱没有多余的时间出去玩，裴晏初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鲜少过来，不过沈如樱话很多，经常找他聊天。
比如教室窗外的灿烂晚霞，比如画画比赛得的小奖，比如学习上遇见的一些困难，比如在同学那儿听到的惊天小八卦……
裴晏初的回复一般都很简短，不过裴晏初不回复也没有关系，沈如樱只是想要一个可以碎碎念的地方，毕竟她长大了，很多话不方便跟妈妈和哥哥说。
到裴晏初生日这天，沈如樱给他发了句生日祝福，另外也跟他说了生日礼物这件事。
【下次见面给你，我亲手做的，希望你喜欢~】
沈如樱看了看搁在床上桌的手工粘土，其实她还没开始做。
劳动节放假，裴晏初从K大回来，接沈如樱去云城新开的一家西餐店。
上车之后，沈如樱便送出她准备了许久的生日礼物，尽管裴晏初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她以为送礼物就是走一下过程，裴晏初看起来也不太像是需要这份礼物的样子。
他看见沈如樱递来礼物的手微微迟疑，礼貌接过，然后，当着沈如樱的面拆开了！
拆开了！
裴晏初拿出礼盒里的自制手办，从形状和颜色中依稀可辨，这是一位穿驼色大衣的男生。
巴掌大小，做得很粗糙，裴晏初仔细辨认着，不太确定地问，“这是我？”
“嗯……”沈如樱摸摸鼻子，心虚地辩解道：“我做了两个星期呢，可惜还是不好看。”
其实这个手办是沈如樱两小时速成的。
裴晏初并未嫌弃，眉眼间反而流露出温润的笑意，他摩挲着小人的脸，轻轻放回礼盒。
“好看，我很喜欢，”他的嗓音轻缓真挚，十分真挚。
沈如樱松了口气，得到裴晏初的肯定，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是蛮有手工天赋的。
车辆行驶之前，裴晏初跟沈如樱说：“待会儿我要去见一位朋友，你介意吗？”
“你的朋友也在西餐店？”
“嗯。”
“我不介意，”沈如樱还穿着校服，还没洗头，十分随性。她只是去吃东西，裴晏初不介意就行。
沈如樱的心情还不错，到西餐店，沈如樱跟裴晏初上楼。
服务生打开包间门，沈如樱走在裴晏初身后，她没看见包间的布置，反而先听到从里面传来的一声温柔的：
“晏初。”
很亲密的称呼。
沈如樱脚步顿了顿，视线里，一位穿着包臀裙和白色贴身衬衫的女生站在餐桌旁，她看见沈如樱，对她微微一笑。
“她就是你的那位邻家妹妹？长得很可爱啊。”
又是这样，场景过于熟悉，沈如樱默默听着裴晏初的介绍，她安静地在餐桌旁坐下，脸上的笑容淡去，嘴角平直，并不热络。
薇薇姐是裴晏初的同校同学，能考取K大已经是寻常人中的佼佼者，她和裴晏初一样，自带一种与常人隔阂的“贵气”，谈吐不俗，进退有度，待人接物滴水不漏，却又刻意疏离。
两人聊专业相关的知识，又说了些他们之间才知道的私事，沈如樱听不懂，她瞥了眼能说善辩的薇薇。
她眼里爱慕之意溢于言表。
裴晏初对谁都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相比于跟沈如樱聊天，他倒是在这位姐姐面前的话更多。
沈如樱心不在焉，思绪游离，她想起自己给裴晏初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他应当已经尽力敷衍她了。
钱和人心，或许这才是裴晏初善于谈论的话题。
沈如樱吃了半块牛排，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憎恶。
厌恶裴晏初，厌恶薇薇，厌恶包间里的灯，厌恶从窗边飞过的鸟 ，她厌恶周围的一切。
这股情绪强烈又让她无所适从。
她放下刀叉，叉子磕在盘的边缘，发出脆响，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沈如樱连假笑都笑不出来，淡淡道：“我吃好了。”
裴晏初很清楚沈如樱的食量，他看着桌上几乎没有动过的食物，“真的好了？”
这家店她提了好几次，裴晏初今天难得有时间带她来。
薇薇的手自然地搭着裴晏初的手臂，身子也往他那边倾了倾，好似要跟裴晏初耳语，她笑道：“小女生就是会容易饱腹……”
