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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起得这么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曾经明媚的江芙，变得枯燥乏味。
她从来不抱怨，不生气，温柔体贴，可他却觉得好像被人勒住了脖子一般透不过气。
尤其是她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让人尤为烦心。
不再多看一眼，他朝着衣柜走去。
铜制的扶手冷的像冰，萧锦年浓眉皱起，回头看向江芙的眸里已有薄怒。
“有暖气你为什么不开？又想像上次那样用发烧博同情，然后连累我妈来照江你吗？”
那是江芙第一次发病，那场突如其来的发烧让她直接昏倒在了餐桌上。
萧锦年总说季母照江了她一晚上，可那一晚她醒了无数次。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以及早已凉透的水杯。
江芙不想挑拨他们的母子关系，所以只能哑口无言。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像见最后一面那样，看得无比认真。
萧锦年换上睡衣，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江芙又开始一阵阵疼，于是她上前，伸手想要抱住他，汲取一丝支撑的力量。
“睡觉吧，我累了。”
萧锦年动了动，却是不着痕迹地躲开了江芙。
这个动作像是练了千百回那样熟稔，在两个本该亲密无间的人之间，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江芙重新抓住了木偶，从那上面得到了一丝余温。
她看着男人的背影，声音轻而又轻，江满温柔：“生日快乐。”
第2章 霖舟，我病了
  
第二天，江芙醒来时，身边的枕头早已凉透。
她失落的慢慢起身，看着空荡地客厅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回到房间，她给萧锦年打了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无奈之下，江芙只好一人赶往老宅。
才刚踏进季家老宅的门，江芙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伯母您看起来就像我姐姐一样年轻呢。”
做作的撒娇语气，让江芙瞬间想起了昨晚电话里的那一声“霖舟”。
她震惊地抬头看去，便见到一个身着红裙的女人姿态亲密地挽着季母。
“伯母，这个姐姐是谁啊？”那女人注意到她，故作好奇的问。
季母一转头，见到是江芙。
她满脸的笑容瞬间消融，冷淡道：“是霖舟不江我反对娶的。”
江芙听见这话，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包。
二人无视一旁的江芙，亲亲热热地说着话朝花园走去。

站在原地的江芙只能压制住心底的苦涩，接手了被季母搞得一团糟的宴会。

直到宴会开场萧锦年才姗姗来迟。
江芙上前两步想去迎接，便看到他抬步朝季母走了过去。
“妈，宴会很不错，辛苦您了。”
“那当然，琳琳可帮了我不少忙，你回头要好好谢谢她。”
季母将琳琳拉到萧锦年身边，三个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和谐。
江芙站在原地看着这一画面，因为紧张，手又开始不自觉的发抖。
疼，好疼。
这一瞬，她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发病了还是因为心疼产生的错觉。
季母看到了脸色苍白的江芙，心中更是厌恶：“今天是霖舟的生日，你不是会弹琴吗？去，弹一首给大家助兴。”
江芙愣住，下意识地看向了萧锦年。
可他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看向了不远处的钢琴。
意味不言而喻，江芙按住自己已经开始颤抖的手，说了一个“好”。
绝妙的琴曲响起，宾客们不自觉的停下舞步驻足欣赏。
有人认出了弹琴的居然是国际上颇负江名的钢琴家江芙，正要诧异出声就听见淳淳流水般的琴音突然刺耳起来。
萧锦年脸色突变，上台将表情惨白的女人一把拽走。
两人回到公寓，萧锦年扯掉领带，表情烦闷：“你在闹什么？”
江芙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男人愠怒的脸。
她没有回答萧锦年的问题，而是哑声反问：“那个女人是谁？”
萧锦年神情一僵，看着江芙直视的目光，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他将她轻轻搂进怀里，语气温柔：“别乱想，那只是以前认识的一个妹妹罢了。”
男人久违的怀抱温暖得像个梦，江芙咽下了喉间的质问，纵然她早已心知肚明。
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了？
江芙从来不敢去记日子，可她的记忆里，似乎已经相隔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黑夜里，江芙沉默半晌。
她开口，声音晦涩：“霖舟，我生病了。”
但是萧锦年没有任何回应。
江芙仰起头，却发现他呼吸平稳，早已熟睡。
第3章 再多陪陪他
  
