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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凌风看着歪歪扭扭“海城”两字，心不由一紧：“你……还在想席莫庭吗？”
顾唯念听了，抓着笔的手紧了紧，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听到“席莫庭”这个名字，她只有心痛和失望，甚至还有几丝懊悔。
如果当初她不抱着日久生情的期盼答应顾老太爷嫁给席莫庭，或许她可以安心的照顾父亲，父亲也不会出车祸……
顾唯念眼眶微涩，吸了吸泛酸的鼻子才继续写了“爸爸”两个字。
算一算，沈父的七七也快到了，可是她现在却在千里之外的连市，根本没有办法去他墓前磕个头。
顾凌风看后，心底的担忧渐渐消除。
他温声道：“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恢复身体，我想叔叔会理解的。”
顾唯念垂眸，松松放开了笔。
她其实是想回去的，父亲活着的时候她就没怎么陪过他，她不想让父亲孤零零的待在那里。

顾凌风又劝了几句，顾唯念才勉强吃了几口东西。

等她休息了，顾凌风才出了病房，去了廖勇办公室。
“廖医生，她的声带神经有其他办法恢复吗？”他坐到廖勇面前，恳切问道。
廖勇放下笔，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如果做手术的话是有希望的，只是风险大，而且成功率不高，所以我一般不会建议家属去冒险。”
闻言，顾凌风蹙着眉低下了头。
他瞒着顾唯念她声带神经受损的事，她也以为再休息一段日子就能说话了，时间越久，她期待越大，要是告诉她再也恢复不了了，她能接受吗？
廖勇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到顾凌风面前：“这是我一个朋友，他是神经内科的专家，您要是决定好了，可以去找他。”
顾凌风拿起来一看，是一个叫林育鑫的人，但是……
“海城市？”他神情一滞。
“他在那儿的三甲医院。”廖勇解释道，语气里还带着些许的羡慕。
顾凌风眸色暗了下去，绕来绕去难道还是要回去吗？
他将名片放进口袋里，道：“谢谢廖医生了，那以顾唯念现在的情况能去吗？”
廖勇连忙摆摆手：“现在可不行，至少还要休养一个月。”
顾凌风斟酌了片刻后站起了身：“嗯，那我不打扰您了。”
“客气了。”
出了医生办公室，顾凌风便往病房走去，从口袋里拿出名片，按照上面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喂，您好，是林育鑫医生吗……”
天气越来越冷，连市的夜晚比海城安静，也给了顾唯念足够的氛围去想这些年的事情。
她望着窗外的树，才升起的困意好像一下都没了。
已经快两个月了，席莫庭会不会和郑琳已经在一起了？甚至结婚？
想到这儿，顾唯念蹙起了眉头，暗骂自己的不争气。
他们都已经离婚了，况且席莫庭那么对她，她为什么要去管他？
然而，渐渐平静下来后，她越发想念从前在学校里偷偷看席莫庭的日子。
从进入高中的第一天起，她就注意到了席莫庭。
那个将校服穿的歪七扭八，带着五六个小弟大摇大摆地走进校园的混小子。
顾唯念也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席莫庭，或许是那晚放学回家被人尾随，无意间碰到刚和别人打完架的席莫庭。
他一脚将那人踢开后拎起没有装一本书的书包搭在肩上，星目瞥着她。
“怂货，家在哪儿？”

