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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之后。
裴昼便天天过来。
有时时间太晚，林楚歌也不好意思赶人，就留他吃晚饭。
这一留，便让裴昼更加得寸进尺。
俨然把林楚歌和恩珠俩母女的小屋当成自己家，每天一下班就回来这边。
只是在晚上才会回去睡觉，之前两人的婚房，已经变成了只供他留宿的酒店。
裴昼偶尔会把一些医学资料带回来看。
更多的时候则是陪着恩珠一起做幼儿园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
就如现在。
恩珠瞪着大眼崇拜的看着裴昼把手工风筝做出来，完全没有看步骤。
等到裴昼把风筝递到她眼前。
恩珠才满脸笑意的接过风筝。
“封叔叔，你好厉害呀，比小胖的爸爸还厉害。”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裴昼已经知道小胖是她同桌，有个很厉害的爸爸。
每次恩珠说的时候，话中都带着一丝崇拜。

现在这些崇拜已经完全被裴昼接手。

裴昼眉眼带笑，宠溺的揉了揉恩珠的小脑袋。
还得意的看了眼从厨房端菜出来的林楚歌。
林楚歌轻笑一声，转身进去。
裴昼转过来头来看向恩珠，温声道：“那恩珠明天把这个风车拿给小胖看，好不好？”
“嗯。”
恩珠重重的点头。
随后笑呵呵的看着裴昼：“封叔叔，你是不是喜欢我妈妈？”
两人之前的动作完全被恩珠看在眼里，她想起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说他们爸爸妈妈就是这样的，还说这是喜欢。
这段时间在林楚歌的精心呵护下，恩珠又逐渐恢复了原来活泼的性子。
不用再装作深沉的样子，想到什么直接问什么。
这话刚好被从厨房出来的林楚歌听到。
她脸上发烫：“恩珠，你从哪听来的这些，不许胡说。”
虽然带着怒意，但是恩珠一点也不害怕，她知道妈妈是假装的。
对着妈妈可爱的吐了吐舌头：“是小胖跟我说的啦。”
说完，又转头看向裴昼。
“封叔叔，你还没回答恩珠呢。”
裴昼轻笑一声，捏了一下她肉嘟嘟的小脸：“恩珠觉得封叔叔喜欢妈妈吗？”
恩珠挣脱裴昼的手，大眼睛悄悄打转：“恩珠觉得叔叔喜欢妈妈，那封叔叔是不是要做恩珠的爸爸了？”
这话一出，裴昼和林楚歌都有些愣住。
本以为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竟然知道这么多。
反应过来，裴昼轻笑一声：“恩珠想要封叔叔做爸爸吗？”
“恩珠……”
恩珠还没有回答，直接被林楚歌打断。
脸上带着恩珠从未见过的怒意。
“恩珠！不能胡说，那是封叔叔，不是你爸爸，叔叔很快就要结婚了，你再说妈妈要生气了。”
恩珠直接愣在原地，害怕的看着满脸怒意的林楚歌。
她从来没见妈妈这么生气过。
小嘴不由得撇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看见恩珠这个样子，林楚歌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太过激，吓到她了。
脸色稍稍发白，林楚歌朝着恩珠走过去，蹲在她面前。
抬手想安慰一下：“恩珠……”
恩珠红着眼眶，直接挥开妈妈的手。
“妈妈坏！”
说完，哭着跑回房间。
林楚歌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痛苦。
身边的裴昼早在林楚歌厉声制止恩珠的时候，脸色就沉了沉。
见恩珠离开，他直接道：“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吗？”

