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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自初刚刚太医院出来，顾丞相再一次在门口拦住了他。
“沈御医，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了，晚晚的病唯有您来医治才能病愈，你随我去看看吧！”顾丞相轻声说道。
他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女儿的把戏，但晚晚是他疼爱的女儿，她想要的东西他也会尽可能的满足。
许自初保持着疏离态度，不咸不淡地说：“顾丞相，你知道顾晚晚的寒疾不由我治。”
“昨晚晚晚已经咳了一夜了，谁都查不出病因来，做父亲的看着也是心急，沈御医医术高超，我已经向皇上请示了，他答应让你随我一同去丞相府，有劳沈御医走一趟了。”
说着，顾丞相已经撩起身后的车帘。
许自初毕竟是听于皇命，还是抬脚走进了顾丞相的轿子里。

随后，他想起等他回家的周灵，若是不打一声招呼让她白白苦等，还是不妥。

于是，许自初撩起帘子，对着顾丞相道：“劳烦顾丞相帮我去沈宅带个口信，说我晚些归家。”
顾丞相连声应答。
但这个约定，他并没有如约实行。
来到丞相府，顾晚晚就已经在柔美的夜色中等他。
许自初细心打量着顾晚晚，脸上没有一丝病态，瞬间意识到这一切又是顾晚晚的把戏。
“顾小姐，有意思吗？”许自初怒意涌上心头，一向冰冷的声线此时变得有些恶劣。
他很少对外人如此态度，但顾晚晚屡次撒谎让他彻底看透了这女人的真面目。
这般虚假伪善的女人！
当年他还因顾晚晚的三言两语误会了周灵几次，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
许自初转身欲走，身后的顾晚晚便走上来拽住了他。
“许自初，你当真要选择周灵！?我是丞相之女，”
顾晚晚质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自初都不想再回头看一眼。
见许自初没有任何动容，顾晚晚便绕到他前面来，“许自初，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周灵的寒毒，从何处来吗？”
她知道再多的伪装已经无用了，索性一律坦白她的一切！
许自初脸色徒然一变，怒睁着眼看向顾晚晚：“什……什么意思？”
“你就不好奇周灵当年的寒毒是怎么得来的吗？你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你都没发觉吗？”顾晚晚似笑非笑地说：“没错，是我做的，我的寒疾是假的，周灵才是寒毒才是真的。”
许自初看着顾晚晚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扭曲笑容，瞬时又想起沈宅体弱多病的周灵。
他语气中充斥着无尽的愤怒，钳制住顾晚晚的双肩：“顾晚晚，你为什么会如此恶毒，你到底还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周灵当年可说过了！”顾晚晚挣脱开许自初的束缚，失控道：“是你自己不相信！”
刹那间，许自初浑身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他眼中逐渐散焦，脑海里曾经的慢慢浮现出来。

第二十四章 解药

当年许自初的家中惨遭变故后，为了让沈家平冤昭雪，许自初与丞相之女顾晚晚相识。
两人之间的流言蜚语便传到了周灵的耳朵里。
后来听下人说了周灵与顾晚晚相约见面的事情，许自初赶到时就已经看见了周灵和顾晚晚落入水中的事情。
许自初自小和周灵相识，知道周灵水性极好，便第一时间将顾晚晚救上岸。
殊不知那时周灵已经在水中浸泡太久陷入了昏迷中。
两人一同得了寒疾。
周灵有个做御医父亲，许自初便尽心整治顾晚晚。
顾丞相固然感谢他对顾晚晚出手相救，但沈家的事情顾丞相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后来，许自初被迫迎娶周灵，便极少与顾晚晚来往。
怎料，顾晚晚知道周灵与许自初已经成婚的消息，但她并没有就此作罢。
那时周灵的汤药也是依照他的药方开的，并没有自己去盯梢。
顾晚晚便派人按插在沈宅中的下人给周灵下毒药。
日复一日，周灵寒疾加重变成了寒毒，再难痊愈。
其实周灵知道顾晚晚的阴谋，从那次跳湖后便一直在顾晚晚的算计之中。
周灵曾不止一次对许自初说过自己的寒疾未愈的事情。
可是当时他是如何回答周灵的，不过一句：“如是信不过我，大可以回你的苏府。”打断了她的控诉。
当一切真相大白后，许自初顿然感觉自己坠入深深的冰窖之中，从心顶凉到足尖。
顾晚晚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对他而言都是一次沉重打击，让他就快站不稳。
“许自初，你相信因果报应吗？当初你对周灵的怀疑，猜测，到如今，都会一次一次轮到你自己身上重新上演！”
“什么？”
许自初还未回神，顾晚晚仍旧不依不饶地靠近他，想要作势搂他。
随后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走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戛然而䧇璍止。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周灵颤颤巍巍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
许自初想要推开顾晚晚，却看见周灵已经走进来目睹了这眼前的一切。
“晴晚，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许自初恍然明白了她那句话的含义，张嘴结舌的想解释。
但周灵的大脑于已然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不敢相信许自初再一次的欺骗他，让她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就像是刚刚心中燃起的一丝火苗在瞬间被许自初信手掐灭。
目前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念头便是离开这里！
离开许自初身边！
周灵慌仓的匆匆跑开。
“晴晚！”许自初心急的叫唤，可是换不来周灵的一次回头。
她走的太快，像是团流云一样快要在眼前溜走。
许自初推开顾晚晚，忙要去追。
“许自初！难道你不想知道寒毒的解药吗?”
这一句话彻底打消了许自初想要前进的脚步。
许自初回头，只听顾晚晚阴险的声音徐徐道来：“想要解开周灵的寒毒，唯我有解药。”
这话像是一条毒蛇游走在他心头中，留下了令人惊悚，胆寒的感觉。
他试药了那么多次，却一次都没有试出化解寒毒的解药。
这一次，解药就近在咫尺，他不能放弃！
许自初深深地望着周灵离开的悄影，转身走向了顾晚晚。