第十八章 新年

顾凌风见顾唯念偏着头，以为她睡着了，便将脚步放轻。
走进一看，伸出去要帮她捻被子的手僵住了。
病房中未开灯，窗外的灯光照在顾唯念脸上，她眼中晶莹一片，那点点光芒就刺痛了顾凌风的眼睛。
他缓缓收回手，坐了下来：“顾唯念。”
顾唯念一惊，忙擦掉眼角的眼泪，转头看去。
昏暗的光线下，她以为她能将顾凌风错认成席莫庭，但是仔细一看，她发现他和席莫庭长得并不像。
顾唯念眨了眨眼，眼里透着疑惑。
顾凌风放在腿上过的手紧紧握着，声音低沉：“再过几天，我们就回海城。”
顾唯念眼眸一滞，回海城？
“我联系了医生，等做完手术，你应该就可以说话了。”
顾凌风解释着，尽力让自己忽略那座城市了还有个席莫庭。
顾唯念也知道她声带神经受损的事，只是回海城，要是碰不到席莫庭就算了，要是碰上了，他看到她和顾凌风站在一块儿，指不定怎么讽刺自己。
她抿抿唇，告诉自己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两人都已经离婚，他说什么自己都不用放在心上。
顾唯念望向顾凌风，点了点头。
海城市。
时至新年，整个海城都散发着喜气洋洋的气氛，路灯都挂着拳头大小的灯笼，商铺摆满了各种年货。
小李开着车，忍不住朝车窗外多看了几眼，说起来，他也有好几年都没有回家了。
他小心地看了眼后视镜中的席莫庭，想开口要假的心思瞬间死了。
这两个月以来，他的老板沈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天说话的次数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公司上下都说现在的席莫庭比阎王还可怕，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总裁。”小李问，“刚刚邵少爷打电话来，说请……”
“回去。”席莫庭薄唇亲启，吐出的两字堪比外头的冰雪。
小李忙点点头，将车往别墅开去。
车停在了门口，席莫庭下了车，理了理已经松垮的领带后走了进去。
门开了，外头的寒风顺着敞开的一扇门灌了进去，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应风而起，像是在迎接主人。
席莫庭看着挂在玄关处的贝壳风铃，冰冷的眼神慢慢软和了下去。
大厅太过空荡，风铃的声音被放大了数倍后又多了几分凄凉。
“咔哒”一声，席莫庭关上门，在昏暗的光线里轻车熟路地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拿出一根烟和打火机，却又在火苗即将靠近香烟时顿住了。
最后他还是把烟和打火机扔在了茶几上。
修长的十指穿过黑发，席莫庭烦躁地撑着头，墨眸中满是挥散不去的阴翳。
太过安静的屋子就像镇定剂，让人也跟着平静下来。
然而席莫庭却并未觉得他有多平静，隐隐作痛的心竟像是翻起猛浪的大海。
他看着一旁的落地窗，透过外头的路灯，能隐约看到窗上有贴过窗花的痕迹。
不用细想，他知道那是顾唯念做的，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
席莫庭鬼使神差地站起来走过去，泛白的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玻璃，似是看到孤单一人的顾唯念将房子布置的满是年味的模样。

