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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了揉白笙的头：“傻孩子，人哪能活那么久啊？爷爷最大的盼望就是看到你成家，有人照顾你，宠你……就够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到那一天。
爷孙两个各怀心事，沉默散去。
这天后，白笙给韩欣说了一声不再去摄像馆后，就一心扑在顾明野和祝语真的婚礼上。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她越来越瘦，心绞痛更成了家常便饭。
即使大把吃着止疼药，也没有半点作用。
但白笙还是坚持每天去婚礼现场。
这天下午，白笙刚走到场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一个声音在大喊大叫。
“拆掉！拆掉！这个也拆掉！”
白笙急忙走进去，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指挥着人将自己费心布置的东西尽数拆除——
而她旁边站着的是祝语真。
“祝小姐，你对现场的布置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告诉我，用不着直接拆吧？”
白笙声音是装出来的镇定。
祝语真转头看她，满眼讥讽：“我全都不满意。”
白笙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这些东西在安装前，我都画过稿图给过小叔，他也同意了……”
“他同意了又怎样？”祝语真打断了她的话，走到她面前，“白笙，我讨厌你，所以你设计的一切我都讨厌。”
“最后再提醒你一次，顾明野是我的丈夫，把你那些肮脏的感情收起来，你们没可能！”
肮脏！
白笙心脏像被尖针刺穿，脸色骤然雪白。
这时，祝语真又开口：“我的婚礼，不欢迎她。”
随后便有工作人员过来，将她往场地外赶。
白笙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自己费尽心血布置的鲜花，气球……全部拆除，像垃圾一样扔掉！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委屈与心血被人践踏的愤怒烧的她眼眶发红。
可白笙也无力，祝语真是顾明野喜欢的人，她什么都做不了。
许久后，她才平复心情，起身要走。
转头间，却见不远处，顾明野一脸平静的站在那儿，不知看了多久。
那一刻，积压的情绪瞬间决堤。
白笙忍着鼻酸，走到他面前：“小叔……”
顾明野却说：“语真不喜欢，以后你还是别来了。”第8章
“轰！”雷鸣震耳。
乌云汇聚，倾盆大雨倏然落下。
白笙浑噩的走着，脑海里只有一次次，顾明野选择祝语真，走向对方的背影。
心脏越来越难受，呼吸也越来越粗重，她脚下一绊，整个人朝地上栽去——
意识消失前的一秒，她好像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踩着双熟悉的皮鞋，朝自己走来。
“顾明野……”是你吗？
然而，无人回应。
等再醒来，白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看到坐在床边的韩欣后，她愣了下：“怎么是你在这儿？我小叔呢？”
闻言，韩欣愣了下：“你不会以为救你的人是顾明野吧？！”
不是他吗？
白笙垂眸遮去眼里的失望，只剩自嘲。
是她想多了，现在他应该和祝语真在一起，怎么会管自己。

“霍承你知道吧？就是和顾明野同咖位的大明星，是他救了你，又通过你手机联系了我。”

韩欣把白笙的手机递给她：“医药费我替你还了，也留了他的联系方式，你自己感谢吧。”
白笙接过手机，看着半小时前刚刚添加的联系人，慢慢打下“谢谢”两个字，发送了过去。
很久，霍承都没有回信。
白笙也没在意，又注射了两天药后，她看向韩欣：“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能出院了吧？”
韩欣削苹果的动作一顿：“你身体不好，还是多住几天院观察观察。”
“欣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