第二十七章 千刀万剐

林楚歌喉中一涩，感觉之前未做手术时候的那种窒息感又回来了。
她收回手，起身看着裴昼，一时说不出话来。
裴昼朝她靠近，视线落在她眼中不肯离开。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伟大，以为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是吗？”
裴昼步步紧逼，林楚歌下意识的往后退。
他每说一句，林楚歌的脸色就变白一分。
等他说完，林楚歌整个人已靠在墙边，退无可退。
仰头看向裴昼，嘴唇轻颤：“那你要我怎么办？”
她每拒绝裴昼一次，她的心也跟着撕裂一次。
她想不顾一切的答应裴昼，可她不能那么自私。
一个将死之人，如何能拖着一个有大好前途的人呢？
“我喜欢你，跟我一起，让我们都不留下遗憾好吗？”
裴昼捧着她的脸，在她耳边低喃。
林楚歌身体轻颤，眼尾发红。
裴昼拭去她眼角的泪珠，用低沉且沙哑的声音：“小汐，答应我，好吗？”
林楚歌看着他，一个好字差点脱口而出。
然而下一刻她紧咬下唇，强压住喉中的话。
她一把推开裴昼，蹲在墙角。
掩面哭泣：“不要再逼我了！不要……”
裴昼低头见林楚歌脆弱崩溃的样子，心里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痛且压抑。
他恍然发现自己错的多离谱。
蹲下身把林楚歌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小汐，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吗？”
话音一落，怀中的林楚歌哭得更甚。
泪水很快沾湿了裴昼的肩膀。
他眼红泛红，抚摸着林楚歌的头，不住的道歉。
是他做错了，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把所有的压力都强加在林楚歌的身上。
却忘了想林楚歌需要承受多少。
裴昼把头埋在林楚歌颈项间，低头轻吻她的发丝。
“我不逼你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不复婚就不复婚，我只要你开心就好……”
这话一出，林楚歌的泪水更加止不住的流，像是要把这段时间以来的委屈和隐藏的痛苦通通发泄出来。
素手紧紧抓着裴昼的衣服，指尖已经发白。
……
良久。
林楚歌呆呆的坐在客厅沙发上。
看着桌前一桌早已冷掉的菜，双眼无神。
裴昼已经离开了，是她亲手赶他离开的。
裴昼没说什么，她让他离开，他便离开了。
离开前，林楚歌跟他说，以后不要再过来了，裴昼脸色发白。
定定的看了她良久，最后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带走了放在这里的所有东西。
像从没来过一般。
林楚歌看着他离开，本已经自己会开心的，因为他终于可以摆脱自己，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可现在她的心只觉的像千刀万剐一般，痛的鲜血淋漓。
房门被悄悄的打开。
恩珠慢慢的走到林楚歌身边。
“妈妈，我不要封叔叔做我的爸爸了，你不要哭了。”
怯生生的语气，却只为了安慰林楚歌。
林楚歌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红着眼道歉：“恩珠，对不起，妈妈刚刚不应该凶你的。”
恩珠轻拍妈妈的背，小大人般开口道。
“恩珠不怪妈妈，恩珠最喜欢的就是妈妈了。”

第二十八章 怀念已LJ迟

从那晚林楚歌彻底跟裴昼说清楚之后。
裴昼果然如她所愿，没有再出现在她和恩珠的生活中。
恩珠也没有再林楚歌面前提起过裴昼。
只是在每次做手工作业出现难题的时候，眼底会流露出某种怀念。
林楚歌看的出来，却没有说。
平常的一天，平常的一个早晨。
林楚歌送完恩珠去幼儿园。
转身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传来：“颜小姐，你让我们查的事已经查出来了。”
闻言，林楚歌眼中出现巨大的喜意。
握着手机的手指轻颤：“真的，她在哪？”
里面的人迟疑一瞬，才继续开口：“事情跟之前想的有一些出入，不好在电话里说，您先过来吧。”
林楚歌心里咯噔一下，正想开口问的时候，那边电话已经挂断。
来不及多想，林楚歌匆忙赶到那人所在地。
不多时，林楚歌便到了一个侦探社。
自从发现恩珠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后，她便托人暗中查寻自己亲身女儿的下落。
到现在终于有了线索。
林楚歌刚进入侦探社，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便迎面而来。
正是之前给她打电话的人，也是上次接待她的人肖晨。
“她在哪？”
林楚歌一看到肖晨便迫不及待的问。
肖晨眼中露出一丝凝重，让林楚歌坐在沙发上。
之后才从文件里拿出资料放在她面前。
“很抱歉，颜小姐，我们去晚了。”
话落，林楚歌脸色大变。
眼神无力的看着肖晨：“什么……意思？”
“您女儿已经在几个月前跟随她的养父母出车祸去世了。”
“轰！”
林楚歌只觉得一声巨雷从天而降，让她整个人脑中一片空白。
肖晨的话好似通过很远的地方传来。
“颜小姐，这份文件里面有您和您女儿的亲自鉴定，还有她生前的一些日常照片，她养父母很喜欢她，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
林楚歌身体轻颤，接过肖晨手中的文件。
她没有看那份亲子鉴定，而是看向那些照片。
只看照片一眼，林楚歌便知道这确实是她的女儿。
照片上，她笑得非常灿烂，林楚歌在她身上看到裴昼的影子。
特别是眼睛，一样的瑞凤眼。
不过裴昼眸中大多时候是清冷的，而她女儿眼中却满是笑意。
林楚歌透过照片看到了女儿拍照前的举动，一定非常可爱。
“——嗒”
眼泪不自觉流出，落在照片上，再顺着照片倾斜的角度滑落。
“她是什么时候……”没的。
但这两字林楚歌说不出口，喉间熟悉的滞涩感又出现了。
肖晨却听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
低声开口：“四月二号。”
“四月二号。”林楚歌无意识重复。
四月，二号依誮！
她突然抬头，通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肖晨。
说出的话却让肖晨心头一震。
“是她出生的那天！”
林楚歌用手捂着胸口，心里一阵剧烈的抽痛。
那天，她正开心的帮恩珠过生日，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已经在那天过世。
出车祸的时候，她该多痛啊！
林楚歌在喉间闻到一股熟悉的腥甜味，她强压着咽下去。
“他们现在在哪？”林楚歌开口问。
“城南的宝山墓园。”