第十九章 烛光晚餐

席莫庭眸子微眯，越觉心头烦闷，放下手转身离去。
已经两个月了，他还是没有等到顾唯念的电话……
他看着手机里顾唯念的号码，再一次拨了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
席莫庭挂了电话，竟觉眼眶有些酸涩，他到底在想什么？不就是走了一个他不爱甚至讨厌的人吗？
他深吸了口气，将手机狠狠砸在沙发上后上了楼。
大年初二。
再踏进海城，顾唯念真觉得恍如隔世，她望着熟悉的街道，阵阵冷风从车窗中吹进围巾的缝隙里。
顾唯念缩了缩脖子，将围巾和口罩戴严实后关上了车窗。
“我在医院附近租了个房子，你先住着，等手术安排好再入院。”顾凌风一边开车一边䧇璍道。
顾唯念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往年的除夕，她如果在家没等到席莫庭，初一的时候就会去找父亲。
今年的除夕，想必有郑琳陪着他吧。
车子在一处公寓楼前停了下来，顾凌风率先下了车，先将顾唯念扶下来再去拿行李，两人一块儿进去了。
房子在八楼，小复式楼层，宽敞明亮，一楼客厅厨房卫生间，二楼只有一个房间。
顾凌风放下行李箱，道：“我就住在对面，有什么事去敲敲门就好了。”
原本他想租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但是想到顾唯念的性子，只能租了两个房子。
顾凌风暗自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君子风度不知道会不会成为他追求顾唯念的障碍。
顾唯念愣了一会儿后，再纸上写了“谢谢”两字。
只是心里有些愧疚，她现在手上的钱不多，手术费生活费几乎都是由顾凌风出的，她更觉心不安，不知道以后要还到何年何月。
等收拾好后，顾凌风问道：“饿了吗？”
闻言，顾唯念倒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点点头。
西餐厅。
顾唯念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地看着四周。
几乎都是来吃烛光晚餐的情侣，虽说他们这桌上只摆着食物和餐具，并没有四周那么浪漫的氛围，然而这个情侣套餐实在让她有些膈应。
但是看顾凌风满不在乎地吃着，她倒觉得是她有些矫情了。
见顾唯念终于提起刀叉慢慢地吃起牛排，顾凌风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落了下去。
他笑了笑：“好吃吗？”
顾唯念吃了一口牛排眼睛就亮起来了，她点点头，这家餐厅似乎是新开的，味道真的是不错。
餐厅外，一辆白色的奥迪停了下来。
郑琳从驾驶位上下来，她回头朝下车的席莫庭道：“深知，这里新开了一家餐厅，听说味道不错。”
席莫庭睨了眼餐厅的门面，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他也没等郑琳，直接自己走了进去。
郑琳暗自磨了磨牙，不断告诉自己要忍住，在他还没把股份转让书给她之前，她只能顺着席莫庭。
才一进门，侍者就迎了过来。
席莫庭扫了一眼，几乎每个桌上都插了枝玫瑰花，甚至还有的居然点起了蜡烛。
他眉头一蹙，瞬间没了吃饭的心思，他出来，完全是因为郑琳说有关于顾家的事情告诉他，否则他都根本懒得见她。
郑琳跟了上来，看着窗边的卡座道：“我们坐那儿吧。”
席莫庭抬眼看去，卡座四周几乎都被烛光晚餐包围了，只有卡座的隔壁似乎没有那在他看来碍眼的蜡烛。
然而他还是走了几步随意地坐了下来：“这儿就行。”

第二十章 最后一段遗嘱

郑琳脸上的笑凝固了，也这能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侍者像是没看见一样站在一旁等着他们点餐。
郑琳随便说了几样，也问了席莫庭，然而都是热脸贴冷屁股。
待侍者下去后，席莫庭目光终于放在了郑琳身上：“说。”
他好似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饱含在了这一个字里一样，好像郑琳说的要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废话，他就会将她碾死。
郑琳手一抖，忙笑道：“一会儿一边吃一边说不好吗？”
席莫庭眸子一眯，眼神像是化作了一把烧红的铁梳，将她的皮肉一层层的梳下来。
他倒要看看她要玩什么花样。
不一会儿，菜都上来了，然而席莫庭一口没吃，倚靠着椅背愣愣地看着郑琳。
郑琳切了块儿鹅肝吃了后才道：“深知，你知道顾凌风是谁吗？”
席莫庭闻言，眉头蹙起。
她这明显是明知故问，顾凌风是他所谓的哥哥。
“他并不是你亲生哥哥。”郑琳压低了声音。
席莫庭冷笑一声，眼神锋利如刀：“然后呢？”
郑琳一僵，看他的表情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难道你就不担心吗？”她皱着眉头，一副着急家里事儿的模样。
“担心什么？”席莫庭渐渐没了耐心，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郑琳放下刀叉，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你别忘了，宣布老太爷遗嘱的时候还有一条律师没有念。”
席莫庭神情一暗，他当然记得，可是刘律师说老太爷吩咐了，最后一条遗嘱宣布前有一个前提，而这个前提除了刘律师没有人知道。
刘律师又是个嘴紧有原则的人，无论给多少钱他都不说。
但是这都过去快大半年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正要猜想，不过是财产或者股份的事情。
“如果老太爷最后一条写着将顾氏一半分给顾凌风，你甘心吗？”郑琳有意无意地挑拨着席莫庭和顾凌风的关系。
席莫庭却嗤笑反问：“你很了解老太爷吗？”
郑琳愣了。
“除了给顾唯念的那点股份，他是不会允许顾氏有一星半点儿落入不是顾家人的手中的。”
提到“顾唯念”的名字，席莫庭心不由一痛，像是揭开了还没愈合的伤疤。
他面色微青，站起了身朝卫生间走去。
郑琳满是恨意地看着眼前空荡的椅子，恨不得拿起刀叉往席莫庭心里捅去。
顾唯念都死了这么久了，他还攥着转让书不给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卫生间里，席莫庭双手撑着洗手台，微微弓着身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目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和软了下来，连眼角都莫名地泛了红，好像一切都从提了顾唯念开始……
外头，顾唯念放下了刀叉，看了眼时间后抬起头，在一旁的纸上写上“我去趟洗手间”。
顾凌风点点头：“去吧。”
顾唯念站起身，朝洗手间走了去。
男女洗手间的门相对着，顾唯念抬头看了眼嵌在大理石壁上的标志后才走了进去。
席莫庭直起身子，仰头深吸了口气，稍稍平复了心口的钝疼后才抽出一根烟。
点燃，抽了一口，白色的烟雾环绕在镜子前。
他半抬着眼，看着镜中有点虚幻的自己，莫名自嘲地笑了笑。
现在的他看起来竟然有些颓废。