“过几个月我就满十七岁了，”沈如樱打断薇薇的话，她缓慢起身，身高跟薇薇差不多。
那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们。
“我，不是小女生。”

第31章 小哥哥，你愿意给我你所拥有的一切吗
薇薇有些尴尬，裴晏初察觉到沈如樱情绪异常，眉峰微蹙，随之起身。
“樱樱，我送你回校。”他又看着薇薇，面露歉意，“我先走了，改天联系。”
薇薇心有不满，但善解人意没说什么，她拿着包，柔声道，“晏初，我们一起下楼。”
沈如樱的视线从他们身上转一圈，转身自顾自推开包厢门离开。
“樱樱？”
缓缓闭合的包厢门内传来裴晏初的声音，沈如樱心里闷闷的。
哥哥有女朋友，妈妈有陌生叔叔，小哥哥也会很快收回他因为愧疚而对她的弥补。
沈如樱知道自己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但是她现在陷入一种无可自拔的孤独恐慌中。
她走到街边打车，手臂一紧，跟出来的裴晏初将她转了个身，他不解地看着她，语气无奈，“你发什么脾气？”
沈如樱瞪了他一眼，她挣扎一下，裴晏初顺势放开手。
“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知道吗？”
裴晏初好脾气地哄她，见沈如樱垂下眼，安静许多，他才往停车位去。
突然，身后的女孩毫无预兆地问。
“小哥哥，你要跟薇薇姐谈朋友吗？”
裴晏初怔愣一瞬，他回头，沈如樱紧紧地盯着他，漂亮的眼眸里充满疏离和戒备。
“……你不喜欢薇薇？”
“你会跟薇薇恋爱吗？”沈如樱固执地问同一个问题，语气也渐渐逼仄，令人不适。
他们隔着两米的距离，阳光下的沈如樱像一只发怒的刺猬。
裴晏初沉默片刻。
“不会。”
但沈如樱并未消停，她得寸进尺，板着张脸继续问，“你会跟其他人恋爱吗？”
裴晏初蹙了蹙眉，神色严肃许多。
气氛仿佛凝滞，四目相视，似乎都想从彼此的眼睛里找到解答疑惑的正确答案。
裴晏初隐约明白沈如樱为何这样，他走到沈如樱面前，凝视着她，轻声低语，“樱樱，你在担心什么？”
沈如樱隐忍着，她咬了咬下唇，眼尾晕红，鸦羽般浓密纤长的睫毛低垂，沾染些惹人怜爱的湿意。
“如果你和别人在一起了，你还会管我吗？”
少女的嗓音轻轻颤动，神情委屈。
裴晏初喉咙发干，下颌微微紧绷，他笃定道：“我不会不管你。”
沈如樱呵笑，“骗子！”
“樱樱，我向你保证。”裴晏初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他的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沈如樱缓缓抬起眼，她看着他，泪意全无，反而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恨意。
“那小哥哥要如何管我呢，带我参加你们的约会？陪我吃饭的时候顺便跟你女朋友聊天？还是以后将你的婚房分一间给我住？”
裴晏初从未见过沈如樱如此偏激的一面，他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一位没什么心眼、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女孩的问题过于尖锐和无理取闹，裴晏初一时难以回答。
“哥哥和妈妈不会不管我，因为我是哥哥的妹妹，是妈妈的女儿，小哥哥你也说不会不管我，可我是小哥哥的谁呢？是小哥哥心怀愧疚而试图弥补的邻家妹妹？”
闻言，裴晏初抿了抿唇，脸色有些难看，声音迟滞沉重，“樱樱，你非要用以前的事情来衡量我们的关系吗？”
“要不然呢？”沈如樱感到好笑，她无比清晰地记得妈妈哀求他们撤销处分时，病房里裴晏初沉默的侧脸，清冷俊美，像画一样。
她觉得好笑，唇角甚至真的露出俏皮的笑容，背着手踮了踮脚，佯装思索，一副稚嫩少女般的天真姿态，仿佛又变成裴晏初熟识的那位樱樱。
但她的语气却满含恶意。
“我想想……啊，小哥哥不会在做慈善吧？难道你对别人也这么好？”
裴晏初的表情冷了冷，漆黑的眼眸酝酿着深沉情绪。