第二十五章 离开

周灵不知道自己离开丞相府又多久。
子夜时的上京街道，毫无人烟，一种漂浮，寂寞，孤独的感觉时时袭来。
周灵蹲下来，用力的将自己的蜷缩起来，将情绪埋藏在自己的臂弯中。
眼泪润湿了她的衣间，她越是擦拭眼泪却越多。
她周灵的这一生，是那么的可悲又可笑。
明知道喜欢上许自初指定没有任何结果，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是为什么还愿意再一次相信他。
她的一次次重蹈覆辙，只会换来更加绝望的结局。
周灵不愿意再回到沈宅，只是依着记忆来到了琉璃院。
守门的人看见周灵回来也是惊讶，不由冲里面大喊：“回来了！苏姑娘回来了！”
第一个走出来的便是洛然，看着周灵通红的眼眶和病怏怏的姿态，忍不住呵斥她：“你终是知道错了？枉然将军待你那么好！”
周灵说不出话，刚刚哭坏了嗓子，只能紧紧抱着洛然，身体颤抖个不停。
知道周灵受了委屈，洛然也不好多指责几句。
停歇过一夜后，第二天清晨周灵将自己要离开上京的决定告诉洛然。
洛然一向冰冷的态度也渐渐燃起一番怒火：“周灵，你拖着带病的身体能去哪里！你当真不要命了吗？”
面对洛然的质问，周灵只能将自己的委屈咽下去，静静的说着：“我想要离开上京，去一个没有许自初的地方。”
要是再看见许自初，恐怕她的心会彻底被搅碎了一样。
这七年，许自初和她之间的感情已经刻骨铭心，她只能选择这种最可耻的方法。
“洛然，你就放我离开吧。”
“唉！你这较弱的身体若是出个差错，不知道将军又会如何责怪我！”洛然来回踱步，看着周灵决绝的神情，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说道：“你要走可以！至少带我一起离开！”
以周灵的病情，恐怕还未过城门就要倒下去了。
周灵和洛然着一身素衣，来到城门口前。
“周灵！”
许自初一声高喊，漆黑的烈马已经驰骋到她们眼前。
周灵不由得抓紧了洛然的手臂，躲在她身后。
“许自初，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你了。”周灵轻描淡写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你已经不值得我相信了。”
其实这句话说的她心里抽疼的厉害，就像是在抱怨这七年许自初的不信任。
许自初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曾几何时，他也对周灵说过类似的话。
就像是顾晚晚所说的，这是因果报应。
当初他对周灵的所作所为，现在印证在自己身上。
“周灵，我不是来拦你的。”许自初跳下马，直径向她行来。
周灵身形微颤，视线移开别处。
洛然愤怒道：“沈御医，苏小姐没什么对你想说的，你可以走了。”
“我只是想和她说一句话，哪怕一句。”许自初低声请求道。
洛然还想说话，周灵就已经往前踏一步，抬头看许自初：“你想说什么？”
许自初将心间的不舍逼回去，淡淡的回答：“周灵，这次我是来送你离开。”