第二十一章 幻觉

席莫庭再吐出一口烟，身后传来水龙头的水流声，声音约莫三四秒后停止了，紧接着是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他抬起头，在消散到一半的烟雾里，他瞳孔忽地紧缩。
镜中那一闪而过的脸就像是一只带着火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
顾唯念！？
席莫庭转过身，面前却空无一人，几米外的水龙头还滴着水，证明几十秒前有人使用过。
是他出现幻觉了吗？还是一个和顾唯念长得相似的人？
席莫庭紧抿着唇，将烟一扔，快步走了出去。
已经结好账的顾凌风拿着顾唯念的包在侧门等着顾唯念，见她出来了便叫了一声：“顾唯念，这里。”
这一声让正在以刀叉和鹅肝宣泄自己不满的郑琳一愣。
她回头望去，只看到一男一女从侧门走了出去，玻璃上的花纹和遮住了正好遮住了两人的脸。
郑琳怔怔地看着，是同名同姓吧，或者名字听起来像。
忽然，席莫庭快步走了出来，他扫视了一眼所有餐桌，只有靠窗卡座那一桌只剩下餐盘。
“先生，请问……”
“那桌的人呢？”席莫庭神色一凛，如冰的目光让询问的侍者生了几丝惧意。
侍者看了一眼席莫庭望向地方向：“走，走了。”
郑琳站起身走了过去：“深知，你怎么了？”
席莫庭咬了咬牙，脸色黑的堪比此时的天。
他一言不发地迈着长腿走了出去，一点也没有打算和郑琳继续吃晚餐。
餐厅外不远处是一个广场，宽阔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然而再也没看到刚刚那好像是顾唯念的人。
席莫庭望着满是喜意的红色街道，心里竟然有种难以抗住的无力感。
他扶着路灯，微微喘着粗气，紧蹙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深知！”
匆匆跑出来的郑琳看着他这幅模样，诧异又不解。
席莫庭抬眸瞥了她一眼，收回手站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
“深知，你怎么了？”郑琳上前，想扶住他却被他甩开了。
郑琳看着席莫庭沿着街道走着，眼底竟是怀疑，他怎么去了趟卫生间就这样了。
忽然，她想到刚刚听到的一声像是叫“顾唯念”的招呼声，立刻警惕了起来。
可下一刻又觉得荒唐，顾唯念都已经死了快两个月了，况且她还是死在西藏，怎么可能在这儿。
郑琳瞪了一眼那远去的身影，哼了一声转身去开车。
公寓。
顾凌风将包递给顾唯念：“早些休息。”
顾唯念点了点头，朝他做了一个“谢谢”的手语，而后又做了一个“晚安”的手语。
见此，顾凌风微微一愣，她怎么用手语了。
等回过神，顾唯念已经进门了，他也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屋子里。
顾唯念开了灯，看着空阔的大厅，恍然间以为自己还在和席莫庭的那个别墅家里。
她眼底不由划过一丝落寞，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纸笔。
刚在在车上她查了一下关于声带神经修复的手术，风险大，而且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她苦笑了一下，其实当看到这个结果时她已经不想做手术了，白白浪费那么多钱去冒险，所以她又学了几个沈单的手语，或许以后手语就成了她的“语言”了。
顾唯念走向沙发，坐了下来，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脑海中突然响起在餐厅从卫生间出来时看到对面的那个男子的背影。
有点像席莫庭。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怎么会那么巧碰上他。
他现在应该和郑琳在一起吧……