当往事撕开裂缝，展露出锈迹斑斑的一角，出于漩涡中心的他们，也难免受到伤害。
男人微凉的指尖忽然被异样温热包裹着，少女轻柔地握住他的手，她看着他，目光专注，清澈明亮的眼眸欲语还休，声音也温温软软的，像一只羽毛挠在心间。
“小哥哥，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们都离开我，我没有办法留住你，你这么好，所以……你愿意给我你所拥有的一切吗？”
静默片刻，裴晏初听见自己说。
“愿意。”
她便弯了弯眉眼，露出诡计得逞的可爱笑容。
“我喜欢欧林大厦三楼轻奢饰品店的樱花锁骨链，小哥哥帮我买回来吧。”
裴晏初敛下眼，低声唤道：“樱樱……”
她往后退了一步，唇角带着笑意，语气却格外平淡。
“我要你现在就去。”
***
沈如樱是一朵明知危险，却忍不住上瘾的罂粟花。
暖黄车灯下，她背对着他，白皙的手指将自己的发丝撩到一旁，耐心等待裴晏初为她戴上锁骨链。
她穿着薄薄的雪纺蕾丝T恤，湿润的发丝使得她的领口和后背都沾染着湿气，蓝色内衣肩带若隐若现。
锁骨链较短，裴晏初难以避免地碰到她后颈的肌肤，少女轻轻颤动一下，耳垂嫩红。
戴好锁骨链，沈如樱捏了捏樱花吊坠，她转身，注视着裴晏初，柔声问：“小哥哥，好看吗？”
乌发雪肤，靡颜腻理。
裴晏初第一次以男人的目光审视她，眼神晦涩。
“好看。”
沈如樱便腼腆地笑了，她面不改色道，“我洗澡耽误了些时间，没看见你发的消息。”
她是故意的，裴晏初知道，他在校外等了两个小时。
随后，沈如樱又说，“今天不应该冲你发脾气，是我错了。”
少女表情真诚，黛眉微拢，似乎真的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裴晏初有些疲惫，他已经分不清沈如樱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没事。”
沈如樱下车，对他挥挥手，笑容依旧，恍若什么都没发生。
“拜拜啦，小哥哥。”

第32章 决定玩弄裴晏初的感情
发脾气还是蛮累的，沈如樱回到寝室，无力地躺在床上，她摘下樱花项链，垂着的吊坠微微摇晃。
凑近看的话，这条项链也不过如此。
因为是裴晏初买的，还沾染了一点晦气。
沈如樱将项链扔进小盒子里，越想越郁闷。
关于如何报复裴晏初，沈如樱没有特别明确的计划，但她会做排除法。
首先，单打独斗肯定不行，裴晏初能一下给她撂在地上，或者一拳给她揍进墙缝里。
其次，找人打他也不现实，初中的复仇小分队让沈如樱再也不愿相信江湖上的人。
然后，搞商战让他和他爸破产，沈如樱没这个脑子，她天天学立体几何就头疼得不行了。
最后，沈如樱决定利用裴晏初的愧疚心理，消耗他的时间金钱和精力。
目前看来很成功，他连大几万的饰品都舍得给她买。
但是经过今天的事情，沈如樱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和裴晏初绝不可能一直维持这种畸形的关系，倘若裴晏初有了女朋友，或者她有了男朋友，他们还继续高频联系，那未免太奇怪了。
更何况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沈如樱最怕的是被沈季舟发现，她猜沈季舟要是知道她和裴晏初私下往来，估计会先暴揍裴晏初，然后打断她的腿以儆效尤。
沈如樱坐起身，她抱着自己的龙猫玩偶，盯着虚空发呆。
劳动节三天小长假，室友们都回家了，寝室空荡荡，整栋楼陷入寂静中。
沈如樱也想回家，但她去哥哥家会耽误哥哥谈恋爱，去妈妈那儿怕遇见陌生叔叔。
真的有必要报复裴晏初吗？沈如樱忍不住想，哥哥和妈妈都开始了新生活，爸爸明年也出狱了，他们似乎已经不再提起曾经的事情。
可是她有机会报复，为什么不呢，裴晏初明明离她这么近，沈如樱觉得自己抽裴晏初一巴掌，他都不会还手。
裴晏初就像一块石头，沈如樱想要什么他给什么，丝毫不能从他身上获得报复的快感。
沈如樱抱着膝盖思索片刻，她摸了摸额头，从床头拿过镜子，看着额头受伤后的痕迹，浅浅的，不明显。
沈如樱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心里有了新的计划。