韩欣想否认，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圆，最后干脆不再隐瞒：“你自己看吧。”1
她点进微博，直接递到白笙眼前。
手机屏幕上是一段视频，赫然是那天在婚礼现场，她和祝语真起争执的那幕。
文案内容是：【不属于女主角的婚礼设计。】
往下的评论里，一片骂声。
“这人谁啊？有病吧！就算是个婚礼策划师，那也该按着新娘子的意愿来啊！”
“就是，一辈子就风风光光结这么一次婚，她凭什么指手画脚的？”
还有人黑到了她的资料，将她和顾明野以及祝语真之间的关系尽数公布了出来！
更有人直接艾特了顾明野的工作室，询问他这个新郎的态度。
白笙越看，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有一分血色。
事情闹得这么大，顾明野不可能不知道。
但到现在已经两天了，他却没有出来为自己说一句话。
喉咙像是被一坨坨棉花堵住，白笙将眼底的泪光逼回去，关掉了手机。
“欣欣，我想回家。”
说她软弱也好，怯懦也好，这一刻，她只想躲回自己的小窝。
韩欣咽下心疼：“好，我送你回去。”
四十分钟后，白家。
白笙目送着韩欣离去后，一个人进了门。
客厅里，白家人少有的齐全。
白笙脚步顿了顿，打算打个招呼就上楼。
还没开口，就听白夫人怒斥：“白笙，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让你缠着顾明野，你为什么不听？现在好了，不仅丢尽了白家的脸，还给人添麻烦！”
白笙脸上强撑的笑瞬间僵硬在嘴角。
其他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她的家人都不问事情原委，就把全部的错都怪在自己身上？
她觉得又累，又疲惫。
第一次，白笙不想再隐忍：“那您说说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开始让我布置现场的是祝语真，我拒绝，小叔说我被宠坏了。后来我答应，祝语真却说都不说一声，把我的心血直接拆掉。”
“现在曝出这段视频的人是谁还不知道，你们却先来怪我丢脸？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想？！”
白笙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似是要将这些年独自吞下的苦涩都发泄出来。
白夫人没想到她竟然敢顶嘴，更加恼怒：“你翅膀硬了啊，说一句都不行了！你小叔说的没错，你就是被宠坏了！”
“够了！”白爷爷听不下去，“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女儿。”
“什么女儿！我早说这孩子不能要，不能留，是爸你非得养着，现在却养成这个样子！”
白夫人的话如锤狠狠敲在白笙的心上。
什么叫……不要、不留？！
白笙懵然的看着白爷爷：“爷爷，妈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爷爷沉默不语。
白阳在一旁翘着脚：“意思就是爸妈当初没想着生你，你本来不该活！”
“白阳！”白爷爷喝停白阳的话，想要说什么。
可还没出声，就开始咳了起来，紧接着，一口血喷在了地砖上。
“爸！”
“爷爷！”
白夫人，白父和白阳惊慌的朝着白爷爷跑去！
白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最疼爱她的老人捂着心口，直直往后倒下！第9章
海城第一医院。
急救室外。
白夫人一巴掌扇在了白笙脸上：“你这个祸害！”
白笙耳朵嗡了一瞬，嘴里一阵血腥。
可更痛的，是父母弟弟看来的厌恶目光，就像是在看仇人！
很早以前，白笙以为自己能坦然面对他们的冷漠忽视，但此刻还是如蚁噬心，痛不欲生。
“好了，你打她也改变不了什么。”白父看向白笙，“现在爷爷被你气病了，满意了吗？”
他不等白笙回答，命令道：“明天就去顾家给明野和祝小姐道歉，他们的事你不准再掺和。”
急救室门上的红灯亮的刺眼。
白笙垂着眸，满心涩苦。
爷爷这样她是有责任，难道他们就没有吗？
但是爷爷还在抢救，她不想继续吵下去，让老人跟着担心。
等待的时间，度秒如年。
白笙越来越心焦，她闭眼向上天祈祷，希望爷爷可以平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倏然灭掉。