第二十六章 苦涩的吻

是的，他要亲自送周灵离开。
许自初看着眼前险些栽下去的周灵，下意识要上前扶住。
周灵的身体羸弱，他能轻而易举的将她带入怀中。
想起昨夜，顾晚晚与他的赌约：“许自初，我知道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娶我，我便不强求了，但她周灵一日不离开上京我便不得痛快，解药我可以给你，但我要你亲送周灵离开上京！”
这是他最后一次感受周灵的温度，冰凉凉的让他想紧紧搂住周灵，想将周灵的身体捂热。
她眼中的那种害怕，身体本能的抗拒，让许自初有些情绪复杂。
他多想将七年来的拥抱全部补回来。
可是这是他最后一次能抱住她的身体了。
许自初将药瓶拿出来，轻声道：“这是治寒毒的药，吃下去便可痊。”
昨夜顾晚晚虽然给了他药方，但他仍旧不敢轻易相信，他一宿未歇只为了给周灵炼药。
他亲自试药，直到毫无差错后这才敢带着药来找她。
“我不想要。”周灵抗拒着，奋力从许自初的怀里挣脱出来。
“晴晚，不要任性了。”许自初低声下气的哄着她，就像是从前那样。
从前他的刻薄冷漠伤了她七年，他知道自己再没有资格提起让周灵留在身边的话。
治好周灵的寒毒，这是他目前最后能为周灵做的事情，他希望周灵长命百岁。
“我说过，我不……”
一切言语被许自初的唇瓣堵住，周灵惊得眼神瞪大，她拍打着许自初的后背，却效果甚微。
许自初的身形愣是纹丝不动，反而更加用力地搂住周灵的腰间。
周灵清楚的感受到了口腔中苦涩的药味蔓延开来。
待她吞下那颗药丸后，许自初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他将周灵搂的很紧，紧到能彼此听清楚那躁动不安的心，就好像两颗心被他强迫贴在了一起。
许自初竭力克制着轻颤的身体，唇瓣又一次抵到周灵的耳垂边，哽咽着将心底他最不愿说的话逐字逐句的缓慢道出：“周灵，从今往后，山高水远，你我不复相见。”
霎时间，周灵心里像是乱成了一片，她理不清楚这其中许自初的情绪到底是怎样的。
她只觉得心里很闷，闷得让她透不过气来。
满腔的悲愤即刻涌上她鼻尖，酸涩的厉害。
为什么许自初的那句话说的那般难过？
她走了，许自初应该高兴才是！
为什么要伤心？
明明难过的应该是她！
周灵脸颊处滑过一丝冰凉的触感，伸手去摸，这才发现她的侧脸还残留着许自初的眼泪。
眼泪？
周灵更加不明白了。
“周灵！你不会被许自初欺负傻了吧？”洛然的手在周灵面前晃了晃，有些担忧的问。
等周灵反应过来时，许自初已经骑着马扬尘离去。
丞相府。
“顾小姐，周灵已经出城了。”
小厮毕恭毕敬地跪在顾晚晚面前，禀报着他今天看见的一切。
“嗯，下去吧。”
顾晚晚挥手遣走了下人，唇边微微勾起。
周灵已经离开了上京，彻底离开了她的视线，她终于如愿以偿。
既然她顾晚晚得不到的东西，岂能让别人轻易到手！

第二十七章 看烟花

离开上京后，洛然和周灵来到了上京不远处的一个小镇。
相比这繁华热闹的上京，周边的小镇会显得更加宁静祥和。
黄昏刚刚降临，小镇上摆摊的市民就已经早早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乘着入夜之前，她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歇脚的地方。
客栈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婆，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周灵她们刚刚越过门槛，她便面露笑容的赶忙迎上来：“二位小姐是住店吧，楼上请！”
两人虽是心中起疑，但如今这浓浓月色下，她们也不便继续找客栈。
只能跟着阿婆一同上楼，偌大的华贵厢房显然不在她们的筹算之内。
洛然连忙说道：“阿婆，我们住不起上等客房！”
阿婆毫不在意道：“没事，这厢房有人已经帮你们买下来了。”
周灵和洛然又是一惊。
她们才刚刚来，怎么会有人知道她们的行踪？
难不成这一路上都有人跟踪她？
两人心中不仅警惕起来。
洛然和她都只会一些医术，武功是断然不会的，倘若真是有人别有所图，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怕有些难以招架。
周灵拍了拍洛然的手以示安慰，又问道：“阿婆，买下这间厢房的客人还在这里吗？”
“他已经走了，只是交代了一句让我好生照顾着你们。”
周灵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第二天清早。
洛然定时为周灵把脉。
她蹙拢着眉头沉默了半响，倏尔舒展眉间，有些意外道：“你的脉象平稳多了，看来那许自初是真的将解药喂给你了。”
周灵收回了手，疑惑不解道：“可是眼前的问题是，他何来的解药？”
这让她又想起许自初与她临别时的神色。
洛然冷冷的说道：“你别总是疑心重重的，别刚养好的身体又郁结于心了。”
两人谈话间，阿婆端着膳食走了进来。
“哟，二位小姐都在呢，今晚有位富商要在西街河边放烟花，邀请全镇的百姓都去看呢，你们二位要不要一同去凑个热闹？！”
洛然眉头微挑，转头看向周灵一眼，果断道：“自然要去！”
洛然平日不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但是考虑想让周灵散散心，她决定前去凑个热闹。
当两人身处在拥挤的人潮中，洛然又有些后悔了。
看着洛然一脸烦闷的样子，周灵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还好意思笑出来？”洛然不满地撇了她一眼。
周灵打趣道：“这又不是我要求出来看烟花的！”
洛然无法反驳，只能低头叹息着她的愚蠢行为：“早知道人那么多就不出来了！”
“其实感受这种热闹的氛围也挺好的！”
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周灵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终于搜寻到了一个人群较少的地方赶忙推着洛然过去。
在石桥上看烟花，恰好是最合适的。
炫彩夺目的烟花腾空而起，在漆黑的夜晚中释放出五彩斑斓的颜色。
这绚烂的一幕照进周灵的眼中，让她看入了迷。
“她终于笑了……”
桥下的人浑然没有在意空中绽放的烟花，只是痴痴的望着桥上看烟花的周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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