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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一切仿佛凝固。
江丛羡飞快上前，拼命地将自己的仙力渡给巨龙，但是又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了他的身体里。
这只是一条龙骨，早已没了生命迹象。
如何能消受仙力？
可是，他还能感受到林望舒的气息，他的心还在疼。
这种切肤之痛不会骗人！
他不相信林望舒就这样死了……
守在外面的天兵看着江丛羡面色苍白，失魂落魄地从苍穹之地里面走出来，立刻走向前。
关切地问道：“战神，您没事吧？”
江丛羡摇了摇头。
因为太过虚弱，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摇摇晃晃。
天兵本就觉得这里奇怪，这下更加笃定。
“我马上禀告天帝，发兵剿了这里！”
江丛羡突然回过头，眼神甚是可怖：“你敢！”
这个天兵从未见过江丛羡这般疾言厉色，吓得立刻低下了头。
“听着，这里谁也不可说，若有旁人知晓，我唯你是问！”
不知是不是人间四季又在发作，他的心很痛很痛。
司玄殿。
江丛羡蜷缩在床边，心脏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撕咬。
就算是他剥离人间四季未果时，也不曾有如此疼痛。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
他身上的痛感逐渐消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浸透。
外面依旧是阳光万里。
迷迷糊糊中，江丛羡感觉有人在擦拭自己的脸，猛地坐起来，下意识地抓住了那只手。
莫兰被吓了一跳，声音也有些颤抖：“神君，您醒了。”
看清楚来人之后，他眼神一暗，手中的力道也松了。
“你怎么在这里？”
莫兰看着他，眼中满是关切：“听闻神君身体不适，特来探视。”
“我无碍，你走吧。”
江丛羡走下床欲往外走，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了，眼神陡然冷了下来，直直地盯着莫兰。
莫兰低着头：“我看神君您的衣服全湿了，担心……”
不等她说完，江丛羡接着说：“日后不要再来我的寝殿。”
他戒备心很强，若不是消耗仙力太多，他不可能察觉不到莫兰的气息。
苍穹之地。
江丛羡又回到这里，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里是世上仅存的绿洲，是林望舒用生命在守护。
倘若她已经殒命，那这一切不应该也会不复存在吗？
江丛羡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已经不疼了。
他再次回到林望舒龙骨盘踞的那棵大树旁，之前感应到的微弱气息现在竟然没了分毫。
他的心口猛地一紧。
顾不得旁人的目光，就地盘坐，将所有的仙力聚集起来。
可是，仍旧是无果。
……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空了。
九天神殿。
莫兰在殿门口候着，江丛羡走进去的时候没有瞧她分毫。
“神君可有好些？”
莫兰故意将声音提了提，见江丛羡的脚顿了一下，立刻笑着跑到了他面前。
“这是我闲暇时做的药膳，希望对神君有所帮助。”
江丛羡将食盒接过来：“多谢！”
眼神正好瞥见了莫兰的手腕，那里光洁如初，哪里还有被赤焰烈火烧过的痕迹？
那是五千年前林望舒迫害她时留下的痕迹。
他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眼睛充血般红的渗人：“你的伤呢？”
莫兰眼神略微有些闪躲，但随即被她掩饰了起来。
“多亏了医仙，他每日为我研制新药，这才恢复如初。”
赤焰烈火乃是上古神火，用极寒之地的雪莲尚且无用，更别说医仙的几贴药了。
她在说谎！