紧接着门被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抱歉，我们尽力了。病人肺癌很久了，一直靠特效药撑着，见老人最后一面吧。”
走廊霎时一片死寂。
反应过来后，白家人就要进去，却被医生拦下：“病人说了，只见白笙。”
白夫人紧皱着眉：“您确定没听错？”
医生点头后，她看向一动不动的白笙更加厌烦：“磨蹭什么，没听见爷爷要见你吗？！”
白笙身子颤了下，回过身立刻冲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内，白笙走进来，就看到手术台上躺着的老人。
灯光下，他头发花白，脸色也一片苍白。
瞧见白笙，白爷爷费力抬起颤颤巍巍的手：“小笙，来……”3
这一声呼唤像是戳在了白笙的心上，她眼眶一热，颤抖着来到手术台边：“爷爷！”
白爷爷想抬手给她擦眼泪，却没有力气，缓了很久才勉强开口：“爷爷没、没事……别怕！”
白笙摇了摇头，满心悔恨和自责：“爷爷我错了，我不该ⓈⓌⓏⓁ和妈顶嘴，我不去管小叔的婚礼了，以后就在家陪着您，您别丢下我！”
白爷爷看着哭喊的白笙，满眼心疼，但也清楚自己没多少时间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紧了白笙的手：“别和……他们吵，我给你留了、钱在……在床头柜，要、快乐……”
“我不要，我要您活着！”白笙抽噎着，心脏一阵一阵紧缩的疼。
她知道自己的心脏病又要发作了，可她不在乎，只想留下这个最爱自己的老人。
或者……跟着爷爷离开！
白爷爷想回些什么，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只能凝望着白笙，带着不舍和遗憾，永远的闭上了眼……
“滴——”
心脏检测仪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鸣。
白笙身子一震，双眼通红：“爷爷！”
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响彻了整个急救室，也传到了走廊里。
白家人闻声跑进来，就看到白笙跪在手术台边，而床头的心脏检测仪上，只有一条平直的线。
……
白爷爷的后事由白夫人一手操办，定在三日后下葬。
这天，海城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白家。
白笙一身黑色衣裤，将药瓶里最后两颗止痛药吞下去。
从爷爷离开之后，她的病就越来越不受控制，只能靠药物止疼。
随着时间过去，心脏里的痛慢慢缓解，白笙重新整理了着装，出门参加爷爷的葬礼。
可不想刚走出房间，就和弟弟白阳撞上。
看到白笙，他眼里满是憎恶：“爷爷就是被你气死的，你怎么还有脸去？！”
白笙眼睫颤了颤，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白阳却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推进了房间。
“砰！”
白笙摔在地板上，膝盖，手腕都被蹭破，脚腕上更是火辣辣的刺痛，疼的她脸色发白。
这时，白父白母听到声音走过来，瞧见这一幕，也只是皱了皱眉。
“阳阳，走了。”白夫人扔下话转身就走。
没人在意白笙身上显而易见的伤。
白笙忍着痛站起身：“妈，带我去吧，我想送送爷爷……”
白夫人却连头都没回。
眼看着家人走远，白笙强忍着崴脚的疼，撑着扶手一步步蹦下楼梯。
好不容易到了大门，却发现打不开！
白笙反复扭着门锁，一下一下拽，可没有半点反应。
她没办法，只能去拉窗户，可没有一扇能打开！
又尝试很久后，白笙终于后知后觉，他们为了不让自己去送爷爷，把她关起来了！
站在空旷的客厅里，她身体一阵阵发冷，泪水模糊了眼。
无力感席卷了满身。
白笙看着不停走动的时针，脑海里满是那个疼爱，宠溺自己的老人……
最后她像抓着救命稻草般给顾明野打去电话，希望他能救自己出去，能赶得及送爷爷最后一程！
机械的连接声响了很久，接通的那刻，白笙焦急开口：“小叔，你能来我家……”
“白笙。”
听筒里乍然响起的女声，如绳索一下子勒紧了白笙的喉咙：“祝小姐，能麻烦你把电话给我小叔吗？”
祝语真没拒绝：“明野，小笙找你。”
白笙松了口气，正想着怎么才能快点赶到墓园。
