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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船时，已经凌晨两点。
顾砚钦休息了几个小时，翌日一早就起床开会。
陈霄拿着海域图，不停的推算着2月5日的天气和风向。
“失事附近的海域我们都找遍了，按照我的经验，如果她还活着，我们必须先优先寻找附近的岛屿。”
顾砚钦点头认可，他指尖轻敲桌面，提出一个新的看法：“或许可以找找那几天经过附近的船只。”
陈霄若有所思：“可公海上来往的船只……”
“我去查。”顾砚钦站起身，走到夹板上打了个电话。
刚拜托完对方去调查，船身突然一阵摇晃。
他手疾眼快握住扶手，还没站稳，就看见站在隔壁夹板上的姜衍。
两人四目相对，姜衍带着敌意狠狠刮了他一眼。
顾砚钦下颚线紧绷，面色不悦。
姜衍也无意和他纠缠，立即让船只加速，离开了这里。

顾砚钦看着远去的背影，目光微沉。

两人就像是杠上了一样，日复一日的找。
时间匆匆，转眼就过去了三个月。
顾砚钦和姜衍都一无所获。
每天带着希望去寻找，每次都失望而归。
顾砚钦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整个人无比压抑。
顾家的电话他统统没接，就这样在海上漂泊着。
弹指之间，时间又过去4个月。
姜衍已经离开。
他们还是没发现姜意南的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霄看着顾砚钦日渐颓靡，忍不住劝说：“顾老板，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顾砚钦看着海，不发一语。
“我觉得，或许你可以去大洋彼岸的国家找一找。”陈霄拍拍他的肩膀，“如果她真的活了下来，说不定已经回去了，你可以上岸去看看。”
顾砚钦沉沉吸了口气，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回了京都。
神航大楼一点没变，他敲开姜意南之前的办公室，里面已经坐了别人。
顾砚钦又回了姜意南的公寓，里面还维持着他走时的样子。
即使早有准备，他的心的还是抑制不住的失落。
顾砚钦再次去了姜意南的老家。
邻居看他站在巷子口，奇怪的文：“你找谁哦？”
顾砚钦的眼神黯了黯，声音沙哑：“姜意南。”
“啊？那你还是走吧，老姜一家都死了，唉……真是苦命人，听说小梦还是救人牺牲的……”
邻居的声音在巷子里飘散。
顾砚钦悲从心起，失去爱人的感觉此刻才在胸腔内翻涌。
他双眼通红，眼泪止不住的砸在地上。
在姜意南出事的第七个月，顾砚钦第一次哭出来。
他靠在姜家老旧的大门上，声音悲戚：“姜意南，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第17章

春去秋来，苦海无穷。
从开始的不相信，到一步一步走到绝望，顾砚钦用了7个月。
他终于接受了姜意南已经死亡的事实。
顾砚钦回到京都，住进姜意南的公寓，每天喝酒度日。
原本的金牌飞行员，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华。
他坐在窗边，双眼无神的眺望着远方。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陈霄。
顾砚钦猛喝了一口酒，接起电话：“不用找了。”
陈霄愣住，诧异的问：“为什么？我已经找到了踪迹！”
这回换楚韵升愣住，他眼里闪过一抹亮光后又快速熄灭。
“怎么可能，距离那场空难已经过去了七个月。”
“是真的，我在加拿大周围的岛屿上，发现了神航的机长徽章，徽章后面刻着神航1673——MZY！”
陈霄语气急切，顾砚钦呼吸一窒，他坐起身来，冲进洗手间，将头埋进冷水里。
“喂？顾老板！你在听吗？？？”
顾砚钦从水里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拿起手机：“刚刚说的话，你再说一遍。”
“加拿大境内的岛屿上，我发现了属于姜意南机长徽章，我猜测她现在在加拿大境内！”
陈霄按下激动的心情，一字一句的说道。
顾砚钦眼眶通红，按着洗漱池的手发白。
他咽了咽喉咙，艰难的说道：“你继续沿着岛屿找，把照片发给我，我现在就去神航。”
听到陈霄应下，顾砚钦挂断电话，快速下楼开车往神航驶去。
半小时后，他冲进经理办公室，将手机放到桌上：“姜意南还活着，我要像航司申请继续派人找她。”
经理微愣，顾砚钦七个月没回神航，现在头发长的遮住眼睛，下巴上满是胡茬，他一时都没认出来。
“联合媒体，一起找她，还可以为航司做一波宣传。”
顾砚钦急切的提出方案。
反应过来的经理眉头紧皱，忍不住出声提醒：“你要不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她死了七个月了。”
听见这话，顾砚钦的怒气瞬间上涌。
他俯下身揪起经理的衣领：“按我说的去做！”
经理被他的震住，下意思咽了咽唾沫。
顾砚钦咬紧后槽牙，死死的盯着他，双手紧握到颤抖。
经理深吸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冷静冷静，你说，只要可行，我就去向上级申请。”
顾砚钦舌尖顶了顶侧脸，松开手，将本子和笔推到经理面前。
“我说，你记。先联系媒体，报道205空难事件，宣传英雄机长，接着说神航从没放弃过寻找姜意南，终于在加拿大的岛屿上找到了踪迹，贴上姜意南的照片，表示希望广大民众提供线索，核查后属实的，有奖励，最后表示神航不会放弃所有人，给航司做宣传。”
经理写着，眉头紧皱：“谁去核实，奖金怎么算？”
顾砚钦冷睨他一眼：“我去，奖金我出。”
经理顿时喜笑颜开：“包在我身上。”
翌日早上八点，各大媒体同一时间发帖。
顾砚钦坐上了前往加拿大渥太华的飞机。
他下机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联系加拿大的媒体，将国内的找人通知发布出去。
三天后，他手机里收到了第一条来自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的短讯。
顾砚钦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红了眼。
因为照片上的人，就是他日思夜想，找了整整七个月的姜意南！