第二十九章 心如刀割

宝山墓园。
林楚歌站在一座墓碑前，看着面前的一家三口。
爸爸抱着女儿，妈妈站在一旁握着女儿的手。
一家三口看着前面的摄像头，笑容在那一刻定格。
林楚歌慢慢蹲下，手指细细抚摸上面的笑颜。
照片下面的名字映入眼帘。
——孟笙儿
“你叫笙儿吗？这个名字真好听。”林楚歌眼里带着泪。
“笙儿，妈妈很想你，妈妈还从没见过你，从来不知道你的存在，你会怪妈妈吗？”
“你一定很爱笑吧，你知道吗？你跟爸爸长得很像，妈妈哪天带爸爸来看你好吗？爸爸是个医生，他很厉害的，你要是看到他，一定会非常喜欢，爸爸也会非常爱你。”
林楚歌跪坐在地上，身体靠着墓碑，泪水一滴滴落入草地间。
“你知道妈妈有多喜欢你吗？你是在妈妈最大的期待下降生的，只是因为妈妈失职，将你弄丢了，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妈妈……”
林楚歌自言自语的低喃，想把这六年来没有跟女儿说的话，一次性全都说给她听。
“孟先生，孟太太将你养的真好，把你养成了一个爱笑的样子，他们肯定很爱你，就像妈妈很爱你一样。”
“但是下辈子，你可不可以再做妈妈的女儿……妈妈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林楚歌眼中泪水已经流干，她站起身给孟先生和孟太太深深鞠了三个躬。
“孟先生，孟太太对不起，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们来说很过分，但我太想补偿笙儿，等我死了再去亲自向你们赔罪和道谢。”
“谢谢你们将笙儿养的这么好。”林楚歌喉中嘶哑。
秋风吹过，带起阵阵暖意。
……
林楚歌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
双手抱膝，蜷缩在床上。
她整个人陷入到自我当中，完全没注意到一旁持续震动的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林楚歌被一阵叫声惊醒。
“妈妈，妈妈……”
她恍然睁开双眼，只见恩珠焦急的喊䧇璍着自己。
视线落在墙上的挂钟上，已经是下午六点。
恩珠一般四点就放学了。
林楚歌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
恩珠扶着妈妈坐起。
害怕的看着她：“妈妈，你怎么了？”
刚刚林楚歌叫不醒的样子吓到恩珠，她怕妈妈向上次一样，再也叫不醒。
林楚歌感受到她的害怕，轻轻将恩珠抱在怀里，细细安慰。
等安抚好恩珠，林楚歌才发现她已经在家了。
“恩珠，你是怎么回家的？”
恩珠站在林楚歌身前，仰头看着她。
“老师打妈妈电话没人接，幼儿园要关门了，是我给老师指路，让她带我回来的，现在老师已经走了。”恩珠乖巧的回答。
闻言，林楚歌拿起桌上的手机，见上面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心里的愧意更甚。
“恩珠，对不起，妈妈太累了，才没听到，不是故意不去接你的。”
恩珠懂事的点点头。
“我知道，妈妈是太累了，妈妈最喜欢恩珠了，恩珠永远也不会怪妈妈的。”
林楚歌听着她的话眼眶发红。
上天让她失去了一个女儿，同时又给了她另一个女儿。
两个女儿都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孟先生，孟太太，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更加细心教养恩珠，让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第三十章 不再身边