初冬的冷风从窗户呼啸而来。
天未亮，疼痛将江芙从梦中拉醒。
她下意识摸向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连一丝余热都没有。
看着窗外，她无声的叹息了一口气，强撑着起来，只身去往医院。
医院。
主治医生季程铭拿着她的检查单，眉头已经蹙到了一起。
“病情加重，后期可能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很大影响，必须尽快住院化疗。”
化疗？
江芙想到化疗后自己的样子，委婉地拒绝了：“我再想想吧。”
萧锦年曾说最爱的是她的样貌。
他现在还能看上她的点，大致就只剩下这张脸了。
季程铭看着她，有些不认同：“你现在已经瘦的脱了形，脸色也很差，还是希望上点心。”
江芙不由得摸上自己的脸，勉强一笑，点了点头离开。
从医院出去后，一路冷风，可江芙却感觉不到冷。
想起季医生说的话，她看见不远处一家化妆品店，忍不住抬脚走了进去。
很快就有店员出来接待她：“太太想买什么？”
“你能教我化妆吗？”江芙迟疑了半响才开口。
从前，萧锦年说她素颜很清丽，有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所以她鲜少化妆，可如今她病了，连带着脸色也比从前差了不少。
她不想萧锦年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
店员很热心，帮她画了一个妆容，江芙看着镜子里漂亮明艳的自己，和店员匆匆道谢后回了家。
晚上。
她做了一桌子菜，每一样都是萧锦年最爱吃的，满心期待等他回家。
“吱嘎！”房门被人推开。
“你回来了。”江芙惊喜起身，心里不由紧张。
萧锦年看到她精致的妆容一瞬的失神，随即眉头一紧，语气骤冷：“脸上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难看，擦掉！”
都结婚这么多年了，她还化妆给谁看？
江芙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被什么闷头打了一拳。
回过神，她慌忙去擦嘴唇，口红擦过嘴边，却怎么都擦不清，反倒更显狼狈，像舞台上的小丑。
“够了！你自己吃吧。”
萧锦年的眉头越发紧皱，转身回房，“嘭”得一声将房门关了。
江芙笨拙地擦着脸上的妆，心口钝痛，眼泪不知何时爬满了脸。
初冬的夜晚很冷，一桌的菜冷透。
江芙见萧锦年没有出来的打算，将自己亲手做的菜全都倒进了垃圾桶。
她回到房间，萧锦年已经睡了。
江芙走到他身边蹲下，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伸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轮廓。
可是手还没有放下，萧锦年就翻了个身，彻底隔绝。
原来，不爱一个人的时候，连她的气息靠近都会躲开。
江芙将手僵硬收回，半晌，她才开口：“可能，我终究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
来到书房，江芙草拟了一份离婚协议。
协议的最后一条是，净身出户。
当初嫁给萧锦年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要，自然，离开也不会带走什么。
她将协议藏在了书桌最底层的文件里，私心希望这协议可以永远用不上。
这一夜，骨癌发作，一阵阵的疼痛就像浑身的骨头都挪位一样，又像被蚁虫啃咬着全身。
江芙强忍疼痛大口的呼吸着，抬头望着熟悉的屋子，竟莫名生出一丝不舍。
甚至想再陪萧锦年多看看几个春夏秋冬……
最终，她和季程铭约定了化疗时间。
几天后。
江芙拿着小木偶只身一人来到医院做化疗，躺在冰冷的机械里，她疼得紧紧蜷缩在一起。
怀里的小木偶冰冷一片，怎么也捂不热。
季程铭站在门外，看见所有病人都有陪伴，只有她一人躺在那，孤独又倔强。
他沉默着走上前，将手轻轻递到她面前，语气温柔：“痛，就抓着我的手。”
季程铭的手很温暖，是江芙很久都没感觉到的暖意。
她不想哭，眼泪却不自觉盈满眼眶。
她缓缓闭上眼，手却无力地垂了下去……
第4章 孤寂的初雪
  
化疗结束。
季程铭扶着江芙出了医院。
当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时，只觉恍如隔世。
江芙松开季程铭的手，朝着他勉强一笑：“谢谢你季医生，我自己回去就好。”
季程铭只道一句注意安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回科室。
……
江芙回到家，已是晚上。
推开门，她看见萧锦年坐在客厅里，周身的气压很低。
他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一张张照片，走近她才看清这些照片上，全是季程铭扶着自己出医院的画面。
“怎么回事？”萧锦年看向她，全是质问。
江芙抬头，眼底全是凄凉：“你调查我？”
萧锦年被问的一愣，随即反讽：“不敢回答吗？”
江芙的脸色难看了一个度，她将包里的病历单递给萧锦年，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把那句话说出口：“我生病了，他只是我的医生。”
萧锦年接过，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丢到一边。
“现在做戏都做得这么全了？”
江芙看着被丢在角落的病历，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想活的努力，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萧锦年见她一言不发，脸色更加阴沉，“说话！”
江芙喉咙有些干涩，她深深地看着萧锦年：“我……要说什么。”
萧锦年心底的火彻底被点燃，站起身让她跟自己对视：“是不是我最近没让你开心？你真让人恶心！”
江芙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萧锦年甩开。
“萧锦年，我不舒服！”
她刚做了化疗，哪里都不对劲。
可萧锦年根本不听：“还装！”
江芙感觉鼻腔一热，一抹温热缓缓流出。
她将脸埋进枕芯，默默地躲开，不让他看见。
房间没有开灯，萧锦年只觉她的身体越发的瘦了，摸着全是骨头，没有一丝肉感。
他不由皱眉。
等到萧锦年睡了，她才把沾了她鼻血的枕头拿到卫生间，想把上面的血迹洗干净。
水声吵醒了萧锦年，他不耐烦冲着卫生间道：“大半夜吵什么？”
江芙身子一僵，手也顿住了。
她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的鲜血异常狼狈，像个失去自我的游魂。
身上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她靠着墙壁，再也忍不住捂住嘴无声的痛哭起来。
这一夜，她没有睡，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屋外。
冬雪初来，她看见天空慢悠悠飘下雪花。
她伸手，雪花落到手心，转瞬融化成水，点上一缕冰凉。
这一站，就到了天亮。
江芙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给江母打去电话。
她想，她太需要努力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了。
电话过了许久才被接通。
江芙攥紧话筒，哑着声说：“妈，我生病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江母的声音才传来。
“以后别打电话过来了，你叔叔这边会不高兴，江江，你已经结婚又功成名就，好好过日子吧。”
江芙愣住，随即明白了什么，她说：“好的，祝您幸福。”
迎着小雪，江芙来到了父亲所在的墓园。
看着墓碑上男人笑得慈爱的照片，她喉咙像是堵了一根刺一样上下不得。
寒风将她发丝吹起，江芙仰头望着阴沉的天，眼泪聚在眼眶：“爸，妈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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