她，沈如樱，决定玩弄裴晏初的感情。
是的，就是玩弄，感情是她唯一能从裴晏初那里获得的可以伤害他的东西，金钱都是身外之物，裴晏初根本不在乎，他花在沈如樱身上的钱，反而还能填补他的愧疚，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大概流程就是先和裴晏初处好关系，然后出其不意，在背后捅他刀子，捅完就跑，头也不回。
沈如樱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很过分，裴晏初的父亲裴权清当初背后捅了沈父刀子，导致沈父坐牢，沈家欠一屁股债；裴晏初也在背后捅沈季舟刀子，导致哥哥被处分，而且这个小王八还敢推她下楼，那时候她才十二岁！他良心不会痛吗！他晚上睡觉不会做噩梦吗？
摔下小天台之前，沈如樱依然对记忆中的小哥哥抱有幻想，觉得他不可能是坏人。
事实证明，裴晏初就是坏蛋，他背叛哥哥，还口口声声说“我不欠你哥哥分毫，更没有什么好向他解释的”。
沈如樱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他。
沈如樱盘算复仇大计，想到以后裴晏初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暗爽，忍不住露出笑容。
手机特别关心的铃声响起，打断沈如樱放飞的脑洞。
她接起电话，是沈季舟。
沈如樱摸摸龙猫脑袋，耳朵贴着手机，“哥哥？”
“小仙女，放假还呆在学校做什么？明天密室逃脱，去不去。”
沈如樱抿着唇，“镜姐在吗，她去我就不去。”
“镜姐？我们早分了。”
“分了？”沈如樱惊讶，语气却掩饰不住的小小雀跃，“真遗憾啊，哥哥别伤心。”
“老子不伤心，你也别装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受委屈就跟我说，还偷偷拎着行李箱离开，我可是你亲哥，无论如何都不会偏向外人的，知道吗？”
“知道啦，”沈如樱乖巧回答。
“那你还去不去密室逃脱？”
“去！”
次日，沈季舟骑着摩托车到约定的街道，李子正蹲在路边抽烟。
他停好车，看了眼手机，沈如樱说八分钟到。
周陵这厮比沈如樱还慢，得等十分钟。
城东属于老市区，房屋低矮破旧，街道较窄，一楼都是店面，二三楼往上是居民楼，一眼望去，居民楼的窗口护栏内摆着许多盆栽，绿意盎然，跟悠久的街道相得益彰，组成一张具有年代感的老照片。
沈季舟叼着烟玩游戏，听到街道对面的吵闹声，抬眼看了看。
三个穿着双阳中学校服的男生围着调戏一个小女孩，年龄都不大，约莫十四五岁。
搭肩，揩油，拉拉扯扯想将女生拽到巷子里去。
女生神情胆怯，畏畏缩缩，连一声救命都不敢喊。
这已经不属于正常的异性交流范围。
大家都不想多管闲事，而且周围根本没什么人，李子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光顾着低头玩手机。
偏偏这女生也是双阳中学的，而且看她低着头哭，沈季舟就忍不住想起沈如樱，她会不会也在学校受欺负，受欺负会不会有好心人出手相助。
沈季舟“啧”了声，停下玩游戏的手，将手机揣兜里，打算替天行道，教训教训这些小混混。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一旁居民楼大门里突然出来个人。
她穿着紫色睡衣，头发松散，随意地扎成一束，睡眼惺忪。
她磕着瓜子，晃晃悠悠走过去，笑道，“你们吵姐睡觉了，要道歉就趁现在，否则姐会打得你们亲妈都不认。”
十分钟后，战斗结束，小混混们惨败而归。
李子震惊，他和沈季舟对视一眼。
收拾完小混混，女生从旁边经过，李子忙起身拱了拱手 ：“女侠好身手，李某人实在佩服，不知如何称呼。”
沈季舟：“……”
女生瞥了眼他们，视线落到沈季舟身上，顿了顿。
“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李子就行……”
“没问你。”
沈季舟略过李子嫉妒的目光，不经意地撩撩头发，散发着男人的魅力，自信微笑：“沈季舟。”
“我叫郑栎，加个QQ?”