五千年前。
江丛羡记得，当时他听到关押赤焰兽的殿宇内发出一声惨叫。
在他进去时就瞧见莫兰晕倒在地，一个胳膊被赤焰烧的血肉模糊。
林望舒抱着莫兰，还在往她的身体里施法。
医仙说莫兰身中剧毒，胳膊是被赤焰兽所伤。
他找了无数方法，虽说把毒解了，可是胳膊上的印记却没能消除。
为了保护林望舒，便主动将她关押了起来。
莫兰平日里都会绑一根彩带遮掩，近日她得知林望舒殒命，故而放松了警惕。
江丛羡并没有揭穿她，但是心底却有些闷。
莫非自己真的冤枉了林望舒？
在他不顾她的解释坚决将她送进沧澜天牢时，她该有多难受……
江丛羡后悔了，倘若再重来一次，他一定会将事情调查清楚。
药王谷。
江丛羡将手递到医仙面前，他的脸上已经沁满了汗珠，手上赫然是赤焰烈火的烧伤。
“此伤小仙只能帮忙缓解，若要根除，只依誮有魔尊的玄杖可解。”
医仙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却让九天战神一阵寒噤。
赤焰兽乃魔界圣兽，若要化解它的袭击自然需要魔界圣物。
他当时怎么没有想到？
魔界。
夜泽看着坐在石桌旁的江丛羡，多日不见，他苍老了许多。
手上的伤还有断断续续的鲜血涌出，因为烧的太严重，五指已混在一起，难以分开。
夜泽拿出手中的魔杖，将法力注入其中，渐渐地伤口开始愈合。
伤口愈合的过程异常疼痛，很快江丛羡的衣服就湿透了。
“好了。”夜泽一抬手，魔杖就消失了。
见江丛羡不说话，他接着说：“因何会伤得如此严重？莫非我的赤焰兽跑出来了？”
江丛羡冷哼了一声：“你也太小瞧我了！”
话音未落，夜泽的一声响指，赤焰兽赫然眼前。
江丛羡怔住，但随后瞬间回归平静。
赤焰兽乃上古神兽，自然不可能轻易被封印。
他坐在那里，打开酒罐，拼命地往嘴里灌酒。
四海八荒近日的变化，加上江丛羡的今天的举动，虽说魔界跟他们并不牵扯，夜泽也猜出了八九。
“你说，我们如果死了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江丛羡的一句话，将正在出神的夜泽拉了回来。
“嗯。”他没有料到江丛羡会问出这个问题，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人间有轮回，可以度过一世又一世。
而他们就只有这漫漫悠长的一生。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夜泽的命令，赤焰兽是绝对不可能跑出来故意伤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江丛羡自己故意挑衅。
莫非他不想活了？
不过，看到江丛羡的表情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这老家伙惜命的很，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去死。
“可有办法？”
他知道江丛羡这句话的意思。
夜泽看了一眼江丛羡，如此颓废的江丛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看来活得就一些还是有好处的，许多之前你觉得荒谬的事情，现在倒是觉得稀松平常。
天魔大战时，江丛羡和夜泽初次相识。
两人对战了九天九夜也没分出个胜负。
就在双方都已筋疲力尽时，林望舒的一剑结束了这场战斗。
从此九重天多了个战无不胜的九天战神。
两人也不打不相识，成为可以闲谈饮酒的朋友。
那时的江丛羡孤寂高傲，林望舒任性骄纵，与现在比真是天差地别。
夜泽叹了口气：“听闻天界有聚魂灯……”

第十四章 心愿

凌霄宝殿。
江丛羡站在下面，双眸深不见底：“天帝，可否借聚魂灯一用？”
他虽是在请求，但语气却不容拒绝。
他记得只要这人还存在，只需将她身上的物品放入灯中，等火光变了颜色之后每日用仙力豢养，一千年便可将其塑造出来。
这种方法虽然没有人尝试过，但也算有一线希望。
五千年前，江丛羡以为林望舒毒害莫兰，怕天帝降其罪，不由分说就将她关进天牢。
林望舒解释，他却以为她在推脱罪名。
就这样，一狠心就关了她五千年。
这五千年他不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待终于出来之后，父兄接连殒命，对她的打击亦是他想象不到的。
他亏欠于她。
入夜。
江丛羡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胸口，自从上次之后就再也没有疼过。
他突然想起和林望舒的过往，之前他们关系很好。
一纸婚书让他手足无措，他不知如何去面对她，所以就尽量躲着她。
在他好不容易解开心结，想要接纳她时，又发生了那么档子事。
于是，又过了五千年。
五千年让林望舒关于江丛羡的爱都化为了恨。
江丛羡猛地惊坐起。
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林望舒浑身是血，恶狠狠地瞧着他，画面一转，眼前又出现了林望舒满是伤痕的龙骨……
他睁开眼之后，发现自己竟然进入了人间四季里面。
在它进入自己的心里之后，江丛羡就再也没有进去过。
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以失败告终。
这一次，他并未用分毫神力，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进去了。
里面仍旧美的如画。
他走到那挂满红绸的树下，发现之前他拆开的红绸已经断成了两半，断口并不整齐。
在这根红绸旁边又多了一条，斑斑驳驳的，还有湿度，想来应该是新添加的。
江丛羡拆开，上面的字竟然是鲜血书写而成，斑斑血迹将红绸侵染地更红了。
每一个字都显示出林望舒的悔悟与绝望。
第一千一百零一个心愿，希望与江丛羡，不复相见！
他拿着红绸子的手忽然颤抖起来。
想来林望舒应该是恨极了自己的，就连最后的心愿都是与自己不再相见……
他拼命地摇着头：“不行，不行……”
紧接着用仙力将红绸撕了个粉碎。
再看，他已经回到了寝殿之中。
因用力太狠他的指甲已经就着红绸嵌入肉中，一时竟然分不清流出的血是他的还是林望舒写在绸子上的。
聚魂灯火光缭绕，只是颜色并未改变。
江丛羡有些失望，倘若今日火光还未变化，那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他突然站起来，将手中的碎片洒向天空。
一瞬间就移到了聚魂灯旁边：“这是什么聚魂灯，都是骗人的，她不会死，我不会让她死……”
说着举手正欲将其摔碎，头顶一片红绸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了聚魂灯里面。
瞬间，火光变得炽白。
江丛羡脸上出现了久违的欣喜。
他慌忙将地上的红绸子尽数捡起，放到聚魂灯中。
想来是林望舒的魂识太弱，聚魂灯并没有感应到，而红绸子上面粘有林望舒的血液，感应更加浓烈。
这么看来，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