翌日。
林楚歌醒来的时候，恩珠还在她身边睡得正沉。
今天是周六，所以林楚歌没有叫她，想让恩珠多睡一会儿。
洗漱好后，林楚歌去厨房给恩珠做早餐。
正在她准备炸油条，闻到油烟味道的时候，突然感觉喉间一阵恶心。
捂着嘴跑到洗手间，林楚歌对着洗手池一阵干呕。
“呃……呃……”
林楚歌脸色发白，手无力的撑在琉璃石上。
大概几分钟后，她才逐渐感觉舒服一些。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毫无血色的自己，林楚歌压下心里的不安。
整理好洗漱台后慢慢走了出去。
到了厨房闻到那股相同的味道后，林楚歌又感觉胃中不适。
强忍住胃里的恶心，林楚歌把东西收好，又把窗子和抽油烟机打开。
待味道散尽之后，才感觉好了一些。
她没有再做油条，而是熬了一些米粥。
等熬好后，之前的不适彻底没有，她的脸色才逐渐好转起来。
去房间把恩珠叫起来。
洗漱好后，两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吃完早餐，林楚歌看着乖巧的恩珠道：“今天是周六，恩珠想要做什么吗？”
恩珠偏头想了想，眼前一亮。
“妈妈，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去秋游了，我们也去吧。”
闻言，林楚歌心里答应，但是看着恩珠焦急的样子，她突然偏着头犹豫。
“这个吗？妈妈想一想……”
恩珠一下跑到林楚歌怀里，冲着她撒娇。
“妈妈，去吧……妈妈最好了。”
林楚歌佯装不下去，抱着恩珠笑着答应。
“好，妈妈答应你，那恩珠回房收拾一下小书包，妈妈去准备一下东西，我们就去郊外秋游怎么样？”
听到妈妈答应，恩珠开心的转圈大叫。
跑到自己的小房间整理东西。
林楚歌慈爱的看着她，起身去厨房整理东西。
刚走没几步，她又感到隐隐的恶心之感。
林楚歌的心逐渐沉了下去，她怕自己的病突然复发。
虽然她一直有按时吃药，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她究竟能活多久。
这本就是一个随时能要人性命的疾病。
房间里面传来声音，林楚歌回过神，抛去心底的不安。
不管她还能活多久，这一刻，她应该去收拾东西和恩珠去秋游。
给她的生命里多留下一些童年美好的回忆。
……
收拾好东西，林楚歌开车带着恩珠去了近郊的一个公园里。
天气晴朗，微风拂面。
恩珠一下车就在草坪上跑了起来。
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
林楚歌看着，心里也开心起来。
在草地上铺上毯子，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冷食。
两母女对着相视一笑。
“妈妈，你今天真好看，比其他小朋友的妈妈都好看。”
恩珠眼珠打转，握着饭团，对着林楚歌道。
林楚歌看她这鬼灵精的样子就知道她后面还有话说，憋着笑不搭她的茬。
恩珠见妈妈不回应她的话有些着急了。
嘟着嘴说：“妈妈，老师说不理会别人是不礼貌的行为。”
林楚歌笑了，刮了一下恩珠的鼻子，总算说话：“好嘛，妈妈向你道歉，谢谢宝贝对妈妈的夸奖，在妈妈心里，宝贝也比其他小朋友更加可爱。”
闻言，恩珠假装生气的脸一下憋不住笑了出来。
清脆如铃铛般笑声在此处回荡。
林楚歌一瞬间抓拍了恩珠的笑容，留作珍藏。
等恩珠笑够了，看着林楚歌，把刚才要说的话说给林楚歌听：“妈妈，我们下次也来这里好吗？明年也来，后年也来，每年都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