“行，”沈季舟摸出手机，哎，有时候就是这样，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
郑栎添加好友，她看了眼手机界面。
“你叫‘哥抽的不是烟，哥抽的是寂寞’？”
沈季舟暗自骂了句脏话，他忘记改昵称了。
不过郑栎只是笑了笑，给沈季舟发送一个wink。
**
在外面玩了一圈，沈季舟一行人结伴去饭店吃晚餐。
四人点了五菜一汤，刚好够。
沈如樱默默吃着饭，时不时瞄两眼结账半天不回来，歪在收银台跟小姐姐聊天的沈季舟。
哥哥他又又又又恋爱了。
李子狠狠地啃着猪蹄，目光哀怨。
“明明是我先搭话的。”
周陵拍了拍李子肩膀，叹了口气，脸上笑容促狭，看戏一样。
那边沈季舟终于结束漫长的搭讪，容光焕发，一坐下就吃了三大碗饭。
回程路上，沈如樱跟沈季舟坐一辆摩托车，她思索许久，打算找个适合的机会将放在沈季舟家里的东西搬走，她对沈季舟说：“哥哥，你谈女朋友了，要跟我说啊。”
沈季舟没有深思沈如樱的话，爽快答应，他追了一句，“哪天你谈了男朋友，也得跟我说，有些男的纯纯大猪蹄子，哥给你把把关，省得你被骗了。”
沈如樱心虚地“嗯”了声。
哥哥以为她是单纯小白兔，容易被别人欺骗感情，但他想不到，他人畜无害的妹妹已经决定干一番大事业，去欺骗他死对头裴晏初的感情。

第33章 小哥哥，我牙疼
昨天到今天，裴晏初一直没回消息，沈如樱不禁暗忖，是不是自己吓到他。
果然是大猪蹄子，口口声声说不会不管她，这才发了个小脾气，他便不敢回消息了，那以后被她狠狠玩弄感情的时候，裴晏初不得伤心到自闭。
想想就怪可怜的，嘿嘿。
高三的学姐学长们面临高考，即将升高三的高二学生不禁随之紧张，班主任耳提面命，强调时间紧任务重，抓住大课间休息的空闲，一周放一个鸡汤小视频，给学生们洗洗脑。
沈如樱看完鸡汤斗志昂扬、刷完数学题垂头丧气，在这两者中不断循环。
写目标大学时，沈如樱毫不犹豫写了K大，作为一所综合性大学，K大艺术专业在国内的排名并不低，而且K大离家近。
最重要的一点，裴晏初也在K大。
沈如樱圈着纸上的K大二字，撑着下颌，眉头紧蹙。
问题是，她的文化分考K大很吃力。
周五放学，户外阳光炙热，树上的蝉扯着嗓子叫个不停，势必要在夏季热情燃烧自己短暂的生命。
沈如樱躲在公交站牌的阴影下，背部出了层薄汗，她看着这煞白的天，后悔没带把遮阳伞出门，刚好发广告的阿姨经过，扫个码就能领到一枚塑料小扇子。
扇子上印着广告，和一个男生展示肌肉的侧身照片，沈如樱想着可能是健身房宣传照。
等车期间，她无聊地翻看这小扇子上的文字，看得她眉头紧蹙，表情诡异。
【告别ed，让心爱的女人感受你的伟岸和健康】
【告别ed，让男人更现活力】
【做完美的男人，不再是梦想】
【呵护男性健康，我们更专业，×××医院，联系方式13×××……，地址：××……】
“……”
沈如樱默默将扇子翻了个面，让肌肉男照片向外。
两相社死选其轻，(┯_┯)
小扇子并不能缓解这要命的三十六度，但好歹聊胜于无。
沈如樱乘坐通往地铁站的公交车，再坐地铁去大学城。
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车程，沈如樱的耳机里放完了半本《高中必备英语单词3500》，虽然一直在同一个城市，沈如樱却是第一次来K大。
K大对外开放，不少附近的职员都会来K大食堂蹭饭吃，沈如樱在门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慢慢悠悠驶过林荫道，漫无目的在校园里闲逛。
裴晏初正在参加学生会的换届选举，宽阔明亮的教室温度适宜，空调冷风徐徐吹拂，从巨大的玻璃窗户和敞开的教室门往外看，绿化带里花团锦簇，高大茂密的梧桐树滤过无数的阳光。
他竞选学生会主席，发表完竞选演讲，他便站到一边，等待下一个人上场。