第18章

九月枫叶红透，秋风清爽，是应该要重逢的季节。
顾砚钦收到短讯的第一时间，就定了去英属哥伦比亚的机票。
抵达时，已经深夜。
他片刻都没停歇，连夜赶往温哥华。
一路上，顾砚钦的心都高高提起，整个人都像是吊在半空。
惊喜和担忧两种情绪在心里反复交替。
即使再三确定过，但他以后害怕这次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经过三天的跋涉后，顾砚钦找到了给自己发短讯的人。
对方是位华裔，叫李明。
一见面，顾砚钦就拿出了5万元加币递给对方：“非常感谢您向我提供了我妻子的线索，能麻烦您告诉我，您是在哪儿见到的她吗？”
李华听他说妻子，眼底闪过诧异：“姜小姐是你的伴侣？”
“飞机发生空难之前，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两年。”顾砚钦满脸急切。
李华见他眼底满是乌青，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带你去，她就住在耶鲁镇那边。”
顾砚钦松了口气，坐上李华的车，不停的整理西装和头发。
一路上，他都左立难安，想着见面的时候要说些什么。
先说好久不见？还是先说你没事就好？
这时，车子经过一辆花店，他立即开口：“可以停一下车吗？我想买束花。”
李华笑着点了点头，靠边将车停下。
顾砚钦快速下车，冲到店里拿了一束栀子花，匆匆放下钱，不等找零就跑回了车上。
他抱着怀里的花，眼底满是对接下来见面的期盼。
半小时后。
李华将车停在路边：“这就是姜小姐的院子，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顾砚钦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院子，淡淡了点了点头。
李华看着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开。
顾砚钦站着，路边枫叶红透。
他深吸了口气，再次扯了扯衣服，才上前敲门。
“咚咚咚！”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顾砚钦抿唇，继续抬手敲门。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请问您找谁。”
顾砚钦举起来的手顿住，眼眶滚烫。
他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先生？”
熟悉的女声轻唤。
顾砚钦回过头，眼前的人赫然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姜意南！
他勾了勾嘴角，泪水却夺眶而出。
姜意南捡着齐耳的短发，穿着浅蓝的裙子。
她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
顾砚钦就抬手将人拥入怀中。
真切而又炽热的温度透过胸前传来，顾砚钦终于感觉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失而复得是什么感受？
他的手指穿过姜意南的发丝，想起在海上渡过的那七个月。
一望无际的深蓝海域充斥着无尽的压抑，每天都是无休止的煎熬。
而现在，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终于过去。
姜意南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在心头萦绕，她仔细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翻，一无所获。
她咽了咽喉咙，将男人推开。
顾砚钦看着她，眼眶通红，眼里满是疑惑。
姜意南后退一步，轻声问：“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谁？”