第二十二章 千钧一发

次日一早，顾凌风便给顾唯念留了言，说先去医院找医生。
顾唯念看了会儿电视后自己做了午餐，草草吃了休息了会儿。
她看了看外头的天，阴沉沉的，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很冻人。
挑了件黑色束腰大衣穿上，她戴上口罩后出了门。
已经快两个弋㦊月没有去看看父亲了。
顾唯念想着，心越发堵得慌，然而她没有后悔，顾凌风说那个小女孩现在很健康，和父母出国了。
空气中还残留了烟花的气味，顾唯念轻叹了口气，并没有感受到其中的喜意。
墓园。
一眼望去，除了顾唯念那再无别人，冷风阵阵，那纤细的身影倒有几分萧瑟。
顾唯念将花轻轻放在沈父的墓前，摘下口罩，抚摸着冰冷坚硬的墓碑，心道：爸，对不起，过了这么久女儿才来看您。
她眼眶渐红，一股温热的眼泪不由从里滑落，跌在地上。
她吸了吸鼻子，看向一旁母亲的墓碑，眼泪越来越汹涌。
如果他们还在，看到这样的她应该会很心疼吧。
顾唯念面露愧疚地垂下了头，缓缓坐到两座墓碑之间，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不断地在心里说着话。
委屈的，她红着眼低下头，悲伤的，她流着泪，高兴的，她含泪笑了出来。
也好像只有现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刻，她才能无所顾忌的去释放自己的喜怒哀乐……
忽然，手机响了一声。
顾唯念拿起一看，是顾凌风的消息。
——我临时有点事，晚一点才能回去，晚餐记得吃——
顾唯念回了信息后也站起身，又站了会才离开。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顾唯念走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脸。
她再次走到那家精品店的橱窗前，里面还挂着风铃。
顾唯念神色一凝，好像在席莫庭离婚前一个月，她亲手做了一串贝壳风铃，想在他生日的时候寄给他。
但是……
她垂眸自嘲着笑了笑，或许他收到了，但是那串风铃一定在某个垃圾场里了。
顾唯念收回目光，甩了甩头离开了精品店。
一个玩着气球的两三岁小男孩一蹦一跳地从顾唯念身边跑了过去，男孩母亲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在后面喊着小心些。
顾唯念看着那小男孩的身影，眼神渐渐柔和，如果她的婚姻正常，或许她的孩子该这么大了。
忽然间，蓝色的气球被风吹的开始滚向马路中间，小男孩立刻伸着手追了过去。
“气球，气球……”
“浩浩！回来！”男孩母亲惊惧地尖叫着。
拐角处，一辆黑色的车开了来。
那一瞬间，顾唯念像是看到了父亲，在那个夜晚，他懵懵懂懂地走过马路，却被一辆飞驰而来的车撞了。
她心猛地一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丢开包，冲向那个已经在马路中间的小男孩。
正是夜晚，小男孩个子小，又蹲着身子，小李根本没有发现他，等小男孩站起来时，车子已经距离他只有四五米了。
小李眼神一震，猛地踩下刹车，可车前突然冒出一个身影，将小男孩一把捞了过去。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顾唯念摔倒在地，但右脚踝处却传来钻心地疼痛。
“浩浩！浩浩！”男孩母亲急急忙忙地快步走了过来，见孩子没事后才不断地给顾唯念道，“谢谢！谢谢你了姑娘！”
车子停在了十米开外，小李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而后座的席莫庭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第二十三章 算账