夏季的炎热似乎从教室门荡了进来，分散了室内的低温，裴晏初看着外面，不远处的教学楼冒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少女穿着一袭翠绿色碎花裙，扎着蓬松的丸子头，手里摇着一把塑料扇子。
是半个月没见的沈如樱。
她郁闷地鼓了鼓腮帮子，四处张望，抬手搭在眉梢，仰头望了眼教学楼上方。
裴晏初猜测她迷路了，在看教学楼的名字。
然后她的视线往下，也看见了他。
少女怔愣片刻，眉眼弯弯，稚嫩美丽的面庞霎时露出暖融融的笑意，她晃晃手里的扇子，那是在跟他打招呼。
半小时后，竞选结束，裴晏初照例感谢一番同学们的支持，然后离开教室，他看向教学楼影子覆盖的地方，她一直没有走远，立在阴影中与别人聊天。
“小哥哥！”沈如樱小跑到裴晏初面前，眼眸粲然。
裴晏初垂眼注视她，“你怎么在这儿？”
“想看看K大的校园环境，结果迷路了，”沈如樱诚实回答，她有点路痴，一边扇风一边笑道：
“幸好遇见了你，小哥哥。”
裴晏初颔首，问要不要给沈如樱领路，沈如樱又热又累，只想坐下休息，喝点冷饮。
沈如樱来了K大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K大消费，得有学生卡才行。
裴晏初给沈如樱买了一杯冰镇杨梅汁，她浅啜一口，酸甜清凉，满足得长长喟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杨梅汁很凉，沈如樱感到一颗大牙阵阵闷痛，她缓了缓，没在意。
沈如樱手里是冷饮店最后一份杨梅汁，裴晏初只给自己买了瓶矿泉水。
一杯杨梅汁不多，沈如樱一个人就能喝完，但是为了打开裴晏初心灵的大门，她还是慷慨地将自己的杨梅汁推过去，“小哥哥，你要尝一尝吗？”
“不用。”
意料之中。
呵，男人，不知好歹，沈如樱笑了笑，以后他想跟她喝同一杯冷饮还没机会呢。
裴晏初送沈如樱回学校，沈如樱捧着自己的半杯杨梅汁，左侧后牙愈发作痛，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有些不舒服，到现在越来越痛，痛到无法忽视，沈如樱捂住脸，左边脸都要更烫一些，似乎肿了。
到学校附近，裴晏初停好车，沈如樱才哼哼唧唧跟裴晏初说，“小哥哥，我牙疼。”
“过来，我看看，”裴晏初打开阅读灯，解开安全带，沈如樱撑着座椅边缘，一只手拿着杨梅汁，微微仰首。
男人温热的指节抬着沈如樱的下巴，指腹碾开少女柔软的唇瓣，神色清明，不带一丝一毫的暧昧之意，嗓音平淡：“张嘴。”
沈如樱的眼睫颤ʟʐ了颤，缓缓启唇。
由于喝了大半杯冰镇杨梅汁，少女的唇瓣微凉，盈着一层红润的水光，像是小孩偷抹了大人的口红，她乖巧地张着唇，露出整齐洁白的牙，和同样沾染了杨梅颜色的舌尖。
裴晏初不动声色地按着她的下唇。
沈如樱以为裴晏初会带她去医院，她觉得现在这样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哼哼，老实人一本正经的干坏事最那啥了。
她仰头，张着唇，视线自然而然落在男人突起的喉结，喉结上下滑动，她的视线也跟着晃了晃，看着看着，目光渐渐游离，沈如樱盯着虚空，突然感到后牙被人碰了一下，疼得她“嘶”了一声，下意识想往后缩，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裴晏初禁锢住，动弹不得。
沈如樱保持抬头动作一小会儿便后颈酸麻，她徒劳地挣扎一下，趁着此刻氛围还不错，低声提出自己想了好久的事情，声音含含糊糊，“小哥哥，如果你方便，假期空闲的时候能给我讲题吗，我的数学很差……”
裴晏初几乎不会拒绝她，沈如樱看着他的喉结又轻轻滑了滑，耳畔随之响起男人醇厚的嗓音：“可以。”