却听电话那头，顾明野冷淡的声音遥遥传来：“挂了吧，我不想接。”第10章
白笙不知道电话是怎么挂断的，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绝望。
无望之际，手机响起——
“不客气，之前忙着开演唱会，没时间回消息，别介意。”
是霍承的回信。
不知道是不是他语气过于温和，白笙看着对话框里霍承的自拍头像，迟疑着发出了一句请求。
“霍先生，能麻烦您帮我个忙吗？”
“好。”
出乎意料的，霍承连问都没问就答应了。
一个只有一面之恩的陌生人，却比她全身心信赖的顾明野更救她于水火。
白笙说不出是酸涩多一些，还是苦楚多一些。
之后她将家里的地址告知霍承。
半小时后，霍承将白笙从家里解救了出来，又将人送去了墓园。
南山墓园，细雨朦胧。
不远处，白家人都站立在一方墓碑前。
白笙站在台阶上，望着那墓碑上爷爷不甚清晰的遗像，又红了双眼。
“要过去吗？”霍承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笙摇了摇头：“不了。”
她知道家人对自己的不喜，也怕在爷爷的墓前吵起来，让老人死都不安宁。
最后，白笙跪在台阶上，隔着数米的距离，朝着老人的墓遥遥叩拜——
爷爷，您走好。
雨水淋湿了漆黑的发丝，黏在脸色，更衬的她面颊苍白。
台阶上的细碎石子咯的膝盖发痛，可白笙一动没动，跪叩了很久才起身离开。
霍承跟在她身后，如星的眸子里闪过某种情绪。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白家门前。
白笙向霍承道谢后，开门下车，下一秒，却看到了站在顾家门前的顾明野。
四目相对，他眉眼还是那么冷淡。
白笙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那通电话——“挂了吧，我不想接。”
她心里情绪百味掺杂，第一次什么都没有说，率先收回视线，一瘸一拐的进了白家。
没看到背后，顾明野慢慢皱起的眉心。
白家没有人在，一片安静。
白笙回到卧室，环顾这个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间，然后打开行李箱，装了些衣服和洗漱用品后，就来到了爷爷的房间。
推开门，属于爷爷的气息一下子包裹而来。
白笙立刻红了眼，可她只是忍着泪，想着爷爷离开前的话，打开了床头柜。
那里放着一个存折，里面有五十万，存折里还夹着一张字条——“给小笙的嫁妆”。
白笙心脏像泡进了温暖的池水里，鼓涌出一波又一波的酸胀。
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着。不能哭，哭了，爷爷知道会难过的！
她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过了很久才平复好情绪。1
白笙将存折和纸条收起，最后拿起了床头柜上白家人的合照。
上面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白阳，唯独没有自己。
她静静看了很久，在爷爷的身旁，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后，将照片装进了行李箱。
之后，白笙便坐在沙发上等着白家人回来。
一小时后，白家的大门被打开，白笙也站起了身。
“爸妈，我，决定搬出去住。”
白家人对视了一眼，没有人任何人阻拦，也没人多问一句。
就这样，白笙搬出了白家。
在打车去往‘Dawn’摄像馆的路上，却先接到了顾明野的电话。
出租车上，广播上徐徐响着。
白笙迟疑了很久，还是接起：“小叔。”
电话那头，顾明野声音清冽：“白爷爷的事我刚知道，对不起。”
对不起么？可想一想，他并不欠她什么。
白笙的沉默，让顾明野有些陌生：“你在哪儿，我们见一面。”
白笙想拒绝，可又想到自己这些年无望的感情，总该有个正式的告别，便答应了。
CBD大厦楼下的咖啡馆里。
顾明野看着对面的白笙，几天不见，她更加瘦弱，好像风一吹，就散了般。
他皱了皱眉：“没好好吃饭吗？还是又发病了？”
面对男人的关心，白笙只是摇了摇头。
面对这样的白笙，顾明野也有些无计可施：“听白夫人说，你搬出来了？”
“嗯。”白笙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