“总，总裁……”小李抹了把冷汗，“抱歉，是个小孩突然蹿了出来。”
席莫庭的额头因为刚刚的碰撞微微疼痛着，他阴翳的眸子看着倒车镜中那三三两两的人群。
顾唯念试图站起来，但是右脚一用力就是敲碎骨头的疼痛。
她摘下口罩，皱依誮着一张脸喘着气，不过她倒是有些庆幸，这次不像上次一样丢了半条命。
“姑娘，我叫车送你去医院吧。”男孩母亲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顾唯念扶着路灯勉强站了起来，她朝男孩母亲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也就是这一刹那，席莫庭的瞳孔骤然紧缩，微微颤抖地看着那模糊又熟悉的脸。
是顾唯念！
正要发动车子的小李只听见一声开门的身影，再往后一看，后座上的席莫庭已经下车了。
“总裁？”他也急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席莫庭目光在那背着身子的人上，十几米的距离他竟然觉得有几千米几万米，每一步走的都像是走在翻腾着浪花的海里。
“姑娘，你脚都肿起来了，还是去医院吧。”
男孩母亲实在不放心，正要去拦车，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挤了进来。
顾唯念转头间，整个人像是被石化了一样。
席莫庭！
他怎么会在这儿？
而在顾唯念震惊的目光中，席莫庭紧缩的瞳孔慢慢恢复，可双拳紧握到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他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死了”两个月的顾唯念，带着怒意的眼角却泛了红。
席莫庭几乎快要将后槽牙给咬碎了，然而眼底的怒火没有消去一星半点。
正当他以为那把怒火要将他烧的连理智都没有时，一种类似失而复得的情绪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这把火。
此刻的席莫庭在顾唯念看来像是从地狱中来索命的厉鬼，她头皮一麻，下意识地后退着。
脚踝的痛楚让她眉头一蹙，脸上全然都是痛苦。
几乎是一瞬间，席莫庭飞快地接住了将要一屁股跌坐在地的顾唯念。
他一俯身，把顾唯念抱了起来。
众人和顾唯念都愣了，在众目睽睽下，席莫庭抱着顾唯念走向自己的车子。
小李正疑惑席莫庭在干什么，直到看见他怀中的顾唯念，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
“夫，夫人！？”
她没死！？
因为小李的惊呼，顾唯念回过神，她瞪着席莫庭，开始挣扎起来。
“别动！”
一声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像是羽毛一般落在顾唯念耳朵里，她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离她不过十厘米的脸。
席莫庭的下颚线很漂亮，然而线条却微微抖着，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其他。
和他结婚将近三年，她从未离他这么近过，他们虽然是夫妻，但是却没有夫妻之实。
席莫庭厌恶她，自然不会碰她。
顾唯念眼眶一热，竟有种想伸手去抚席莫庭脸的冲动。
他瘦了很多啊……
小李打开车门，席莫庭抱着顾唯念坐了进去后他也立刻坐上驾驶位。
这是要带夫人回家了吗？
他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想，而对于顾唯念“死而复生”的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总……”
“去医院。”席莫庭打断小李的话，也没有抬头。
小李点点头，发动了车子。
车内光线昏暗，顾唯念眼神有些呆滞，席莫庭似乎没有打算放开她。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突然被一只手捂住了双眼。
“一会儿……再和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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