第19章

街上人来人往，汽笛声不绝于耳。
但顾砚钦却如同晴天霹雳，手中的栀子花掉落在地。
脆弱的花瓣碎了满地，和周围鲜红的枫叶格格不入。
他感觉自己好似什么都听不见，脑子里满是那句：“请问你是谁？”
姜意南见他脸色苍白，有些担心：“你还好吗？”
顾砚钦抬起头，将眼里翻涌的热意压下：“我……还好。”
“你以前认识我吗？”姜意南从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
顾砚钦咬紧后槽牙，强撑起一抹笑点头。
“要不要进去坐坐？”姜意南打开门，将人往屋里请。
她能感觉的到，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来说很重要。
姜意南进门，拿出咖啡豆放进自动咖啡机：“我也想知道一些以前的事情。”
顾砚钦伫立良久，手指紧紧握在一起，骨节发白。
他找了7个月，想过各种重复的画面，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种。
整个心从云端坠入地面，除了不知所措还有股尖锐的痛意。
“你不进来吗？”姜意南的声音打断顾砚钦的思绪。
他看着眼前的人，转念又想，遇见空难九死一生，姜意南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上天恩赐。
两人能够再次见面都经过了重重劫难，只要自己不放弃，失忆不是问题。
顾砚钦捡起地上的花，抬腿走进屋子。
里面明亮又干净，桌上还摆上了花，他忍不住问：“你是一个人住吗？”
姜意南将咖啡放在桌上：“不是。”又转身去冰箱里拿甜点。
顾砚钦的心猛的沉了下去，他哑声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姜意南开冰箱的动作一顿。
半响之后才拿着吃的放回桌上：“第一次见面就打听别人的隐私很不礼貌。”
顾砚钦垂眸，眼里黯淡下来。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一口。
苦涩从味蕾传进心里，让人说不出话来。
顾砚钦咽了咽喉咙，强忍艰涩：“那能问问，你是怎么来到温哥华的吗？”
“我是在岛上被人救起的，在医院里醒来，有好心人让我借住在这里。”
姜意南坐下，将顾砚钦带来的栀子花插进花瓶：“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我之前的事情吗？”
顾砚钦看着她的动作，沉默良久。
就在姜意南以为他不想开口时，顾砚钦垂眸看向手里的咖啡：“姜意南，中国照阳人，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个爷爷，过年的时候得肺癌，去世了……”
听到这，姜意南心口一刺，脑子里闪过些记忆碎片。
她捂住头，脸色苍白。
顾砚钦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脸上满是担忧，“噌”的一声站起身来。
不料姜意南却伸出手：“别过来！接着说。”
顾砚钦顿时钉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还有呢？”姜意南语气急切。
“你是神州航空，京都国际机场的金牌机长，今年2月5日，你驾驶神航1673从京都飞往渥太华，途径一片海域时，遇见不明强气流，神航1673的右侧发动机熄火，你拼尽全力操控飞机下降，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让乘客跳伞，接着你把自己的降落伞，让给了乘务长。”
“最后，你和神航1673坠海，不知所踪。”
顾砚钦说着，眼眶又泛起红色，他抬手遮住双眼，哑声问：“姜意南，我找了你整整7个月，你想起来了吗？”



第20章

风从门口吹进，扬起窗边的轻纱。
屋内只有压抑的抽泣声。
听见姜意南出事的时候，他没哭。
找到神航1673残骸的时候，他没哭。
所有人都说姜意南死了的时候，他没哭。
在海上找了姜意南7个月，所有希望破灭的时候，他才忍不住流泪。
这次，短短几天之间，他失而复得，又再次失去。
顾砚钦死死按住眼睛，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愚弄他。
这段日子苦苦坚持的委屈在这一瞬全部爆发。
姜意南看着眼前痛哭不止的男人，心头闪过抹异样。
可她却只能想起自己跪在破旧的房间内痛苦，床上躺着个老人。
姜意南猜想这就应该就是自己的爷爷。
太阳穴的刺痛停下后，她轻声询问：“你还好吗？你又是谁呢？和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找我这么久？”
顾砚钦强忍泪水，声音哽咽：“我叫顾砚钦……我也是神航的机长，我和你……”
他说着，脑子里又冒出姜意南之前的那句：“顾砚钦，我们结束了。”
情侣顿时两个字卡在喉间，说不出口。
姜意南了然的点了点头：“那我们是同事？”
“不是。”
顾砚钦下意识否认。
姜意南愣住，面露疑惑：“你不是说你也是神州航空的机长？”
“我们之前，在一起两年。”
顾砚钦红着眼，深情的凝视着她。
姜意南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她诧异的“啊”了一声，尴尬的别过头，有些不自在。
“我们情侣。”顾砚钦捏紧手指，轻声说：“我每天都在海上找你，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已经死了，还好我找到了对吗？”
“不好意思啊，顾先生。”姜意南面露歉疚，“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不管是我们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是那份感情。”
顾砚钦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
两人情绪各异，尬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的男音从门外传来：“意南！我回来了。”
顾砚钦顿时眉头紧拧，觉得这道声音有些熟悉。
他看见姜意南眼里闪过惊喜，心头略过不安。
这时，门外的人低着头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你不知道，这些食材好难买，我跑了好多个超市才卖到。”
顾砚钦看清来人，瞳孔紧缩。
他猛的站起身，捏紧拳头走上前：“姜衍。”
姜衍一愣，看向顾砚钦的眼里闪过诧异。
“为什么不告诉我？”顾砚钦冷声质问，手上的骨节捏的发白。
“为什么要告诉你！？”姜衍反问。
顾砚钦咬了咬牙，抬手抓住姜衍的衣领，将他抵到墙边：“你明知道我在找她！你明知道我是她男朋友！”
姜衍看着发怒的顾砚钦，满脸讥讽：“那又怎么样？至于你是她男朋友，你不如自己问问自己，有没有做到一个男朋友该做到的职责。”
顾砚钦脸色怒火更甚，他抬起拳头就要砸向姜衍的脸。
下一秒，胳膊就被姜意南抱住：“不要伤害他！”
顾砚钦动作一僵，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姜意南：“你维护他？”
姜意南张了张嘴，还没回答，就被姜衍打断。
“顾砚钦，你以前或许是她男朋友，但以后可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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