片刻后，裴晏初不紧不慢地松开手，扯了张纸擦拭指尖的水痕。
沈如樱默默靠着车窗，眼泪汪汪地捂住侧脸，她瞥见裴晏初擦手的动作，脸上突然升腾起一股热意，一直燃烧到少女细嫩的耳垂。
她握紧杨梅汁，贴在自己脸上，降低脸上的温度，缓解后牙的闷痛。
“智齿发炎了，不严重，先买消炎药，牙齿消炎后带你去医院检查，到时你再决定要不要拔牙。”
沈如樱点点头，心想：拔牙？她才不拔呢，痛死了。
***
沈如樱学文科，最头疼的科目就是数学，数学啊数学，我为你抓心挠肝，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漠！
暑假要去封闭学校集训，沈如樱打算在此之前努力抓一抓数学。
有谁比裴晏初更适合辅导她功课呢？
她都找好附近适合学习的咖啡店了，不料裴晏初直接将她带到他家楼下。
时隔五年，沈如樱再一次去裴晏初家，想到裴权清可能也在这里，沈如樱内心无比抗拒，她背着书包，立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淡去。
裴晏初察觉到沈如樱没跟上来，回头看了看，“樱樱？”
沈如樱郁闷地踢开脚边的小石子，瞪着裴晏初，“你为什么带我来你家啊，不怕我跟你爸打架吗？”
明明是很严肃的威胁，裴晏初却轻笑了一下，好脾气地解释道：“这是我租的公寓，他不在这里。”
沈如樱这才不情不愿跟他上楼，她隐约记得五年前裴家父子就在云城最好的小区买了别墅，按理说他们家境不会差，而且前两年裴权清就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听说发展得很不错。
但裴晏初租的公寓却十分普通。
简单的两室两厅，跟沈季舟租的公寓布局差不多，甚至还要小一些。
仔细想想，沈如樱发现裴晏初开的车和常穿的衣服也很平价，如果不是互相知根知底，根本看不出来裴晏初还算是正儿八经的富二代。
公寓茶几上整齐地搁着计划书、报价之类的文件，沈如樱瞄了一眼，没有多看。
她又不会搞商战，万一她看了不该看的，裴晏初担心她泄露机密，从而对她心生防范，那她勾搭裴晏初的计划就想不通了。
于是沈如樱盯着裴晏初后脑勺，踩着拖鞋，背着书包 ，老老实实走在裴晏初身后。
公寓的次卧改成了书房，正中放着实木办公桌和旋转椅，桌上还有一台台式电脑和一个笔记本电脑，后面两排书架放满了各类文献，实木桌侧面摆了一张格外精巧的蓝色龙猫旋转椅。
沈如樱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越过裴晏初，抱着背椅，惊喜地问，“这是我的椅子？”
“是你的，”裴晏初在饮水机处接了杯温水，“你喝纯净水还是喝果汁？”
沈如樱已经坐在椅子上丝滑地转了几圈，高矮恰恰好，靠着也极其舒适，沈如樱甚至能在这里睡觉！
她用脚尖滑着地面，坐着转椅到书房门口，探出脑袋，脆生生地说：“想喝果汁！”
公寓的装修和布置整体偏极简风，大面积压抑的灰色，显得龙猫旋转椅格格不入，就连颜色鲜艳的橘色橙汁也与公寓冷清的色调大相径庭。
沈如樱看了看这没什么人气的书房，觉得养点盆栽或许会好些。
布局都想好，挂两盆绿萝在窗前，再摆一小盆多肉在桌上。
她还安静不下来，慢吞吞喝着橙汁，裴晏初已经进入工作状态，面色沉静地敲打键盘，电脑桌面运行着沈如樱看不懂的程序。
lvz　裴晏初有轻微的近视，工作时带着一副细框眼镜，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下颌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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